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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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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六月,太皇太后要去避暑,胤禔、胤禛陪同。
“上辈子可是我去的呢。”胤祉十分不满意胤禛抢了自己出宫的机会,不过也对,手废了,自然也就不招人待见了,想想他的七弟,多么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
胤祉习惯性的抚上了自己的右手腕,固定骨头的夹板早就撤了,汤药也早停了,只有补品依旧不断,只是这手再也拿不起比毛笔更重的东西了。
书案上铺着一张上等的宣纸,那歪歪扭扭的字迹是胤祉所陌生的,却又实实在在出自于他手。
他可是堂堂的三阿哥,这点事哪能难得住他!胤祉愤愤然的又铺一张宣纸,这次改左手执笔,临摹字帖。
不过还有件事比较棘手,如何向他家大哥解释呢?胤祉刚看开,又纠结上了。这几个月,胤禔对他照顾有加,更是十分自责,如果他知道了这手……胤祉想想更加自责、更加二十四孝的胤禔,深深地感到头痛。他该如何解释?其实除了不能写出漂亮的毛笔字这件事外,这次事故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打击。毕竟活过一世的人了,哪能那么小家子气。
字该练还得练,愁该发还得发。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急不来的。
胤禔开开心心的带着小礼物归来,和自家额娘报了到,就迫不及待的回了阿哥所。
“三弟,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胤禔献宝一样的将物事捧到胤祉面前。
因为太皇太后回宫而得到半天假期的胤祉正在练字,胤禔这一喊,吓得他不小心抖了一下,一张好好的字就这样浪费了。
“大哥,弟弟我不是聋子,小心让皇阿玛治你个举止无度的罪名。”
胤禔嘿嘿一乐,“皇阿玛还陪着老祖宗说话呢,哪顾得着我啊。”
胤祉无语望天,曾经的他为何没发现自家大哥这么会钻他皇阿玛的空子?
“呐,三弟,你看我给你找了什么宝贝。”
胤祉狐疑的接过胤禔递过来的小盒子,打开一看,瞬间眼睛直冒光,“好漂亮的砚台。”
胤禔见胤祉爱不释手的抚摸,自然是开心不已,“我给你换上。”
胤禔伸手就要取走书案上旧的砚台,这才注意到文房用品的摆放顺序——左右相反,“三弟,你的手还没好吗?”
“啊……呃,已经好了,只是在练习用左手写字而已。”胤祉不自觉的将右手往身后藏了藏。
“真的?”胤禔虽然比较粗心,但是如何不了解自小玩大的弟弟,胤祉每次说谎时,都会不自觉的避开别人的视线。然后当对方反问的时候,他会瞪着无辜的眼睛,信誓旦旦的保证。
“当然是真的了。人家都说左撇子的人比较聪明,弟弟也想做个聪明人嘛。呵呵。”胤祉仰着头,对着胤禔露齿一笑。
“小顺子,请许太医来一趟阿哥所。”胤禔盯着胤祉傻里傻气的笑容,高声道。
“大哥?”胤祉的笑容挂不住了。
胤禔抱着胳膊,不说也不动,就这样干立着。
胤祉更是不敢多说话了。
不多久,奴才引了太医来。
“许太医,三阿哥的胳膊伤势如何了?”
“回大阿哥的话,月前,奴才已经为三阿哥撤了夹板,只需慢慢调养即可。”
“与常人无异?”
“这……奴才无能,三阿哥的骨头虽已接好,但是手筋却无法接好,所、所以……”许太医擦着冷汗,暗叹大阿哥气势迫人。
“所以?”胤禔的脸色愈加阴沉。
“所以三阿哥的右手不能提重物了。”许太医垂着头,颤抖不已。
“嗯,你下去吧。”胤禔盯着胤祉的眼里凝聚了风暴,“三弟,你不想说什么吗?”
既然被看穿了,胤祉反倒轻松了许多,他耸耸肩,倒了杯茶,推给了胤禔,“大哥无须动怒。”
胤禔被胤祉无所谓的表情气到了,他目眦欲裂,怒吼道:“不动怒?你知不知道你的右手……”
说到这,胤禔戛然而止,他不愿承认太医的话,他不想说出伤害胤祉的话。
“废了。”胤祉凉凉的补刀。
“你……”胤禔瘫坐在椅子上,继而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在他扬手准备给自己第二个耳光的时候,胤祉扑到他身边,拦住了,“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胤禔一把将胤祉抱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
听着胤禔一声声的道歉,胤祉突然觉得自己心里也不好受,见鬼的,他明明不怎么伤心的 啊!!!“那是意外,大哥无须介怀。”
胤祉愈是不在意,胤禔愈是难过、自责。他宁可胤祉大发脾气,也好过如今的淡然。
此后,胤祉发现他家大哥勤奋了起来,不仅刻苦读书,还日日陪他习字,骑射课更是用功。连康熙都对他赞不绝口,精通满蒙汉藏四语,弓马娴熟,武艺颇精,诗文也略有小成。
“原来三哥受伤还有这样的功效啊。”在胤禔十五岁生辰宴席上,胤禛对着胤祉,如是说。
所以我就说雍正爷你丫的就是闲的蛋疼,不屑于与胤禛说话的胤祉翻个白眼,自顾自的喝着果酒。
“大哥这般不懂得收敛锋芒,这让太子的脸面往哪里放?”胤禛幽幽一叹,颇为苦恼的说。
闻言,胤祉的目光瞄向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胤礽,结果被胤礽逮了个正着。胤祉讨好的笑笑,挪开了目光。
宴席过后,胤禔赖在东二所,拉着胤祉陪他说话。
“三弟,我听说西方的医术很是高明,也许他们能治好你的手。”胤禔将胤祉的右手握在自己手里,端详着。
胤祉叹气,“大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妈了,就这么一件事,自己纠结了两年了,你不烦啊。况且我现在也挺好的啊,字写得比你的还好看呢。”
“可是你不能习武了。”
“……我也不喜欢那些啊。”胤祉违心的说。
看着胤祉闪烁的目光,胤禔不禁揉了揉胤祉的光脑门,在他眼里他这个弟弟总是这么体贴人,从来都这么善良。所以胤禔从不在胤祉面前提起外面的风言风语,什么叫三阿哥和七阿哥一样都是废人?!什么叫要靠出身谋得一官半职?!胤祉的聪明才智起身你们这起子奴才懂得的!胤禔恨恨地想,总有一天他要让那些曾经嘲笑过胤祉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大哥?”胤祉推推目露凶光的胤禔,“你怎么了?”
胤禔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没事,只是想起一些讨厌的事。”
胤祉心中警铃大作,难不成这个时候的胤禔就有了夺位之心?可是胤禔什么时候和太子闹翻了,他怎么从来没听说?
“大哥和别人吵架了吗?”胤祉试探的问。
在胤祉担忧的目光中,胤禔失笑,“谁敢和我吵架啊。”
胤祉自然是不放心,然而胤禔不多说,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道:“大哥千万别做傻事就好。”
后来一个月,胤禔像消失了一样,不见踪迹。
胤祉总有些忐忑,不过想到胤禔现在已经在兵部当差了,自然不如以前轻松,也就没再多想。
“三哥。”胤禛站在院落的月亮门下,用他那脆生生的嗓音唤道。
在院子里晒阳光、读书的胤祉头更大了,他觉得他应该在那里贴上“胤禛与狗不得入内”的字条。
“三哥,弟弟只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大哥不日将动身前往雅克萨。”胤禛抱着他的小京巴狗,慢悠悠的说,“不过这场仗没有什么危险,三哥不必太在意。”
胤祉不知道胤禛何时走的,只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
只见胤祉大步的走出院落,准备去找胤禔问个清楚,没想到刚出门就和胤禔撞了个满怀。
胤禔刚想骂是哪个奴才不长眼,结果就看到胤祉狼狈的坐在地上,他急忙将胤祉拉了起来,“三弟,这么黑的天,怎么不让奴才给你带路?”
“大哥,我有话问你。”胤祉拽着高他一头多的胤禔回了自己的书房,“大哥,我听说你要去打仗了。”
“听谁说的?”胤禔眉头一跳,继而开始猜想是哪个奴才这般多嘴。
“为什么?”胤祉清楚的记得,前世的胤禔没有参加这场战争,胤禔真正得军功是在平定准噶尔的时候,“是因为你想要那个位子吗?”
问出这句话,胤祉的心蓦然平静了下来,这就是他一直担心的问题。他一直在害怕,害怕兄弟反目,害怕历史重现,他更害怕自己面对相同的一切却因半残的手而无能为力。如果,如果这一次他再被革爵圈禁,他知道自己一定会用自杀来结束一切,因为他真的无法承受失去地位、自由甚至尊严的打击。
胤禔的拳头握了松,松了握,最后点头称是。
摇晃不定的烛光照着胤禔还有些稚嫩的脸庞,然而那坚毅的目光却如同箭矢一般,慑人心魄。
意料之中的回答,胤祉苦笑,“是我傻了。我以为只要有兄弟情谊,就可以避免一切。”
“这是命中注定的。”
胤祉抬头,将最后一丝希冀放在胤禔身上,“大哥,能不能不要争,那个位子,皇阿玛想给谁就给谁吧。”
胤禔摇摇头,张张嘴,终是没吐出一个字,转身离开了。
不久,便是康熙阅览军队,鼓舞士气。
康熙二十五年七月二十四日,清军进抵雅克萨城下,将城围困起来,勒令沙俄侵略军投降。托尔布津不理。八月,清军开始攻城,托尔布津中弹身亡,改由杯敦代行指挥,继续顽抗。
胤禔初入军营,并没有凭仗身份瞎指挥,而是虚心讨教学习,赢得了一众将领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