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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丫头贵过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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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孟聿衡离开庄子,大秦嬷嬷才着手处置白鹅并那两个小丫头。发卖还不容易,叫了官伢子上门领人走了就完事。坐等官伢子上门的当儿,候在宝颐屋外的丫头过来说姑娘点名叫白鹅过去伺候。
大秦嬷嬷惊讶了那么一下,看看外边日头,才辰时过半。每次少爷在这儿过夜,第二日宝颐姑娘都没在辰时起过;若像昨夜那般折腾的狠了,更是会睡到未时去。今儿这是怎么了?这个档口醒了,那送子观音跌碎的事能瞒住?
林宝颐确实在这个点儿醒了,看叫进来的不是白鹅,便支了她出去。她本就不怎么喜欢被人贴身伺候,这时候光溜溜的身体上更是残留有欢爱痕迹,就更不愿意让不相熟的丫头触碰。在那丫头退出去后便自己起来穿衣洗漱。
可坐到镜前,她发现没了人伺候还真不行,在家时布衣着身,日常都是梳那简明大方的双螺髻;现在着丝配锦,又不再是少女身,梳那双螺髻总有种装纯的羞耻感。可别的发式,她不会梳,坐镜前摆弄半天,愣是梳不出一个像样的发髻。
大秦嬷嬷进来,看到林宝颐那垂在腰间的乌亮黑发,立感无奈。她已经多少年没摸过姑娘、小姐的头发了,她哪里会梳时下流行的桃心髻。这庄子上的丫头婆子平日里连夫人、小姐的衣角都摸不到,想让她们来给姑娘梳头,可能吗?大秦嬷嬷苦涩开口:“平日姑娘在家梳什么头,就梳那样的吧。”
林宝颐把梳子扣在妆台上,转身过来面对大秦嬷嬷,温言问询:“白鹅呢?可是那送子观音惹得你家少爷不喜,要把她打发出去?”
大秦嬷嬷狠心点头。
林宝颐手指轻叩妆台,过了会儿开口:“白鹅自作主张确实该罚,可也不至于发卖出去。嬷嬷,让她去你那里可好?”
大秦嬷嬷开口:“少爷说的发卖出去。老奴不敢擅自做主留下白鹅。”
林宝颐微偏头看着大秦嬷嬷,语意清淡:“那观音像不是收起来了,孟聿衡怎么知道的?又是哪个多嘴多舌说出去的?”
宝颐姑娘都直呼少爷名讳了,看来是生气了。大秦嬷嬷稳住心神,回答:“少爷这都是为了姑娘好,姑娘别再问了。”
林宝颐翘起嘴角笑笑,淡淡说:“我也不想为难嬷嬷,你孟家的丫头去留我也无权干涉。只是白鹅跟我有段时间了,在她卖出去前,能容我和她说两句话吗?”
林宝颐的要求真的不算高,但一让白鹅过来,那送子观音跌碎的事能瞒住?大秦嬷嬷不语。
“如果这也不成的话,那嬷嬷你留着她,等到下旬你家少爷再过来时发卖可好?”林宝颐又问。
大秦嬷嬷觉得这样可行。少爷把她归给了宝颐姑娘,她就得向宝颐姑娘示好。宝颐姑娘能为白鹅着想,自己出点什么事的话,她自然也会伸手帮扶一把的。
大秦嬷嬷从林宝颐房里退出,发卖过那两个小丫头,又有婆子过来请示说村东头崔姓人家孙子的满月宴是今日,是让宝颐姑娘去还是另指婆子管事过去。大秦嬷嬷冷脸,斥道:“是姑娘身子骨重要还是那草民的孙子重要,孰轻孰重分不清么?”
请示婆子垂着脸不敢言语。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宝颐姑娘重要。她会过来请示这不也是想讨宝颐姑娘喜欢。这庄子里谁不知宝颐姑娘喜欢凑个热闹、沾个喜气!但大秦嬷嬷这儿不允,她的讨好注定宝颐姑娘看不到。
待那请示婆子退了,大秦嬷嬷伸手抚了抚头。这喜宴邀请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人烦!今早少爷看到那一叠子请柬脸色可是相当不善,可再没说‘宝颐爱去就随她去’。宝颐姑娘虽爱参加那喜宴邀请,确实也不能东家猫西家狗任谁的喜宴都要去参加。
她就这事也问过庄头,人庄头说了以前一年也不见得能收到十张请柬。庄户人家都是土里刨食的,家里哪有那么多银钱今儿寿宴明儿满月后儿嫁娶的?那现在这么多的请柬,是怎么回事?大秦嬷嬷虚心请教。
庄头含义丰富的说了句:“咱们宝颐姑娘这般金尊玉贵的人,又和善大方,他们自然上赶着交好。”
大秦嬷嬷立时明白。庄户人家的请柬请的不是孟氏子孙,他们知道自己没那么大的面儿,他们想要的是宝颐姑娘的好感。宝颐虽没名分,但人美身娇衣饰华,以后做不得孟氏子孙的枕边人也能嫁个富户豪绅。她的一句话,也许就能改变庄户人家的一生!现在有交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把握住!
这样一想通,大秦嬷嬷便不愿意让宝颐去参加喜宴邀请了。一下子全驳下来不可能,但寻正当理由阻止却是可以的。昨儿折腾那么狠,怕是宝颐姑娘自己都觉得身子虚不愿意去,怎么着也得将养个四五天。这就能推掉不少邀请,四五日后再找个理由。如此拖上十天半月的,庄户们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这请柬怕是也不会送了。
宝颐身子是真有点虚,但再虚她还是忍着去了书房,自己磨墨摊开纸张给妹妹宝琴写回信。写完坐在椅上她开始思量。孟聿衡不会放她了,这点宝颐很清楚。可男人的宠爱不会维系到天荒地老,再来他会娶妻,宝颐不屑去争,她宁愿缩在这庄子里自由自在过这一生。但缩也要缩的有格调,她必须为自己打算,而不是等到色衰爱弛那日去伸手乞怜。
宝颐不能出门,最稳妥的投资那便是置田买地。京郊这块儿一亩良田需要八两银上下,她现有十三两银,九两卖绣面所得,剩下的四两是孟家给的月钱。也就是说四个月她就能买一亩半的田,一年买四亩半,十年能买四十四亩。比对孟聿衡一开口就是置百亩田地,十年置四十多亩是真入不了眼。但是四十多亩田养她、养林家,却是绰绰有余的。
往乐观了想,可能都用不了十年。随着刺绣技术的纯熟、提高,她绣的绣面不可能永远都是二两银一面;再来加上田地的出息,可能有个七八年便能置上四十亩田了。在古代拥有四十亩田,放到现代来看,她林宝颐那就是个小富婆了。
只是有一点怕是无法通过努力去改变,面对如孟聿衡般的人物,她永远都要低一头!想抬头,怕是需要再投一次胎。
丫头来回报说白鹅不吃不喝了,大秦嬷嬷连眼皮都没撩一下;第二日回报还是不吃不喝,大秦嬷嬷面色变了变;第三日还是如此回报,大秦嬷嬷这才踏足柴房,看那白鹅面色蜡黄、眼窝凹陷,嘴唇翘起大片白皮。坐于丫头搬来的椅上,大秦嬷嬷沉声开口:“白鹅,姑娘对你可是不错。你这是干什么,以死要挟?你也不想想,就算姑娘心软放了你出来,你觉得少爷会放过你,还会让你跟在姑娘身边?你死了心吧。”
白鹅嘴一张一合,却没发出声音来。大秦嬷嬷扭脸,随侍一旁的丫头立时给白鹅送去馒头、水。白鹅看一眼,没伸手。
孟聿衡只强调送子观音跌碎一事要捂严实了,可发卖白鹅并那两个小丫头这事并没做要求。是以大秦嬷嬷再是厉害,面对满庄子张扬浮躁丫头也是无能无力。白鹅绝食消息传递之快,大秦嬷嬷在这边劝白鹅吃东西,宝颐那边就听到了风声。宝颐都不用威逼利诱,偷偷交流八卦让宝颐撞个正着的丫头们就把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当然送子观音跌碎一事没说出来。
宝颐很不能理解,不过是带来个送子观音,至于发卖吗?再来不还没发卖出去吗,干嘛就不能等着姑娘她为她争取呢?现在绝食,万一死了,她问大秦嬷嬷多留白鹅一旬图什么?还不如早早发卖出去,至少能留条命不是。
只是再不理解也不敢耽搁,直接让丫头带路奔柴房。进了柴房,宝颐看看从椅上起身的大秦嬷嬷,再看看躺柴草堆连起身都费劲的白鹅,无声的叹口气后对大秦嬷嬷说:“不是说发卖吗,那就卖了吧。”
大秦嬷嬷直视林宝颐。她一直以为这宝颐姑娘心善来着,怎么看见白鹅这么个可怜模样还能淡然说出发卖的话?
躺柴草堆的白鹅也是大受打击,嘴唇不住的哆嗦。
这时林宝颐又加一句:“卖谁不是卖,白鹅伺候我也有段日子了,我也用惯了她。不若把她卖给我,可好?”
大秦嬷嬷收回视线,转而看向白鹅。那白鹅嘴唇照旧哆嗦,直直看着林宝颐泪水却是流个不停。大秦嬷嬷心里暗说:宝颐姑娘你买白鹅算怎么回事?真撇开少爷的话你手里的银钱不够啊,这白鹅再便宜,那也得三十两银子啊,孟家怎么能干亏本的买卖呢?可这话能说吗?少爷把她归给了宝颐姑娘,她要是事事顶着宝颐姑娘干,那是自找死路!还是迂回一下把事推到少爷身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