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期的爱情》龙口小二

5、小媳妇

　　在“县立第八高等小学校”的读书生活对施醒吾来说，是简单而又快乐的。每个上学的早晨，施醒吾背着母亲缝制的黄色帆布书包，装着学校用钢板刻印的毛边纸教材，从上街头的家里出发。一路上叫着学校里的同学，上学啦！上学啦！这街上的小孩都在八小上学，等走到下街头的时候，上学的队伍已经壮大起来了。
　　午饭是在学校的茅草屋饭厅里吃的，家里会在月初的时候将一个月的大米送到伙房，伙房的师傅统一蒸的大米饭。中午吃的菜都是学生自己早上从家里带过来的，到了学校就交到伙房，由师傅统一在饭锅里蒸热。
　　吃饭的时候大家秩序井然，几个同学围坐在一张小方桌旁，相互吃着各自从家里带来的菜。小孩子们在一起吃饭，格外的有趣，对大多数小孩来说，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经历，都吃的格外的香，往往吃的比在家里更多。
　　施醒吾最喜欢的是学校里的音乐课，教音乐的是一位程姓的□□，带着家眷租住在小镇上。开始的时候，教的是《春天的快乐》，“春深如海,春山如黛,春水绿如苔。白云儿快飞开,让那红球现出来, 变成一个光明的美丽的世界。风,小心一点吹,不要把花儿吹坏……”，后来又教了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萧萧雨歇……”
　　这是施醒吾第一次学唱歌，对大多数孩子来说也都是第一次。无数个午后，小镇上的人们都能听见孩子们齐声的歌唱。后来学校又来了一位临时代课的高学生，是吴二婶的侄子，教会了大家唱《义勇军进行曲》，也就是后来的国歌。
　　在这段简单宁静的求学生活中，有一件事让施醒吾在以后的岁月里无数次的想起，或者说不是一件事，而是关于一个人的很多件事。
　　这个人叫程晓雁，下街头粮行程家的女儿，也在这个小学校里读书。虽说住在一条街上，施醒吾却并不认识程晓雁，她从乡下老家来镇上上学仅仅才不到一个月而已。施醒吾更不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小未婚妻，父母给他定的亲事就是这个程家的三姑娘。
　　施醒吾知道这些全都拜吴杭文所赐，吴二婶的儿子，自己九杆子才能打着的表兄。前两年在吴家读私塾的时候，施醒吾大概只叫过他两次杭文表兄，倒是叫了他两年的“麻蚊子”。
　　“麻蚊子”的话多的让施醒吾恨不得把他的嘴给缝上，整天嗡嗡嗡的也就算了，嗓门还特别大，这一点确定他不是吴二婶从大桥洞里捡来的，是亲生的。每次在街上玩耍时，吴二婶的声音总能穿过一道道墙，告诉“麻蚊子”再不回家吃午饭就得挨揍，“麻蚊子”回应一声，穿过一道道同样的墙，表明自己能在饭菜上桌之前到家。
　　“醒吾，快看，快看，你小媳妇！”
　　施醒吾抬头正好看到一个小姑娘，红着脸从讲台前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她就是你小媳妇，挺好看，挺好看的哈。”
　　施醒吾瞪了一眼自顾自在那傻呵呵乐的“麻蚊子”，又一次强烈的想把他的嘴给缝上，全然忘了自己刚才哼的歌该怎么唱了。
　　从那之后，全班同学，恨不得全校的同学都知道，施醒吾有个小媳妇。其实当时学校肯定还有同学已经定了亲的，可是他们没有碰到“麻蚊子”的大嘴。
　　慢慢的，施醒吾也不再计较“麻蚊子”那张碎嘴里整天的小媳妇长小媳妇短了，“麻蚊子”见逗不起来，也就不怎么再说了。
　　虽然施醒吾嘴上不说什么，但见到小媳妇的时候还是总会脸红，远远的绕开来走，有时候在走廊上碰到了，也都是低着头匆匆的走过。
　　不久之后，“麻蚊子”终于把施醒吾给逗起来了一次。
　　“醒吾，刚刚你小媳妇被人欺负了。”
　　施醒吾白了他一眼，又瞟见程晓雁伏在课桌上似乎在哭。
　　见施醒吾没什么动静，“麻蚊子”又嗡嗡嗡了起来，“你是不是男人啊，你媳妇被人欺负了，你不管管，缩头乌龟啊……”
　　施醒吾脸红到了脖子根，又气又恼，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麻蚊子”赶紧拉着施醒吾，怂恿他去教训教训那小子。
　　施醒吾先是讲道理，要那小子去给程晓雁道歉，还没说上几句，两个人居然就在地上厮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