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破晓前的迷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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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银发红眼的女人闯进间桐宅的时候间桐樱仍旧站在窗口，她安静的望着窗外黑夜寂静，一语不发的任由那个女人同自己擦身而过。
来的人是谁和她无关，她只要听爷爷的话乖乖站在这里就好了。
入侵者也不在意她，连个眼神都吝于施舍，只是快步略过她身侧，径自往间桐家最深的密所走去。
地下虫仓传来虫子们毁灭的哀嚎，细密而又浓烈。她听见那声音逐渐由高转低，最后在绝望中归于死寂。
多么相似。
良久后女人从虫仓出来，身上沾染了地下室沉积多年的湿润腥臭的气息。再次经过她身边时女人顿了顿脚步，无机质的红宝石双眼里流露出她看不懂的表情。
仿佛是在瞬间换了个人，她听见女人以温柔的声线说：“回家去吧，你自由了。”
“回家……？自……由？”
她有些不明白这话的含义。回家？她分明已经在间桐家了，还要往哪去呢？
而所谓自由——这两个字让她莫名惊惧。
她微微颤抖起来，满脑子遏制不住的只有一个念头：爷爷会生气的。
“不用害怕，你可以回家了。”女人似乎理解错了她颤抖的原因，低声补充道，“间桐家腐朽的魔道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希望与胆怯在胸腔中搅作一团，缓缓发酵变质，最后化为了难以言喻的愤怒。她想起老人枯瘦干瘪的脸上常挂着的诡异笑容与那双眼中照映出的噩梦，便断定这一定只是个试探，是女人联合爷爷对她的一出小小戏弄。
爷爷一定是躲在某个地方悄悄偷看着她，试探樱是不是一个乖孩子，一定是这样的。
这么想着，她摇了摇头后退一步与女人拉开距离，攥紧双拳小声嗫嚅道：“不乖的孩子会被惩罚，所以樱要乖乖听爷爷的话。”
然而这次她猜错了，爷爷走了，并且再也没有回来。
不对，现在不应该叫爷爷了，应该称呼他为间桐家的老爷爷。
女孩跟在曾经是“父亲”的男人身边，然后安静的任由自己被他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上，一如之前一样。
“樱就拜托您了。”他向对方如此说道，然后低下头以一种极为生硬的姿态揉——或者说是擦了一下她的头顶，“樱，以后要好好听这位……父亲的话。”
“是。”她乖巧的点头，对此没有任何疑问，“远坂叔叔，父亲大人。”
于是她就在这个新的地方住下，有了新的父亲。
新生活出乎意料的简单，无非是帮助男人处理杂事，定期给雁夜叔叔送抑制剂——按照父亲大人的意思，先简单吊着命，等他事情忙完了再考虑研究根治的方法——除了居住在废墟一般的圆藏山上出行有些不便以外，和一年前的生活简直是云泥之别。
一切都变成了崭新的新开端，唯有名字变回了旧时的远坂樱。
她本来应该跟着新的父亲改变姓名，可是在对方居高临下唤她“远坂樱？”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点头应了下来。
哪怕只有一小会也好——远坂樱小心翼翼的攥着这个仿佛是偷来的名字，暗自祈求着对方能够忽视这个小细节。而随着时间推移，她逐渐明白这种担心是毫无意义的。
因为这位父亲根本就不在意她，之所以开出“让她继承阿其波卢德家的刻印”这种条件来过继自己，不过是为了实现某人与远坂家的约定罢了。
“那么……那是谁呢？”她向身旁之人轻声问道。
“嗯，是谁呢……”银发女人敛下眸中忧伤神色，抿着唇温柔的笑了起来，“算起来，是樱应该喊母亲的人吧。”
“母亲……吗？”她愣了愣，下意识追问道，“您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为什么要收养我呢？”
“是什么样的人……吗。”因不被主人欢迎而只能在门外徘徊的客人低下头，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手中厚厚的资料交至她手上。
“麻烦樱帮忙转交给阿其波卢德先生，我还有事，不多留了。”说着，也不等她回应，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便转身离去。
未解的疑问就这么在远坂樱心中扎了根。
或许是现在安逸的生活给了她“家”的错觉，那天远坂樱终于鼓起勇气抓住男人研究的空隙，迈出了踏往禁忌之地的第一步。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话音未落，他素来看她如蝼蚁的冰冷眼神瞬间变得灼热滚烫，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与憎恶；他的眼神锐利如闪着寒芒的千万刀锋，几乎要化作实质将她剥皮拆骨：“是谁允许你提她的？远坂？还是爱因兹贝伦？”
那愤怒有如狂风骤雨一般向她袭来，他无情的斥责毫不留情地刺穿她的心脏：“我留你不是为了让你问这些愚蠢的问题，再有下次直接自我了结谢罪，不要等我亲自动手。”他伸手朝外一指，“看在菲奥娜的面子上，现在，滚出去。”
直到后来远坂樱才明白，无论是在这几近废墟的圆藏山上居住也好，没日没夜的研究第三法也好，这个男人抛下故国一切，放下过往所有，不过是为了抓住那微乎其微的一丝奇迹，去重塑一个不可知的梦罢了。
而所有人——间桐、卫宫、爱因兹贝伦、远坂，甚至包括他自己，都是杀死那个梦的凶手。
这个男人孤注一掷倾尽所能想要去挽回那个错误，哪怕耗尽余生也再所不惜。
好在她从未离开。
远坂樱看着男人身后淡之又淡的虚影，无声的开口唤道：母亲大人。
第一次发现那个影子是在肯尼斯初次尝试第三法失败之后，远坂樱远远望着没时间懊丧便紧锣密鼓再次投入研究中的男人，却意外发觉他身边凝聚了一块薄薄的烟雾。
没由来的，她直觉认定那是他要找的人，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去提醒，就感觉那团烟雾“看”了自己一眼——即使那只是一团完全不具备人体结构及功能的烟雾，她仍旧明确感知到了对方的“视线”，她甚至从那双不存在的“眼”中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要让肯尼斯知道。
于是此后漫长的岁月里，任凭星霜月落，沧海桑田，直到她垂垂老矣，始终对她的存在缄默不言。
虽然具有意识，但那团烟雾大多数时间处在沉睡状态，只有在肯尼斯实验第三法的时候才会有片刻清醒。而每当醒来雾体就会扩散开，将身边之人笼罩在不可视的云雾之内。
仿佛一个温柔的拥抱，极尽缱绻缠绵。
远坂樱原以为生活会这么一直持续下去，然后某一天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三法成功，死去之人重获新生，最后大团圆结局，Happy Ending。
直到那天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少年语速急促，直嚷嚷着要找肯尼斯老师，她在这头安抚了两句，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便放下听筒去敲实验室的门。
“父亲大人，有人找您。”
“让他滚。”
男人不耐烦的呵斥透过厚厚的门板传来，远坂樱想了想少年焦急的语气，隐约觉得应该是件相当重要的事。
“对方好像有很重要的事。”
“滚。”
这么烦躁，看来实验正在要紧关头——她叹了一口气，重新拿起听筒，刚准备告知对方换个时间再说，结果电话那头先她一步砸了个重磅炸弹过来。
“您……您确定？”诧异的听着对方信誓旦旦的保证，远坂樱觉得自己被炸得晕乎乎的大脑有点不太够用。
再三确认无误之后她颤抖着，又一次敲响实验室的门扉。
“父亲大人——”
“我都说了快滚！”
远坂樱深吸一口气，以极快的语速将炸弹转投给房间里的人：“您的学生打电话来说菲奥娜老师现在正在时钟塔。”
语句毫无停顿一气呵成。
乒龄哐啷一阵嘈杂响动过后，实验室厚重的大门被“砰”的一声摔开，男人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大步走到电话前拿起听筒，阴沉着脸咬牙森然道：“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是在欺骗我——”
也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远坂樱惊讶的看见男人的态度迅速软化下来，她听见他近乎颤抖着吐露出那个埋藏了许久的名字。
“菲奥娜……？”
似乎是得到了肯定的回复，男人只说了一句“等我”便扔下听筒，急匆匆起身离去。
这怎么可能？！如果那真的是菲奥娜的话——惊愕不已的远坂樱望向肯尼斯身后的薄雾，那雾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远坂樱头一次在其中看见了清晰的人影。
璀璨如熔金暖阳织就的金色长发，倒映着绿水青树的碧色双瞳，那是与实验室里躺着的人偶一模一样的外表。
远坂樱看见她朝自己微微一笑，心中悚异。
——那她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破晓前的迷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