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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二)夜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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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群山环绕的乡间土路上反而不绝奇怪的声响。鸟啼兽鸣,秋虫也啾啾,夜风在树林嬉戏,将树洞作了笛哨,树叶摩挲宛如自然的掌声。然而这一切,在两个幼小无依的孩子听来,还是太萧条,太悚然了。
“你要捉牢我的哟!不然大灰狼出来把你拖了去,我也救不了你的。”
西西说着叮嘱的话,却分明是她缀在后头死死拽住东东的衣摆,走得胆战心惊。
东东也怕,手里举着一方散发荧绿光芒的小匣子,硬着头皮头前引路。并不时向后伸手去握一握西西的小手,以为鼓励。
不知是受惊的畜生抑或仅仅是风,遽然从面前的矮树丛窜过。如墨的夜色里只闻声响不见其形,不禁吓得两个孩子齐声大叫:“啊啊啊——”
西西更往东东身后靠紧了,伸手抱住他腰,嘴里念起了阿弥陀佛。而东东则大口喘着气,凉夜里出了一身冷汗。可他无处躲藏了。在这条看不清前途的小路上,他和西西相伴相依。作为哥哥,东东逼着自己挺直背脊,变成一堵墙,一道守护的屏障。
于是深呼吸,迈步再向前,去穿越黑夜迎接黎明。
两个孩子手牵着手,没有言语交流也不敢哭泣。自己的选择,便需自己承担相应的后果,哪怕是一场挫折。这是母亲槐真一直教导他们的。
小路越走越陡,似向上蜿蜒。荧光辐射范围太有限,远远不及火光,东东不得不时时停下来看一下星宿的方位来确认方向。观星是父亲教授的,东东还没学得透彻,只凭着现有的知识勉强分辨。然而星星没有警告他们前路上密林参天,茂密的树冠搭起无边的天蓬,将苍穹里最后的辉光遮蔽起来,不许人揣度天意。
“怎么办呀?”西西压抑着哭腔,惊惶不安地问东东。
小小的哥哥这时候也开始泄气了,环顾四周一片诡谲的树影交错,连呼吸都在颤抖。
回头照见西西,眼泪凝在眶里摇摇欲坠,一贯霸道逞强的小姑娘此刻只剩了无助。刹那间,东东不抖了。他伸过手用力握住西西的手,将停在肩头的隼鸟接下来放到西西肩上,笑着说:“妹妹不怕!你看长空这么安静,有危险的话它早飞走了。没事的!太黑了看不见就干脆闭上眼睛,我领着你走。”
西西看一眼东东,又望望肩膀上的隼鸟,虽不能完全放松下来,但总算可以笑一下。
再次手拉手一起走,两个孩子继续提起勇气闯前关。
穿过矮树丛,顶上的天冠依然存在,只是周围却显得空旷,脚踝触及轻柔微凉的抚摸,是遍地的野草和无名之花。就着夜风深嗅,泥土的腥气里隐约有野菊花沁脾的清香。这一片笼罩在树荫下的草场,连绵燎原,无边无际,至恐,也至美。
嗷、嗷、呜——
孤独凄绝的长啸在广袤的草原上传得极广极远,叫人辨不清它来自的方向。
“那是什么声音?”
西西没有听过这样的叫声,它跟之前听过的声响都不同,直觉是动物的呼嚎。
东东严肃地回答:“应该是豺狗。”看一眼西西泫然欲泣的脸,又补一句,“不过还很远。西西不怕,来。”他牵着妹妹快步走向一株硕大的老树前。它的树干粗壮,足得十个成年人合抱,巨大的身姿挺拔向上,高得超越目力所及,仿佛直升上九天神殿。
东东说:“我们爬上去,尽量往高处去,豺狗就咬不到我们了。”
爬树是顽童最先学会的技能,西西一直引以为傲,她总是能比东东爬得更快,也更高。
放飞了隼鸟,让它自由盘旋在老树周围,兄妹二人摸着苍老粗糙的树皮,一点一点攀爬上高出的枝桠。西西在上,东东掉在后头。
其实东东的判断失误了,也或者他刻意撒了一个善意的谎,发出叫声的野兽并非很远,甚至可以说片刻即至。在二人上到一丈高处,树下以遭团团包围。
那些类狐性狼的豺狗仰头望着树上的猎物,自喉咙深处发出“桀桀”般的笑声。
本来专注于攀爬的西西听到声响,停下来欲低头查看,遭到了东东的严斥:“别往下看!爬上去!”
记忆里东东从来没跟自己大声说过话,更别说叱令,西西感到诧异极了,却直觉应该听从这指令。便还手脚并用,奋力向上。
底下的骚动愈加剧烈了,西西听见了低声咆哮和粗重的喘息。动物们好像也在进行着什么运动,求不得,败兴所致吠叫起来。
“东东,你在爬吗?我怎么听不到你了?”
等了一会儿没有应答,西西骇怕地又唤:“东东?东东!”
一抹荧绿在侧旁亮起,光后头隐隐露出东东汗湿的脸:“我们到啦!”
顺光看去,东东头顶着一段横生的枝杈。古树虬结,旁逸斜出的横枝也能有树苗干体一般粗。慢说坐卧,便是站上去跑跑跳跳也绝无问题。东东脖子上挂着荧光盒子,先翻身跨骑了上去,俯身将西西也拉上来。安定下来坐稳,西西才发现东东左脚少了一只鞋,裤腿也撕烂了直露出小腿来。她怯弱地低头往下寻,然而荧光势弱,这漆黑深夜里,他们除了彼此,再照不见其他的东西。无论安全或凶险,都看不到!
西西哭起来。疲惫和恐惧叠在一起向她袭来,小霸王西西再强横不了了。她太清楚自己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屁孩儿,而世界很大,足以将她吞噬,吃干抹净。
东东替她拂去泪水,大大咧咧笑起来:“妹妹不怕!它们上不来的。等天亮它们就会走,我们先安安心心歇个脚。你看,”他一指还在近处盘旋的隼鸟,“长空给我们放哨。刚才它还啄了一只豺狗的眼睛呢!”
仿佛是对赞扬表示自满,隼鸟短短地啸了两声,盘旋两圈直落下来,停在东东肩头。
西西依稀看见它喙上有深色的污渍,推测是血,稍觉安心。一旦松弛,更感困倦,西西不住地揉着眼睛,哈欠连天。
东东便劝她:“妹妹睡吧!天亮我叫你。”
西西不敢:“会掉下去的。”
东东低头想了想,解下腰带来一头绑住西西小腿,一头扎紧在横枝上,手上用力扽了扽,放心道:“这样就不怕掉下去了。快睡吧!晚安!”
西西依言躺下,又猛地坐起,盯着东东:“你怎么办?”
东东跨骑着直接往树枝上一趴:“我睡觉不翻身,不会掉的。”
暗忖东东是嘲笑自己睡相不老实,西西皱了皱鼻子,故作生气不理他,躺下睡去。不一会儿,就传来轻轻的鼾声。
她真的太累了。
东东也很累,可还想着替西西守夜。奈何撑了没多久,到底敌不过睡意,挣扎几下也终于完全合上了眼皮,睡沉过去。
这是一场无梦的酣睡,东东甚至隔了好久才听见嘶声的叫喊,隐约是在呼救。
揉揉惺忪睡眼坐起,东东猛然发现对面的西西不见了。再往下看,不禁噗嗤笑了出来。
“你还有心情笑,快救救我啊!”
很有自知之明的西西果不其然睡觉翻身,从横枝上掉下去了。那么粗的树枝,这得是打了个滚才能翻落吧!也不知道她梦里忙活啥,居然这般武腔。幸亏有东东的腰带吊着,不然犹在树下盘桓的豺狗可算守株待兔终偿所愿了。
腰带到底是织物,西西又拼命挣扎了许久,眼看着应是撑不住的。东东忙趴着往前挪到西西上头,伸手捞住腰带往上提。可他一个小人儿,能提起几两来?西西又好吃,养得珠圆玉润,试了几次提不动,东东便转而挪到横枝尽头,顺着树干爬下来,向外伸手去够西西的手。
捉是捉到了,可如此怪异地牵手后便再无法移动。于是西西一条腿挂在腰带里,两只小手抓着东东,以一种堪比玉体横陈的姿势悬在半空,怎么看都显得滑稽。
东东没有心情笑,他教西西:“你试试再挣挣,看能不能把结挣松了?”
西西小胖腿又努力乱蹬乱踹,奈何东东打的结太紧了,又无着力点实在很难挣松。反而把西西累够呛,手臂这么伸着也很酸,她便气馁:“完了,我要变成风干肉了!”
东东沉吟一下,忽认真道:“你变不成风干肉的。”
“为什么?”
“因为你胖,油多。这林子里潮,你会滴尸蜡,最有可能变成湿尸。”
西西骂了声娘——东东相信这脏话是跟谷奕人学的,大叫大嚷:“谁胖啦谁胖啦?晴阳哥哥都说了,我这是富态,富态!东东大坏蛋!”
骂着更来气,手舞足蹈腰肢乱扭,恨不得立即过来揪住东东胖揍。东东捉着她的手很是辛苦,好几次几乎脱手。争执间,就听“滋啦”一声,西西止了叫骂,缓缓抬头看腿上。那一条缠人的裤腰带居然撕裂出一道口子,一点点,一缕缕,断开去。
“啊啊啊——”
西西划着抛物线荡落下来,重力扯得东东也几乎离开树干跟她一起摔下。万幸,西西的摆荡及时停了下来。因为她撞到树上了。
“呜呜呜,臭东东,故意激我!呜呜呜,还好我肉厚,不然就撞死了!呜呜呜,我要告诉豆蔻姐姐,让她给我报仇!”西西边哭边跟着东东爬回横枝。
跨骑坐好后,东东还俯身过去拉她,一个劲儿道歉:“妹妹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哭了,爹爹说过,越哭越疼的。”
西西呛风,咳了几声,便稍稍收敛了哭声。捉住东东手欲翻上去,却猛地停住,一只脚勾在横枝上,眼直直望着东东身后。
东东狐疑,正要扭头去看,西西惊叫:“别看!”随后面对东东不解的神情,好像怕人听见似的压着嗓子极小声吐出一个气音:“蛇!”
东东背上一凛,缓缓坐直了,用手示意西西慢慢放下脚,不要上来。
也许是经过提醒后刻意的留心,东东恍惚听见了身后蛇鳞在树枝上刮出的沙沙声,蛇信子伸缩探询,循着气味缓慢向自己蠕动过来。他甚至闻到了蛇身上独有的腥臭气,透着阴冷腐败的恶心。
直到那一方沉重的头颅撘在肩上,东东才意识到那竟是一条只在书上描绘过的大蟒。无毒,却痴缠,力大无穷!
“别动!”东东阻止要再次上来的西西,坐得笔直,一动不敢动,“它可以很快的,你的动作必须小,慢慢下去。”
西西急疯了:“那你怎么办?”
东东眸色落在西西眼中,有超越年龄的沉静:“它一下子吃不下两个人的。”
了然话里的诀别,西西骤然发动,鹰笛吹响,召唤着隼鸟扑击而下。
蟒皮不同于豺狗皮,滑腻有韧性,长空一击未得手,反触怒了大蟒。它快速滑过东东肩膀,用下半身将他缠紧,另半条蛇身坐在了东东肩头,高昂起蛇头,嘴大张,以为恫吓。
西西翻了上来,抱住蛇尾就扯,哭着骂:“混蛋畜生,放开东东!大害虫,去死!”小丫头掰不动蛇身分毫,气急张嘴去咬。一口粘液裹着腥臭涌进嘴里,西西打了个恶心,直吐舌。又不甘心,想起怀里揣有防身的窄骨刀,是以前姑父一家来探亲时豆蔻姐姐送的。据说乃狼骨磨制,边缘不算锋利,斩瓜切菜却不在话下。今次拿来刺蛇,不知效果如何。顾不了许多,西西摸出骨刀用尽吃奶的力气扎向蛇腹,居然不滑手直刺了进去,登时腥味弥漫,比刚才留在嘴里的味道还要难闻。
大蟒吃疼,缠住东东的身体略有松弛,冷不防一尾横扫,正中西西腰上。她反应不及,径直从横枝上摔落。
惨叫声还在喉间,人已被捞住。
西西望着悬空的脚下不见头的黑暗,如临深渊。举目向上,看见了死死抓牢自己的小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哥哥伏在横枝上,大蟒将他与树枝一道重新缠绕,一点一点勒紧了。西西看不见东东,不知道他此时脸上的表情究竟怎样惊恐绝望,唯有这条垂下来的手臂还是温暖的,手指用力再用力攥紧,似倾诉,誓死不放。
鹰哨时断时续,西西哭得吹不出一声完整的长啸,眼泪从仰望的眼角直落树下,融进夜色里。
长空在夜色里向上攀爬,折身,尖啸着俯冲。爪子一次次划过蛇头,尖利的喙寻找一切空隙叼啄蛇眼,这尾隼鸟如不惧狼嘴的金雕一般,英勇地想要封一次蟒口。
相握的手开始松懈,西西感觉东东的生气正在远离,抛下自己,去往传说中的彼岸。她将鹰哨含在嘴里,用双手去捉住东东的手腕,仿佛这样就能将生命挽留,远离忘川之上的奈何。
树下的豺狗也莫名兴奋起来。好像它们也知道此处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屠杀,即将有残羹落下祭它们的牙。它们嚎叫,乱吠,绕着树奔跑,宛如享用饕餮前的欢舞,喧闹嘈杂。
西西的手也快抓不住了。眼泪凉凉的,不知是哀悼东东的舍身,还是即将到来的自己的死亡。
“都是我不好!”西西将致歉作了临别的遗言,“如果有下辈子,我还给你当妹妹。因为,东东是世上最好的哥哥。谢谢你保护我,哥哥,再见了!”
张开的手似羽鸟展翅,坠下了深渊。
耳畔的风向上去,呼呼声里居然没有了兽鸣鸟啼,显得平静。甚至,还会有温暖环抱,感觉就像睡在父亲的怀里。
父亲?怀里?
——西西睁开眼,看见一张万分熟悉的面庞。
“阿、爹……呜哇——”
晴阳抱着西西落地,立即倒纵出去,蹲身伏下,拾起几枚石子扬手打出去。就听一记呜咽,有活物折身而逃。
不远处响起落欢的呼喊:“沈爷,这里有我!快找东东。”
晴阳低头焦急问西西:“东东呢?”
西西一震,尖叫:“树上有大蟒,哥哥被缠住了!”
闻言,晴阳大骇,起身前掠,不料斜刺里冲出几匹豺狗挡路。
“找死!”
他挥拳照着迎面而来的那一只就打,含劲的拳头譬如大棒,直将狗嘴里的犬牙都打崩了。抬腿侧踢,又踹飞一只。有蠢笨来不及跑的,被晴阳一把抄住咽喉,指间用力便将喉骨捏碎,连声呼号都没有就咽了气。
如此凌厉,奈何豺狗势众,居然越打越多,急得落欢大骂:“大爷的,这是捅了豺狗祖宗祠堂吗?怎么杀都杀不完?”
晴阳更急:“东东在树上,有蟒蛇。西西交给你,快!”
落欢本有伤,身上疼,打也不顺心。只听晴阳一说,立即发了狠,不打也不闪,迎着豺狗一路硬闯,直撞过来。晴阳看见了先吓一跳,只见他肩头挂着一匹不松嘴的豺狗,半身是血。
揪住豺尾直扯下来,臂上运劲往地上一抡,打死了豺狗,落欢跌跌撞撞过来接住西西,喘着粗气跟晴阳说:“快去!”
晴阳两难:“你一个人,如何应付?”
“人都杀过,豺狗能有人恶?孩子我一定给你护好,快去救东东啊!”
“可……”
“我来!”
骤来的人声,余音散在半空中。循声追索,看见一袭黑衣在风里翩然,好像一尾巨大的雨燕,回旋着直上夜空。
晴阳认得那身法:“陈掌柜?”
天空已显出黎明的深蓝,晴阳看见陈碣脚尖在树干上轻轻一点,又借力往上腾,很快便到了粗壮的横枝上。大蟒缠着树和人,轻易不肯舍弃。陈碣没有硬扯,只揪着蛇头暴打,同时足下运劲用力蹬那节横枝。千钧的力量竟叫生长百千年的老树抖擞,横枝震颤,发出嗤嗤咔咔的悲鸣。
最后一脚踏下,桶粗的横枝应声而折,人与蟒连着沉重的木头一道自天上降下。
晴阳和落欢急急退避。只苦了底下的豺狗们,倾巢而出,却遭灭门。一根横枝压下,砸死砸伤豺狗过半,哀鸿遍野。躲过一劫的早已四散奔逃,顷刻间跑光了。
“东东!”
“姐夫!”
如此高度,有死无生,晴阳和落欢赶忙奔近查看。扒开杂草和枝叶,却只得一具蟒尸,哪里有陈碣和东东?猛抬头看去,一具黑色的影子捉着孩童手臂,直直垂挂在另一条枝桠上。原来重击下蟒蛇已晕厥,蛇缠有松懈,陈碣在横枝即将断裂之时捉住东东留在外头的手臂,趁势跃去了近旁的枝桠上,躲过一劫。真真好险!
然而此处也无立足之地,陈碣将东东提上来搂紧在怀中,看一下四周再望一眼底下,竟松手背朝下直直坠落。
“不可!”
晴阳把西西往落欢怀里一塞,掠身迎上,预备半空里接陈碣一把。不料眼看着要相撞,陈碣硬是空中翻身,把东东放进晴阳怀里,轻轻一笑,单掌在他肩头按了一下,借力腾了腾,翻身横滚,落向别处。
御气而下,晴阳抱着东东踉跄几步终究站稳。忙看陈碣,他却是落得狼狈,合身撞进草地里,又滚出去好远才卸了冲击力,将将停下。伏地欲起,忽按住肩后又栽了下去,无论如何起不来。
“姐……陈掌柜!”落欢不顾自己的伤势,抱着西西拼了命跑过去,伸手一把扶住陈碣。晴阳也涉草过来,伸手捏住陈碣腕子探了探脉。
“还好没伤着气。你的老伤不止腰这一处吧?”
陈碣一头汗,忍痛反问:“东东?”
晴阳感激一笑,将孩子抱给他看:“多亏你,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小儿面色还青,呼吸却稳下来。陈碣松了口气,笑容自嘲:“那可千万别有报答的一天,日子平安最好。”
“是,希望能平安!”
听出晴阳话里的弦外之音,陈碣推开落欢的搀扶,自己搭住晴阳肩膀,缓过气来,眨了眨眼道:“有话回去说。”
晴阳点点头:“是有很多该说的。”
相扶相携着起身,走在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