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明月》榆小千

8、第8章

　　我带着将士们凯旋而归，刚进城门就受到了百姓们的热情相迎。

　　父皇也很高兴，当即册封我为昭定公主。

　　从御书房出来，我并没有直接回去。带军归来还有很多公务需要交接，我忙活了一个下午才将所有事情处理完。

　　从军营出来时已经月上柳梢，我看了看天色，没有立刻回宫，而是带着喜讯飞奔到长姐府中感谢她举荐之恩——许久不见，我也很想念濯清。

　　此役历时虽短，一来一回也过了大半年。

　　长姐似乎早料到我会来，到时她已经让人备好了酒菜。濯清比我离开时锋芒更盛，站在长姐身边竟不落分毫。

　　他见到我竟有一瞬间的痴愣，很快便恢复神色笑着向我道喜，“恭喜昭定公主凯旋归来。”

　　我颔首回礼，无意间与他目光相触，我心虚地挪开目光。纵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到了他面前我所有的设防还是失了守。

　　长姐笑靥如花，拿出珍藏多年的桑落酒，亲自为我斟了一杯：“小十大喜，必不能喝寻常的酒，这酒是我七年前便埋在后院那棵梅树下的，今儿为你特意挖了出来，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我轻轻抿了一口，桑落酒不是烈酒，入口绵甜，回味悠长，竟有些像我此刻的心情。

　　濯清提着酒杯过来，“十公主，濯清先干为敬。”

　　未等我说话，他又一饮而尽，倾着杯子定定看着我。

　　我不由红了眼眶，初见他时也是这般情景，彼时他如一块蒙尘的玉璞，我心中藏着一只惊慌的小鹿。

　　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心情复杂，百感纠集。长姐缠着要与我要同饮，我便没有推拒，一杯接一杯的桑落酒下肚，却还保持着清醒。

　　我多想醉一回。

　　长姐已经醉了，靠在濯清怀里，不停呢喃着，“闵延，我好想你……”

　　她突然起身晃荡着往里屋走，踉踉跄跄也不愿人扶她。

　　再出来时怀里抱着一副画卷。

　　她将画卷小心翼翼地铺开，上头是一位清朗俊逸的少年郎，像是濯清，只是看着比他年岁小些。莫不是年少时的濯清？

　　长姐深情地抚摸着画上的人，纤长的手指拂过他的眉眼，鼻尖，最终停留在唇边。她脸颊上流下两行清泪，滴落在画上，便慌忙地用衣袖拭去。

　　末了，长姐抱着画痛哭：“闵延……闵延……”

　　我心头一惊，陡然生出某种猜测。

　　濯清似乎也醉了，他默默无言地独饮着，仿佛身旁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长姐却不愿他清净，突然走到他面前对着他又踢又打，边打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你不是闵延，你不是我的闵延……你还我的闵延……”

　　我看见濯清吃痛的表情就知道长姐的力道不小，实在不忍看下去，便起身想要阻止。濯清却冲我摇摇头，“我已经习惯了。”

　　我止住了脚步。

　　生平第一次，我羡慕长姐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恨自己连爱人的勇气都没有，更护不住心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