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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 迷情 ...

  •   十五 迷情
      穿过阴暗的石体,好似整个身体被搅成石灰。终于飘在半空向下望,居然飘在山顶,而大地兀自摇晃着,晃得人头晕眼花,晕头转向。胃里仿佛放了块石头,又沉重又恶心,夙素干呕了几下。低头的同时,看到清寒穿的是雪白的长袍,于是坏兮兮地抬头,欲览大好春色,然他上身已经披好白袍,只露出一小片胸膛。虽是一小片,却已让夙素垂涎。
      唉唉唉,狐狸到了发情期,何况面对的是这样完美的同类!狐王可一直都是众狐狸瞩目的对象,而且大小通吃,男女皆宜。想当年,那狐狐王,非男非女,却能颠倒神界,让女神上媛自尽而亡,龙神陷入沉睡。即便小小分身,也是无数老狐幼狐大狐小狐雌狐雄狐争夺的目标,但千年来还无人得手!虽然随便一个狐已是难得的美人,可是能超越狐王的,寥寥可数。
      清寒锁起眉头:“你这样色迷迷的,很破坏我形象。”
      “那我走。”夙素正欲转身,却被清寒拽住。她这才惊异地看着被抓住的手,再用另外一只空闲的手摸上清寒脸庞:“哇,你的肉身!肉的……”那口气,仿佛想把清寒一口吞下。
      清寒摸了下额头,任命地闭上眼:“摸吧?要不要我变成谛迦的样子让你摸?”
      夙素顿时苦起脸,狠狠地瞪了几眼,眼珠一转:“你变成原身,我好好摸摸。”
      清寒竟然当真缩小身形,化成狐狸模样,立在夙素手臂上,那满是不甘不满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来。
      夙素一手将清寒眼睛罩住,然后念起:“知相新兮乐莫乐,离别生兮悲莫悲。”
      清寒将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夙素摸着白狐身体,狂笑不已:“作茧自缚了吧?无计可施了吧?乖乖睡觉了吧?你再漂亮,在我看来,也不如我的谛迦。睡吧睡吧,做个好孩子。”突然,她身子一晃,从半空坠了下去。夙素哇哇大叫:天啊,难道他睡着了,术法也睡了过去?我可是刚学会催眠,不会驾云的呀!
      离地百丈时,清寒从夙素怀中跃出,反身将夙素一抱,缓缓降在树干,然后将夙素按在枝丫间,伸手拉出光带,将夙素捆在半空。
      斗不过他,也逗不成他。夙素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清寒凑近夙素,呼吸可以喷到夙素脸上,那暖暖的气息,充满了狐族雄性特有的气味(不要误会是狐臭,那就不美了~嘿嘿!)。那微微的压迫感,让夙素呼吸停滞,大气都不敢出。过了会儿,他手抚过夙素的脸:“我……已经不再记得雪白的模样……太久了,是不是?”想将你化成她的样子,才突然想起,雪白的模样在脑中,已经浅淡的近乎遗忘。隐约觉得,眼前的夙素,和雪白一样。
      力量衰竭的前兆,还是真的过了太久,记忆开始褪色?扳指算来,那些相处的时光,居然还不到人类的二十年,可是,我已经活了二千年……
      夙素看到清寒的眸子越来越深,越来越暗,不禁有些害怕。她咬咬牙:“是很久了,不过要忘就忘个干净,别打着人家的名号,去祸害别人,还装得十分委屈难过。”
      “我不是谛迦!”清寒哼了一声:“若不是为了你,你以为我会放过龙神?不管真假,我都有理由杀了他!他打着拯救世界,支撑转轮的名义,却要一个又一个女子,为他牺牲,这就是为神的道理?”
      “谛迦不是龙神!”夙素争辩。谛迦不会见到我,却装作不认识我,谛迦不会丢掉我。
      清寒冷笑,那神色分明不屑争辩,却叹口气:“谛迦的气息确实依旧留在王府,也许谛迦是龙神的一个分身。不过这些不重要。如今生灵众多,龙神堂而皇之地周游在天地之间,肃清那些渺小的劫灰,却不晓得有多少灵体,垂涎他的身体和力量。我可不屑去理会一个众人觊觎的肥肉。”
      肥肉,那可真是一个绝似谛迦的肥肉!我咬还行,别人不行!夙素抓住清寒衣袖摇晃:“你改邪归正,就要彻底些,我不管,你必须保护我的谛迦,你答应过的。”
      清寒又给夙素一个冷眼,不屑驳回,飞身下树,飘然而去。
      我还被绑着呢!夙素想要呼唤,又闭嘴。如今像个蜘蛛样架在半空,冷风嗖嗖地吹,分明是块白送的狐狸肉。她突然想起梦中曾有人说起,呼唤神祗全名,会有神祗入梦,于是便念:“圣上媛,龙郁天,胡清皓,那狐,意湄,现身!”她梦到的知道的神祗或近乎神祗的狐狸精就这么多,全都念上,希望有一个显灵,为她指点迷津。浑浑噩噩很久,无非顺其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可很多事情,确实需要梳理干净,例如谛迦到底是不是龙神,谛迦到底怎样。她小小的狐狸心里,只有谛迦一个人,就像个依恋主人的宠物一般惦念谛迦。
      突然天空一暗,本来适合晾晒毛皮打盹的大好阳光,被什么遮住一样。
      夙素抬头,头顶一条巨大的金色长龙,在她头顶盘旋不定。夙素连忙叫:“敬爱的龙神大人,你来救我?”
      那金色长龙化成金色旋风,缓缓落在地上,是那貌似谛迦容貌的金发少年郁天。少年抱臂胸前,仰着修长的脖颈,望着夙素:“小狐狸,我刚救你而已,又要救?你给我什么好处?”
      好处?夙素把嘴一撇:“我一定不比你名字泄漏出去,否则人人晓得你是龙郁天,烦死你。”
      “你怎么知道我姓龙?”很多人都以为他姓郁。
      夙素做个鬼脸:“狐族姓胡,龙族自然姓龙。”
      “上媛可不是姓龙。”龙郁天若有所思。
      “上媛不是纯粹的龙。”欺负我不懂么?本姑娘可是有梦到过去的能力!
      龙郁天低下头:“不要再提上媛,否则,我让狐族消失在天地间。”
      吹牛!夙素做个鬼脸:“我再问一个,就一个,你可以不回答我,你可有记得上媛的容貌?”刚刚清寒说起,过了一千年,他不记得雪白的样子,那么过了两千年,你是否还记得你的上媛?
      郁天又仰起头,明净的脸上,是凄凉的笑意:“容貌根本不重要,神魔都具备变身的能力,转轮里的模样,都有岁月的痕迹。只有灵魂是独一无二的。至于上媛的样子,你看看镜中的自己,就会知道,否则我岂会救你?”
      “可是你让谛迦忘记我在先。”夙素满是怨愤。
      龙郁天笑起来,少年一般开朗明亮的笑容,缓缓绽放:“那是谛迦打扰我的长眠,必须付出的代价。谛迦很狡猾,他放弃了记忆,不再记得你,可你还记得他嘛,还可以重新来过。”
      “忘记我,就等于放弃我……虽然是权宜之计,可我还是难过!”夙素把嘴巴一扁,“我记性那样差,我都记得他,可他居然,要把我忘了!”
      龙郁天深深吸口气:“爱,恨和好奇,神也无法抵御。若他不再爱你,记得你也无济于事。”
      依旧少年般和悦的声音,却煞有介事般说着那样深沉的话语,这个龙神,大概不像看起来那样简单吧?夙素叫道:“能不能放我下去?”我不是蜘蛛,腰酸背痛,腿都想抽筋了。
      龙神摇头:“他的结界还算结实,而且,现在是分羹的好时机。”说着,化成金色长龙,一飞冲天。
      分羹?有好事居然不叫我,让我在这吊着!可恶!夙素正自嘀咕,就见天上一片阴影,眯眼望去,是只丑陋的灰色物体,看那小尾巴,分明是只老鼠。那白的不用说,自然是清寒。而旁观的金色长龙,便是龙神。原来,是清寒去捉老鼠灭四害,而龙神,大概想吃老鼠肉汤?拜托,俺们狐狸偶尔吃个老鼠,为民除害,你堂堂一条龙,居然和蛇一样,抢人家嘴里的老鼠肉啊!小心清寒发飚,把你当蛇肉!
      然尔到底是狐狸吃老鼠,还是老鼠咬狐狸,看来局势并不清晰。本来白狐清寒的变身已有小山大小,而那只老鼠,居然是清寒的四倍!天空里两头巨兽很惨烈地咬在一起,发出嗷嗷的恐怖的叫声,鲜血与血丝稀里哗啦地从天空掉下,真是血雨腥风。
      力量强大地可以威胁神祗,居然和原兽一样厮咬,看来力量的高下已见分晓。如今龙神作壁上观,莫非想吃狐狸肉?夙素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这时突然一声巨响,地动山摇,一股血腥气,夹杂着尘沙扑面而至。夙素睁开双眼,地上一片血红,俨然一片血湖。那老鼠尸体碎落在地,上面插了无数冰剑,而心脏的位置,却是超长的一杆金色长矛,长矛的另一端,就在龙神手里。
      龙神飘在尸身上空,缩短长矛,化成长剑,剑尖挑着一颗暗黑色的灵珠。
      “捡便宜捡到我头上?!”清寒白衣被血染红,银白的长发,也沾着血迹。整个人沐血而出,格外凄厉阴沉。
      龙神将剑一背,灵珠弹入半空,接着落入手心,笑了笑,转身便欲离去,又回头望向夙素:“你力量衰竭,我把她抓去,你拦不住吧?”说着飘然飞上半空:“你不用谢我救你,身而为神,绝不做趁火打劫之事,老鼠肉留你了!”
      清寒飞身而起,纵手放出无数冰箭,而龙神,却在半空化成云气,迅速逸散,消失得无踪无迹。
      这个龙神,可真赖皮!夙素叹口气。
      清寒回身,伸出双掌,轻轻一转,然后释放出无数冰雪霜棱,覆盖在遍地污血碎尸上,用衣袖拂过全身,衣衫白净如初,依旧银发飘扬,清俊冷冽。他飞身上树,伸臂轻松地将夙素揽入怀中:“冷不冷,累不累?”
      睫毛真长啊……居然,像个好人!夙素失神中颇有些委屈地“呜”了一声,继而迷糊地善意地反问:“你怎样?”
      清寒嘴角微微一扬,俯身覆在夙素唇上。
      上当了!又□□我!夙素一口咬过去,然而源源不断地气息,从相依的唇瓣,涌向全身,血液仿佛沸腾起来,那种疲累之感,居然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清寒起身坐到一旁,唇上挂了一道血痕。他伸舌间舔食,眼底的邪气,令夙素脸红耳热。
      看我笨就吃我豆腐!下次我咬得更狠!夙素恨地张牙舞爪四下乱打一通,只听“嗵”地一声响,清寒被夙素推下树去,摔了一个四脚朝天。然而虽是很难看的姿态,他却安然地架上双腿,闭眼假寐。
      夙素向下一看,树高有三丈,摔下去屁股会开花,可肚皮咕咕地叫,于是抱住树干,慢慢地向下滑。
      清寒抬脚踢出,树干猛地摇晃摇晃,夙素惊叫着摔在地上,接着跳起身子,居然立了起来,变成人身。她一脚踩在清寒肚皮上:“喂,兔子急了蹬老鹰,老鼠着急吃狐狸,夙素急了就踩死你!有完没完啊,欺负我很好玩吗?”
      清寒兀自微笑:“不是很好玩,是非常好玩特别好玩超级好玩!”
      夙素再不留情,扑在清寒身上,拳脚并用地打。清寒让她打了几下,然后抓住她的手,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夙素一愣:“死鬼,我告诉你,犯了色戒,术法就会停滞不前,最易坠入魔道,你别胡闹噢。”
      清寒微微一惊:“居然你也会聪明一次,从哪里听的?”
      夙素摇头:“忘记了。”
      “忘了?”清寒哼了一声:“傻瓜,我根本不是灵体,也不是精灵,我是魔……”
      “噢!”夙素呆呆地应了一声,一点也不惊奇。她皱着眉头:“你很重的,让开啊!”
      清寒诡异地笑着,低下身来。
      夙素忍无可忍,攥紧地拳头,猛地打出,正击中清寒眉心。清寒将头一歪,沉沉地压在夙素身上,不动了。
      又装死!夙素翻身将清寒推到一旁,抓住他手臂,不停地拧:让你装,你再装!有本事你继续装?啊?小样,你还装啊?哼,不和你玩了!本姑娘好忙的,走了!
      夙素拧了数下不见动静,凝神望过去,清寒眉心紧皱,倒无挨揍的痕迹,只是唇色暗淡,是薄薄的粉色,全身上下,也不见伤痕,刚刚拧了半天,也没有半点淤痕。这个恶狐狸的皮肤,可没有谛迦的粉嫩。她拿起清寒的手,一口咬下,居然仍无动静。她极其不屑地道:“大家都是狐狸,装死谁不会?” 说完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走出很远,回头看清寒依旧躺在原地,夙素做个鬼脸,撒脚丫向远处跑去。
      跑的远了,不见清寒追过来,夙素觉得奇怪。她回头不住张望,左看右看都不见,看来不像捉迷藏,莫非那一拳打到要害,他昏过去了?可别被老鼠蛇什么的咬到啊!她想回去看看,又不敢,左思右想,无可奈何地找个铜钱:“正面我走,反面就去揍他。”说着抛得很高,太高,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透射下来,有些刺眼,她一眨眼,再看那铜钱,竟然不见了,再摸全身,已身无一物。
      这时一个低低地声音,从地下传来:“在我这里,还你。”说着,铜钱抛到夙素面前。夙素伸手,没有接住,俯身循声望过去。那是一个黑暗的地穴,穴中赫然一双绿色发光的眸子。夙素向后退几步,颤声道:“狼……兄……啊……”
      一头大灰狼从洞穴中探出头:“笨狐狸,叫我做什么,你在做什么?”这头灰狼身形矫健,四肢强壮,毛皮顺滑,看来已是成年,态度也算和善,倒没有摆出狼族凶狠的嘴脸。
      夙素刚要辩驳自己不笨,低头看到地上的铜钱,任命地默认,咽口吐沫道:“我在想你是不是一个聪明可爱的狼大哥。”狼大哥三个字,轻柔绵软,极尽谄媚之能事。
      灰狼伸个拦腰,懒洋洋地说:“嗯,我就是你那个聪明可爱英勇无敌慷慨勇猛英俊洒脱的狼大哥。”
      夙素“噢”了一声,差点呕出来。
      那头灰狼抖抖全身毛皮,用后腿支起上身,缓缓化成一名猎装青年,他是灰色短发,浓眉大眼,看来极其粗豪,眸子是秋水般的碧绿,背阔蜂腰,看来极其矫健英武,叫人一望便心声好感。
      “聪明可爱英勇无敌慷慨勇猛英俊洒脱的狼大哥!”夙素继续用那嗲得可以让人掉一地鸡皮疙瘩的声音,细声问:“人都说狐朋□□,我们可是兄弟之族,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呀?”
      灰狼哈哈大笑:“我有读书的,是狐朋狗友!小笨狐,有话直说吧。”
      夙素腆颜道:“你可不可以帮我看看,那边,附近,是不是有只白狐?那个……他是我的,我哥哥,我怕他打我……”
      灰狼恍然大悟般冲夙素挤眼:“是不是你勾引人类?”
      夙素撇嘴:这个你都猜得出?难道我喜欢谛迦,就该挨打啊?
      “你们这些成道的狐狸啊,就缺乏忠贞感!”灰狼倒教训起夙素来,“看我们狼族,一夫一妻,忠贞不二。你这么笨,可千万不要勾引人类,小心被人骗走你的皮。你那个哥哥啊,肯定是为你着想的。”
      夙素翻个白眼,坐倒在地,然后继续用娇嗲动人的声音乞怜:“狼哥哥,你是好狼,帮我看看嘛。”
      灰狼打个冷战:“你别这样叫了,我告诉你,刚才是有头白狐,不过已经被花炽,明赣,零裳三头狐狸接走了。”
      花炽,明赣,零裳……这些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夙素纳闷:“你看到了?”
      “我当然看到了!在我家门口嘛!”灰狼道,“你哥哥大概不太舒服,是被花炽那头色狐抱走的噢。糜烂暧昧的狐族……连小笨狐狸都这样娇柔,真是……”
      好像狐族不可救药一般!小心睚眦必报的清寒跑来咬死你!夙素撅起嘴巴:“狼兄,说了半天还不晓得尊姓大名!”
      “不尊不大,我是圣飞扬!”灰狼笑了两声:“他们向南方走,似乎在追着龙族,你使劲跑,还来得及。”
      夙素一拍脑袋:花炽,明赣,零裳……是狐族三大长老啊!他们总不会把旧狐王咬了吃吧,左右我也打不过他们,还是自求多福为妙。
      “你脑袋貌似不是很灵光,还是不要敲了。该干嘛干嘛吧,你狼大哥我困了,睡觉去!”说着,圣飞扬缩小身子,蜷缩到地穴中,很快就打起呼噜来。
      这时夙素头顶飞过一只野鸡,她腾身跃起,竟然跳得高了,连个鸡毛都没有捞到,却见前方圣飞扬不晓得什么时候从洞里跳出化成人形,嘴巴里叼着血淋淋的鸡脖子。能在转眼间移行换位,这头多嘴的自作聪明的大灰狼,道行不浅呢!
      “狼大哥……”夙素晓得圣飞扬怕撒娇,就用无比娇嫩地声音请求,“你能不能帮我……”
      “好了好了别说了!”飞扬连打几个冷战,“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说着将手一摆:“去吧!”
      你知道什么啊,我想找谛迦!夙素来不及辩驳,已如石头般被抛掷出,不由自主地向前方奔去,突然石头般坠落下去,直接落向一个什锦彩轿。她低头看到,那彩大轿居然由无数狐狸扛起,而那轿顶,俨然一个狐头。眼看她要落在大轿上,只见轿旁一个人腾身而起,然而伸手合抱夙素时,突然数道冰箭自轿中射过来,那人后退,而张牙舞爪的夙素,无可奈何地跌破轿顶,落入轿中,压在轿中一人身上。
      那人笑吟吟地睁开眼睛,冰蓝的眸子中,满是讥嘲与不屑:“你来投怀送抱啊,正好!”他挥手示意身旁女子起身,他一左一右,分别一个娇媚的半裸的狐狸精。一个白皙如玉石,一个是俏丽的麦色。那白皙如玉地,冲他耳朵吹口气:“王,不要嘛,你还没有亲我……” 娇嗲柔媚,盛过夙素千倍。
      一回生,二回熟,夙素面无表情地从清寒怀中坐起,一个利落地拳头打出,正中清寒眉心。清寒向旁边一歪,夙素伶俐地跳出轿子,接着一脑袋栽到了地上。
      那拦截夙素的人,手忙脚乱地俯身将夙素压在地上,把夙素的手背过来将夙素绑成了一个大粽子。夙素这才看到这人,她居然也是个千娇百媚的狐狸精,那小腰细如杨柳,身材极其妖娆,敢情这也是那三大长老中的一个。
      一个腰若拂风的长老问:“王,这个小狐狸如何发落?”声线居然是昂扬男子般的浑厚,粗嘎而喑哑。
      “王,亲……”这时轿中女狐声如细线,耳鬓厮磨衣衫交错之声,叫人耳红脸热。良久,清寒冰冷地声音自高处落下:“你背着她,别摔了。”
      那细腰长老,回头狠狠地挖了夙素一眼,然后俯身将夙素背在背上,随着浩浩荡荡地狐狸队伍前进。
      “花炽大人?明赣大人?还是零裳大人?”夙素忍不住小声问身下的细腰长老。
      细腰长老背脊一硬,化成个昂扬雄伟的大男人,回过头,将依旧娇媚的狐狸眼瞪过来,粗嘎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叫我明赣长老。”虽是男子模样,可明赣的眼睛柔和婉转,宛如秋水般明澈剔透。看来他是个正在变身期的成道狐。
      约莫数百只狐以原身模样,扛着山头一般大小的狐首形轿子。难得的是那百只狐狸精,一路小跑,步调整齐划一。然后前后皆有飞狐护驾,唯一乱了阵容的,就是背着夙素的明赣。
      这时轿中传来断断续续的战栗酥麻的娇喘和呻吟……
      夙素不明所以,只觉心跳加快,脑门竟热起来。五百年里,她一直住在山林,远离人群与同类,唯一的爱好就是啃鸡腿,业余时间就挖坟找出金银到处乱扔。一向乏人指点,所以修为浅薄再所难免。狐狸精天生的狐媚术,她是半点不通,抛个媚眼都会眼皮跳,撒娇时自己先掉一地疙瘩。如此声息,虽然不懂,但适才看过清寒左拥右抱的情形,倒也猜出不是好事。兽类对于情事,素来直来直去,喜欢就结合,不喜就分,而修行术法之人,已知荣辱,怕有碍术法修行,往往远离世俗情爱,可狐族却有妲己传下来的内媚之术,可以采集他人气血,或者阴阳互相修,化为自身修为,因而狐族声名欠佳,由来已久。她揣测,那轿中两个女子,是狐族两大长老,如今与清寒混在一起,大约在修炼什么阴阳互补术。
      夙素无聊之极,便用可以活动的手指,胡乱划动,趁机温习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咒,突然想到催眠,便将符咒划在自己身上,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眼前,分明是谛迦,谛迦微微笑着看着她,清俊秀雅的脸稍稍有些清瘦苍白。他温柔地低语:夙素,我就在离你最远和最近的地方看着你。
      最近就行,我不要远,我要你在我身边,让我留在你心里面。谛迦,你最怕失去的是不是,那你为什么不要我?是不是他们都在骗我,你不会忘记我的,就像我可以忘记自己,也不会忘记你一样。
      我可以忘记自己,可我不要忘记你!夙素说着,扑到谛迦怀里,谛迦身子一僵,突然后背伸出两条金色羽翼,飞到半空。谛迦依旧温柔的语调:“我不是谛迦,我是龙神,龙神不可以只爱一个人,我要爱的,是天地万物,芸芸众生。转轮的安排,我与所爱,只能失之交臂,她永远都在沉梦里,留在缥缈的过去。我不爱你,因为你不是上媛,不是雪白,可是,你的模样好像我的上媛,性格又像我的雪白。”他伸手抚摸夙素的脸:“不要爱我,我也不会爱你,因为我爱的人,终究都会失去。”
      夙素将龙神一推:什么龙神,还不如金黄的鸡翅,至少可以吃,而且鸡翅才不会让我这样伤心……
      鸡翅?龙神诧异地睁大秀美的眼睛,然后微微笑起来:我亲你一下,你咬我一口好不好?
      你真当自己是鸡翅啊!夙素瞪过去,满脸不屑:你一点儿都不好吃,我才不要!
      龙神颓然垂下翅膀,沮丧地说:“还要求龙血的味道啊,那么你要鸡汁味,还是牛奶味?”说完可怜兮兮地眨着大眼:“保证色香味俱全好不好?”
      □□又利诱,有阴谋!夙素凑上前:“来,让我老人家抱抱。”
      龙神笑逐颜开,喜滋滋地飞过来:“上媛,抱!”
      当我是上媛,我当你是鸡翅。夙素抱住龙神,侧头避开龙神的唇,向他耳侧转过去,龙神的脖颈,绕着华丽的颈环,护着喉结的位置,透过镂空望去,那原来是个疤痕。突然闪念,她脱口问:“是不是肉身脆弱,无法抵抗爱欲侵袭,即便神祗也一样?”
      龙神微微一愣,面上一红:“不错,就像,虽然知道不该勾搭你,还是忍不住入梦……”他凑近夙素,低头将下巴抵在夙素头上,夙素贴着龙神胸膛,虽是温热的触觉,可是没有谛迦那样沉缓的心跳。
      谛迦是谛迦,龙神是龙神,虽然都很柔和温存,可他们不是一个人。
      悲从中来,夙素潸然泪下,泪水一滴滴落在龙神身上:“我想谛迦……”
      “不要哭,千万不要哭,你不可以哭!”龙神手忙脚乱地拿起袖子擦过去,夙素的眼泪却像喷泉一样源源不断。
      龙神叹口气:“夙素,你元神不定,再这样哭下去,多少龙血都不够用。”
      夙素闻言瞪大眼,努力让眼泪不掉下来,可小嘴一扁,又忍不住了落起泪来:“你们都是坏蛋,欺负我是笨蛋,什么都不告诉我,就知道捉弄我老人家,我老人家不和你们玩了,让我哭死算了!”
      龙神俯身噙住夙素的唇,温热的气息缓缓注入夙素身心。夙素用力挣扎,却被龙神抱紧,那宛如少年般清朗俊秀的又柔弱的神祗,犹如怀抱珍奇般紧紧搂着夙素,眼角一滴泪水,无声落地。他颤抖着呢喃着:“上媛,不要哭……上媛……”
      我不是你的上媛,你不是我的谛迦,可是一神一狐如此拥抱在一起,颈项缠绵,浮起的不是爱欲,却是伤感,结合的不是幸福,而是孤单。
      夙素闭上眼,泪依旧从眼角流下来。她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中间,抱成一团,那样零丁乖顺,宛如受伤的小孩。
      龙神俯身,轻轻地叹口气:“你把灵珠给了谛迦,龙血只能让元神回归躯体,所以元神不稳,随时有脱离躯体而丧命的可能,必须补充真气,以稳固元神,才能活下去。你哭的时候,耗费的是真元,再这样哭下去,以你的个性,魂魄化成轻烟也未必察觉,会死的。”
      我知道,可是我停不下来!夙素抽噎着,突然头晕目眩,歪身昏了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15 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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