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妖女龙无盐》安知遥

6、第六章 自残

　　“站住！”

　　“什么人在那！”

　　深夜，一道黑影在圣巫教的巫蛊堂附近一闪而过，负责看守的两个守卫大叫出声，飞身而起，紧紧地追了上去。

　　当他们追到一处花园时，突然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月光下，带着面纱，微仰着头，衣袖飘飘，清雅出尘。

　　两名守卫脚步一顿，急忙躬身施礼：“圣女殿下。”

　　龙九听到声音，却连眼神都没奉送一个，只淡淡的“嗯”了一声以示回答，那两人对视一眼，踌躇片刻，其中一人才鼓起勇气小声问道：“圣女殿下为何深夜在此？”

　　龙九闻听此言，轻声一笑，视线凉凉地扫过来，却让他们浑身一凛，顿时背生冷汗。

　　“我要做什么……什么时候还需要向你们报备了？”

　　“小人不敢！请圣女殿下息怒！”

　　那两人急忙单膝跪地，心中悔恨不已，明知她喜怒无常，何苦自找苦吃呢？

　　龙九见状冷哼一声，甩袖道：“还不快滚？”

　　“是，小人告退！”

　　见她没有追究的意思，两人霎时松了口气，急忙退走了，很快就消失无踪。

　　龙九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等到感觉不到其他人的气息，这才轻声说：“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旁茂密的树丛中传来一阵窸窣之声，一个人影随即站了起来，他从阴影中走出来，月光下渐渐露出骆苍的脸，他的脚步还算稳健，然而，那苍白的脸色却让龙九看出他是在强撑。

　　“谢小姐相助……”

　　他站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不再靠近，举起双手想要施礼。

　　龙九眉头微微一蹙，往前几步，一伸手便搭上了他的手腕，骆苍的身体一僵，但即刻就放松下来，龙九摸了一会儿他的脉搏，发现他的脉象混乱，似乎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再联系他今晚的行动，心下已是有所猜测。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手，转身往回走：“回去吧……”

　　“是。”

　　骆苍跟在她身后，脚步自然地前行，即使路上遇到旁人，也不会对两人在一起的行为起疑。

　　由于成为了圣女的“专属鼎炉”，骆苍在圣巫教的处境得到了显著的改善，所有人都认为龙九对其宠爱有加，只是，他这种身份带来的改善在正派人士的眼中是极为不齿的。

　　而骆苍本人的想法，因为他的不动声色，之前连龙九也不得而知，但他今晚的行动，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路上，等到他们回到龙九的庭院，进了正厅，还不等龙九说话，骆苍已经“嘭”的一声双膝跪地，沉声道：“骆苍知罪，请小姐责罚。”

　　龙九站在那里，没有回头看他，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袖的布料，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你又有什么罪呢？不过……”

　　龙九转过身，望着跪在地上、脊背笔直的骆苍，看到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有点恼火：“……你的确有错。”

　　她知道，圣巫教是把他打落尘埃的仇人，而为他打上耻辱烙印的人就是她自己，所以，即使她是一番好心，却也没有指望骆苍会因此对自己感恩戴德，但此时她却气他操之过急。

　　既然都忍了这么久，之前明明做得不错，怎么这时候反而沉不住气了？

　　说到底，他还是不甘心的，若非如此，也不会冒险去巫蛊堂偷解药，他现在修为被封，与凡人几乎无异，且不说圣蛊堂里面的阵法，即使只是周围的守卫，他们的修为至少也都在练气五层以上，因此，稍有差池，他都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去了，在他刚刚获得一点自由的时候。

　　真是……太鲁莽了！

　　可是，换位思考，龙九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骆苍在圣巫教无依无靠，连她也不能信任，他又能指望谁呢？

　　这样一想，龙九又忍不住心软了，缓了缓语气，说：“今后，切不可鲁莽行事，你若是犯了什么错，我也难辞其咎。”

　　骆苍闻言微微一愣，原本冰封死寂一般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抬头看向她，不确定地问：“你……不杀我？”

　　龙九轻笑一声：“杀你有什么好处？”

　　察觉到她眼中的暖意，骆苍的脑子一时间变得纷乱不已，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轻易的放过自己。

　　龙九看出骆苍眼中的迷茫，想到他再怎么少年老成，毕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突逢巨变，身陷囹圄，能保持冷静到现在已是不易，她也不能太过苛求了。

　　她垂下眼帘，缓声道：“非是我不愿帮你，但你身上所中之毒我也无能为力，解药秘方是圣巫教的秘密，唯有历任教主才知道……”

　　龙九还未说完，突然看到骆苍的眼中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她话音一顿，迟疑道：“你……”

　　就在这时，骆苍忽然浑身痉挛，支持不住的摔倒在地，双目紧闭，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惊得龙九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了？”

　　她急忙蹲下身摸他的脉搏，感觉到他的身上忽冷忽热，里面似乎正在发生如地震海啸一般的激烈冲突。

　　龙九心头一震，这时才明白过来，她之前的猜测是错的，骆苍根本不是去偷解药的，他比她想象得更狠，他是去险地自残的，干脆直接废掉了自己原来的修为，这样一来，所谓封印修为的毒/药自然失去了效用。

　　看来，他是打算如原剧情中一样，改换功法了。

　　改换功法有许多不得不顾忌到的地方，而且耗时耗力，修为越高更换时越难。如果换修的功法与原来修行的功法道意相近，那么还容易一些，可是仙修魔修功法几乎是完全冲突的，所以，他才干脆废掉了自己原来的修为，达到一石二鸟的目的。

　　可是，他这样的行为，其实是拿命去赌，如果她现在不管他，他很可能因为严重的内伤经脉尽断、五脏破裂而死。

　　龙九忍不住咬了咬牙，她太小看他了，骆苍太骄傲了，他怎么可能忍受自己作为一个奴隶，苟延残喘、卑躬屈膝地过一辈子呢？

　　龙九衣袖下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叹息一声，扶起他的头，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旭日东升，明亮的阳光洒下来，让整个房间透出一股暖意。

　　骆苍的睫毛微微颤动，过了一会儿，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长时间，脑袋有些发懵，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了全部。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的情况，虽然虚弱得厉害，但并没有想象中糟糕，至少没有经脉寸断五脏受损，这让他有些惊奇，不由得回想起昏倒前的那一幕。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骆苍扭头望去，只见龙九端着一碗药，迈步走了进来。

　　“你醒了。”

　　看到他醒来，她的神色很平淡，走到床前，把药碗放到床边的小桌上，说：“你需要吃药。”

　　骆苍挣扎着起身，龙九看了他一眼，想到他不会愿意别人帮忙，所以没有去扶他，过了一会儿，他满头虚汗的坐了起来，声音沙哑地说：“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龙九低头沉默，不置可否，骆苍扭头，端起药碗昂头一口气就把药灌了下去。

　　她看着他微颤的手，轻声说：“以后……不要轻易拼命去冒险了。”

　　骆苍把药碗往桌上一放，没有回答，只是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弧度。

　　龙九见状抿了抿唇，继续道：“只要坚持活下去，总会遇到好事，会结识更多的人，产生更多的羁绊，体会到各种情感带来的快乐，等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就会有很多人怀念你。

　　可你若是就这么轻易的死了，也只是一把黄土洒在地上，没有人心疼，也没有人记得，那样的话……岂不是太寂寞了吗？”

　　她的话让骆苍一阵怔忡，龙九不再多言，端起空了的药碗，转身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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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拂面，百花盛开。

　　龙珏站在花园里，迎风玉立，风姿潇洒俊美，这时，他伸手摘了一朵怒放的牡丹，放到鼻尖轻嗅，唇角微微勾起，好似不经意地问：“听说，你要让骆苍修魔？”

　　“没错，”站在他身后的龙九傲娇的哼了一声，“我的人，自然不能太差，否则怎么配站在我身边？”

　　“噢？没想到你会如此看重他，”龙珏的视线扫过来，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对，年少慕艾是自然，只是……”

　　“义父，您放心吧！”龙九笑了笑，出口的话语中却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残忍，“他的长相还算合我心意，只是若他以后不能令我满意，直接杀了就是，我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玩物浪费太多的时间。”

　　龙珏看着她满不在乎的神色，垂下眼眸望着手中娇嫩的花朵，他的手指一握，毫不费力地把花瓣碾碎，随着他五指张开，残花坠落在地，悄无声息地混入脚下的泥土之中。

　　“也罢。”他朗声一笑，大步离开。

　　龙九笑容甜美的施礼恭送，心里却是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