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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逼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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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三次将他堵在路上了。
“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颤着手指头朝着他点啊点的,掩着面假哭,入戏太深了,哭的太认真一口气没能提上来将差点自己呛死。
他皱着眉头似乎犹豫了很久才开口,开了口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说,“姑娘,凡事讲究个因果循环机缘巧合的,喜欢这事情讲究的是个两情相悦,不能因为姑娘你倾心于我就硬逼着我也喜欢你,娶你为妻啊?”他好言好语的相劝,扶着额苦着个脸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看,然后又仰角45°,目光放空。
所以,“两情相悦”是个什么东西呢?
我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来,想着他应该懂得,刚想问问他,低下起头来却发现方圆几百米目之所及早就不见他人影了。
看来,今天又睡不着了。
哎……这折磨人的问题啊……
他是韩清远,乡下的一教书先生,家境贫寒,无父亦无母。
我苦苦的缠着他已经三个月有余,从家里到私塾,从街市到小巷,从路过的竹林到洗衣的青石板路。
三姐说我这种做法这叫做“寸步不离”。
话本子里都说过,女子报恩无非就是以身相许而已,况且韩清远这人尚未娶妻,以我韩小五的姿色嫁给他,他着实不亏。
只是这三月来,我苦苦追随,他竟是无半分情义,总是摆着一副苦大仇深的脸对着我。
对于这人间的情爱之事我终究是不太懂,总是觉得我看得上他,他也应该是瞧得上我的。而喜欢一个人就要和那个人在一起,我喜欢他,于是我俩便要形影不离,然后就结为夫妇,共赴云雨。
我可以给他生一堆狐狸崽子,无聊的时候就打打狐狸崽子然后听听他们的哭喊声。
只是……
他今日所说的两情相悦究竟是何物?我挠掉了一大把头发却终究是不甚明白。
我想我得回狐狸窝好好请教一下三姐,她这人阅男无数,到是对待这男女之事很有一番见解,我这送上门去,被她嘲笑嘲笑也无妨。
只要是让我早日报了韩清远这恩情便是好的了。
我叫韩小五,因为家中排名第五,阿娘当初生孩子的时候很是被起名折磨了一番。最后当机立断也不再纠结,与我那没啥文化的阿爹一拍即合。根据出生的顺序来。于是,大姐就是韩大,二姐是韩二,三姐就是韩三,自然四姐韩四,到了我这里本来是该叫韩五的,但由于我出生时实在太小,便硬是在中间加了一个小字
于是,我就成了我家从名字上看的一个另类了。
我一直觉得我长得还挺好看的,但在狐狸一族中,落在别的狐狸眼里,就实在是不好说了。
母亲大人看见我的时候每每都有一种想要扼腕的冲动,其实我不太懂。
在我看来只要没缺胳膊少腿儿,脸上没有多只眼睛少个嘴巴的也都是不丑的。
更何况我这人,哦不,我这狐狸幻化成人形,明眸皓齿唇红齿白的,比人世间那些个塌鼻子歪嘴巴斜眼睛好看的不止一点。
只是,母亲和姐姐们,还有妖界的小伙伴还是亲切的唤我一声“丑狐”。
作为狐狸一族,我姑且也算得上是个另类,在几个姐妹中,大姐和二姐是白狐,而三姐和四姐是九尾红狐,只有我……是黑狐。
这算得上是狐狸一族的另类,大体上来说,我也算得上是一奇观了。
曾经在我出生后不久隔壁的那只兔子精给我补了一挂,他说我这人命格有些奇特,以后会是狐狸洞最早修仙的一个,但是在修得上仙之前又必须经历一番情劫,过则升为上仙,享受人间供奉,不然,等着我的就是灰飞烟灭之祸,永灭于六道轮回。
我一直觉得隔壁那兔子最擅长的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他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定是垂涎我娘的酿那坛子桂花酒了,扯出这么个幌子他也是不怕遭雷劈,到不知他更多的时候却是一语成诘。
比如五百年前上元节的时候他就说我那天会遇难。
果然,那时候我刚幻化成人型,功力尚且不够出门就遇上了猎妖师。
那人想要我一身修为,苦苦追着我三十公里不曾停歇,最后我跑得是精疲力尽,挨不过去慢了半拍,受了他一轮袭击,被迫恢复原身。变成了黑不溜秋的一团瑟瑟缩缩在一旁发抖,他反倒是看直了眼,直叹“难得一遇”。
那时候他的眸光是在太可怕,就跟邻居那只狗小白每次看见屎一样,眼神污浊又泛着精光,表现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我被他那眼神给吓傻了,眼看着他嘴上念念叨叨说着什么,然后手上就弹出来了一个小火球。若是没记错,那就是生命三味真火,倒是哪三味呢?我也不甚清楚。
然后我就傻啦吧唧的抖着腿看那小火球越滚越大,甚是有喷薄愈发的姿态。接着,他抖一抖手,那团东西就跟长了眼睛一样,朝着我飞速的奔来。
当时我已经吓傻了,以我三百岁的经历来说,我从未见过这般恢弘的大场面,那时候抖擞着腿早就忘记了侧身躲过这一回事儿。
就在我看见他发出的火球离我越来越近,最后就要烧到我的时候,我斜着眼睛看见一只箭羽,然后“嗖”的一下就击落了那个火球,箭镞在半空中和火球炸出一朵火花,我瞬间缓过神来,趁着火球炸开之时窜入灌木丛中,一溜烟,跑了。
只是我大脑的反射弧实在是稍稍长了那么一点,便也是动作起来慢了一点,尾巴被流火烧了半截,疼得我快哭爹骂娘,回过头来上蹿下跳要将那火熄灭。
只是那一回眸,我就看见了那个射箭之人,剑眉入鬓,双目含光,堪堪是一个少年英雄。这一眼,造就了我这一世的追逐。
后面的事情我不甚记得,只是一路逃回狐狸窝的时候阿娘抱着我哭得死去活来,那股子惨劲儿诶,让我每个夜里都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阿娘事后又万般庆幸的说我福大命大这三味真火都没能烧死我,也仅仅是可怜了我那截狐狸尾巴。
后来我顶着一身黑色的皮毛狼狈的过了三个月,尾巴上被烧掉的毛终究是没有再长出来,几个姐姐见了更是狠狠的嘲弄一番。
我怕是又丑了几分。
三个月之后,我算是元气恢复了,幻化成人形再去那个地方想着要见一眼救命恩人时,却遍寻不到他的影子了。
终究是,错过。
此后就是五百年,那五百年,我终日在狐狸洞中潜心修炼,法力大增,我想,再见那个猎妖师,他估计也奈何不了我。
之后,我花了大价钱买通了地府的司命君,奈何司命君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铁面无私的着实可怕。我没法,只好偷着将三姐的肚兜送给他,方才勉强从他嘴里知到我那恩人已转世几胎,今生便是这韩清远。
那日,我随着司命君去凡世间看他一眼,只是这一世再见他却已不是当日救我那番模样。
再见之时,他身穿一件青灰色棉织长衫,绑着一根鸦青色虎纹革带,一头一丝不乱的头发,有着一双温柔却又不失睿智的眼睛,身材并不伟岸,甚至是有些瘦削,却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
那时候他手执书卷正教着一鼻涕挂着嘴边上的一小屁孩认字,三月春风拂起他的墨黑长发,模样实在好看。
他淡淡的朝着我的方向一瞟,我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要蹦了出来,我死死的将其压了回去,又装作一副见过大风大浪的样子一脸淡漠的继续盯着他看。
但见他手执一本书卷,走几步又弓着身子一字一句的教另一个小童子念诗,长发轻垂。
弯下腰,半眯着眼睛听小童子摇头晃脑念诗的样子甚是俊朗。
一时间,我贫乏的脑子竟是想到了“面若冠玉”这一词来形容他。
弄堂吹来一股子风,他墨色长发轻轻飞扬,眸光流转之间竟是看向了我身处之地,一时间,我的心脏猛烈的跳了起来,这下子怎么都压不住了,脸也热的发烫,我拉着司命君的袖口忙里忙乱的就要逃,却忘记了他根本就看不到我的事实。
司命君站着不动,扯下我手中他的袖子,转过头来瞧着我一脸没出息的样子直摇头。
我狠狠地瞪了回去,脸上倒是越发的烫了,心也是越发的快了起来。
后来,再见就是青石板路,下雨的小巷,他撑着油纸伞,绵绵细雨中身形越发的挺拔修长,背上背的是一篓子书籍,想必是刚从私塾回来。
我撑着一把青灰色的油纸伞,呆呆的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进,然后,我们擦身而过,没有丝毫交流。
其实,那算得上是我俩的第一次正式的相遇。只是,他不认识我,而我,亦是没能唤住他。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真是无缘,即使面对面却也是不相识。
可是,更多时候,我又觉得我俩还真的是有缘,单从这姓氏来看我俩就该是一家人。
只是,我忽略了最为严肃的问题。
无缘而强求本就是逆天而行的,有缘无分的事情太多,而我,再努力也终归是抵不过天命的安排。却偏生是个逆天的人,自然,结果不会是好的。
我从来不知道他不爱我,而我再执着再任性再没个度,也终究赢不得他的心。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喜欢他,足够认真的对待他,终有一天他也会喜欢我,况且我相比于人类,本就长得不丑。
可是,我却忘记了,人妖之恋向来就是天理不容的。
我想的,也仅仅是我想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