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归零再生

12、第十章

　　“Hi，埃尔德。。。。哇，干什么？”正在和一个漂亮妹子搭讪的李想被埃尔德硬生生扯走了。
　　“你的帽子呢？”李想终于发现不对了。
　　埃尔德淡淡说道，“被风吹走了，还有，已经有人发现我了。”
　　与埃尔德的淡定截然相反的，李想震惊地差点没把眼珠瞪出来。
　　“等一下，你刚才似乎说。。。你被发现了？”李想难以置信地问。
　　“对。”埃尔德从善如流，点点头。
　　“这个时候不要这么淡定啊！！！”李想抓狂了。
　　埃尔德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发现他已经双脚离地——标准的公主抱姿势——他卷了卷嘴唇。
　　“把脸埋进来，”李想低声说，“你的相貌太显眼了，现在拿衣服什么的遮掩又太显眼，你就先忍耐下。”
　　倒不是有伤尊严的问题，实际上以前在战场上偶尔也会发生这种事——谁叫他就是吸引火力的靶子，总是战斗到筋疲力尽呢？——只不过是李想刚才的动作碰到了他的手臂，那里应该起了瘀青，之前战斗中留下的。
　　那个男人啊，埃尔德回想起那双森寒的眼眸，如果是在罗兰大陆上，会是一个优秀的战士。
　　“发现你的，是什么人？”李想在脸上做出焦急忧心的模样，再一看他抱在怀里的人，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到‘有人昏迷了我要赶紧送他去见医生’这样的状况——这在海豚沙滩上并不少见——海边的阳光总是格外的强烈。
　　“一个外国人，还有一个看上去很危险的男人。”埃尔德埋在李想的胸口，闷闷说道。
　　李想脚步一滞。
　　他大概知道埃尔德指得是什么人了。
　　那天在拍卖场，让他脊背发寒的，据说就是埃尔德买主的男人。
　　他的喉咙有几分干涩。
　　接下来的几天，李想对埃尔德的态度异乎寻常地好，凡是埃尔德想看的书，埃尔德想吃的东西——各种口味的薯片——他都会尽力满足。
　　而这般反常的状况，埃尔德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理所当然地接受着一切。
　　像极了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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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滩事件的第四天，李想在拍卖场工作的时候被叫到了办公室。
　　当喇叭里传来他的声音时，他的心头慢慢涌起了一种浓重的悲哀。
　　可是他，无能为力。
　　进入办公室的时候，领班不在，取而代之的两人并没有让他发生任何的表情变化。
　　肖恩大咧咧地坐在真皮办公椅上，笑容里带着几分诡谲，“你好像并不吃惊啊。”
　　李想老老实实地说道，“说实话，你们比我预料之中来得还要早。”
　　“你很聪明而且谨慎。”斜靠在办公桌上的韩漠开口，“回去的时候你特意让司机停在了和自己的住所隔了好几个街区的地方——和前往沙滩时同样的地方。即使没有预料到会在沙滩上遇见我们，你还是小心翼翼地把所有暴露住址的可能掩盖住。”
　　李想的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机关算尽，不还是照样暴露了。”
　　韩漠将埃尔德那日没能抢回的帽子扔在桌上，干净但是老旧的样式与办公室豪华的摆设格格不入，“这顶帽子可不像刚买的，里面的一些小东西可是迫不及待地希望告诉别人他主人的身份。”
　　李想脸色铁青。
　　“李想，1989年8月23日出生，年龄二十五岁，父亲李冠岩，母亲侯明溪，于其六岁时因车祸双双去世，如今和外婆相依为命。。。。”韩漠把有关于李想的资料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念了出来，“想不到你还是有案底的人，刚刚检验出毛发里携带的DNA后就瞬间匹配上。。。。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也知道我们会很快找到你，为什么不跑呢？”
　　“跑？”李想低声重复了一遍，“怎么跑？以你们的情报网，肯定已经把可能的范围给锁定了，在这种时候我匆匆忙忙就打算搬家，不就是告诉你们我就是带走埃。。。的人吗？”
　　李想欲言又止的话让韩漠眼底微动。
　　“他叫什么名字？”
　　“他的名字，你还会不清楚？”李想满含讽刺意味地反问。
　　“提条件吧。”韩漠没有因为李想的举动动怒，他双手交叠，目光幽深地看着他，“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可以满足你。”
　　“为什么？”李想自然知道以对方的权势地位，这种话绝不是空穴来风，但还是忍不住发问，“你知道了我的所有情报，自然就该知道我的住所，大可以直接上门将他带走，为什么还要这般大费周章？”
　　对于李想的疑问，韩漠不置可否。
　　“他是我的，我要他心底眼底都只有我一个人。你救了他，谁知道在他心底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呢？所以，你只能成为一个卑劣的背叛者。这就是我所要求的。”
　　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疯子。”
　　李想喃喃道。

　　近了，愈发近了。
　　李想感受着四下熟悉的景色，心上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闷闷地，再也不似往常的飞扬。
　　明明是归家的路，却是这般的沉重。
　　在他眼前的是一栋平平无奇，甚至还有几分破旧的小平房。
　　他生于斯，长于斯，这里有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和一个机缘巧合救下的少年，是他灵魂最深的羁绊。
　　而现在，他要为了前者背叛后者。
　　李想长长地吐出一口，推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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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尔德一如既往地窝在窗沿下看书，阳光温柔地披洒于他的身上，缱绻柔和。
　　纵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李想还是屏息了一瞬，随之而来的，便是绵密的疼痛——由心底发出的。
　　向来对气息极为敏感的埃尔德很快便注意到房间内多出了不止一个不速之客，他静静抬眸，心中闪过一丝恍然。
　　海豚沙滩上遇见的两个怪客正伫立在李想身后。
　　埃尔德并没有多去关注两人，稍一打量，目光便回到了李想身上。后者的神色苍白，带着疲惫，贴于裤缝的手微微颤抖。
　　埃尔德拧眉。
　　“出去。”他忽然开口，还带着少年人明亮清澈的音调中充满了寒意与威严。
　　绵密的疼痛突然变成了惊涛骇浪，李想几乎站不住身子。
　　已经不愿意再看到我了么？
　　也是，谁会希望看见一个卑劣下带着流的背叛者呢？
　　李想带着苦涩的笑容，缓缓转身。
　　“咔嗒。”
　　房门阖上的声音让他从自我厌弃中回神，然后惊异地发现那两尊煞神竟然无影无踪，显然是被埃尔德赶出了房间。
　　“埃尔德。。。。”他呐呐而言。
　　埃尔德揉着自己的眼睛，刚才和那个黑发男子的精神对峙虽说凭借技巧占了上风，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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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外
　　肖恩挤眉弄眼地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听话。”
　　“闭嘴。”韩漠闭目养神，回忆起不久前和那个少年视线交锋。
　　森寒酷戾，仿佛带着尸山血海般凛冽的杀气，竟是让他不由自主地选择暂避其锋。
　　他笑了。
　　不是惯常带着讥讽与高傲的冷笑，而像是发自内心的，酣畅淋漓的大笑————绝无仅有的笑容。
　　肖恩的眼睛脱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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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李想完全不敢正视埃尔德，目光向下，紧握双手，“你应该早知道的吧，我会把他们带过来，我会。。。背叛你。”
　　埃尔德冷淡地翻着书，残酷地说道，“如果我跑了，他们找到你后，交不出我，你还有你的外婆，会是什么下场？”
　　李想呼吸一窒。
　　‘我埃尔德与此立誓，定会偿还汝一切损失，受恩必报，不然即受圣光唾弃，得无数孽报。’
　　李想还记得那个为了和他借书的少年，郑重其事地和他立下了这个誓言，本来以为只是少年人的玩笑，却不料，他竟是一直记得的。
　　甚至，愿意以身为殉。
　　“原本我是想掌握一些技巧再想办法赚钱报恩，”埃尔德站了起来，把那本厚厚的百科全书——他看了不止一遍的——抱在胸前，走近李想，“现在应该不需要了，你大概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报酬。”
　　一股比萦绕于心的疼痛还要鲜明剧烈的怒火涌出，李想几乎想要反手给埃尔德一巴掌。
　　父母死后他就成了一个不良少年，受惯了人民鄙夷不屑的眼神，也知道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一堆垃圾，渣滓。
　　明明已经习惯了，为什么现在还会这么生气呢？
　　李想看着一如最初，埃尔德眼底的寒冰，那股怒气便匆匆消散了。
　　说到底，我本就是背叛了他，又有什么好愤怒的。
　　李想脸上挂着桀骜的笑容，扬着头，趾高气昂地说着，“对啊，老子把你卖了一个好价钱，整整一千万啊，以后可是衣食无忧了。什么恩情，这年代还讲这些？当初把你救回来就是为了现在，你居然还傻傻地不跑，现在老子和你各不相欠，你想那么多干什么，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拍卖场
　　“一个愿望吗？”李想低下头，重复一遍。
　　韩漠没有说话，眼底的轻视一闪而逝。
　　“不过分的话都可以吗？”李想忽然看向了韩漠。
　　后者点点头。
　　“那。。。。我要你，对埃尔德好，不许强迫他，不许伤害他。在他需要的时候，放他自由。”
　　李想一字一顿，直视着韩漠的双眼，无比认真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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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说谎。”
　　埃尔德轻描淡写道。
　　李想怔了怔，几乎挂不住笑。
　　“你刚才表现夸张，语调加快，眼珠向左上角漂移。。。这是典型的说谎表现。”埃尔德唇角微扬，眼底的寒冰似乎融化了几分。
　　“我们如今各不相欠，下次再见的时候，单纯地交个朋友吧。”
　　李想两眼大睁，眨了几下后，世界忽然一片模糊。
　　他哭了，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