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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完结 ...

  •   嘴角被擦出了血,小小的人只披了件秋装。绵软的雪地上被踩出一个个脚印,花宫呼出一口热气裹紧身上的外套,外面真是该死的冷。

      黑色的碎发沾上了雪粒,花宫也不想去弄,懒懒的呆在外面看着马路。全身都在痛,颤抖着抿紧了唇,身后的店里开着暖气,他本想进去,可店员怪异的眼神让他不屑的转过身靠在街道冰凉的墙面上。

      抬手小心的抹掉嘴角边上的血,那个耳光打得很不留情,连牙关都在疼。花宫不知道今晚可以去哪里,难道去快餐店坐一晚上?身无分文的他会不会被人踢出去啊。无限脑补最后只能扯出一抹笑,在原地慢慢蹲下身,早知道就拉着哥哥一起跑出来,说不定还能多个人取暖。

      冬天的光照在身上拉出一条黑色的背影,花宫吸吸鼻子,外面太冷了。

      就着一个姿势从中午坐到傍晚,这里离家已经够远了,他有把握别人要找到他不会那么容易。可是之后要怎么办啊?花宫把脸埋在手臂里,原先落在头发上的雪粒已经融化,水顺着发丝滴下来,风吹过的时候花宫打了个冷战。

      一个橙色的球体在水泥地上弹起来的时候差点就砸到他,花宫恼怒的起身想移个位置,结果起身太猛腿还在发麻,整个人就坐倒在雪地里,弄的更加狼狈。

      “对不起对不起!”茶色头发的大男孩一脸歉意的伸出手,“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方说的极其诚恳,可是伸出的手却僵在半空,花宫没有搭上去。

      “额,那个······你不要生气,我······”男孩居然继续把手往前伸了伸,“你是不是摔疼了,我拉你一把。”

      花宫脑子里有一千多种办法把男孩羞辱的说不出话,但他只是错开那只手,自己站起来拍拍沾上的雪,不理他。

      “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刚才我玩篮球的时候没注意到你,真的不要紧吗?”男孩依依不舍的追问,花宫现在烦透了,落脚点还没敲定就弄的半身湿,自己不想追究,肇事者居然脸皮厚到这个地步,真是蠢回家了。

      花宫转过身,可是对方却在里面明显看到了他瞳孔里的,害怕?

      “臭小子,你给我滚回来!”

      一句话像炸弹一样爆开,花宫拔腿就跑,可是臂弯却被一只很有力道的手抓住,“你这个混蛋给我放手!”

      花宫死命掰开男孩的手,结果对方却把花宫往小巷里一带,“走这边。”

      两个男孩在巷子里灵活的躲藏,怒吼声渐渐消下去,看来是往其他方向去了。花宫确认安全了之后便第一时间甩开男孩的手,“谁准你那么做的?”

      比花宫高了将近一个头的男孩无辜的眨眨眼,“可是刚才如果不走这边······”

      “谁和你说我不会走这边!”花宫明显在炸毛,整个人抖的很厉害,“随便把别人拉走这是你的习惯吗?”

      男孩明显被花宫的反应吓到了,半天没说一句话。

      “那么,你为什么要跑啊?”说真的,花宫觉得这家伙刚才是在装傻。

      “我抢了那人的钱,他要把我的腿打断。”花宫露出一个险恶的笑容,“你以为我是什么天使?笨蛋!”

      刚刚踏出小巷,就听到声音在对面街道响起,男人身边是他的哥哥,“我看到他了,在那里。”

      那一刻,花宫觉得血液都凉了。

      “跑啊!”茶色头发的男孩推了花宫一下,可是花宫的双腿就像被抽了骨头,软软的完全动不了。

      花宫看着红绿灯的记秒,整个人无力坐在雪地里。对面的人冷冷的继续开口,“回家。”

      “来,站起来,我拉着你!”男孩拽着花宫的手,两个男孩在红绿灯转换的那一刻挤进人群。

      剧烈的喘息,肺部像要炸开一样疼痛。花宫弯腰双手撑着膝盖,断断续续的说话,“你走吧。跟着我,会被打的。”

      男人的骂喊声越来越近,花宫几乎放弃的眼神让对方突然下蹲。

      “我不怕,你也别怕。背也把你背走,靠过来。”男孩居然真的把体力透支的花宫背在身上努力跑,两个人就这样过了好几条街道,直到男孩也跑不动,两个人停在灰暗的街道上。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蠢事啊,我可不认识你。”花宫确定没人再追来,一句话急于撇清两人的关系。

      “你长得干干净净的,怎么可能会做坏事啊。”男孩挠着头,傻傻的笑,“肯定是被人欺负的吧。”

      男孩突然伸手轻轻碰了碰花宫嘴角的淤青,“看你刚才那么害怕的样子,肯定是的。我既然决定帮你,就不会随便离开。”

      被摸了的花宫,黑了脸狠狠踹了他的膝盖,“谁要你这个蠢蛋多管闲事啊!”打完之后花宫还不忘在对方头上敲一个爆栗,“还有,谁刚才害怕了啊!谁······谁要你帮。”

      男孩大大的笑脸却让花宫没了动作,“我叫木吉铁平,你叫什么?这样我们就认识了啊。”

      但是话还没开口,木吉却大叫一声,“完了,我把篮球忘在那里了!”

      花宫扑哧一声笑出声,“活该。”

      “不过,这里到底是哪里啊?”木吉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一棵光秃秃的樱花树之外就没有其他木吉熟悉的东西了。

      “雾崎第一。”花宫上前两步,他们在一个学校的大门口。

      “雾崎第一啊,我听过哦,听说是一个挺好的学校。他们的篮球社团很强的呢!”木吉笑着也走上前,“以前我的一个学长打篮球超棒的,我一直以为他们球队会是第一的,结果没想到居然被雾崎第一打败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是很想去雾崎第一呢,不过我也听说雾崎第一成绩很高,不知道能不能进呢。”木吉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花宫不耐烦的打断,“就因为篮球决定一个学校,你是傻子吗?”

      “啊?可是我很喜欢啊,我一直希望看到队友拿冠军的样子。”木吉突然的认真,让花宫哑口无言,“和大家一起努力,成为第一,不会很好吗?”

      “做第一?那可是很难的。”花宫喃喃的看着雾崎第一的标牌。

      “我相信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成功的,世上没有什么是通过努力做不到的事!”

      那天晚上,花宫被警视厅的人带走了。到最后他还是没有机会告诉木吉,我的名字叫花宫真。但那棵雾崎第一门口的樱花树,就这样埋下了男孩们小小的梦想。至少在那个时候,已经有颗种子,发了芽。木吉伸出了手,把他拉出了黑暗。

      花宫摆弄着手上的计算器,老师在前面像机关枪一样说着考试重点,乍一看花宫似乎真的是个认真学习的乖孩子,不过这节是国文课。

      “花宫呀,下场我们就对帝光了。”今吉放学提醒花宫今天社团暂停的消息,结果空旷的教室只有花宫一人还在打着草稿。

      “拿计算器假想比赛,真有你的。”今吉靠在窗台上,半认真的打着趣。花宫没搭理腹黑学长,兀自改了小磁铁的位置。

      “呐,下场我们会输呢。”

      花宫摆弄磁铁的动作顿了一拍,“我不信。”

      “你别犯傻,能够打败帝光的学校恐怕还没出现吧。”今吉趁花宫不注意,用力抽出压在最下面的草稿纸。

      “还给我。”花宫猛的起身,却被今吉抓住手腕推回座位。

      今吉微笑着抖了抖手中那张草稿纸,“你不是早就知道?这种概率计算你可从没有过大的误差。这里,算出来的结果可是零啊。”

      “······”花宫低头咬住了唇,“世上没什么通过努力做不到的事。”

      今吉把草稿纸放回桌上,笑着低头盯住花宫的眼睛,“哈,只通过努力吗?花宫,世上没那么天真的事。普通人永远都是普通人,妄想通过努力打败天才?这很可笑。”

      那天,花宫对今吉说的最后一句,“我说了,我不信。”

      花宫是直接从学校去的会场,他一夜未睡。如果打败帝光,他可以名正言顺的走进雾崎第一,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时候,那个人以及那个人的梦想,他希望那个人身边一起努力的队友,会有他的位置。

      “顽童?有意思,还不认输?”

      汗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嗓子像被烧了把火,剧烈的喘息让花宫全身都在发烫,撑住发麻的膝盖,他还没有到极限,比赛还没有结束。

      或许可以赢。
      抱歉,只是或许。

      “教练,再不换人,花宫会输得很难看,让他下来吧。我们已经输了。”今吉对着教练轻轻耳语,今吉看着教练默然不语的神情,他也知道,他们只有花宫最后一张牌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撑到现在,但有句话我要告诉你。”赤司跑过花宫身旁,赤红的瞳仁露出的是满满的轻蔑。

      “教练,快让比赛暂停吧,花宫不能打了。”今吉突然明白,教练不换花宫原因。只有他能让奇迹稍稍认真,花宫真成了教练为以后比赛收取数据的工具,这是利用。

      “别拿你的逞强毁了我们的乐趣。这种毫无意义的挣扎,只不过是取悦观众的把戏而已。”赤司接过传球,“不要妄想能超越天才,在我们面前,你只不过是个注定会输的普通人。”

      “闭嘴!”花宫反手打掉已经在身侧的篮球,可是青峰已经在面前。

      “我还以为能多点乐趣呢。”慵懒的,甚至是无视。奇迹的稍微认真,只是对方的更加可怜。

      在观众的怜悯和奇迹的打压下,花宫几乎在凭一己之力,所有的队员都放弃了抵抗,甚至没有再努力的必要了。徒劳的挣扎让观众席莫名的兴奋,所有的话语都开始夹杂着满满的嘲讽,“那个人居然还没有放弃,怎么会愚蠢成这样?”

      第三场结束的哨声伴着花宫最后一个压哨进球的动作,只不过这两分的代价,太大。

      右肩肌肉拉伤,没有血,但是视线所及之处却是一片刺目的红。痛到连呻吟都发不出的,远不止是右肩。

      花宫被送去医院的时候,今吉对着惊慌的教练淡然的开口,“看来这场比赛,不止毁掉了一个人。”

      从那天起,有些东西就好像花宫埋在毛巾里的湿润一样,流掉了。眼泪滴在发芽的种子上,樱花树的花瓣,酸的发涩。

      花宫最后还是选择了雾崎第一,他多么希望自己停下来的时候,那个人还会像以前一样,拉着他跑。

      木吉的确在把别人拉出黑暗,只是那个人不再是花宫真。因为木吉选择了诚凛,而花宫坚持的,只不过是个过期的梦。他差点就忘了,自己在木吉的世界里,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没有多久,无冠之后,再无顽童。

      木吉身边的诚凛简直完美的不像话,花宫对此不是嫉妒,是恨。今吉先他一步去了桐皇,花宫中一的时候今吉曾经很惊讶他想选择雾崎第一,“既然你有篮球上的天赋,为什么不选再强一些的学校?”

      或许那个表情,是今吉看过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花宫真难得的温柔,“那个白痴一定会去雾崎第一,我可不想他输得太惨。”

      怎么会笃定成那样的?花宫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事实就是那么简单的告诉他,他错了。而且错的代价太惨痛,他的梦想是木吉给他的,现在木吉把它抽走了,送给了诚凛的大家,缺了本该是他的一份。

      恶童的名声越来越响,他以此为乐,而且乐此不疲。高中的篮球队实在太闲了,那种拿到胜利的快乐,同伴之间合作的愉快,恶心的要吐。雾崎第一的风格,输了会被嘲笑,若是赢了,也不会有人和你碰拳。

      木吉口中的雾崎第一,已经像那段逝去的时间一样,变了。而捧着那个过期的梦,花宫本来脆弱的底线,被践踏的粉碎。

      今吉被打掉眼镜的时候,带着血。花宫只是笑着道歉,“不好意思,没看到学长的脸呢。”

      那局练习赛,雾崎第一完败。花宫只是最后一场被允许上场传了几个球而已,做个打酱油的角色,输了他也随意的很。

      今吉依旧是那样的表情,只是眼角的创可贴看上去有些好笑,“好久不见,你变了。”

      “是啊,变强了。”花宫的笑,从此夹杂着冰凉,“学长难道看见我进步,不高兴?”

      “雾崎第一。”今吉一直笑着的脸变了样,“这个学校,让你的手变脏了。”

      “学长可不能随便下定义。我可是觉得,这个学校和我难得的搭调呢。”谈话到了这个地步,早已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我的打法有多脏,你们这些人拿第一的想法就有多廉价。想说我的手脏了你们的心?拜托,学长你可是很强的,那些弱者失败的借口,不属于你。”

      一个月后,木吉在比赛中被毁掉了膝盖。下手很狠,不留情面。

      木吉铁平印象里第一次和花宫的见面,就是这样。

      雾崎第一门口的樱花树开的很好看。樱花雨落在花宫的身上,他得到了木吉医院的地址,通过今吉。

      “花宫,不想去看看嘛?他可是摔的挺惨,这次下手和往常力道不一样吧。”

      聪明如他,今吉看出了端倪,关于雾崎第一的梦。花宫对那个医院太过熟悉,两年前,他也曾在那个冷冰冰的地方,看着有些东西,被撕裂。

      花宫梦想的终点,却是诚凛的起点。或者说,是木吉和日向,梦想的起点。

      “这种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花宫挂掉电话,不耐烦的弄掉身上的樱花花瓣,花瓣落在地上,被泥脏了颜色。花宫踩过花瓣,用力的碾了碾,“不管是天才还是普通人,坏掉了就没有任何意义。”

      花宫碾在脚下的,除了樱花花瓣,还有他和那个茶色头发男孩的故事。那个故事,已经结尾。而下个故事的主角,只有恶童。

      没有拿到冬季杯的参赛资格,乘着巴士回来的时候,雾崎第一的队员谁都没有说话,车停在校门口,花宫和原一哉顺路一起走。

      校门口的樱花树到了冬天便变得很难看,光秃秃的。只有褐色的枝桠伸向天空,树杈上停了几只鸟,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你不哭吗?”原嚼着泡泡糖,无所谓的和花宫并排走着,他刚才可是说了很了不得的话。

      “我只是玩而已。”原把粘在嘴上的糖扯下来,过长的灰色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你不一样吧。我连安慰你的话都准备好了。”

      “不一样?哼,一场比赛,只不过少废几个人而已。况且跑的越累,输得时候就越痛,我可是见好就收。”花宫不怒反笑,冰凉的唇角扯出一丝笑。

      “你曾经把它当做过梦想的吧?”原放弃了挣扎,脸上的泡泡糖太难扯,残渣留在脸上,他也任它去,“每个人都有的。比如我的梦想就是实现你的梦想,看到你笑着训练的样子。”原省去了花宫训练时累到把胃酸都吐出来的过程,花宫在训练的时候从不笑,一张好看的脸绷的面无表情。

      “原。”花宫停下脚步,没有波澜的眼眸笑的对方背脊发凉,“你给我听好,梦想这种事,我可从来没有过。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而且我也说过,我最讨厌把梦想放在嘴边的人。所以,别让我讨厌你。”花宫拂过原额前细碎的发,动作很轻,但原也知道,他再跨出去一步,一定会死无全尸。

      第二天,雾崎第一就像真的没发生什么事一样,普通的过去了。诚凛的梦想还在继续,而花宫本来就不是在追逐梦想的脚步,停了。他被木吉伤痕累累的身体挡在了冬季杯门前,他脏掉的手,早就失去了触碰别人的资格。

      其实木吉对他说的话,第一次让花宫的心,伤痕累累。

      “不要伤害我的队友,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一定会保护诚凛的大家!”

      你还记不记得,曾经被你的双臂挡在身后的人,是我。
      木吉回来了,只是错过了身,错过了他。

      如果说花宫最讨厌的人是谁,那绝对是木吉铁平。但如果问木吉同一个问题,他的回答却绝对不会是花宫。樱花花瓣飘落在平静的水面上,点点涟漪之后,很快就看不见。

      生命很长,总有些过客要下台。舞台很小,容不得太多人的熙攘。

      过烫的热水浇淋在惨白的皮肤上,花宫闭着眼睛忍受浴室里越来越浓的蒸汽。

      “你还年轻,小小年纪怎么能那么乱来。如果再这样下去,你的右手迟早会抬不起来。”主治医师面无表情的开着药,“我给你点止痛药,你右肩的拉伤最好尽快治疗,手术讲究时机,错过了会很麻烦。”

      “做了手术,还能······”花宫低着头,难得像个乖孩子一样听着训诫。

      “哦,对了,手术之后的康复也很重要。不许再玩篮球了,男孩子到了这个年纪也该懂点事,你的右肩可受不了你的任性。”

      热水把皮肤烫的发红,花宫狠狠的把左拳砸向洁白的瓷砖,“可恶!”。水滴顺着脸侧滑下,带着眼眶滚烫的温度。

      沙发里有人啃着苹果,手里快速的按着遥控器,电视声音开得很大。

      花宫一声不响的上前关了电视,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湿透的黑发,散发着一身的戾气,表情烂的可以。

      “我还要看。”啃苹果的人重新打开电视,嘈杂的声音继续响起。

      “你有完没完?”花宫低声发问,嘶哑的嗓音像把钝刀一样磨着耳膜,“今天别惹我,尤其是你。”

      “你的最后一场比赛我去看了。”沙发里的人把啃干净的苹果核扔到垃圾桶,满足的拿纸巾擦了擦手“他叫木吉铁平是吧?很关注啊。”

      花宫直接把毛巾冲他扔过去,对方驾轻就熟的避开,“把你坐过的摸过的地方统统擦干净,然后滚回你的豪宅。”

      “真是的,你偶尔也回趟家啦,我也是很想你的。”男生坐起,花宫的语言攻击对他哥哥从来都不奏效。对方慢悠悠的走到玄关,拿外套的时候突然停了动作。

      “对了。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他?”男生的唇角挑起漂亮的弧度,“好像还是很久以前的事。”

      花宫语调不高,但是垂着的眸子透着阴冷的寒气,“你要是敢动他,我会让你一起陪葬。”

      这个冬天过得特别漫长,花宫每次从学校出来都会不经意的看一看樱花树。啧,还是那样的难看。

      冬季杯结束,本来只是火神和青峰两个人私下的一对一,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三对三,再然后就是桐皇和诚凛,然后的然后居然成了两个学校的合宿训练。

      对此,火神和青峰谁晚上都没有睡好。如果百米之内有个实力相当且足以被称为朋友的对手,无论是谁都会兴奋到在亮着夜灯的篮球场玩到动不了。

      “哦,我是木吉。”茶色头发的人拿着手机在挂着大大的笑脸看两队的练习,“我只是听今吉学长说你的家就在附近啊。我们在合宿啊,你要不要······”

      笑脸迅速的黯淡下去,木吉失望的摇了摇头。

      今吉脱掉眼镜擦汗,调笑的搭上木吉的肩膀,“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啊,我只是想让雾崎第一也参与进来,大家一起训练的话说不定效果会更好。”木吉挠了挠头,苦恼的盯着手机屏幕,“不过好像吵到他的样子。”

      “喂喂,别自作主张啊。”丽子拿纸扇拍了拍木吉的膝盖,“你可别忘了是谁把你弄伤的。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快改变?”

      “怎么,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今吉难得的皱着眉,“那个家伙啊,以后大概上场的机会没有多少了。”

      “啊?”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显然惊到了不少人,连剑拔弩张的青峰火神都停了手。

      “这里。”今吉指了指自己的右肩,“花宫的这里已经一塌糊涂了,肌肉拉伤,如果不做手术的话,他的右手迟早会抬不起来。现在他可是能把止痛药当饭吃。”

      沉默蔓延的很快,原来吵闹的体育场瞬间没了声。

      “怎么搞的,难道是以前和诚凛打的时候受的伤?没看出来啊。”青峰用小指掏了掏耳朵,“那么不当心?”

      “你忘了?”今吉戴上眼镜,恢复了一贯的笑脸,“和奇迹的时代的那场比赛······”今吉的镜片暗了暗,“啊呀,我都忘了我答应过他保密的!”

      话锋一转,最后这个并不愉快的话题停在今吉用食指封嘴的动作上。

      木吉因为第二天还要去复诊,所以提前一个人先回去,只是他下车的时候早了几站。傍晚时分,路边的夜灯还没亮起来,视线有些暗,但并不妨碍木吉看清公寓的姓名牌。

      木吉等了至少有两个小时,可是公寓的主人明显不在家。灯没开,按门铃也没人应。隔壁的妇人见他一个人在冷风里干等,和蔼的向他招手,“你是不是他的朋友?他今天去医院了,可能会晚点回来啊。”

      木吉原本打算放弃,结果因为这句话选择再坚持一下,“不用了,我只要在这里等就可以。谢谢。”

      妇人点头,笑吟吟的回屋,“是个和阿真一样懂礼貌的孩子呢。”

      指针划过八点,路边的夜灯已经悉数亮起,几个坏掉的灯泡发出忽明忽暗的光。

      花宫拎着塑料袋低着头进入楼道,拐角处停了一下。木吉听到有脚步声,有些心急的走上前,“花宫!我听今吉学长说······”

      花宫抬头,眼睛有点红。

      “······”

      木吉还想开口,只不过被花宫直接侧过身无视。木吉不怕死的跟上去,“花宫,你是不是?”木吉的话接二连三断掉,花宫的漠然让他仿佛被切掉了半截舌头。

      “有事吗?”花宫停在门口,背对着身后的木吉,“如果没事请你回避,我要按密码了。”

      “花宫,你是不是受了伤?不能再打比赛了?”木吉把花宫整个人掰过来,花宫手里的袋子被撞在地上,里面的药盒散落一地。

      “啧。”花宫偏过头去,“我说,你们诚凛在冬季杯上拿了什么成绩我管不着。但是如果你相信今吉的话,我只能重新打量你的智商了。”

      “我只是最近身体不舒服而已。如果你想来刺激我,这种办法是不是有点蠢?”花宫挣了挣被木吉的胳膊困住的身体,没成功,“下次雾崎第一一定会灭了你们。你给我早点做好觉悟。”

      花宫用力掰开木吉抓住自己的手,“至于最近的不舒服,只不过是因为几天做梦都梦到你······”花宫顿了一下,表情转变的相当自然,“然后醒来就恶心的吐了,我可不想因为这种事而丧命,所以我才去的医院。”

      花宫笑着推开木吉,“这样的解释还满意吗?白痴!”

      木吉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你啊,什么时候可以坦诚一点?”木吉弯腰替花宫捡起药盒,“肠胃不舒服的话,需要到吃止痛药的地步吗?这次的剧本编的有漏洞啊。”

      “你是脑子有病吗?木吉铁平!”花宫咬着唇,不甘心的望着他,“是啊,我就是像那只狐狸说的,我手抬不起来整个人都废掉了,最好是到后面没手没脚,连篮球都拍不了最好了!这样的回答你开心!?”

      花宫一把抢过木吉收拾好的袋子,直接拿出钥匙“真是和你这种人在一起智商就像被狗吃了一样。”

      花宫转身,却被木吉从背后抱住,“花宫,你别这样,别这样。”

      ······

      花宫整个人都在木吉怀里颤抖,左手几乎抖得拿不住钥匙,“你到底想做什么?”花宫努力平息情绪,“嘲讽鄙视轻蔑都随便你,但是别拿你那副恶心的嘴脸做出施舍的样子。”

      “我可受不起。”花宫转动钥匙,然后直接在木吉面前拍上了门。门外的木吉又等了一个小时,直到保安过来询问才尴尬的笑着离开。而门后的花宫,也一直等在原地,他的手放在和木吉心脏同样的位置。只要你再按一次门铃,我一定会开······

      这个晚上,安静的不像话。

      木吉没有再向其他人说起过花宫的事,本来就是交集不深的对手,诚凛的队员对这件事除了偶尔露出来的惋惜之外,点到为止。唯一念念不忘的,只有木吉一个人。

      花宫退掉了队长和教练的身份,雾崎第一篮球队掀起轩然大波,花宫听着他们一句接一句的疑问却都没回答,只是最后撑着头看向原一哉,“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原从不远的座位上站起来,伸手在花宫的右肩上轻轻拍了一下,没有说话,吹着泡泡走出教室。

      原一哉,退部。

      花宫回公寓的时候,木吉大大的笑脸让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无视,“阿真啊,铁平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哦,你有这样关心你的朋友真好。”

      花宫礼貌的冲妇人笑笑,“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妇人则是无所谓的摆摆手,“我一个人住,平时也没什么人,铁平可是个很善谈的人,有他在我反而不那么无聊了呢。”

      笑容消失在妇人把门关上的那刻。

      “如果还是那件事,请回。”花宫不客气的撞开木吉,走过去的时候被木吉的大手一把抓住臂弯,“我听今吉学长说,你不愿意做手术?”

      “今吉学长、今吉学长······木吉铁平,你有没有觉得你很烦?今吉如果哪天说我杀了人,你也会立马去报警?”花宫知道挣不过木吉,呆在原地抬头看他,“更何况,我的事,和你无关。”

      “花宫,我不知道你不做手术的理由,但是假如你······”木吉的眼角撇到花宫手中的塑料袋,又是满满的止痛药,“这种东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你不做手术的理由是什么?”花宫挑着眉看他,“啊,我知道,和你们那个眼镜队长的约定嘛。这种承诺,我还真不知道你能记得那么久。”

      “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哪怕是保守治疗,我的右肩也不会真的动不了。篮球什么本来就是消遣,我根本不在乎。但是如果因为手术而错过看到你们落败的表情,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花宫笑着看着木吉,“明白了?”

      “你······”木吉叹口气,“骗人,这根本就不是实话。你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牺牲自己,你又不是笨蛋。”

      “被真正的笨蛋骂笨蛋,说真的,我觉得有点恶心。”花宫用很大的力气甩了甩胳膊,“我只说一遍,放手。”

      木吉也知道这样僵持没有结果,渐渐松了力道。

      “花宫,你是哪家医院?”木吉不死心的冲花宫发问,“如果可以的话,我······”

      “除了你那个医院之外的任何一家。”花宫按了密码,头也不回的拍了门。木吉撞了一鼻子灰,隔壁的妇人从窗户里轻轻合上帘子,摇摇头。

      花宫如果知道木吉和他同一天去复诊,他宁愿装死也绝不会出门。

      “花宫,你也是今天来复诊的吗?这么巧?要不我们一起?”木吉伸手想替花宫拿东西,却被对方冷冷的避开,“好巧不巧,我只是来配个药,不劳大驾。”

      木吉眼睁睁的看着花宫挤进人流,等他再追上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人。

      “上次给你的药要好好涂,找个人帮帮你,每次都敷衍了事可不行。止痛药再管用也不能多开,万一产生依赖性就很麻烦。”医生扶了扶镜框,“你两年前的旧伤拖到现在已经够糟糕了,结果劝你做手术你也不愿意,到底为什么?”

      “啊,那个······做手术的话会耽误学业······”花宫含糊其辞的凑合过去,医生也不再坚持,“算了,去拿药吧。”

      花宫小心的合上外门,医生脱了眼镜揉了揉眉心,“现在的年轻人啊,太爱逞强。”

      “趴在门外偷听真不符合你这样正人君子的形象。”花宫从后面擦着木吉走过,而对方则是笑着圆场,“其实也没听到多少······”

      花宫走在前面,脑袋埋在风衣的领子里。身后的脚步声一直跟着,哒哒哒的太烦人。花宫猛的收住脚步,结果人还没站稳,木吉就从后面撞了上来。

      “我奉劝你不要一次又一次玩弄的底线。”花宫整个人都在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唯独不怕死的木吉敢继续跟着。

      “啊?不不不,绝对没有的事。花宫你误会了,我只是听到之前的护士说肌肉拉伤可能需要外敷药,我只是想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木吉摆着手解释,只是花宫根本没有心情听他在那里胡扯。

      “帮忙?好啊,帮我个忙,你别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花宫趁着等绿灯的时间抱臂看着木吉,“连这个忙都帮不了,还在那里说什么大话?”

      花宫冷眼看着,眼前这个笨口拙舌的人永远说不过他,无论在什么时候。

      “可是你右肩上的拉伤······”木吉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拉低,结果聚在红绿灯下的一圈人齐刷刷的转过头。

      “啧,麻烦。”花宫总是会被木吉弄到这种境地,“过来。”

      花宫伸手抓住木吉的领子,“你怎么样都不死心是吗?好,那我给你个机会。”木吉就这样被半拉着领子被带到了花宫公寓门前。

      花宫的家和想象中的一样干净,木吉拿出花宫塑料袋里的药,“你要先用哪个?嗯······唉,你也用这个药吗?正好我家里还有多的······”

      花宫唰的一声拉上窗帘,突然暗下来的房间让木吉不解的眨眨眼。

      “我要换药,你,回避。”花宫拿过木吉手里的盒子,指了指玄关,“你什么时候想结束这种无聊的骚扰,门就在那里。”

      木吉听到却突然笑出了声,“花宫啊,既然我都到你家了,你又何必要急着把我赶出去呢?万一有什么事,你一个人会很麻烦吧。”

      木吉抬手摸了摸花宫的右肩,“我绝对不会随便离开的。”

      【“我既然决定帮你,就不会随便离开。”】我早已听过了你这样廉价的承诺。

      气氛从木吉冰凉的指尖触及花宫右肩的时候变了,因为皮下肌肉拉伤,花宫的右肩一片青紫,木吉稍稍用了些力气就被送了几个眼刀。

      “这样很冷,动作快点。”花宫的身体打了冷战,木吉细心的将外套先披在花宫的半边身体上,“你别急,涂药要耐心。”

      木吉的手可以完全盖住花宫肩上的伤,掌心的温度慢慢传到身体里,木吉一点点加大力道,肩上的温度总算不再是冰冷。

      “你等下,我去弄条热毛巾,这样可以活血。”木吉摸索到了盥洗室,烧水的时间有些长,气氛又冷了下来。

      “我先帮你烫一下,多敷几次绝对对伤势有好处。”木吉笑着看向坐在床沿的花宫,而对方只是用一声不屑的轻哼回应。

      “你别这样啦,我们聊聊天?”木吉的自来熟让花宫已经无力吐槽,他似乎完全忘记了他在球场上对他下的手。

      “可以啊,聊聊你是怎么被我计划废掉的。”花宫拢了拢半身的衣服,眼神突然显露出挑衅,“那种经历,很刻骨铭心吧。”

      虽然是我伤了你,但你不知道,我比你更疼。

      “花宫,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呢?你有能力,但是却要选择用这样的方法,篮球难道不是用来享受的吗?”木吉没有接过花宫的传球,而是调转了方向,“我相信,你对黑子说打败奇迹的时代,成为第一。是真的。”

      木吉没等花宫接话,立刻又加了一句,“起码曾经是真的。”

      热水烧开的声音很好的打破了沉默的局面,木吉手忙脚乱的去关电源拿毛巾。最后还露出半个头,“你的毛巾是这条?”然后话还没问完又是一阵东西翻倒的声音。

      花宫默默的看向橱柜,透明的玻璃后面是个有些脏的篮球,因为很久没用,所以有些褪色,球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木吉铁平四个字。他在外面找了很久才把这个篮球带回了家。

      打败奇迹的时代,成为第一。从来都是真的。

      花宫最终还是没有机会再回球场,他错过了手术的最佳时机,花宫的右肩还是留下了病根,想再穿上队服,绝无可能。

      为什么没有及时做手术呢?花宫偶尔抬头看着湛蓝的天,脑子里也会问自己。
      如果做了手术,起码还是有机会再来一次的,他不是没有这个时间。但是······

      “呵,没有你的注目,打篮球还有什么意思?”木吉铁平的篮球生涯结束在高二,那个时间和花宫真的一模一样。

      “我倒是很惊讶,像你这样的头脑也可以踏进这里。”花宫黑着脸看自己对面的室友,同一所大学就算了,同一个专业也算了,结果还被分到同一个班级同一间寝室。老天,你在逗我嘛?

      “啊,比起你来,我的智商肯定是不够的啦······”木吉笑着打圆场,因为木吉过高的个子,最后学校分给了木吉和花宫双人的宿舍。本来花宫是抱着如果室友可以相处就熬几年,不能相处就踹飞他这样简单的想法,结果现在已经不是计划之内的情况了。

      “花宫,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我听说那家新开的寿司店在做活动,我拿到优惠券了!”
      “哎,你也喜欢这首歌,我也是啊,当初单曲循环好久呢。”
      “你原来也是这个选修课?之前和你说的那个我是想选啊,但是电脑突然死机,结果错过了时间,只能选这个了。”
      “花宫,刚才那节课我看你在补觉啊。熬夜看书很伤身的,我帮你把笔记抄好了,已经放你桌上了!不用谢我的,举手之劳而已。”

      花宫几乎是在用全身的毅力和木吉的天然呆做着抗衡,蠢分很多种,比如真蠢,假蠢,还有木吉铁平式的蠢。本来木吉犯蠢的时候,花宫还能有力气狠狠的嘲讽回去,现在他真的已经连看着他那张蠢脸的兴致都没有了。

      木吉有次撞见了花宫在换衣服,右肩留下了难看的疤痕,褐色的斑纹狰狞的宣告自己的存在。

      “你还是没有去做手术啊。”木吉叹气,摸上伤口的时候被花宫一个反手拍掉。无言。

      花宫很不想提起关于这件事的话题,木吉这次难得的顺应了花宫的意愿。诚凛站在梦想的门口,很近。可是雾崎第一···自此之后,直接在预选赛就落败。雾崎第一篮球强校,成了过去。花宫带领的雾崎第一,甚至都没看见梦想这种东西。

      大学生活确实很空闲,木吉依旧在花宫的耳边吵吵嚷嚷,花宫有兴致的时候就回两句,实在蠢得无可救药,花宫直接无视。有次乘公交一起去市立图书馆,下站的地方是雾崎第一。花宫站住身,抬头看着校门前的樱花树,樱花开得很好,风吹过,漫天洒落樱花花瓣。花宫站在树下,很久没说话。

      木吉看见的是美景,美人。

      【“雾崎第一啊,我听过哦,听说是一个挺好的学校。他们的篮球社团很强的呢!”】
      【“因为篮球选择一个学校,你是笨蛋吗?”】

      花宫冲看呆的木吉招招手,“还站着干嘛,走了。”

      在木吉看不见的地方,花宫偷偷的露出微笑。梦想迟到,现实赶上了,还好不算太晚。起码现在我还有机会站在你的身边,这次,留有我的位置。

      樱花树下埋着的种子,已经开花。

      木吉抬头看着挂在寝室里的时钟,现在已经十点了,再晚些花宫就不能回宿舍楼了。木吉从未打过花宫的手机,自然也没有手机号码,平时抬头低头都能撞见的脸,估计手机还没掏出来人就在面前。唯独今晚,花宫晚饭之后没有打过招呼,这么晚会去哪儿?

      外面的雨下了整整两个小时,木吉替花宫买的可可早就凉透,有些可惜的倒掉。早知道去便利店的时候应该带条巧克力。

      雨势越来越大,雨点拍在玻璃窗上显得吓人。木吉拉开窗帘,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咬咬牙,木吉拿着两把伞走出宿舍楼。

      千万别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街道上没什么人,偶有几个路人撑着伞在巨大的电子屏幕下看着冷笑话节目。木吉记得今天花宫路过报亭时翻了几份报纸,随意说了两句什么来着,之后接了个电话就出了门,确实脸色不太好。

      已经到了十一点,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木吉的衣角已经被溅起来的雨点打湿,现在宿舍楼也应该被锁了,看来只能在外面先找个落脚点。

      零点时分,木吉总算在离学校比较近的地方找了个旅馆住下。在外面晃荡了那么久也没见到花宫的影子,会不会只是自己多心了?打着哈欠的老板把钥匙递给木吉,随后又把目光放在柜台后面小小的电视机上。

      木吉拿着号牌上了楼,手上的伞还滴着水,身上湿哒哒的很不好受。而转过楼梯拐角的木吉也自然没有听到对这个夜晚最重要的一句话。

      “股市崩盘,花宫集团损失惨重,目前已正式提交破产申请。”

      五点半被外面的雷声惊醒,被打的毫无睡意索性直接起床。简单梳洗过后,木吉打开手机,发出蓝色微光的屏幕没有任何消息提示。

      雨势越来越大,木吉要把伞遮住脸才能勉强挡住雨。看了眼手表,已经六点整,不知道这时候花宫有没有回宿舍。

      木吉跑到商场里面躲雨,对面的电子屏幕正在报着晨间新闻。

      “昨晚凌晨花宫集团发生大规模暴力事件,数千名员工闯入花宫集团总部。原花宫集团总裁下落不明,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

      挡雨的伞,掉在地上。

      木吉大力打开宿舍房门,门把上沾着血,很冷,却冷的烫人。花宫全身湿透,雨水顺着墨黑的发梢滴落,混着刺目的血。

      “木吉,帮我拿条毛巾。”声音嘶哑,花宫却抬起头对呆住木吉勉强的笑笑,“抱歉,这样吓到你了?”

      伤口很深,从额头一直拉到耳根,花宫的侧脸一片血红。被血糊住的伤口混进了雨水,木吉看着,突然觉得很疼。

      “你忍忍······”木吉用镊子夹住酒精棉,擦过伤口的手在抖,“别感染了就好。”

      不需要问怎么弄的,而且,他现在也不敢。

      “学校马上要放假了,我的祖父祖母也打算假期出去。”木吉小心的避着话题,他怕一不小心就碰到他的伤,“你···想不想来我家,住几天?”

      花宫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干涩的喉咙发出难听的语调,“你知道了,是吧?”总是要跨到这一步的,“木吉,我被丢掉了。现在,我该怎么办?”

      很久之后,木吉也会想起花宫这时候的表情。让人看着,很疼。

      花宫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脸侧的伤是被刻刀近距离划伤的,那种力道似乎恨不得把对方的头颅戳下来。而后背和腰侧腹部的伤更是数不胜数,双腿磕了很重的淤青,木吉扶着花宫站起来,踉跄了两下,失败。

      花宫死死的咬了下唇,几乎渗出血的发狠,血水混着泪,极力压抑的呻吟。针尖扎在心口,尖锐的疼痛和着被咬死在喉咙里的哭泣。

      木吉轻轻的拢着他颤抖的身体,让倔强的头颅抵在肩膀,只一句“我带你回家。”

      半夜木吉替他反复的擦身,高烧没有放过花宫。木吉明白花宫坚持不去医院的理由,全世界记者的镜头都对准着花宫氏。如果明早再不退烧就一定带他去医院,这也是木吉的底线。

      花宫哪怕在昏睡中也不愿意过多流露出软弱,只是偶尔的几句梦呓显出他的焦灼。真的是煎熬。

      酒精棉不断擦拭着大腿内侧,额头上的毛巾换了一次又一次。木吉用棉签擦着花宫干裂的唇,再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敢去医院,杀了你。”花宫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身体极度虚弱可嘴上还是硬气的很,过于急促的呼吸打消了不少气势,木吉只能叹口气,把毛巾换成了冰袋。

      已经过了凌晨两点,花宫的热度丝毫没有退下去的趋势。酒精棉已经全部用完,冰袋也跟不上替换的速度。木吉替花宫擦汗不敢用力,少年消瘦苍白的身体布满了新鲜的伤口,疼到心坎里。

      “花宫,再不去医院你会烧坏的。”木吉对着灯光看温度计,水银柱硬是和木吉较劲,死死咬着四十度的大门不松口。

      “不去······”花宫身体烧得滚烫,但是全身都冷的在发抖,“你要是去医院,我就···就···”

      少年努力在烧成浆糊一样的大脑里搜索着有威慑力的词语,可疼痛和寒冷继续把他拖入昏睡。

      冰冷被包入温暖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但是花宫没有抗拒。滚烫的肌肤贴合对方温热的体温。木吉不敢用力,只是把花宫搂在怀里,双手环住对方的腰和脖颈。气息交融,对方身上的味道糅合在一起。花宫脸侧已经止血的伤口显得格外刺目,明明是清秀的面容,却被沾上了血味。

      其实,花宫也不是表面上那么可怕吧。木吉感觉到怀里的温度正在慢慢降低,看来这招的确有用。抱着破釜沉舟的态度,木吉铁平总算赌赢了一次。

      等清晨降临,木吉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算松懈下来,花宫还没转醒,木吉就着这样的姿势打算小憩一会儿。

      一夜未眠的效力是后发型,木吉本不想睡太久,结果等他醒来,怀里的位置却没了人。

      “唉?花宫,你?”木吉看着在烧水的花宫,突然还没反应出情况。

      “昨夜真是承蒙照顾。”花宫的笑让木吉觉得不太好,“不过谁教你退烧要把病人的衣服脱光?!难道高烧病人都是被没穿衣服的变态抱着才退烧的!?”

      花宫没把烧开的热水浇到他身上,已经是很大的慈悲。

      木吉把花宫撕开的泡面放到一边,“你别吃这个。毕竟不好。”本是善意,结果收到花宫的眼刀。

      “不然吃什么?”花宫把泡面拿回来,“我不会出去的。而且看你这样也不是会做饭的样子。”

      “我帮你买了带回来好了,便当也比这个强,你等等。”木吉快步走到玄关,刚刚开门却被花宫揪住后领。

      “你别忘了外套。”

      木吉呆愣了两秒,花宫却微微红了耳尖,“我只是不想再照顾一个感冒的笨蛋···我才不要再用你那个变态方法退烧!你到底穿不穿?”

      或许今天的打开方式不对?!

      木吉刚走没多久门铃就响了,花宫没多想就开了门,“你是不是又忘了什么···”

      在门被关上的瞬间,对方硬是挤了只手进来。花宫全身的力量都在和对方抗衡,“别···你把手松开!”

      来的是花宫的哥哥,对方看上去并没有比花宫更好,整个人很糟糕,开口的第一句,“我不知道他是······”

      “闭嘴!”花宫向后退一步,“滚出去。”

      “原谅我,他······”颤抖的手摸上花宫脸上血红的伤口。

      “别碰我!”花宫狠狠的打掉对方的手,手背一片红晕。

      木吉拎着两人份的便当,等他开门,房间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尴尬至极。

      当初花宫接到的是他哥哥的电话,但是等他赶到花宫大厦时,面对的是拥挤混乱的人潮和骂骂咧咧的大叫。

      “还钱!还钱!”数千名员工挤在花宫大厦的门口,喧闹声惹得耳朵发疼。

      “不许走!”花宫被保安带到总裁室,看到的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慌乱的搬着保险柜里有限的现金,“你不能现在离开!”

      花宫拉住对方的衣袖,努力阻止他试图逃走的父亲。然后那个整整十年都没怎么好好看过自己儿子的父亲,顺手拿起办公桌上的刻刀,划了下去。

      “花宫氏抢了我们的钱,现在他欠债不还,大家必须拦住他,不能让他逃了!”人潮涌进了大厦内部。

      办公室的大门被狠狠撞开,盲目且热血的员工只听到了一句。

      “他···他姓花宫,是他抢走了你们的钱!”而事实上他的父亲已经很久没有喊过他的名字。

      板凳、电话、笔记本电脑、成堆的书、资料夹、没有笔帽的钢笔,所有可以拿到的东西悉数砸到了花宫的身上,但是最疼的,始终是脸上那道刻骨的伤。

      木吉一直呆在厨房,他努力不让自己去听兄弟俩的谈话。可耳朵毕竟不是眼睛,不是真的想听不见就听不见。

      花宫的父亲利用了所有人,利用自己的两个孩子做了肉盾,而他自己却杳无音讯。

      最后的谈话不欢而散,花宫的哥哥希望木吉能送到了小区门口,他也知道,会有需要交代自己的事。

      “抱歉,这段时间可能要麻烦你。”比想象中的礼貌恭敬很多,和花宫长得极像的清秀少年,疲惫的表情露出浅浅的笑,“小真原本住的公寓已经被邻人曝光,最好别现在回去,能让他先在你这儿借宿吗?”

      真正的世态炎凉,树倒猢狲散。

      “当然没问题了,我···我会照顾好他。”木吉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他在我这儿,你放心。”

      “公司上的事,我尽量不让他知道。”对方看向远处的公寓,木吉家的窗前似乎有人在看向这里,“老头子的死活我不想管,但我好歹也是他哥,我不想拿这些破事再去烦他。家里的事,有我顶着。”

      木吉顺着目光看过去,窗前是花宫一闪而过的身影。有些事,心照不宣,有些人,心有灵犀。

      “对了,以前···”
      木吉看到放慢速度的出租招了招手,“这里!”
      花宫的哥哥看着木吉的侧脸,唇边的话收了回去,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不差他一句话。

      花宫睡在客房,可每次木吉路过都能看见门后亮着的光。木吉没去打扰,这段日子,花宫很不好受,不去烦他多少也算是一种尊重。

      第五天的凌晨,木吉起身去厨房做夜宵。花宫整整一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现在那个人也肯定没睡。

      推开紧闭的房门,扑面而来的是烟味。

      “你在做什么?”木吉上前抽掉花宫指尖夹着的烟头,“怎么回事?”

      花宫皱着眉,不屑的抬眼,“你管我?”房间里到处都是散乱的稿纸,笔记本电脑上浮动着不断变更的数据 ,“出去,别烦我。”

      花宫的精神很糟,整个人显得病怏怏的,黑眼圈重的吓人。原本消瘦的身体似乎又被割了几斤肉。

      木吉看着花宫从口袋里抽出烟盒,连擦动打火机的方式都熟练到了极致。

      “以后在我家不许做这样的事。”木吉抢过花宫手里的烟,用力拧成一团扔进纸篓,“你想呆在我家,就必须听我的话。”

      “谁稀罕!”花宫气急了猛的拍上笔电,“就你这破地方我还不想呆了呢!”

      花宫抱着笔电,手还没摸上门把就被木吉拽了回来,“你想去哪儿?回你自己的公寓?想租房子?你有那钱吗?”

      “木吉铁平!你不要欺人太甚!”花宫把笔电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屏幕震出一条难看的裂缝,“我就是露宿街头你也管不着!”

      “花宫,你哥哥临走之前让我好好照顾你。我答应他了,我不想食言。”木吉放低了声音,“别糟蹋你自己,行吗?”

      木吉的眼神很坚定,就像那个时候他对他说不会离开一样,就像他把自己的梦种在樱花树下一样。让他疼的落下泪来。

      花宫把笔电捡起来放回桌上,良久憋出一句,“这个我不会修。”

      木吉扑哧一声笑出来,轻轻的摸了摸花宫乱蓬蓬的脑袋,“没关系,我会。”

      等两人收拾好乱作一团的房间,天边已经显出了牛奶白。木吉控制不住睡意打了哈欠,“你忙了一晚,该累了吧。我帮你煮碗面?”

      “木吉,今天晚上陪我回去一次。”花宫坐在床沿,左手不着痕迹的拂过右肩。几乎忍到了极限,他的旧伤复发,疼的锥心刺骨。

      回家之前木吉带花宫去了趟医院,临走之前花宫执意不戴墨镜而是换上了口罩,“按照你这样的方法,不招人看就怪了。”

      花宫进了医生办公室才如释重负的脱掉口罩,不过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绿间低着头做笔记,胸牌上标着实习生。医生招招手让花宫坐下,没提其它的事,只是问了问伤口的情况。

      “哦对了,这是我的学生,以后如果我不在你可以直接找他。”

      旁人都避之不及,花宫氏成了个炸弹,谁都不想沾了一手的腥。可绿间却站起身,先一步伸出手,“我叫绿间真太郎,请多指教。”花宫看到他缠着绷带的无名指上戴着银色婚戒,真是漂亮的刺眼。

      木吉推开虚掩的门,行李箱摊在地上,里面零零落落的放着些换洗的衣物。花宫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一大袋药,“你怎么进来了?外面有记者吗?”

      “我仔细看了看,除了保安没有别人。估计蹲点了一周没有收获,那些家伙就撤了。”木吉替花宫拿袋子,走上前的时候看到了透明的玻璃柜。

      “那个是?”

      花宫拉拉链的手停了。

      木吉拿出那个有些破旧的篮球,用油性笔写着的名字非常难看。

      【“我抢了那人的钱,他要把我的腿打断。”“你以为我是什么天使?笨蛋!”】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是很想去雾崎第一呢,不过我也听说雾崎第一成绩很高,不知道能不能进呢。”】

      “这是···什么时候的?”木吉转过身,而花宫则变扭的不说话。月光透过沙质的窗帘打到地板上,乳白色的光晕轻轻的拢住了屋内的人。有人不争气的先红了眼眶。

      “我只是看到顺手带回来而已···”后面的话断在拥抱里,木吉用力的双臂都在发抖,“抱歉。”

      只一句,万语千言。

      云烟氤氲,樱花雨飘落在雾崎第一的门口,如梦如幻。有些人的故事还没结束,有些人的脚步,还不算太晚。

      “如果我是你,我就追他。”花宫的哥哥意有所指,他避开木吉,“可是,世界没那么单纯。”

      “起码在我离开的时候,我会让他难过得把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当眼泪流掉。我得让他疼,”花宫的哥哥轻轻耳语,“但花宫氏,从来都只有利用。这点,千万别忘。”

      花宫最后一次去那家医院,最后一段对话,“听说了吗?石田医生的学生,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实习生,他居然是同性恋!好恶心啊······”
      “听说他的男朋友就是每天接送他的那个人啊。医院怎么能留这样的人呢?”

      花宫闭上眼出去,的确,世界没有那么单纯。

      “原,我需要钱,现金。”
      “花宫可真是坏心眼,这笔钱数目不小呀。”
      “我是借。”
      “当年花宫氏的少爷,会想到有借钱的那天吗?”
      “啧。”
      “嘛,我可以给。但是,我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花宫去机场的那个晚上天依旧下着雨,木吉撑着伞送他,“你还会回来吗?”
      “······”

      私家车的喇叭声,花宫停下脚步回头看,原吹着泡泡糖坐在副驾驶,等他。

      原用两千万现金,换了花宫本不在乎的东西。一夜清欢,疼的撕心裂肺,有泪滑出眼角,唔咽被封死在喉咙。手臂被咬出了血,可有些地方比身体更痛。

      “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还能值两千万?”花宫套上原的衬衫,他自己的那件被撕烂,堆在地上就是一团垃圾。
      “不,两千万是日后和花宫集团合作的机会。你一定能站起来,这点我坚信。”原笑着掰过花宫的脸,“我只是没想到。你在他那里呆了那么久,他居然都没对你出手。”

      有个人,会把他抱在怀里,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带他回家。
      有个人,会用最愚蠢的办法,在他高烧不退的时候,替他降温。
      有个人,第一次在他面前生气,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糟蹋身体。

      木吉,如果我做了任何错事,都是因为你把我宠坏了。

      那个晚上,花宫睁开眼看见的是熟睡的木吉。柔和的线条隐在黑暗里,第一次他想吻他,那一刻的温暖让花宫真心祈望白天不要到来。花宫最终还是收住了手,他和他的关系也只走到了这里。以前你不知道我的名字,而现在我连一个吻都留不下。为什么?因为珍惜。

      如果可以,再有多少给你惹麻烦的人都请不要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我希望你的心脏,只记住我手心的温度。木吉舍不得脏了花宫,他舍不得看那个干净的孩子变坏,舍不得舍不得,那么多的舍不得,只换了一句,“只有你,不会利用我。”

      付出信任,原来那么简单。可对花宫来说,太难了。

      十年很长,也很短。花宫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但因为和原氏的合作项目,他必须亲自来处理。

      轿车驶过街道,遇到红灯的时候司机唯唯诺诺的道歉,“抱歉,董事长。我不知道这里会堵着。”

      “没事。”花宫抬手看了看腕表,不在意的按下窗。街边上有个人费力的骑着板车送货,阳光晒得他大汗淋漓,口袋里的手机铃声让他停下了车。

      “啊小真啊!哦,我现在在饮料店里,没事没事,这里一点都不辛苦。空调开得很足唉,什么?我的幸运物?哎呀,小真拿着就好了,哦,我先挂了。老板叫我!”高尾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无名指上的戒指被阳光灼出滚烫的温度。

      花宫撑着头关上窗,他看见绿间原先打算过红绿灯的身影退了回去。那个电话,两人的距离没有超过百米。哼,谁又不知道谁。

      我何尝不想要一生一世的幸福,可你我谁都受不起这样的现实。花宫同样也舍不得,而他舍不得的,只是那个把他护在怀里的温度,他不想那个人被现实降了温。

      起码在我离开的时候,我会让他难过得把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当眼泪流掉。不是我做不到,只是我舍不得。最悲怆的,不是得不到爱的人,而是所爱之人过得不幸福。木吉,这样残酷的幸福,我赌不起。

      今年的樱花很早就开了,但雾崎第一门前的樱花树却迟迟没有动静。木吉上班路过校门口,他突然觉得这里空荡荡的,可少了什么又说不上来。女孩在前面努力挥着手,“爸爸,再不快点就迟到了!”木吉挠了挠头,可能是想多了。
      最后那棵樱花树被工人移走,说是雾崎第一要搬离,这棵树也没了存在的必要。
      移走之后,没有多久樱花树就死了,死在了哪儿?不重要。

      而花宫真的商业帝国,繁华依旧。

      【“我相信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成功的,世上没有什么是通过努力做不到的事!”】繁华殆尽,在樱花花瓣飘落的那个季节,花宫也会偶尔想起他也曾为了这句话,付出过青春。

      木吉有一晚做了个梦,他梦见在有个少年抬头看着校门前的樱花树,樱花开得很好,风吹过,漫天洒落樱花花瓣。美景,美人。

      我给你此生勿见;你许我,一世繁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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