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走了眼之后》特伦苏

18、有人很矛盾

　　顾月城看着窗外愣神。

　　他的办公室在二十五楼，窗外直直的面对着河岸，风景不错，可他一点也没看进去。

　　第三天了。自从那天之后，他就没去过花店。

　　当然不是受迫于戚丽丽那个女人的威胁，而是他不想去。

　　不想去…顾月城脸上的神色变换了一下，其实也不是不想去。

　　“矛盾”这个词在顾月城的人生中出现较少，出现的次数紧紧多于“害怕”而已。此刻他就在矛盾。

　　这几天中午，他总是习惯性的就要开车往那去，每次都是开到中途才反应过来，立刻调转车头。

　　不知道是跟自己较劲，还是跟谁在较劲，他就是又想去，又不想去。

　　“顾先生，我觉得您以后还是少来吧。”这句话和她的主人一样不讨喜，可却频繁的出现在顾月城的脑海中。每次想到这句话，顾月城的脸色就像吃了大便一样。

　　自己竟然会被嫌弃？这世界还在正常运转么？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花店，不去也不会怎么样。

　　王助理站在顾月城的一旁胆战心惊。顾月城这人有多么喜怒无常，王助理深有体会。可是最近几天，低气压已经有些低的爆表了，王助理根本看不明白自己老板的表情。作为一个忠实的马仔，不能揣测上位者的内心想法，这可是大大滴不好呀。不做上司肚子里的蛔虫，哪有马屁可拍呢。

　　顾月城根本不知道王助理在想什么，当然，就算他知道，他也不在乎。

　　他有些懊恼，凭什么夏雪天不让自己去，自己就真的不去。这不就好像自己很听夏雪天的话一样吗？

　　顾月城有些幼稚的想，虽然被人赶出来很没面子，但听从别人的话，被别人指挥，似乎更没有面子吧。

　　做好了奇葩的心理建设，顾月城豁然开朗，脸色一下子变好了，穿上衣服出了办公室。

　　*

　　去“听香”的路，他非常熟，一路上带着一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小雀跃。

　　平时走惯了的路，今天似乎格外不顺，不是堵车就是红灯，顾月城内心有些急躁。

　　这种急躁并不让他觉得讨厌，是一种新奇的感受，再多一些些也没关系。

　　其实他开的很快，到了“听香”门口，意外的，竟然没有开业，连卷帘门都是拉下来的。

　　顾月城一愣，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下意识的，他就想到了戚丽丽。

　　难道那个女人听不懂自己的话么？顾月城很不高兴。

　　他没有大声喊，只是用力的敲了敲卷帘门。

　　卷帘门“卡啦卡啦”的响，没人应。

　　他掏出手机，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没问过姐弟俩的电话，想联系也联系不到。这种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的感觉不是特别好。

　　不死心的又敲了几下，里面还是没人回应。

　　顾月城忽然想起来，似乎姐弟俩住的二楼是直通后面楼道的，上次他们摆脱狗仔的时候，就是从那里离开的。

　　他二话不说，绕到了楼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二楼的单元门口，按起门铃。

　　和刚刚一样，里面没人应。

　　顾月城有些心急，别再是姐弟俩出了什么事吧。这么想着，他实在忍不住，没办法顾及自己的形象了，边按门铃边大声喊，“里面有没有人。”

　　喊了好几声，这扇门没开，隔壁的门却开了，走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老太太狐疑的看着顾月城，有些口音，“你找谁？找夏家那姐弟俩？”

　　顾月城连忙点头，“是，是。您知道他们去哪了么？”

　　“哎呦呦。”老太太连着唏嘘了好几声，“你是不知道呦，那姐弟俩被救护车接走了，有两天了。”

　　顾月城完全没想到是这种情况，愣了一下，赶紧接着问，“他们怎么了？您知道他们去了哪个医院么？”

　　老太太连忙摆手，“那我就不知道了，谁知道救护车会开去哪。也不知道，怎么好生生的就要去医院喽。”

　　顾月城谢过老太太，一通电话打到王助理那里。

　　王助理接到指示，马上开始查起了本市所有医院的电话，一个个打过去，询问入院记录有没有夏雪天或者夏冬至。

　　饶着这样，查到的时候，天也开始擦黑了。

　　“老板，在中心医院，是夏冬至。”

　　听到王助理这么说，顾月城不知怎么的，心中松了一下，刚刚稍微失去的那点理智又平复回来了。

　　他开着车子往中心医院奔驰，路上边开边想，如果不是戚丽丽的话，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夏冬至本身的心脏病病发了。

　　之前，夏冬至受伤住院的时候，顾月城就和夏雪天说过，想带着夏冬至去看几个心脏病方面比较权威的医师。

　　没想到计划还没实施，就发生了这种变故。

　　顾月城眉头紧锁，趁着等红灯的功夫一目十行的看起通讯录，记下几个电话发给了王助理。

　　快到医院门口的时候，顾月城一眼扫到街边的一家粥店，犹豫片刻，调转了车头。

　　*

　　夏雪天坐在床边愣神。

　　没想到夏冬至刚出院不久，就又进医院了。

　　她不太喜欢医院里的味道，并不是这个味道让她有什么不好的记忆，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她觉得医院里的味道很冷情，很没有活力。

　　从小，她就知道夏冬至有病，老店长没什么文化，说的很直白，是“弄不好也许会死人的病”。

　　没成年的时候她不明白，只是有些害怕，因为死亡是一件不分年龄大小都会觉得恐怖的事情。

　　当然，老店长的话，她不敢和夏冬至说，只是每次想到，都会不自觉默默的多让着他一些。

　　后来，她长大了，也带着夏冬至看了不少医生。夏冬至也长大了，知道自己有病。

　　两姐弟没因为这个病而改变什么，也从不讨论什么，只是不约而同的努力赚钱。

　　在夏雪天的意识里，只要有了手术的钱，一切都不是事儿。

　　直到两天前，夏冬至昏迷，夏雪天才第一次有了真实感。

　　她想，自己可能一辈子也忘不掉夏冬至昏迷之前说的话。

　　“姐，好疼，我害怕。我怕我要是死了，你就又变成孤儿了。”

　　夏雪天不知道怎么的，心头钝钝痛，难受的她不得不把手按在心口上。

　　“他还好么？”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雪天这才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后站了一个人，听声音，应该是顾月城。

　　“你怎么来了？”夏雪天转头站起来，对着顾月城发出声音的方向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顾月城愣住了，认识夏雪天的时间并不短，夏雪天有千万种的表情，就是没有对他笑过。这是第一次，夏雪天对他笑，却是有些勉强的苦笑。

　　不管夏雪天平时多么强悍或者淡然，这一刻却和一般的女孩没什么不同，顾月城忽然觉得，这样的夏雪天让他心头一跳，这种彷徨无助让人不自觉的想去…

　　想去什么呢…？顾月城还没想好。

　　他想扶着夏雪天坐下，抬起手才想起自己还带着东西。

　　“呐，你还没吃饭吧，我来的路上买了粥，趁热吃吧。”顾月城打开塑料盒子，把勺子递给夏雪天。第一次“伺候”别人，有些新奇。

　　夏雪天摇摇头，“我不饿，谢谢。”

　　顾月城也没强迫她，又把塑料盖子盖上了，心想着，万一一会儿会吃呢。

　　“我去了花店，你们邻居说救护车把你们接走了。”

　　“恩，冬至他，忽然的。”夏雪天轻轻的说。她虽然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但并没有慌乱，手足无措或者歇斯底里。

　　顾月城想，也是，她一向和一般女人不太一样的。

　　“要手术？”他问完，看了看床上睡着的夏冬至。

　　夏冬至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睡着的样子和平日里的调皮不同，就像沉睡的王子。只是煞白的脸色和发紫的嘴唇，显示着这个王子似乎不太健康。

　　“恩，医生是这么建议的…没想到会来的这么突然，所以最好尽快手术…”

　　顾月城明显的感到夏雪天的话似乎没说完，有些欲言又止，“有什么问题是么？你说，我看能不能帮你。”

　　幸好的他来时的路上，就让王助理联系过几位医师了。

　　夏雪天沉默了好久，“手术的费用，以我现在的存款，负担不起。”

　　顾月城没想到竟然是这个问题，这在他看来很好办，根本不是什么值得为难的事。

　　他刚想开口，就听夏雪天说，“我想请你帮忙，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买我的店，我，想把花店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