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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庙里上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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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七年的初春,二月二十五,上街头“施惠生”药铺的老中医施长庆又得了一个儿子,
这已经是他的第四个儿子了。
这是个不大的山区小镇,四周都是山,街后有一条河,终年缓缓的流淌,滋养着小镇上淳朴
的居民。每天早上都有人来这河里担水,浆洗衣裳,孩子们在河边玩耍,在河滩上开石头仗。
这里的山属大别山系,只是余脉,不是非常的险峻。山间更有无数的小山丘,被开垦出许多
的梯田,种的是茶叶和板栗。每到春茶上市的时节,外来茶商驻在镇上收购,小镇也会热闹起
来。
施长庆的这个小儿子,从小就生活在这小镇上,上街头下街头的来回跑。
这个镇上施姓颇多,足有三分之一的人姓施。施长庆常常和儿子提,老施家从明朝嘉靖年间
就在这镇上生活了,祖上是从江西马家坝过来的。
施长庆的父辈本是庄稼人,勤勤恳恳,供他读了两年私塾,后来跟一个老中医学徒。慢慢的
在镇上开了个药材店,兼行中医,诚实经营,渐渐得到乡邻信任,家里日子也好过了起来。
转眼这个小儿子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了,施长庆给他取了个学名叫醒吾。施长庆看似是个老古
板,实则比较开明,不想儿子读私塾,想让他上个新式的小学。施醒吾的大哥就是在县城上的新式小学,如今在上海读书。
镇上没有新式小学校,又不忍心将小儿子一个人送去县城,这几日正在家苦恼。
一日,下街头吴二婶风风火火的跑到药铺,这吴二婶是醒吾他娘的娘家人,经常过来药铺闲
聊。大嗓门,街头讲话街尾都能听见。
“不好了,不好了,三石寺庙里菩萨被人推倒了,这可怎么得了啊,雷打头的事情啊。”
“哪个干的啊?”醒吾他娘问。
“汪守坤,在外地喝了点洋墨水,回来干这个缺德事!”
长庆知道汪守坤这个人,他也是本地人,是个新派人物。汪守坤曾与长庆聊过要在三石寺庙里办新式小学校的事,想不到真的把菩萨给推倒了。长庆心中大喜,决定要将醒吾送去三石寺庙里读书,在这个家里,长庆是说一不二的。
施醒吾于是进了这个设在寺庙里的新式小学校,整个小学就汪守坤一个老师。镇上的其他街民有不少将孩子送到这里读书的,慢慢的也就无人再说庙里泥菩萨的事情了。汪守坤先生毕竟给大家办了一件好事,那些请不起私塾先生的人家,小孩子也有地方读书了,先生只收一点点大米而已。
施醒吾每天跟着街上的小孩们一起上学下学,在学校里读着大白兔、小白菜的课本。当然,真正的课本也只有先生手上那一本,孩子们手上的都是一册毛边纸,先生一个字一个字抄写的教材。
施醒吾就这样在庙里上了两年的新式小学,无忧无虑。暑假之后汪先生没有再回来,迫于生活的压力,汪先生在县城一所小学谋了份□□的差事,无力在小镇继续自己造福乡邻的教育事业了。
施父迫于无奈,只好将施醒吾送到了吴二婶家。吴二婶家请了个私塾先生,教自己的孩子,另有镇上几个其他的孩子。这几个孩子于是每天的摇头晃脑,跟着先生天天的知乎者也。
这先生也是个半吊子,丝毫不懂什么叫循序渐进,上来就是《论语》,似乎觉得新式小学已经教过了《三字经》、《千字文》、《幼学琼林》。
施醒吾每天都得担心私塾先生的戒尺,只能硬着头皮背那些上论下论,丝毫不能理解那其中的深奥哲理。
第二年吴二婶家又换了个教书先生,仍旧是带着这帮孩子摇头晃脑,只不过教的内容变成了《中庸》和《大学》。
一日,孩子们正在背书,吴二婶进来扯了一嗓子,“街上来了玩把戏的,快去看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