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狐囧爱》陈心一

5、终篇

　　韩清远却是直愣愣地看着我，不动也不说话，眼神很是复杂。
　　“小五，我能相信你吗？”他问，问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
　　我不语，又或许已经没有足够的气力去回答他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他不信，我也没办法。
　　“清远！”那妖道又是一声呼唤，将手中的紫葫芦塞进他的手里，“再不收服她，她就要逃走了！”

　　呵，逃走？我能逃到哪里去？三魂已只剩一魂，七魄怕是三魄也不剩了吧……
　　我瞅着那老道，心里越是鄙夷，骗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当真有意思么？
　　韩清远接过他手上的紫葫芦，将老道轻缓的放在地上。
　　他朝我走来，一步，两步，三步，站定。

　　“小五。”他弯下身来，看着我，一如那天他弯下身来问我“姑娘，你怎么样？”的语气一样，温柔，缱绻。
　　“嗯。”我低着头半眯着眼睛答他。
　　“我该相信你吗？”他问，紫葫芦握在手上有几分发紧。
　　“我不曾害过人。”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回答，手上却是在发抖。
　　“我信你。”他说，随即俯下身来看着我。手指抚上我的脸。
　　“小五，我信你。”他又重复一遍，眼神无比温柔。

　　忽然，一阵疾风刮过来，我恍惚间看见一个白色的点越来越近，我使出全身气力将韩清远拉过，一个倾身迎上那个白点。
　　“嘶”的一声，皮开肉绽。
　　老道的手半垂到地上，满眼的失望，似乎是没预料到会是这般情景。

　　韩清远像是忽然愣住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抱住我，将头埋在我的肩窝处，我疼的“嘶”叫一声。
　　他立即就抬起头来，看着我肩上的血，又转过头去看那老道，满脸的失望还有不可置信。
　　“你！”他像是气急了，浑身都发着抖。
　　我从地上拾起那把清羽剑，左手在心窝上一刮，就着自己的鲜血在上面画了一圈，将那把剑递给他。

　　“清远，我没有害过人，是他，他吸干了那些人的精元，你用这把剑杀掉他，那些人的精元就会被释放出来，到了地府也会上赶着下辈子投个好胎。”说完我又是一阵咳嗽，鲜血灌了满嘴，却又忍着腥味尽数吞了下去。

　　哪怕是此时，我也不想他见着我的样子，不想他见着我咳血的又狼狈的样子。女卫悦己者容，他不悦我，可我悦他啊，都是一样的。

　　“嗯。”他接过我手中的清羽剑，一步一步的朝着那老道走去。

　　估计那老道也不会想到最后会是这般结果，他怕是最后奸计败露，又见得韩清远临阵倒戈，便起了杀心。
　　却不知，我韩小五对待杀我之人还会留有善心会替他挡住那一箭。
　　他不知，韩清远是我韩小五以命守护之人，不遑论是要我的命，为了他，哪怕是让我翻天覆地永堕入阿鼻地狱受尽鞭笞之苦也是甘愿的。

　　可韩清远不知，箭镞涂了诛仙粉，伤之。神仙碰了会坠入魔道，妖道碰了轻者会折损些许法力大伤精元，重者，灰飞烟灭。而凡人碰了则会永灭于六道轮回。

　　这一招，那妖道真的是用心极恶。
　　只是他没有想到啊，我韩小五也是重情重义之人，五百年前的那一恩，怕是毁了自己也是要报的。

　　那老道还在试图说些什么，可是韩清远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的眼睛。
　　一剑下去。
　　瞬间，白光在眼前乍现，随即就是星星点点的光芒从那妖道身体里飘出。
　　那是凡人的精元。
　　下一世，希望他们遇上好人家吧。

　　我看着那老道终于是灭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心头一松便是觉得有些累，渐渐地感觉眼皮有些沉，看着韩清远朝我走来的身影也越发的感觉模糊了。
　　大抵是，我的气数也尽了吧。
　　他的气息越来越近。

　　“小五！”我感觉他将我抱在怀里，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响起，沉痛，喑哑。
　　“嗯”我回答他一声，却是感觉越发的没了气力，我想伸出手来摸摸他的脸，却是使不上力。

　　想我韩小五飞扬跋扈一辈子，竟也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真是可悲啊。
　　我扯着嘴角想要笑一笑，却是看见他的脸上痛意又深了几分。
　　想必，我这样子丑死了吧……

　　“小五。”他又唤我一声，这一声像是从天空飘过来的，我只是感觉箍在我腰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我恍惚间想起好多事情没有做，却又感觉再也没机会做了，到这时才发觉眼睛有些酸，想落泪了。

　　上元节还没有到，我给他的礼物是一件青衣，花了大价钱买的布料，为了做好那件衣服那个十只手指头就没一个好的，我准备了好久好久菜做好，怕是等不到明天亲手送给他的了。
　　还有我从花婶那里学会了一种新的糕点，尝到嘴里甜甜的软软的，本打算上元节做给他吃的，这下也不行了。
　　还有我跟村头的老张打商量，我教他家的小团子识字，他教我做灯笼的，灯笼学会了，团子的字却还不识得几个，我怕也是要欺骗别人了。
　　灯笼做好了，本打算上元节晚上和他一起去放河灯许愿怕也是没机会了。
　　……
　　以后，我不在了，这些，怕都是没人做了吧……又或许，他身边不久就会出现另一个人来做这些事情了…那个人，肯定比我好上太多。
　　我想着竟是有几分悲伤，他会忘记我的吧？他这么不喜欢我，肯定会忘记我的…

　　“小五，为什么？我……”一滴清泪滑入我的脖颈，有些冰凉。
　　我想说韩清远你别哭啊！你一大老爷们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儿！我一姑娘家流了这么多血，疼的死去活来都没落泪，你到底知不知羞啊！
　　可是我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意识越发的模糊了。

　　我恍惚间看见有星星点点散出来。
　　呵，时限怕是真的到了……

　　隐隐约约看见又有好些星星点点的光亮散发出来，低着头却看见自己的尾巴在慢慢消失，呵，原来是我啊……
　　魂飞魄散也还好吧，我伸出手想要接住一些星点，想看看我那浑身黑毛是怎么变成白光的，可是却越发的使不上劲儿。
　　我试图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一切，却发现只能模模糊糊的看着韩清远痛苦悲伤的快要死掉的样子。
　　真是怂样儿……

　　“小五！”我听见他在叫我，还听见他在哭。他还在说什么“别离开！别走！”什么的鬼话，可是我太困了，我撑不住了。

　　那声音越来越远。
　　最后我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白光。
　　终于，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另有一个韩清远的视角番外，是新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