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咱们组队吧》llandu

46、第 46 章

　　探春是在贾母入了贾家祖坟的第三天后，发觉不对劲的。

　　回了老宅，发现这里的人也大多都被官府拉去发卖了。偌大的宅子，也只剩下一个边角院子还算是贾家的产业。好在城外还有五百亩的祭田，一大半的出息，都是算是贾琏和贾宝玉这一支的。

　　许是回了老宅，也许是心里终究觉得还有个将军夫人撑腰，旁还有个奴才生的官儿护着，贾家几个人把之前被抄家抄走的架子，重新又端回了些许。

　　别的不说，主子跟前，总要有一两个丫鬟服侍才是，不然像什么样子呢。

　　虽说如今，老宅统共也就三个主子，宝玉湘云夫妇，和一个探春。

　　在京城的时候，贾母就给宝玉配了个叫菱角的丫头，还算是伶俐，也一并被带了过来。半路上，因为湘云心情不好，还晕船，一直病怏怏的，不能伺候宝玉，菱角就被收了房。当然，这都是偷偷摸摸的，毕竟他们身上还带着孝呢。

　　赖大很快就又重新站稳了脚跟，把老宅的人事梳理了一遍后，又和儿子通了气，选了个人牙子来，一口气买了十几个人。

　　熏儿和小泉是伺候史湘云的，念儿是伺候探春的，宝玉选了个小厮，依旧叫茗烟。剩下的就是做粗活的，打扫院子、看门护院的几个人。

　　赖大从当地雇了一户厨艺好的人家，一家五口人，管着老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将近二十口人的伙食。

　　先把贾母抬入了祖坟，又给贾敕偷偷摸摸弄了个衣冠冢。贾敕的尸体官府直接扔到乱葬岗了，一并扔出来的还有好些人，贾家根本没找到贾敕的尸体。

　　等这件大事办完了，老宅的人才松了口气。

　　而探春也是在这时候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身边的念儿，总是有事没事往宝玉跟前凑。其实，熏儿也常往宝玉面前凑，但是她是湘云的丫鬟，伺候宝玉也是她的职责之一，所以探春并未多想。可念儿是自己的丫头，就算心里存了攀高枝的念头，这也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一来探春是气念儿拜高踩低，忽视自己，二来她也顾及到自己的名声，三来还要担心湘云多想，以为念儿是受了自己的指使，所以探春便故意找了些针线活来做，把念儿也跟栓在屋里。

　　结果念儿借着去拿茶叶的功夫，竟又跑到宝玉书房了。探春给气得倒仰，想着刚买进来的果然不懂规矩，哪有这么明晃晃的上赶着去巴结少爷的丫鬟！

　　探春本来想在外面喊一声，让念儿出来，可又怕被湘云听到，犹豫了下，还是绕到了屋子后面，把窗户推开了一道缝。

　　探春刚想张嘴喊人，就发现宝玉压根不在屋里。屋里只有一个念儿，正在翻着宝玉的书桌和旁边的百宝阁。

　　探春第一反应是念儿想要偷东西，随即又否定了自己。

　　宝玉是个存不住钱的人，赖大和湘云都清楚得很。所以家里的钱都在湘云手里，钥匙则是湘云、赖大和探春各有一把。宝玉的书房里都是书墨纸笔，念儿一个乡下买来的丫头，怎么会懂这些东西，跟不要说拿去卖了。

　　便是偷，她也该去湘云和自己房里偷啊。

　　探春悄么几的把窗户拉回来，轻声轻脚地回了屋。之后的几日，她默默地观察着念儿，意外地发现，念儿和熏儿竟然早就认识了，但是当时刚进来的时候，她们明明一副不认识的样子。熏儿是从西北被人贩子拐来的，刚来苏州没几天，就被买进来了。而念儿是城外一个农户家的女儿，养不起了才卖给了人牙子。

　　小泉看起来倒是没问题，老老实实干活，也因此，反而对比出了另外两个人的不对劲。她们看起来不像是想要讨好宝玉，和菱角一样做通房，反而像是要打探什么似的，老引着宝玉说以前的事。

　　宝玉自然是怀念以前贾家风光富贵、姐妹们围着自己转的日子，所以只要有人引着，他必会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探春看着病歪歪的湘云，见着个稍微清秀点就心软的宝玉，只能去寻赖大商量。

　　因着这俩人都是赖大买进来的，所以探春留了个心眼，只说这俩丫头太伶俐了些，看着不像是来伺候人的，反而是想要人伺候的。

　　赖大愣了下，把那俩人叫来训了一通，说再不老实就卖了她们。

　　随即发生的事情让探春无比庆幸自己当时的决定，否则她怕是没命跑回京城来报信了。

　　宝玉跟着赖大去城外收租，家里就剩下一堆女眷。湘云许是养回了精神，这日竟起来了，被扶着到院子里晒太阳。探春也跟着坐到了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湘云说话。

　　聊着聊着，探春就发现，熏儿和念儿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念儿呢，又去哪偷懒了？”探春随口问道。

　　“刚还在呢，熏儿说要厨房里的李大娘要去买菜，喊她一块去。念儿就说也要去，说想买点东西什么的。”小泉老实道。

　　探春心里一咯噔，站起来往大厅那里走了走。

　　如今院子小，不能再弄什么内院外院了，大厅后面就新砌了一道墙，留了个小门，平日就由一个婆子看着。

　　而此时，那里有两个婆子看着，一见到探春往那里走，都有些紧张地看了过来。

　　探春不动声色地停在了旁边的葡萄藤下，揪了两片发黄的叶子下来，又打量了半天小小的果子，才又往湘云那边踱了过去。

　　“起风了，嫂子回屋吧。”探春道。

　　湘云也有些累了，扶着菱角回了屋，探春也跟了进去，顺道打发小泉把葡萄藤上的枯叶子都揪了。

　　“不对劲，咱们不能在这待下去了，要赶紧回京城找二姐姐！”探春上下牙咯咯地打着架，口齿不清道。

　　湘云吃惊道：“为什么，怎么了？”

　　“一时说不清，咱们一会从后面翻墙出去，这里的人都不能信了！快，收拾几件衣服，银票和散碎银子，其他的都别带了！对了，带几件二哥哥的衣服！咱们不能这个打扮走。”

　　探春指挥着菱角收拾了俩包裹，不顾湘云的反对，硬是搀着她从窗户钻了出去，又从屋里拿了个凳子放到了墙根下。

　　“等等，宝玉怎么办！等他回来再说。咱们三个女人，怎么出门？还去京城？你认得路吗？”湘云虽然急了，但还晓得压低了声音说话。

　　探春脑海里一瞬间划过那天她去和赖大告状时，赖大和那两个丫鬟的表情了。

　　早该想到的，只是她一直不敢信。因为在这个家里，真正靠得住的，就是赖大了。他掌管着贾家里外的通道和命脉。

　　所以她不敢承认，赖大和那两个丫鬟，是一伙的。

　　出去收租是假，做别的事是真吧。宝玉说不定，已经凶多吉少了。

　　那两个丫鬟说是在打探贾家之前的事情，其实她们真正在意的，是王夫人，以及宝玉身边那些大丫鬟们的情报。

　　探春从墙上探出了个头，宅子后面的这条路空无一人。缩回头，探春匆匆把头发一挽，带上了宝玉的帽子，又披上了他的大袄。如今已经是早春时节，天气开始热了起来。探春因为紧张早就出了一身汗，如今这一身一闷，有些透不过起来。

　　湘云和菱角一边犹豫着套了衣服，一边还在说服探春留下来等宝玉。

　　探春却不理她们，先把菱角推了上去，让她翻过了墙。菱角下去的时候，扭到了脚，一脸痛苦地扶着墙。

　　湘云见此，死活不敢翻过去。

　　探春急了，道：“快点，一会让她们发现了！你我都要没命！”

　　“真有这么严重吗，你也没什么证据，一切都是推测不是吗？万一只是虚惊一场呢！”湘云道。

　　探春咬咬牙：“哪怕虚惊一场，也好过丢了性命。”

　　说罢不理湘云，踩上凳子翻了过去。

　　湘云原地跺了跺脚，只得也爬上了墙，却半趴在最上面，可怜兮兮地望着下头两个人说道：“你们，你们可一定要接好了我啊！”

　　“知道了，快下来！”探春道。

　　湘云看着仿佛遥不可及的地面，吸了口气，看着探春道：“三妹妹，你可以一定要接好了我，我，我可能已经有身孕了。”

　　下面两个人都是一愣，探春脑子里乱哄哄的，却顾不得多想，先把湘云忽悠了下来。

　　两个人扶着脚软的湘云，只捡着无人的小巷子走，竟也顺利地找到了车马行。

　　看在探春拿出来的银子面上，那里的人没多问什么，只是脸色诡异地给她们套了马车。

　　探春闭了闭眼，故意用能让人听到的音量道：“夫人，您和老爷置气就置气，何必非要回娘家呢。要是半路上出了事可怎么办？”

　　湘云愣了下，扶着车厢站着，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没事，我二哥已经在城外等着了，有他在，我还怕什么。姓林的不把那小妖精打发了，我就不回去。”

　　探春这才松了口气道：“夫人也不早说，害我担心半天。”

　　说罢和菱角一边一个，把人扶进了马车。旁边的人听了，以为就是普通人家夫妻之间置气，也就没再说什么。

　　马车把三个人送出了城，探春看着外头有个茶摊，立刻让车夫停了车。

　　“就这了，夫人，你看，那不就是二少爷吗！”探春随手指了个年轻的书生打扮的人道。

　　湘云点点头，让菱角把剩下的车钱付了，三个人便下了车。探春冲着自己刚指着的人走了过去，小声道：“这位大哥，请问您识字吗，我这里有封家书，想找人看看。”

　　探春拿出之前贾兰写过来的信，递了过去。

　　湘云和菱角则站在他们跟前，挡住了那车夫的视线。那车夫本来也是怕真出了事追查到自己车马行身上，结果一看她们几个还真是找到了熟人，看着还有说有笑的，便放下了心，驾着马车回去了。

　　看了眼身后远去的马车，探春终于放下了心。那书生是要出门去杭州，探春便索性跟着他一同去了码头，在附近找了个客栈先住下了。

　　菱角的脚肿得不能再走路，湘云见红了，请了大夫说是真的有孕了，要好好养着不能乱动。

　　她们俩死活不肯再走了，一直说要回去看看，说不定什么事也没有呢。

　　探春无奈，只好乔装打扮一番，偷偷摸摸回到了老宅附近。但是老宅已经不存在了，她们离开的那个晚上，老宅起火了，据说没一个逃出来，都烧死了，连主带仆。

　　探春强撑着没敢当时哭出来，若无其事地溜达到旁边的街道上，去药店给湘云开了安胎药，又去成衣店买了几身结实耐磨的衣服回来。

　　进了她们在客栈的房间，探春再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听了探春的话，湘云一下子就呆了。菱角六神无主道：“少爷，少爷呢，你看到少爷了吗！”

　　“都没了，都没了！”探春捂着脸道。

　　“那，现在怎么办呢。”最先冷静下来的，反而是湘云，“如你所说，他们是要打探什么，只要宝玉还对他们有价值，就不会有生命危险。现在，最重要的是去京城，找二姐姐。”

　　探春满脸泪痕坐在地上，愣了会道：“说道二姐姐，我，好像在废墟边上，看到一个眼熟的人。那好像是将军府的人，那次将军府派人来吊唁老祖宗的时候，我瞅到了一眼。”

　　“你确定？”湘云惊道，也顾不得探春这样的未嫁女是不能随意看到外男的规矩了。

　　探春顿了下，道：“对，对，他的下巴有一颗痣，就是他。”

　　这话一说完，菱角倒没什么反应，探春和湘云都先冷了身子。

　　邢番对于贾家出事后的态度，没人比她们俩更清楚了。因着以往的情谊，她们俩都偷偷找过鸳鸯和芳华递话，希望紫薇都出手帮她们一把，给贾政活动活动。但是无论是鸳鸯还是芳华，都毅然地回绝了。

　　“将军说了，夫人出于孝道，要孝顺照顾老太太和太太，但是其他人……都是朝廷的罪人，朝廷都下旨了，我们就只有受着的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将军府的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这么恰巧地出现在老宅废墟边上？她们不能不多想。这里面，是不是也有邢番的意思呢？

　　如果是的话，那么贾迎春还靠得住吗？

　　但是，就算靠不住，贾迎春也是她们最后一个靠山了。她们压根没想过去山西找贾琏，大房对二房的仇恨，那是在京城的时候就她们就明白了的。

　　湘云和探春把银子分了分，湘云和菱角在码头附近租了一个屋子住着，探春呆着另一半钱，上京去找紫薇。

　　“二奶奶怀着孕呢，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这点银子不够吧。”菱角道。

　　自从跟了宝玉后，菱角的话就多了起来。之前她翻墙崴了脚时就一直哼哼唧唧的，探春一直忍着，此时真的有些忍不了了。

　　若不是湘云不能缺人伺候，若不是她肚子里可能是宝玉唯一的血脉，若不是此时她们不敢轻易再买人，探春早就想把菱角卖了，还能得些银子呢。

　　湘云冷冷地看了眼菱角，对探春道：“你这一路一定要小心，只要找到二姐姐，我们就平安了。她绝对不会不管我们的。”

　　菱角犹豫半天，不知道该不该跟着探春一同去。这一路上，她们俩弱女子会碰上什么事，她想都不敢想。但是留下来，貌似也不是很安全。怎么办，怎么办？

　　探春让菱角出去烧水，对着湘云小声道：“我看菱角最近不太安分。”

　　“哼，我病着，倒把她的心给惯大了。你放心，一个小丫鬟，我还是镇得住的。”

　　探春虽说不放心，但也没别的更好的法子，第二日就出发了。她把买来的衣服撕开，缠在了脚上，穿上了宝玉的鞋子和衣服。

　　一路上，她都把自己弄得脏兮兮邋里邋遢，看着就像是个流浪汉，住着最下等的船舱。和赵姨娘异曲同工的，她也花钱弄了特殊的药料，把脸和身子都抹黑了，还下了狠心把脸给划伤了，一路上都敷着药膏。而且她一直处于极度的紧张状态中，吃不好睡不着，人迅速消瘦了。哪怕有几个看出了她是女孩的，也没人动心思把她给怎么样。

　　下了船，离京城还有几天的脚程。

　　探春伪装成乞丐，竟然真的一路乞讨过来。她知道敌人肯定是京里的人，自己要进入敌人的大本营了，自然更加要小心。

　　今日若不是芳华碰巧也来了将军府，探春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联络紫薇。探春如今能信的，就只有紫薇陪嫁带过来的几个人。司棋、绣桔都和将军府的下人们住一起，探春不敢去找她们，她也不知道芳华住哪。

　　正绝望的时候，她看到芳华进了将军府。在门口守了好半天，终于守到芳华出来。探春不敢贸然上前，怕被人发现。

　　幸好芳华看到了她，还认出了她，假装不理她，把她一路带了过来。

　　听了探春哭哭啼啼的话，芳华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说什么。

　　探春和湘云能这么顺利地逃出来，探春能平安到了京城，她们经历了这么多事却没出什么大的岔子，不仅仅是因为她们本身的聪明和沉稳，更多的是因为她们都看过同一本书，一本宝玉偷渡进来的，给她们两个看的书。

　　这本书，专门有两个章节，讲的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女孩，如何女扮男装，从苏州坐船到了天津卫，找她的意中人的。里面详细介绍了如何识别、躲避人贩子等坏人，和隐藏行迹、伪装身份的手段。

　　如果不是看了这本书，怕湘云和探春根本没有想过翻墙逃生，也不会一唱一和地糊弄住车马行的人，更会在刚出城没几天，就被人骗光了钱财，甚至人都被骗去卖了。探春也不会知道出远门需要准备什么，去哪里买船票，如何保护自己不被坏人盯上。虽然探春比书里的人做得更狠，直接把自己弄毁容了。

　　紫薇和黛玉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当时顺着芳华的提议，写了几本传奇，不但借此和宁湘郡主深交，成就了自己的姻缘，改写了自己的未来，还间接挽救了另外两个姐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