2、通县琐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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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至如港收了帆，缓缓地靠岸，船头几个年轻船伙儿扑通地跳下水拉着船上绳爬上岸去，然后缓缓地将船拉至岸边，系到岸上的墩子上，最后又像猴子般灵巧地跳上了船放下船板望船后唤了声：“老板！妥了！”
满憨回了声：“哦”便放下橹板，张开手去把明珠从船舱里抱出来。临了还狠狠地在额头处亲了下，小岩嫌弃地擦了额头处的口水，说道：“满憨！你的胡子越来越扎人了！”
满憨哈哈大笑道：“就是故意来扎我闺女的。”
小岩又嘟起了嘴道：“满憨！我不是你闺女！”
满憨小心翼翼地将小岩抱下了船，替她背上了背筐又偷偷地往小岩兜里塞上了几块钱，然后在耳边轻声说道：“这是给爷爷买衣服的。”
是给爷爷买衣服的小岩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小岩也知道衣服用不了这么多，是满憨心疼爷俩故意照顾的。
小岩心里是暖暖的，虽然每年都如此但小岩并不把这当做习惯，因为她明白自己并不真正是满憨的闺女。
小岩离开码头，就听见身后水手们开满憨地玩笑。
一个跷着二郎腿吃茶歇息的瘦船伙儿大声道：“满憨有这么个漂亮闺女，给我牵个线呗，日后入了你家还多了个免费劳力！”
“就你这个脸儿绷绷偷孤老的祖宗（人长得丑），还惦记着满憨闺女呢！要说牵线给我，那还差不多！”边上另一个圆胖的小个子大大咧咧地说笑道。
“ 你这豆腐身子铁叉嘴（就嘴厉害）的大闺女会看上你，那真是一个月下了二十九天雨，该阴（倒霉的意思）！”那瘦船伙儿也是赶紧扳回一城。
满憨见着小岩还未走远，也是赶紧想停下玩笑话，便道：
“好了好了你们也别荞麦饺，一个硬似一个了，赶紧吃茶吃茶，啃包子啃包子，你们的事儿可以”“喏”满憨指着岸上的藏香阁接着道“可以去哪里牵一个，我闺女啊还不着急嫁人。”
玩笑是玩笑，小岩听着也是臊得慌，所以每次都迫不及待地想远远地离开码头，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镇里虽不及城里铺子繁多，也不及城里的种类多样，但离着码头较近来往的人流也是很多。
小岩走在人流之中看着路两边摊位上的物品目不暇接着，但手还是紧紧拽着兜里的钱，是年关即使通县本地民风淳朴，但毕竟局势动乱一些人也迫不得已干起了鸡鸣狗盗的行当。
走至“临江米行”是老主顾，米行的米都是托满憨水运的，米行伙计福来自然认得小岩，赶忙过来替小岩摘了背筐，拿出米袋道：“还是老样子吗？”
小岩道：“恩，二十斤。”
福来笑道：“小姑娘背得动吗？”
小岩点点头道：“恩，可以的。”
过了会儿小岩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福来说道：“福来哥，我还要去买些东西，这米先放你这边。”
小岩是想到给爷爷买衣服了，便去到以前去过的裁缝店。
通县自局势变革以来服饰大有变化，长袍马褂虽有人在穿却也仅限那些乡绅员外，他们家中常挂着□□的画像举止服饰也刻意模仿，但更多的农人会选择纯中式的大襟袄，配上中式裤，黑布鞋，却也是因为实惠，一些当地的大户家的子女大多接受过洋学堂的教育，对于服饰亦是偏向西方，西装革履的，当然一些保守的学生，取舍两难而会选择中山装。
通州社会风气从服装上延伸出来了一些变化，又在码头处汇聚了文化的多元与碰撞，是个活泛的地方，却也是个充满斗争的地方。
在全国席卷的抗日浪潮貌似红红火火，但在大多数像通县这样文化多元的地方却全然顾不得这些，文化的斗争貌似比民族主义的斗争更加重要。
小岩量了一匹黑布，又想着想给爷爷做套厚些的棉袄，但又怕衣服过于厚重于是有去到洋布行里抓了些毛绒，这东西和棉花掺和一起比单纯的棉花软轻很多，人也穿着自在。
因为熟识，裁缝问好尺寸后预付款项也优惠了许多，在告知取货时间后，正想离开的小岩又想到了什么，她又急匆匆的量了一匹深蓝的布来，同样抓了些绒。
“师傅再给我做一件吧，这回做件棉裤厚实些的。”
“还是给爷爷做的？”裁缝停下手上的活儿，取出刚到抽屉里的黄页本子。
“不是，是给满憨做的。”
“哦，原来是给爹做的。尺寸知道吗？”裁缝扶了扶滑下来的眼镜，在本子上记下了一笔。
“知道”小岩报得很准确。
“知道得这么清楚，也难怪满憨这么疼你当个宝似的每天和人念叨着他宝贝闺女。”裁缝漫不经心地记录着尺寸。
小岩不放心凑过去看了几眼确认没问题后，笑着说：“那林爷爷，麻烦您了。”
老人一挥手不急不慢，却又像下决心似的说道：“那是放心的，你林爷爷这些年来的经验也不是白有的。”
全镇的人似乎都知道满憨是小岩的父亲，缘由是在小岩小时候骑在满憨肩头，满憨一路向人炫耀道：“瞅着！这是我闺女。”那时满憨还是个大小伙子。
现在小岩长大了，满憨也迈入了中年，虽只是十年光阴，满憨却全部给了小岩，所以小岩不会觉得童年有多苦，因为她的童年不差于那些大户人家的孩子，而这些全都是满憨给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通县琐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