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世无双》蘇白怨

8、明月当空

　　一日大清晨，灵絮一个人在书房里，翠缕一路跑进来‘陪我出去一下好不好，絮儿’
　　‘翠缕，你去找别人吧，我还要看书呢’灵絮眼睛抬也不抬地说
　　‘自从公子说要教你医术，连前院你都不常去了，现在陪我一会都不行嘛，你不知道你这样会闷病的吗’
　　灵絮定定的看着书，从来到这里开始，除了那次张楚阳带她出去过一次，就真的没有出过黔墨院一步了，她不是娇芜，做不到整日呆在这园子里还不闷
　　翠缕见她在发呆，从她手里一下拿过书‘不许看了’
　　灵絮忙从她手里拿过书，为难的说‘好姐姐，我真的不想出去，再说公子说了，我今天要把这书上的药材全背先来才能睡觉’
　　‘就出去一下，公子对你那么好，也不舍得你在这书房里发霉啊，一会就回来的，她们都还没有起来，我只能找你了’翠缕拉着她的手哀求道
　　灵絮想了一会二，看着她，心中渐动‘好吧，只能一会啊’翠缕高兴的点头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很多人，灵絮陪着翠缕心里却莫名的觉得发慌，她生怕会有人突然认出她来，毕竟现在那个人已经回长平来了
　　‘你到底要买什么啊’灵絮问
　　‘听说玉容堂新出了一种胭脂，抹上之后水色极好，我们去看看’翠缕笑着说
　　‘你一大早把我拉出来，就是要我陪你买胭脂’灵絮一脸被她浪费了好好时间的模样
　　‘好妹妹，就一会的’翠缕搂着她快步把她着向玉容堂走去
　　刚到门口，里面浓浓的脂粉味就传了出来，灵絮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味道，站在门口就不愿再进去了，翠缕只好让她在外面等她一会儿。
　　在外面走来走去，灵絮觉得无聊看到一处在卖桂花糕的，便向那边走去‘老板，这糕怎么卖’
　　‘两文钱一个’灵絮正伸向自己腰间掏钱映入一个清朗的男声‘老板这里的糕我全买了’
　　灵絮心中一惊，这声音，熟悉到每日梦中都会恍然听见他叫她槿儿，然后醒来失落的浑身凉意
　　愣了一下转身想跑，却被他一下拉住那老板一听有人要把他的糕全买下高兴的合不拢嘴，但一看见来人时，笑僵在嘴边，双腿直发软‘王爷你你要买、买’
　　籍桑冷着一张俊雅无害的脸说‘买糕，全要了，阿福’
　　‘是’一旁一个三十多岁的随从立即从怀里掏钱出来，籍桑却拉着她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小巷口
　　灵絮怔怔看着眼前这个锦衣华服，金玉束冠，眉目清明的好看男子，不似张楚阳那般姿容温雅绝世，却是若冰玉冷风般的望尘莫及，心中如海浪翻滚般不是滋味，只听他厉声问她‘为什么跑到皇都来’
　　灵絮心中一个激灵，眼中模糊起来咬着唇不肯开口，有些想逃
　　籍桑上前紧紧握住她的肩，眼中灼然‘我不怪你，但是现在马上，我让人带你回原州’
　　‘不要，我不回去’灵絮挣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两步，语气弱了下来‘我不想回去’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忘了你是什么身份，这里你是不能呆的’
　　籍桑皱着眉头，俊毅的面容满是冷冽
　　‘什么身份，我能有什么身份，这个皇都谁会知道我，我不会回去，你就不要管我了’灵絮看着他，心中痛意越深
　　籍桑稍显气愤的说‘我怎么能不管你，你爹临死前把你交给我，我就’灵絮未等他说完，立马说道‘我爹我爹，你能和我说的只有这些吗，四公子，哦，不，四王爷，我早就长大了，所以你不用再按我爹的话来保护我，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而你，不是姬妾成群了吗’她的话轻微的像蚊子细语，而他却震了好久后，却没有一丝温和的对她说‘你这样任意妄为是能照顾好自己的行为吗，你再这样胡闹，我真的不管你了’
　　她一听，久来的酸楚袭来，懵然落下泪‘是吗，好像从你把我扔给高琰开始，就没再管过我了吧，我写了那么多封信给你让你来看我你都不理我，我在原州等了你两年，你为什么就是不来,你管我，你什么时候管过我’
　　面对她哭泣的指控，籍桑只是无奈的喊她，依旧冷漠‘穆灵絮’
　　她哭着看着他，穆灵絮，她本来是叫公孙槿的啊，心痛道‘你看，连名字都是你给我的，为什么就把我给丢了’
　　籍桑目光深谙的看着她‘别说这些了’
　　灵絮擦了擦泪摇头，目光里满是失望，转身就要走时，却在下一秒浑身僵硬
　　‘对不起，我只能用这个办法了’籍桑说完，收回点她穴道的手，将她横抱起，便有一辆马车驶来，他冲架马的阿福微微点头，便将她抱了上去
　　她横躺在马车的软椅上，看着一旁坐着的籍桑，簌簌的淌出泪来，他们是多久没有见过了，她曾日日夜夜的趴在窗前等着他来看她，可是她却就像被他遗忘了一样，把她一个人丢在原州，如今再见，好像除了心痛凉意，好像从前的天真相伴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她千里迢迢的到这里来，他却还依旧是这样的态度。
　　籍桑伸手给她擦去眼泪，轻声说‘你怪我也好，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皇城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不要忘了你是公孙家的人，等到了原州，我会让你高琰好好看着你的，所以就别再想离开了’
　　灵絮闭上了眼睛，籍桑坐到了一旁，看着一旁的几包糕点，轻声的说着‘絮儿，要恨我就很吧，是我负了对你的誓言’
　　她的眼角轻轻跳动着，不再哭泣，心却是极疼的，待一切安静了下来，便只听见马车行路的声音，籍桑静靠在马车内，微微闭着双眼，不知过了多久
　　‘四哥哥’他猛地一睁眼，白色的粉末在眼中浮现进入鼻腔，顿时全身酸软，灵絮静静的看着他，没有一丝情绪显露‘这些年你一直让高琰陪着我，他的本事你难道不清楚吗，自己冲开穴道可比他教我的武功学得好多了’
　　籍桑艰难的伸出手拉住她，困难的吐出‘你不能呆在这里’
　　灵絮轻轻挣脱他的手摇头，泪眼迷离‘我告诉你，长平我是不会离开的，我要找我娘，我还要替我爹报仇，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到底是谁害了爹。是杨泰，我知道你尊他敬他，可是我想杀他，所以，从今以后，不管我做什么，死也好活也好，你都不用管我了’
　　‘你’籍桑无声的想挣扎着拉住她，却是力不从心，那白色的粉末，是灵絮在张楚阳那里偷拿的迷魂散，吸入鼻腔里不出一句话的功夫，任是功夫再好的人都无法抵挡
　　她看着他的目光柔肠万千，觉得难受，连忙收回手‘你不是说过，再也不会带我天涯海角，天地翱翔，那些誓言你也全忘了吗，所以，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了，不要让我误会你心里还是有我的’说完，有些叹息的看了他一会儿，打开车窗，纵身向外一跃，落地后便飞快的往回跑去。
　　心里突然觉得一切都那么远了，籍桑，我知道你再也不是哪个只为我画并蒂莲的少年，也不会再为我划出一片只属于我们的天地，你把我一个人留在原州，对我说过去的那些誓言全是年少时的玩话时候，我都没有相信，可是现在，现在的你是当朝的都卫王，更是当今皇上的四弟，你的身边有了貌美倾城的李阙云，短短两年，一切已变
　　走回到大街上，灵絮便看见一直在人群里焦急找她的翠缕，她迅速跑过去‘翠缕姐姐’
　　翠缕回身，眼中的紧张一下松懈‘你去哪了，你知道我找你多久了吗’
　　灵絮见她似有怒气，连忙说‘姐姐你别生气，我去那边买了点东西，对不起，害你找我这么久’
　　‘我生气不是因为找你这么久，是我怕你出事你知不知道，我买完胭脂出来就看见你不在了，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翠缕说的情急，却让灵絮内心一震，这个对她并没有什么了解的人，竟这般在乎她，不觉心里感动，灵絮愧疚的说‘翠缕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翠缕看着她，拉着她的手笑了笑‘好啦，见你没事我也不说什么了，刚才说话大声了一点，吓到你了吧’
　　灵絮连忙摇头‘没有，是我不好’
　　翠缕脸色渐渐温和的说‘絮儿，我们回去，你还要看书呢’灵絮点头‘好’
　　回去后，灵絮有些心神不宁走到书房，便看见张楚阳坐在她看书的侧窗书案上，看他的脸色，心中不觉有些微恙，觉得，好像不大正常
　　张楚阳见她进来，温柔的眉眼不急不慢的问‘去哪儿了’
　　灵絮走过去，觉得也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说‘街上走了一圈，陪翠缕买胭脂’
　　张楚阳站了起来，走近她，看着她语气一下转变到有些责怪地说‘买胭脂，记得我跟你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这个院子’
　　‘你说过吗’说完灵絮想了一转，好像真的有说过，只是最近他对自己太好了所以都忘记了，她睁大了眼沉默着不再说话
　　张楚阳看着她，有些奇怪她的眼睛为何有些肿，却没有问，话锋一转，把桌上的书拿起问她‘还没有吃早饭吧’灵絮点头
　　‘那就别吃了’将书扔在她怀里，灵絮慌忙接桩为什么’
　　张楚阳淡淡一笑，只吐了两个字出来‘惩罚’
　　灵絮想，反正也只有一餐不吃，没什么大不了‘张大公子的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就是了’说完拿着书绕过他坐了下来
　　张楚阳却也坐了下来，语气变得温柔起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在你没有将这本书背下来之前，也不许吃饭’
　　灵絮不满的将书放下，怒视着他，却在看到他那温润如水的双眸时，心中的不满全消，别开目光‘张大公子，你这样是看我不顺眼的表现’
　　张楚阳却拿出一根手指将她的头扳过来‘怎么会呢，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饿死了我可不管’说完，却无意间看见她手上竟有一道很浅的血痕‘手怎么了’
　　灵絮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真是有一道血痕，立马想起刚才从马车上跳下来时，一定是被门窗给刮伤了，慌忙掩饰道‘没事，不下心给弄得’
　　‘那就是活该了’说完便站了起来，灵絮以为他要走了，却见他不动声色的从袖中掏出一支白瓷小瓶放在桌上，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灵絮将瓶子拿在手心，知道是给她擦伤的药，看向门外消失的背影淡淡笑道‘口是心非’
　　转眼已到下午，书房里那淡青色的身影趴在桌上，嘴里一直不停地念叨着‘白芷，多年生草本植物，开白花，果实长随圆形，祛风消肿止痛，与黄氏作用相反，艾草，又名艾蒿，叶有香气内服可做止血剂又可用于针灸，白头翁，花紫红色根可入药，果实有.......’
　　‘絮儿，你饿不饿’娇芜从门外进来，坐到她身边，推了一下趴在桌上的她将一个白绢包着的东西放在她面前，灵絮双眼无光的说‘这是什么’
　　‘点心，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快吃了吧’
　　她的眼睛从无光变得闪闪发亮起来，所谓食为天，天塌下来，肚子填饱一切好说，她将白绢打开，里面是青白两色的小糕点,又都是花一样的形状，懵的想到从前，籍桑常从外面给她带这些漂亮的点心，每一次她都是两眼放光，一口气把它们全吃完，又多想了，灵絮摇了摇头抓起糕点就往嘴里送
　　快一天没吃东西了，早就饿得不行的她边吃边说‘娇芜，谢谢你啊，我真的快饿死了’
　　娇芜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慢点，别噎着’
　　灵絮把糕点塞得满口皆是，又含糊不清地说‘娇芜，你真好，谢谢啊’
　　娇芜笑了一下‘不用谢我，是公子让我来的，我在后院也不知道你被他罚一天不吃饭的事’
　　灵絮一下呆住，咽了一口茶‘他让你来的，原来他不是那么硬心肠的人’
　　娇芜看着她，询问的口气说‘絮儿，你老实告诉我，公子为什么会教你医术’
　　灵絮愣了一愣，又放了一块糕点在嘴里却差点呛到，喝了一口茶平缓后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他看出了我很诚心’
　　娇芜见她眼中有一丝她看不懂的东西，也许这个问题还真是要去问张楚阳
　　待她吃完了东西，娇芜也没有走，只是在一旁静静的陪着她看书，因为一直呆在张楚阳身边，对于医术也略知一二，当灵絮有不懂得地方时，娇芜便会细细的给她讲解，渐渐地，到了晚上时那些还没有背完的书也就轻轻松松的完成了
　　夜晚，明月当空，繁星满天，曾经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她总是流连在月下望着天上的明月迟迟不肯进屋睡觉，而籍桑总会再身边哄着她让她进屋去睡，有时候实在拗不过她，就只好陪着她一起，知道她慢慢困了以后靠在他肩上睡着了才把她抱回屋里，本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就算一生了，以为籍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一直共看明月，一直到繁华落尽的，可是，逃不过的总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