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Garden of Fairy-tal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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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开始）
月光下的棕榈树勾勒出层层疏影，藤萝叶蔓掩映下的一处低崖之上，巴比伦宫殿中最奢华美丽的“悬苑”，此刻正光辉璀璨，灯火辉煌。
不同于深陷战乱与火海的Saber，此时此刻，一身华丽金色铠甲的乌鲁克王吉尔伽美什，正颇有闲情逸致地站在悬苑顶端宽阔的瞭台，迎着夜风俯瞰着巴比伦王宫、乃至整个都城繁盛辉煌之日的壮丽风景。
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流淌于脚下，奇花异草、溪石瀑布，纷繁缭绕于眼前。露台一侧是向下延伸的阶梯式花园，走到尽头，就可以直接步入波光粼粼的湖水。低崖凸出于山腰，整座园子仿佛凌空而建——正如传说中的巴比伦花园一样。
“我听说，你叫这里‘空中花园’？”
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的对象。然而当这位美索不达米亚的最古英雄王带着几分轻佻愉悦几分漫不经心说出这话时，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度已无比天经地义地流露出来。奢华的景致瞬间焕发更耀眼的光辉，仿佛君临此地的他本就是最无可置疑的主人。
“可惜了，这里的归属却与你无缘。”回答他的是稚嫩声音，却平静到近乎冷酷。“把我巴比伦之荣耀据为己有的叔王，你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乌鲁克的王。”
身边点点银星如月光碎屑般幻化出实体。身着兰紫色镶金线短袍的女孩根本没有看他，只是在黑暗中面对着脚下汨汨流淌了千年的大河，面无表情地说。
“哼。”吉尔伽美什又嗤笑了一声，但居然没有一丝敌意。“天下万物都是本王的财宝，又何来归属之说？”
“古老而高贵的乌鲁克，你的全部国土都是巴比伦的城邦。”十三四岁模样的女孩用极其平静的腔调吟唱。“但是——您对【它】属于我的名下很不满吗？”
她的语调中流露出有意的讽刺，“传说中，您才是‘巴比伦的英雄王’？”
接下来，没等对方开口，年少的巴比伦公主突然带着转换了话题：
“你的宝具，是乖离剑Emuma Elish？”
“哦？”古老的王者听到这句，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无比愉悦地说：“差点忘记了啊——突然被这么一个连名字都没留下的杂、种神裔请回本王自己的花园，还真忘记管你这秽神的女儿到底想做什么了。”
“杂种？叔王，”女孩只是报以冷笑。“您说话一如既往的无聊。我只问你，是对界宝具吧？”
Emuma Elish——在古美索布达米亚神话中，以司掌大地与水之神明为名的“乖离剑”，正是神话时代见证了创.世壮举的初始之剑。在巴比伦时代同样广为流传的提亚马特传奇中，它的剑锋被赋予的任务，乃是将当时一片混沌的天与地一劈两半，赋予其确切的形态。
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又或开天辟地乖离之剑——非常巧合，这两者恰恰是双方都熟悉的故事。或许这也是出身同样地域的英灵所特有的经历。
然而，这个女孩接下来的话，却让吉尔伽美什也瞪大了眼睛——
“好。既然你的剑是对界宝具，这里就是我的固有结界——你敢砍吗，叔、王？”
吉尔伽美什被这直白到不可思议的激将法激得反而笑了出来。
不过，两位英灵都无从得知，远坂时臣本该将Archer唤回的令咒，就在即将完成之际被少女不知底细的突然举动所打断。他们此时仿佛理所当然的举动，如果能让作为Mater的魔术师目睹……想必会毛骨悚然吧！
“伊什塔尔的女儿——你是想替你的母亲见证这一刻吗？”仿佛第一次认识般，乌鲁克英雄王用怪异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少女，眯眼冷笑。“不自量力！”
下一秒，毫无预兆地——
吉尔伽美什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把巨剑。
有剑柄也有护手，然而剑身部分却是怪异的三段圆柱紧紧相连，并不锋利的刃部拧成了螺旋状，三个圆柱如同锁链一般缓缓绕在一起，交互回旋着延展开去。
“Emuma Elish！降临在你眼前的，就是世间最古之剑，‘天地乖离开辟之星’！”
磨盘般的三段圆筒呼应着天球的动作，各自以匹敌地壳变动的重量与力度互相摩擦着、旋转着，滚滚而出的膨大魔力简直无可估量。那傲然回旋的神剑卷起阵阵烈风，正是蓄势准备重演那创.世的奇迹！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
——开天辟地的骇人壮举，却极富戏剧性地，突然停止了。
吉尔伽美什和英灵莎乐美都不可能知晓，就在这一刻，骤然感受到魔力急剧流失的远坂时臣，在远处深山町的府邸工房中终于下定了决心——
“最高贵的王啊，恕微臣远坂时臣无能，斗胆以令咒进谏：请陛下平息这一时的愤怒，即刻收回宝具，返回您卑下的臣子身边。”
——对自己的Servant明确使用了令咒。
“……该死的时臣。”
吉尔伽美什一瞬间露出了极不痛快的表情。近乎狰狞的神色令原本的美貌变成了凶相。
……月光穿过一扇扇镂空的拱门映在清澈的喷水池之中，棕榈树曼妙的影子下藏着精心培育的异国花卉，每一处风景都匠心独具，美得令人心醉。
“呐，还真是难看呢，叔王。”对面的少女似笑非笑地扬起唇角，看着瞬间面容狰狞的王者和依旧美不胜收的花园，有意无意地轻叹道。“看来你那位尊敬的魔术师Master阁下……对英雄王擅自妄为的举动，可是颇为不满呢。”
“妄想以陛下之类的忠言，镇住本王的愤怒吗？”火上浇油的一句，黄金Archer几乎从牙缝里逼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感叹。“时臣，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冷酷的红眸流转着宝石般的光辉，失去了宝具的Archer脸庞上兀自浮动着一抹微笑，似乎轻浮佻动又似意味深长——
那是蛇一般冰冷而深邃地笑容，却奇异地在这位嗜血的王者身上映射出一种古老而独特的美感。
“记好了，”他突然转向了少女，“能与王交手的只有真正的英雄，所以给本王牵好你那条疯狗——伊什塔尔的杂种，下次本王看到你——”
“能说人话吗，叔王阁下？”少女却陡然阴沉下来了脸，直接打断了傲岸的宣言。停了一下，她重新恢复淡淡的语气：“除了杂种就是杂种，您在做自我介绍吗？”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吉尔伽美什一下懵住了。倒不是被冒犯，而是没弄清刚刚还在讽刺时臣的少女态度为什么剧变。
有那么几秒，乌鲁克的英雄王只是盯着眼前巴比伦王室装扮的少女看。然后，慢慢地——
Archer黄金铠甲的身姿开始虚化成金色的粒子。尽管时臣的令咒只在“收回宝具”之上加了“即刻”的定语，“返回臣子身边”的命令在此时终于也强制生效了。与此同时，眼前月光之下花团锦簇的美景也在变得虚无缥缈——Caster在此时似乎也开始撤回结界，仿佛传递着任Archer离开的讯息一样。
就在一瞬间……
巴比伦的繁华，巴比伦的覆灭——不知什么时候起，一齐幻灭于虚无。眼前的天地仍就是千年后的冬木海滨，圣杯之战的英灵与魔术师依然齐聚于此。
但这一次，被迫离场的吉尔伽美什，原本傲慢跋扈的眼睛里，却竟出奇的看不到一丝怒意。
“那么，期待你的表现了，巴比伦之女——”
即将消失的鲜红双眸中溢满了愉悦之色，这是只有享尽世间荣华的王才能理解的，超乎常理的感觉。
“——替我向芬巴巴问好，狂妄的小、巨、怪。”
……诶？？！！
一直游刃有余的巴比伦少女——就这么一句话，顿时整个人呆滞了。
————————
……小巨怪。
……小巨怪。
……小巨怪！！
一时间……少女脑海里不断回荡着三个大字……
刚刚从幻境中脱离回到现实的人们，还没回过神，就听到一声跟姣美稚气的声音绝对不相配的吼声！
“你这条人神混血的杂种蛇快给我去死吧！！”
刚刚撤回结界的英灵少女抄起手里抓着的东西，直接不管不顾地朝Archer刚才消失的方向使劲扔砸出去！
在场全部英灵&魔术师：(⊙o⊙)！！！
顿时集体石化了……
一阵冷风吹过……彻底冷场……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谜一样的英灵女孩的诅咒对象是谁。但是能对那位睥睨一切的英雄王如此毫无情面——连最客观冷酷的魔术师杀手卫宫切嗣都感到无法置信。
那位黄金般光辉璀璨的Archer身上仿佛有一种天生的威严和压迫感，那是视人如蝼蚁的残酷暴虐。一向秉承自己信念的亚瑟王阿尔托莉亚，甚至自己也对王之气魄无比自豪的Rider、亚历山大大帝伊斯坎达尔——对于Archer蔑称“杂种”的轻慢之举，都是下意识地默然以对。
然而这个看似稚嫩柔弱的少女身上——Archer无比暴虐的王之压迫不但被彻彻底底的无视，而且被毫不客气地蔑视。
她的眼中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值得敬畏的存在。联想到少女之前所呼的“叔王”，两位英灵恐怕生前就结下的渊源也就呼之欲出了。然而奇怪的是，尽管风格行事都与那位傲慢的王者颇为相似，谜样的少女却从头到尾都只是针对Archer，对于其他英灵反而没有任何轻慢可言。
……不过，一秒之后：
【冷……冷静啊！】
间桐组的Master雁夜君有些紧张得上不来气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冷静个鬼啊间桐君！】
少女内心的声音对远处的魔术师青年气鼓鼓地说。
【不……不，】那个声音却变得更加慌张，几乎变成无力的惨叫：【Berserker你、你冷静啊！】
——哈？呃……
少女转过头，发现一直以来一言不发的Berserker卿——居然来救场了？
哦不。
Caster瞬间眯起眼，稚嫩美丽的小脸上露出了不合时宜的怪异微笑。
是开始，攻击无辜的围观群众了——
——————————
重新站在阴影中的Caster带着无辜和无奈的表情看着这一切，默默叹了口气。
哈，既然那位华丽丽的叔王已经被令咒召回去——不管他现在是不是在找那位可怜的时臣算帐了，就姑且留在这里见证一下某位骑士队友的执念吧。
——说真的，相比Berserker心理学，也许Archer心理学这样的中二研究课都是门简单的学问。
那家伙堕落的理由和对Saber的执念都太奇怪了。完全无法理解他在想什么，明明希望向圣杯许下愿望是……真正见到了对方却变成这个样子。
但不管怎样，Berserker此刻可不会在意不久前还在配合作战的Caster怎么看他。事实上，自从Archer退场再看到Saber——曾经的第一骑士终于再也不用被人怀疑“不像Berserker”了。
“AA——”
黑色铠甲缝隙深处放出无限光芒的双眸，仿佛发现了新的猎物般燃烧了起来。充满怨恨的眼神紧盯着Saber，使凛然的金发少女背后升起了一阵寒气。
“AAAAAA——！！”伴着仿佛从地下涌起的声音，黑骑士就像人形的诅咒一般，全身膨胀着杀气，朝着身着白银铠甲的Saber突进。
“……！”阿尔托莉亚碧色的双眸刹那间流露出不可置信。
但是来不及犹豫了——
“——锵！”
一声巨响，Saber所握的无形之剑抵住了Berserker手中早已异化为暗黑之色的利刃。两人僵持片刻，Saber脚步微动，剑刃一挑脱离开去，顺势挥剑直劈而下。Berserker反身轻易闪开，随即再次发动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二击、三击。兵刃交接、金铁相鸣，身材娇小的Saber阿尔托莉亚尽管只能单手持剑，仍以娴熟的剑术勉力迎击。但挥剑格挡的同时，身为骑士王的少女脸上始终萦绕着一丝恍惚的神色，几次似乎想开口却欲言又止。
Berserker则以高超的剑技不断欺近。从Archer那里夺走的武器，在Berserker手中仿佛常年使用的兵刃一般流畅自如。近身突进，Berserker接连不断地的斩击劈砍带着狂暴的气息，但是挥剑的技巧却极其流丽，同时也异常强悍有效。瞬息之间、几个回合已经交换过去，Saber竟开始明显落在下风。
情况不妙。以Vectronix特种测距望远镜观察着形势的卫宫切嗣下意识地握紧了镜筒，瞬间作出了判断。
Saber的左手在之前与Lancer的战斗中受伤被“必灭的黄蔷薇”封印而不能使用，此时以不惯用的单手勉强挥动沉重的骑士剑，与武技强悍的Berserker对战本来就居于劣势。更何况Berserker并不是唯一的威胁。在场的Rider、Lancer都处于几乎毫发无损的战斗状态，即使Saber并不落败，想保护爱丽丝菲尔全身而退依然不可想象。
更何况，还有那个谜一样的女孩子——不知名的英灵Caster……
然而就在这时，切嗣绝没料想到的一幕出现了。
一道红光闪过。紧接着，Lancer矫捷的身姿突然分开攻势出现在Saber身前，以一种庇护的姿势将身为剑士的少女挡在后面。
“玩笑的话就到此为止了，Berserker。”爱尔兰的枪兵将长短双枪挥出攻击的姿势，冷冷地说。
“听好了。是我先占下了与Saber的决斗，也只有我一人能利用Saber单手作战的不利条件——所以，如果你想要撇开本人打倒‘单手的Saber’，我迪卢木多决不会允许！如果你还不退下的话，从现在起，我的枪将代替Saber的‘左手’与你作战。”
“……”Saber紧握剑柄，沉默了。
而被众人忽视的角度，Caster的唇角，正扬起一抹略显无奈的笑意。
——不管怎么说，Lancer还真是个好人呢。可惜他的Master……
英灵少女回忆起最初作战时，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魔术师傲慢下令的场景。
——恐怕……Lancer的好心，这次，不会太容易成形呢。
“Lancer……居然是这么一回事吗？”
——同一时间，目睹这一幕的切嗣发出了难以言喻的叹息，再次对自己和这些Servant之间的相性相悖而苦笑。
明明与Berserker联手是消灭Saber的最好时机，却反过来相助弱势的一方。骑士道这种东西果然还是无法理解。不过，也算是好事……
——但在场的另一人却完全不这么认为。
“你在干什么，Lancer？”一个声音严厉地质问道。“看清楚，打倒Saber，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要殆误战机吗？！”这个露出不快的尖刻声音，应该是Lancer的Master。
“Master，我向您发誓，Saber的首级是注定要挂在我枪下的勋章，”可是Lancer却意外地露出了跟这个英灵不相符的严肃表情。“但是Berserker这种渔翁得利窃取胜利的果实的行为——”
“少废话，Lancer！”那个声音却骤然爆发出一股怒意。高傲优雅的贵族魔术师在看不到的方向冷笑着褪下了白手套，露出手背上三道鲜红的图案：
“以令咒命之——”出身高贵名门的魔术师阿其波卢德·肯尼斯流露出一种近乎残酷的快意。“协助Berserker，杀掉Saber。”
——！
果然如此。
——那样骄傲的Master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的意志被违抗，甚至也未必没有以扭曲英灵的信念为乐吧。
少女这样想着的时候，眼光掠过了左手手背上勾勒出六芒星魔法阵图样的三道圣痕。也许……
“Master！”美貌的枪兵发出了悲鸣。然而手中的枪尖，已经不受控制地、坚定地指向了刚才还在保护的Saber。
有那么一瞬间，阴影中的Caster已经将一样东西覆上了手心。然而，眼角余光无意瞥到的细节却让她改变了主意。
但这一切都与Lancer以及他的Master无关。风声中传来冷淡的短笑，那是Lancer的Master不带感情的、如同判决的声音。
“如你的誓言那样，将Saber的首级取下奉予我吧。”
——违逆英灵本人意志的令咒发生了效力。
红枪的枪头调转了方向，发出低吟的响声率先向Saber袭来。长短两支魔枪的攻势紧随其后，在飞身后退的Saber面前连续擦肩而过，划过天空。
然而，除了Caster，没有人注意到。
在Lancer旁边站立的黑骑士，还是一言不发地单手握剑，唯是杀气波动的密度仿佛在剧烈倍增。黑色的叶脉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原本金光闪闪的宝剑，被异化的利刃却变成了比剑还要可怕的异形凶器。
如同地狱的黑暗，逼近着身为骑士王的阿尔托莉亚——
就在这一刻，笼罩在黑暗风暴中的Berserker，做出了谁也没有想到的举动。
黑色的骑士，突然调转了剑锋——
——然后，对准了被令咒逼迫，向Saber发动攻击的……Lanc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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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Garden of Fairy-tal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