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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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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光和仙道的恋情被公司同事戏称是"那一挟的风情",当初仙道由主管领着介绍给公司同事认识时,女孩的掌声比年终发奖金时还要热烈.一米九多的身高,骨架周正,面目俊朗,这样一个大帅哥,身上偏没有与好皮相形影相随的油腔滑调和轻浮气,拿着一千多的工资,姿态沉静而隔离.开始蓝光还是不无疑惑的,仙道他,该去大城市走天桥才不枉那好皮相,好气质.后来相熟了些才知道原来他两年前遇了场车祸,给撞成了植物人,足足躺了两年时间,醒来后发现脑部早因车祸受创而失忆,家里有个弟弟.
"喏,这是他做的饭."仙道给他的饭盒蓝光看.
出自男孩子的手,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色香味俱无,但是分量却是落足了的.
蓝光请仙道吃自己做的菜,从饭盒里拿出独立的菜碟摆在他面前.
仙道伸筷挟了,吃了,然后蓝光看见他笑了.
"好吃."仙道说.
蓝光怔怔地看着仙道的笑,好久才憋出下一句,"好吃就多吃点."仙道听了也不客气,把蓝光划给他份的都吃了.
在这个小城镇,生活平静而单调,每天下班不看电视不打牌就窝在店的厨房里帮忙做饭,久而久之,厨艺就精湛起来,.
仙道他,是第一个让蓝光为自己的厨艺而激动的人.
后来蓝光又花了一段时间意识到是喜欢上仙道了,于是天天坚持给他带饭,渐渐也真走到了一起.
这天下班,仙道买了菜拉蓝光去他家.
"给他做顿好吃的,小家伙太瘦了."仙道苦恼碎碎念的样子让蓝光觉得很可爱,蓝光知道,仙道口中的小家伙指的是弟弟.蓝光脑海中立即浮现一个小小的虎头虎脑的仙道弟弟.
仙道一手提着菜,一串钥匙在他另一只手中打了漂亮的圈子,然后一条钥匙就给夹在两只手指中,"喀嚓".
蓝光憨笑,陶醉地看着他的动作:连开门都很帅的,男人.
屋里光线不是很好,蓝光只看见一个剪影在水池边上洗衣服.该是"小家伙"了,那家伙一点也不小,有仙道差不多的身高。
他听见开门声马上侧过头来,长长飘扬的刘海小小地划了个弧线.然后借助厨房小窗的光线,蓝光看见一张少年的脸庞.
"弟,这是蓝光....."仙道面带些羞涩,挠挠后脑,想着怎么介绍蓝光的样子.
蓝光急忙对仙道的弟弟笑.
仙道的弟弟的大大的愣了下,杵在原地,一双乌黑的眼睛突然像穿透了密集的流海,冷的,呆的,敌意的,自我保护的.....这样难以看懂的目光.蓝光一下子懵了.
"大嫂."他突然这样称呼道,把懵着的蓝光吓了跳.然后把厨房让出来,走到厅里看电视。仙道在他经过时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仙道帮蓝光洗好菜后,将弟弟洗好的衣服拿去冲水.
"仙道,弟叫什么名字"
"流川枫."
"怎的不是仙道枫"
"啊...他说他叫流川枫."哗哗的水声中传来仙道的声音.
仙道说:”他说他叫流川枫.”
蓝光把炒好的菜放到小厅的饭桌上,流川枫坐在沙发上,下巴放在曲起的双膝上,盯着小小的屏幕看。T恤因姿势而拉起,露出一截肤色很白的腰肢,因为修长而显得削瘦,腰身也显得微微佝偻。蓝光害怕他突然转过头来,又让她看到那样的目光……第一次遇到这么个冰冷的毫无交往意识的家伙。蓝光逃也似的跑回厨房。
有仙道在场情况会好很多。三人坐在饭桌上,流川只管吃饭,仙道自己根本不怎么吃,一面给流川夹菜,献宝似的,“怎么样,蓝光做的菜好吃吧~”
“好吃。”流川抬头看了看蓝光,长流海下的眼睛太黑,颜色都发了黛青。单纯的肯定。
蓝光突然感觉到自己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下来。
有敲门声,仙道说:”肯定是凌赦来了.”
流川站起来去开门.
“在吃饭呀”
“是,你也过来。”仙道应道。蓝光只听那个凌赦沉稳带磁的声音在对流川说:“车修好了,万老板说还得保养几天才可以上路。走那段路小心点儿,新闻报道那的车祸都好几回了。”
“知道。你过来吃饭。”
“人没事就好,家来了客人?”
“唔……哥的女朋友。”
“哦?!”凌赦的声音明显在一愣。接着蓝光看见一个长发女生走进小厅来,不愠不和,与其声长着一致的气质,眼角总是带笑的样儿,眼睛看人却仿佛带着深意。
仙道正给凌赦添了碗筷滔汤呢,凌赦说:“一闻味道就知道是非常正宗的‘老地方’。”
“我是蓝光,家就经营‘老地方’的。”
“凌赦。”
“都是奇怪的名字。”与凌赦相视一笑,蓝光的神经在这个家里见到流川枫后放松至最佳。
这厢仙道皱眉询问流川出事的事情,确定他没有受伤后,方停了筷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现在告诉你了。”流川也皱眉抬头,几乎是暴躁地看了眼仙道。
“如果你不当我还是植物人的话,就应该告诉我。”
流川被仙道堵得回不了话,双颊含着一口米饭半天也不嚼一下。流川本来就沉默,只顾谈话的凌赦和蓝光都没有注意到饭桌气氛的微妙变化,这样,一直持续到她们离开。
入夜的时候,仙道去了送了她们回来,家里一片漆黑,仙道一路开灯,饭桌已被收拾妥当。他……去洗澡了吗?没,冲澡房黑着。乍亮的灯光让躺在床上睡觉的人起手挡住眼睛,仙道马上摁灭了灯。兄弟俩的床之间只有一个小书柜的间距,仙道合着手坐在自己的床上。
流川觉得仙道的呼吸就在耳边,他翻了翻身面向墙壁睡着。
房间内仙道的呼吸一直没有离开,流川辗转反侧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听仙道轻声说:“枫,哥已经完全康复了。以后的事情不要一个人扛着,把这个坏习惯改掉。”
流川闷着被不回话,仙道伸手覆在流川的额上,覆了一会离开了,接着是倒水的声音,杯子轻轻碰撞柜面的声音,“水在柜面,你伸手就可够着。”
可是半夜里仙道被杯子摔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摁亮灯的时候,看见杯子里的水给泼到流川削瘦彻夜未眠而憔悴的脸上,他木讷对上灯下的仙道,一只老鼠在乍亮的光中往床底逃窜。仙道去了冲澡房拿了条干毛巾,坐在床头给流川擦水,从额头开始,眉毛,眼睛,鼻翼,嘴角,下巴,颈子和肩膀,温柔而仔细。待完全擦干了,流川翻过身去继续睡,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他的一只眼睛流出,滑过鼻梁,漫过另一只眼睛。
流川第二天就去了工地,结果他的车给别的小伙子给顶了班,被脸孔臭臭的万老板踢了回来。他只好手插裤袋,走在秋意翻飞的街道上。街边有些失去劳动力的老人做着一些挑扁担的小买卖,流川掏了个五毛钱的硬币买了布伦果子,卷着T恤擦了擦,他面容平静,脚步平静,边走边慢慢地啃。秋风拂着他敞开的衬衫,使得里面劣质松垮的T恤紧着他削瘦修长的身体,将前面厚重的刘海也给吹开了,本是精致无双的面孔因生活的重压而强硬抵抗所挺出来的僵硬感。
一群放学回家的女中学生,停在街边,互相扯着袖子比着边走边啃布伦的少年的位置。
“看,刘川,咱镇的第一帅哥~~”
“啊!真的好帅呢。”
“我觉着那不是帅,是俊美,言情小说里写的俊美。”
“哪个中学的?”
“他不上学,在开发区那边打工的。”
……
说着话走远,有一个长发女孩依然站在原地,看着走远的流川,“真,真像画出来的……”
“小迹!她们都走掉了啦。”远处有同伴跑回来扯她。
长发女孩小迹转过头与同伴继续往前走,边走边用安静的大眼睛转向少年刚走过的路,圆脸微微红着。终于到了该转弯的路口,小迹看见那个街道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嘈杂和脏乱.
流川走进一个隐藏在阴暗小巷里的小饭馆,老赵竖起一条腿在抽烟筒.粗劣的烟灰中现出一张因久不见阳光而惨白的脸,不悦的问流川:”来的太早了!”
流川找了个地方坐下.
安静地说:“我饿了.”
老赵又低头抽了几口烟,放下烟筒,走进厨房去了.
几分钟后,老赵手里端着盘青瓜肉片出来,放在流川跟前问:”小子!怎么不在家做饭了你哥醒来那会,做饭做得那么起劲.”
流川没回话,低头开始吃饭.
“我说你,流海该剪了。”
“……”
“出门转弯那有个理发室,那个大叔技术还不错的。”
“……”
“不过她很穷,知道为什么麽?嘿嘿。”
“……”
“她太懒散了,她只帮看的顺眼的家伙剪头发。”
“大叔是女的?”
“是。诶?我说小子,遇什么事了?”老赵突然被流川搭理回了话,倒不自在了。
可流川又低头吃饭了。
“……生活就是这样,别奢望它太如你的愿。你总是这样不说话,憋着,不好。”老赵往烟筒里吸了口烟,“以前镇上有个姑娘特别爱写日记,不爱说话,给憋出病来了,在床上躺了半年就隔屁了……”
“没有,太。”流川猛地抬起头。
流川那眼睛中的彷佛有什么东西,刺得老赵张着嘴,很久后才合上嘴,终于不再说什么,转身去厨房准备下班高峰期民工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