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林舒然

1、七年

　　（一）
　　2007年初秋。
　　街道上车水马龙，霓虹灯闪耀着五彩的光。小闹市里到处都摆着些精致的小玩意，还有各种小吃摊位。人来人往的人群脸上似乎都挂着灿烂的笑容，互相嬉戏打闹地从我们身边擦肩而过。
　　那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走在街道上，没有太多的话聊，与周围这热闹的氛围相比我们似乎格格不入。可是，我们却常常在短信里聊得很欢，有时我们甚至聊到凌晨两点还舍不得睡觉。
　　我轻轻地抬头望着他，那是我第一次注视他。于逸朗，一米八，很清瘦的身型，眼睛很深邃，一直望着前方，双唇紧抿着。
　　高一一整年，我们面对面说话的次数加起来还不到十次，可是我手机里的短信满满的都是他。
　　2006年11月25日他发给我的短信是：“潘小暖，我喜欢你”。那时候，我正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午日的阳光透过树上的叶子打在地上，斑斑驳驳。凉风吹过，开始泛黄的叶子徐徐地飘下来。
　　我望着手机屏幕，回了一句：“可我不喜欢你啊”。
　　很快，手机屏幕又亮了。我轻轻按下去。
　　“那我就等，一直等到你喜欢我”
　　我轻轻一笑，把手机放回兜里。伸手把窗帘拉开，窗外的阳光柔柔地穿过玻璃洒在我的身上，暖暖的。我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去。

　　………

　　“我长得这么好看吗？一直盯着我。”于逸朗低下头看着我一脸沉思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早已看穿了我正在想些什么。
　　我马上低下头来，脸上烫烫的，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坏事给人当场逮住了。本来尴尬的气氛因为这样的一句玩笑好像缓和了很多。然后，我们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互相调侃着。
　　拥挤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的，我们一直保持着两个拳头的距离穿梭在闹市中。偶尔突然旁人挤过来，我们的手不经意地碰在一起。下一秒，我们都尴尬地马上收回来。那时候的我们，都站在爱情的那扇门的门口。希望触碰，却内心忐忑。
　　然后我们突然就沉默了，从街头一直走到街尾。在一个斑马线前停下来，车流哗啦啦地过去了。人群也开始涌动继续向前，我低下头跟着他的脚步缓缓地前进。突然，我伸过手去，一把握住了他的左手。
　　于逸朗侧过头，愕然地望着我，什么话也没说。
　　下一秒，他的嘴角轻轻地上扬起一条好看的弧线。
　　再下一秒，他的左手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我的右手。我可以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暖暖的。
　　那一刻，我似乎听不到周遭的喧闹。我的心忽然地就漏了一拍，然后是砰砰砰地加速。脑子里一片空白。
　　后来，我回想的时候，也不知道当时我是从哪里来的勇气牵住他的手。我也不知道，这样的一牵却牵绊了我的七年。

　　（二）
　　“小暖，我给你买了面包和你最喜欢吃的巧克力。我让黎芳拿给你。”
　　“小暖，我给你买了凉茶。喝了就不喉咙痛了。待会黎芳拿给你。”
　　“小暖，我买了感冒药给你。你记得多穿点衣服，别冷着啊。”
　　……….
　　高二分了文理科。我选了生物，于逸朗选了政治。我的教室在教学楼四楼，于逸朗的教室在二楼。我们不常见面，只是偶尔晚自修后一起走路回宿舍。教学楼到宿舍的那段路其实很短，我们常常绕过旁边的教学楼再慢慢走回去，这样本来一段很短的路就变得长了很多。即使这样，在我们眼里那段路即使长了一倍依然是不够的，每次快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都说“要不再走一遍吧”。接着是两个人的傻笑。
　　女生宿舍楼和男生宿舍楼隔着一百多米。于逸朗住在四楼最右边的那一间。每次我到楼下打饭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把目光望向远方搜寻着他的身影。晚上，我们常常站在走廊上，倚着栏杆，望向对方，拿着电话。我在这边说一句，他在那边回一句。他常说：“幸亏我锲而不舍地追在你后面。如果那时候你说不喜欢我，我就放弃，我们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甜蜜地聊天了。”每当这时，我都会呵呵地笑了，说：“真是精神可嘉啊。”
　　那时候的我，性格内向软弱。对于很多事情，很在意别人的看法。一直很小心翼翼地生活，在老师眼里我是好学生，在家长眼里我是乖孩子。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可在青春年少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是怀着既憧憬又忐忑的心情对待它的。我也不例外。我从来没有去过于逸朗的教室找过他，因为我害怕别人议论。我害怕旁人异样的眼光。那时候的我，是如此的胆小软弱。
　　所以，于逸朗每次要给我东西都是让黎芳带给我。政治四班，对于我来说，一直是望而却步的一个地方。
　　直到有一次于逸朗感冒了。我忐忑了一整天，在晚自修开始前，我带着一杯感冒凉茶，跑到他的教室门口。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我的心跳得特别快，提着凉茶的手在微微地发抖。我向窗户里探了探，似乎没有搜寻到他的身影。
　　就在我失望地转身想离开的时候，一个女孩子走出来微笑着望着我说：“你是来找于逸朗吗？”我错愕地望着她，点点头。
　　“他还没回来呢。”女孩子说。齐肩的长发，戴着黑色框的眼镜，面容清秀。后来，我知道了这个女孩的名字叫，欧蕾。
　　“那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他，可以吗？”我的声音很小。
　　“好啊。”她很愉快地答应了，接过了我手上的凉茶。
　　我说了一句谢谢以后，连忙转身就走了。
　　有时候，很多事情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你以为不会有什么交集的路人，彼此只是在偶然的情况下相□□头微笑，殊不知，在接下来的生活中她却是引起你生活波澜的人。
　　在这件事情以后，于逸朗的心情特别的好。在众人眼里，我们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幸福的一对。黎芳说往后我们结婚了一定得给她封一个大红包，因为她当了我和于逸朗的信差当了这么久。
　　在往后的几年里，我常常想，如果黎芳的话兑现了我一定一定很愿意给她封一个大大的红包。可是，不管这愿望是多么的强烈，这终究是“如果”。在此之前，我们谁也没有料想到最后的结局。所以，我们都很努力地爱着彼此。至少，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三）
　　“嘿，于逸朗。你看，你看，那条金鱼好大好大啊。整个身子都是黄色的。像一个皇帝。”我高兴地冲着于逸朗喊，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光芒。
　　“哈哈。哪有你这样的比喻啊。”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脑袋，一脸宠爱的笑容。
　　金玉湖是我们经常去的地方。特别是一到晚上，五彩的装饰夜灯都亮起来，把整个人工湖都照得五光十色。于逸朗常常带着我到这里，他坐在湖边的石凳子上，我靠在湖边的栏杆拿着鱼料一点一点地往湖里扔，湖里的金鱼一下子就聚集在我这边来，争先恐后地抢着吃。
　　我就乐开了花地转过头对着于逸朗喊：“快来看看，快来看看。”
　　他总是懒洋洋地靠在石凳上，眯着眼睛说：“我就不看你那些皇帝鱼，皇后鱼啦。你这个小宫女就好好伺候你的主子吧。”
　　“你才小宫女呢！”我笑着走过去。一阵的嬉打。
　　夜凉如水。冬天不知不觉地来了。一阵寒风吹来，不禁让人哆嗦。皎洁的月光笼罩着站在公交站的我们。
　　我轻轻地打了一个寒颤。今晚赶着出门的时候，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小外套，我不禁把自己的身体微微地蜷缩起来。
　　于逸朗轻轻地笑了，低语：“潘小暖，你怎么那么笨啊？要风度不要温度啊？”
　　“哪有….？”我刚要扬起头来辩解，便被一个大大的拥抱圈住了。我愕然地呆在这拥抱的主人怀中。良久，我想要挣开。
　　“别动！好好呆在我的身边。”一股更大的力量紧紧地抱住我。我紧紧地咬住我的下唇，心里的小鹿跑得飞快。他的体温团团地把我围住了，所有的寒意全没。反而，脸上通红通红的，我一动不动地呆在他怀中，生怕他一低头就看到我此时的囧样。
　　他的脸贴在我的头上，双手紧紧地抱着我，为我筑起了一面城墙，挡去一切寒冷。
　　“潘小暖，以后不许再穿那么一点衣服。感冒了怎么办？！”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别人质疑的霸道。可这样的霸道永远都带着温柔。
　　于逸朗把我的手放进了他大衣的兜里，紧紧地握住了。我微笑地望着他。
　　当我把手再次拿出来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右手的无名指上戴了一只银灰色的戒指。我不知道戒指是什么时候被圈进去的。
　　我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他。在昏黄的街灯下，两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两个人的笑容早已止不住，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满脸幸福的潘小暖。我用力地抱了抱他，他回以更大的力量告诉我，我们可以有将来。
　　那时候的我们，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将来”会在什么时候真正地来到我们的身边，“将来”会有多长。
　　可，我那时候却那么坚定地相信，于逸朗会许潘小暖一辈子。
　　……..

　　日子在有条不紊地过去。
　　晚修后，我们一起走路回宿舍。站在走廊上，打电话。每天睡觉前都会收到“晚安”的短信。周末的时候，于逸朗牵着我的手穿过大街小巷，坐在金玉湖里发呆喂金鱼，嬉戏打闹。坐在广场上看着广场中心的小孩滑旱冰。
　　我是一个特别没有耐性的人，可是呆在于逸朗的身边，等半小时的公交我都满脸笑容。他牵着我的手从校门口一直走到汽车总站，几公里的路，我都很乐意。我生日的时候，于逸朗自己折了99颗星星，还买了一只可爱的小熊给我。他知道我喜欢星星，找了很久才买到一条是星星吊坠的项链送我。他生病的时候，我冒着雨跑出去给他买粥。这一切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是那么的珍贵。
　　那时候的我们都那么认真地对待彼此，好像对方就是自己的全部。在多年以后，我常常想或许那段时光是我们最珍惜彼此的日子。

　　（四）
　　2008年。
　　那一年，我们上高三。我以为我们会…….
　　一起努力学习。
　　一起考上大学。
　　一起大学毕业后找我们喜欢的工作。
　　一起结婚。
　　一起生小孩。
　　一起过一辈子。

　　可是，一辈子太长了。长到会发生很多很多计划以外的事情，长到当初的喜欢可以慢慢地消褪，长到我们在慢慢地偏离了原定的轨道。再也找不到彼此。
　　我是一个自我意识很要强的人，很在意别人看待自己的目光。一旦我认为对的事情就必须得争赢。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或许，我就是太仗着这样的宠爱。常常在很多问题上和于逸朗的看法产生分歧，我总是要说到自己赢了。最后，于逸朗什么话也不说。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可每次这样的争辩过后，我回想就觉得懊恼，跟他道歉说自己太冲动了。每次他都说：“没事，我没生气。”
　　可是，这样的事情开始越来越多。我常常任性地发脾气，于逸朗却一句话也不说地包容我。慢慢地，我们开始握着电话是漫长的沉默。我以为这只是爱情里一定会有的吵架。最终我们还是会和好，还是会一如当初的好。
　　一直到某一天，我收到他的短信。他说：“小暖，或许你没有发现我们之间的问题出现了。我们在性格上有太多的不同。我班上有一个女孩对我很好，我被她的好感动了。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要不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那是他第一次给我发那么多文字的短信。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一条短信。那时候的我正自己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望着手机屏幕很久很久，几乎把每一个字都看穿了。我默默地把手机放回衣兜里，咬紧双唇，加快我的脚步。
　　转过弯，我靠在图书馆的墙角里，心里撕心裂肺的疼痛如潮水般彭拜而至。我轻轻地闭上眼睛，泪流满面。脑里一直回放着那句刺眼的话。
　　“有一个女孩对我很好，我被她感动了…….”

　　曾经，有一个人对我说会一直等到我喜欢他。
　　曾经，有一个人让我好好地呆在他身边。
　　曾经，有一个人给我许了一个未来。
　　如今，他却对我说被另一个女孩子的好感动了。

　　那一晚，我一夜没睡。躺在床上，手里紧紧地握着手机。心，剧烈地在疼痛。眼泪，一直在不争气地从眼角边淌下来，打湿了一大片的枕巾。
　　最后，我回了一个字给他。
　　我说：好。
　　那一天是2008年3月15日。

　　……….

　　爱情从来都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坚不可摧，那么唯美长久。在它里面夹杂着太多的现实，包括柴米油盐，外界纷繁的诱惑。要想细水长流，谈何容易。
　　当然，这样的道理是我在很多年后才慢慢醒悟的。
　　那时候的我们，都太年少轻狂。轻易地说爱，却又轻易地说放弃。

　　黎芳是唯一看着我们经历着一切的人。我也是从她的口中得知，于逸朗口中的那个女孩叫，欧蕾。是的，就是我第一次到四班给他送药遇到的那个女孩。
　　或许，很多事情是冥冥中注定的……
　　我不知道欧蕾是怎么对他好的。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同一个班里是不是经常打闹，而不像当初我和于逸朗在同一个班里都是用短信沟通的。
　　这些我都不想知道。因为只要轻轻一想，我的心就撕裂般的疼痛。在羽毛球场上远远地看到他的身影，我就马上转身走。在饭堂里打饭碰见他，我把头埋得低低的。我把手机关机了，没一会又把它打开奢望着会不会依然收到他的短信。在黎芳面前我强装没事，可是我却常常躲起来偷偷一个人哭。下雨的时候，我自己跑出去，走很远的路，回来的时候一边走一边哭。早已分不清哪些是泪水哪些是雨水。
　　我开始整天呆在课室里，不停地大量地做题。可是，我知道我一个字也没看进去。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一天一天地在变化，我很焦虑，可我什么也做不到。
　　后来，于逸朗跟我说：“小暖，我想回来。可以吗？”

　　（五）
　　很多时候，我们面对爱情的时候常常会优柔寡断。即使你知道破镜难圆，覆水难收，有裂痕的爱情即使再重拾也会横亘着一根刺。可是，你就是舍不得放手。
　　于是，我们又重新在一起了。我没有问于逸朗为什么想要回来。我怕自己听了更心疼。在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像以前一样晚修后一起回宿舍，放学后一起走路去坐公交，一起坐在广场里发呆。只是，我再也没有从于逸朗的眼里看到昔日那种宠溺的温柔。
　　高考结束那天。所有人都欢天喜地地在狂叫。练习卷，教科书被疯狂地抛向天空，洒满一地。六年的中学时代过去了。大家都热情高涨地议论着晚上要去哪里KTV，哪里烧烤。
　　我蹲在宿舍的角落里，握着手机发呆。我给于逸朗发了几条信息，可一直到晚上十点手机还是很安静地躺在我的手里。校园里很安静，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走了。
　　我走出校门，自己在大街上溜达。那一晚，大街上几乎都是高考完的学生，他们的脸上都是挂着开心的笑容。可我却木然地走过了我们一起等公交的车站，走过了我们第一次牵手的斑马线，走过了我们曾经走过的大街小巷……
　　最后，我在华润万家附近看到了于逸朗。还有于逸朗身边的她。
　　马路对面的于逸朗正满脸笑容地说着，欧蕾侧着头脸带微笑认真地听着。于逸朗抬手轻拍欧蕾的头，一脸宠爱。
　　那么熟悉的笑容，那么熟悉的动作，曾经是属于我的，如今却真切地在我面前发生在另外一个女生身上。
　　这世上，有多少东西是不变的呢？曾经我那么笃信的东西似乎在一刹那间化为乌有。
　　于逸朗，你知道那一刻我的心在剧烈地绞痛吗？我的手指绞在一起因为太用力而泛起青白。我忘了自己站在那里多久了，人群一波又一波地从我身边走过。仿佛沧海已成桑田，万物皆变。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惊觉满脸都是泪水。
　　那一天是2008年6月8日。

　　……………….

　　那一晚于逸朗没有看到马路对面那个泪流满脸的潘小暖，没有看到走了两个小时才走回宿舍的潘小暖，没有看到蹲在校门口的潘小暖。
　　或许，在于逸朗的世界里早就没有了潘小暖。
　　高考以后，正如我所想的，于逸朗再也没有找过我。高考已结束，他再也没有必要为了安抚我考前的情绪而联系我了。

　　在等待高考成绩放榜的日子里，我在一家餐厅里做暑期工。那家餐厅除了老板以外就只有我一个员工，薪水很低一个月只有七百块钱，一天要做十几个小时，一个月只有一天休假。可是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了。开始了漫长的两个月的工作，每天都忙得头昏脑胀，没有一点时间去想于逸朗。晚上自己骑车回家，看着满天的星空满心落寞。
　　高考放榜，正如所料想的，我落榜了。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爸妈跟我说没关系，尽力就好了。可是，爸妈你们知道吗？我没尽力，也不曾努力过。我特别痛恨那时候的自己。
　　曾经我想过很多个结局，美好的，遗憾的……
　　可最后的结局是，于逸朗考上了本科，潘小暖选择了复读。

　　（六）
　　2009年
　　我一直以为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该画上一个句号了。不管这过程，结局是怎样的，往后的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吧。总有一天，于逸朗也会慢慢走出潘小暖的心里。
　　可是，当我走进复读班的时候，我才知道句号才画了一半。
　　复读班里很吵闹，同学们都互相讨论着。抱着一堆书刚坐下来的欧蕾，似乎也看到我了。但目光很快就移开了。
　　我的心刺痛刺痛的，我把头埋得很低很低。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肩膀被拍了一下，转过头来看是我的初中同学李珍，欧蕾的好朋友。
　　“潘小暖，你也在这里啊。真巧。”她说得好像复读是件多光荣的事情一样。
　　“嗯。”我随便应了一句。
　　“要不咱们一起吃饭”她突然望了一下欧蕾，“呃….还是下次吧。”李珍尴尬地笑了笑。
　　看她的神情，想必也是知道我跟欧蕾之间的关系。我没搭理便转身走了。后来，从李珍的口中得知于逸朗和欧蕾没有在一起了。
　　欧蕾的英语特别好，或许是因为好胜心强，我开始每天很认真地做英语题，背单词后，我的英语成绩竟然突飞猛进。
　　再后来，于逸朗又跟我联系了。他询问我的近况，他说：“小暖，最了解我的人还是你。我很后悔自己当初的行为。你可以原谅我吗？
　　像很多电视剧里面的桥段，两个人的爱情总会经历很多离离合合。我记得在图书馆角落撕心裂肺的潘小暖，记得在大雨中奔跑狂哭的潘小暖，记得在大马路上泪流满面的潘小暖，不管多么的痛切心扉，可于逸朗一句话都可以把这一切变得不堪一击。
　　潘小暖似乎一直都那么心软，不管心是多么的伤痕累累。只要于逸朗说回来，潘小暖永远都说好。
　　爱得如此的卑微，没有一丝的抗拒。

　　在整年的复读阶段里，于逸朗像以往一样每天都给我打电话，跟我说大学的生活怎样，今天跟舍友出去哪里了，今天的球赛好激烈……我在电话这头认真地听着，可是他说的那些名字那些地方我都不知道。于逸朗放假的时候会回来找我，牵着我的手像以往一样走过大街小巷。
　　所有的事情都是“像以往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我们的爱情。
　　我知道了于逸朗也给欧蕾送了星星项链，我知道了于逸朗牵着欧蕾的手送她回家，我知道了于逸朗在电影院里亲了欧蕾……这些都是李珍跟我说的。知道得越多，长在我心里的那根刺就越大。
　　可我从来都没有跟于逸朗说过，因为我舍不得放手。
　　在这场爱情中，我一直都是一个输家。可是，我却当得那么甘愿。

　　（七）
　　2010年。
　　我考上了本科。英语专业。
　　于逸朗大学二年级，他的大学生活开始越渐丰富。每天电话变成了每周电话。很长久才会收到他的短信。短信内容越来越简短。
　　我开始感觉到，于逸朗再一次不需要潘小暖了。我们的爱情开始到头了……
　　除夕夜，我在电话这头说：“于逸朗，我们一直讲电话，然后一起倒数，迎接新的一年好吗？”
　　“不行啊，我这边正忙着呢。”电话那头很吵，“我不跟你说了啊，挂啦。”
　　嘟…….嘟……..嘟…….
　　冰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怔怔地站在空旷的地上，抬头望天。
　　一朵巨大的烂漫的烟火在我头顶的上空绽放，身边所有的人都开始欢呼，大喊：“十，九，八…….三，二，一。新年快乐！”
　　我站在人群中，在所有的欢呼声中，把头仰得高高的，咬紧了双唇。泪水溢满了眼眶。我跟自己说：“潘小暖，别哭！”
　　我掏出手机，把“于逸朗”从通讯录中删去。然后大步地走出人群。
　　从今以后，我将不再等你。

　　---------

　　2013年
　　黎芳结婚了。在婚宴上我没有看到于逸朗的身影，心底是有点失落的。我知道，不管他曾经待我如何，在我心里永远记得的是抱住我为我挡去寒风的少年。
　　在这三年里，我很努力地去学习，没有荒废大学的时间。遇到有些追求者，我只是淡淡地说一句，抱歉。有些人，一旦走进了你的心里，别人都是浮云，虽然“有些人”早已远去。
　　初恋，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它就像一枚青涩的果实，迎着早春的第一缕阳光，结在初绽新芽的枝头上，让你在一生中的每一次回眸，都能看见不染一丝尘埃的洁净。或许想起他的时候，会心痛，却依然愿意把他留在心底。

　　2014年
　　我再次得知于逸朗消息的时候，是他的婚讯。新娘不是我，不是欧蕾，而是另外的一个她。他让我的好朋友梁希给我送请帖。
　　我说：“梁希，是你结婚吗？为什么是你来送请帖？让他自己来跟我说啊。”我不知道当时我哪里来的气。
　　后来，于逸朗短信我：“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吗？…….
　　我说不可以，可以吗？

　　整个三月我都处于低沉的状态。我常在梦中看到他。
　　“潘小暖，我喜欢你。”
　　“潘小暖，那我就一直等到你喜欢我啊。”
　　“潘小暖，你怎么那么笨啊？”
　　“潘小暖，以后不许穿那么一点衣服啊。”
　　“潘小暖，好好呆在我的身边。”
　　“潘小暖，我想回来，好吗？”

　　在梦里，我用力地点头说好，伸手想要抱住他。可是，一伸手他就不见了。
　　一睁开眼睛，是漫长的黑夜。我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把身体蜷缩起来。
　　为什么那么多年过去了，于逸朗你依然是我心头的那一抹疼痛？

　　婚礼那一天，我没有去。我自己坐在我们曾经坐过的广场那里，喝了一堆的啤酒。那一晚，天空漆黑，没有半颗星星。

　　听说那一晚新娘温柔地看着你。
　　听说那一晚你牵着新娘的手去敬酒。
　　听说那一晚你站在台上对着她说最幸运的就是遇见她。
　　听说那一晚你笑得无比幸福。

　　而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从今往后，无论你和她怎么样，都与我无关。
　　再见了，我的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