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2、Chapter 9 ...

  •   温谚的笑声带着胸腔颤抖,传进她耳朵里,“如果你说想摸,早就让你摸了。”
      苏曾没说话,她继续解他的衣服,衬衣解完,去解裤子。温谚翻个身将她放在身下,推开她的浴袍,轻轻吻她的脖子和锁骨……
      渐渐的,苏曾轻轻喘起来,她无法想象这种感觉多么令人欣喜,甚至欣喜道让她想流泪。
      她搂住他的脖子,贴紧他,问:“关灯好吗?”
      他应着:“好。”
      黑暗之下,窗外的浓雾更显,仿佛处在云巅。
      他的身体很沉,却没让她有一点的压迫感……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任时间在夜中流淌,借朦胧的光轻轻剥落彼此身上的束缚。肌肤相贴,热度相融。
      苏曾抑制不住这份悸动,仅仅抓住他的肩膀。
      “阿曾……阿曾……”
      温谚摸到她脸上冰凉的泪水……
      她一言不发,蜷缩在他怀中迎着他的动作。
      月光和清冷的空气中,他们相拥喘息,苏曾生了不舍,没有什么比不舍是更痛苦的了。
      她在累和困的袭击下,不断地想:苏曾,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怎么舍得死……

      晨间日光照进房间里,苏曾身边已空,那个高大的身影在窗前,他声音很轻地和人通电话,怕吵醒了她。
      温谚接到紧急手术通知,哪怕他昨天已经请了假,却还是没办法退掉。挂了电话之后,回头见床上的人醒了,她微眯着眼睛,被子下面露出一节雪白的胳膊。
      温谚坐过去握住她的手,低声说:“我得先回医院,你多睡一会儿……”
      苏曾闭上眼睛,点头。
      温谚凑近,在她唇上印上一记,再说:“我叫酒店十点之后再送早餐过来。”
      她再点头,眼睛不睁。
      他没有立刻走,而是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悄悄穿了衣服离开。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苏曾彻底清醒了,她仰面看着天花板,再无法入睡。
      心里很静,静的什么都显露出来……深情、薄意、真情、假话,在生命接近零点的时候都仿佛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了,活着才是第一步啊……
      回到医院时,雨暂时停了,苏家爸妈在医院等她一夜,见她回来也并没有说别的,苏妈妈只道:“你这头发要剃了,明天手术……”
      苏曾点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剪刀交给苏爸爸,让他动手。
      黑发落地,头顶干净了,苏曾不敢看自己的样子,只能笑,想象自己像那电影里的女主角一般,多少传一些正能量给身边的人。
      苏妈妈早有准备,给她买了戴假发的帽子,看她戴上时,眼里明明有眼泪,却还是笑着安慰她:“瞧,我女儿多漂亮……”
      苏曾还是脱了帽子,摸了摸头顶道:“就这样,挺好。”倔强地让自己勇敢起来,装做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温妈妈知道她第二天动手术,又来给她带炖汤,见她头发剃了,心头一紧光,忍着道:“喝汤吧,喝了明天有力气跟病魔战斗……”
      苏曾把她上次拿的保温杯还给她:“上次的汤我喝了,好喝的。温妈妈,杯子我洗干净了。”
      温妈妈接过,不忍心再看她:“好,好喝以后还会给你做的。”
      苏曾笑:“可要说话算话。”
      温妈妈不答,只不住的点头。眼泪在肚子里,没有冒出来。
      苏曾看了温妈妈很久,说道:“谢谢您啊温妈妈……我知道,您是因为温谚才对我这样好,虽然,您和我妈妈总是斗来斗去,可我知道,您是好人,和温谚一样……”
      温妈妈被她一说,忍住的眼泪冒上来,她连忙侧过身,怕丢脸,强撑着说:“有什么法子啊,阿谚都接受你了……”
      苏曾吐出一口气,道:“是啊,他接受我了……我真的很喜欢他,温妈妈,我真的……很喜欢他。可是奇怪的是,我们就像两极,是根本不一样的人,我们坚持着不同的人生观,但是他接受我了,他是多好的人……”
      温妈妈不明所以,茫然看着她。
      苏曾仰起脸,说道:“可是……我真不希望他是可怜我才接受了我,我真希望他也是喜欢我的……”
      “孩子……”温妈妈望着她。
      苏曾笑:“如果手术失败了,我死了就死了,如果成功了,我也不会让温谚因为同情我而接受我……温妈妈,被同情的人太可怜了,我不想做那样的人……”

      这一晚苏曾睡得很好,清早醒来就见温谚陪在床边,她牵了牵他的手,摇几下,再对他一笑。
      他说:“别笑,不然更不舍得把你推手术室了……”
      她便老老实实地起床洗漱,早饭未吃,先做了各项检查,最后躺在推车上,别送进手术室……
      麻醉师开始动手之前,问她:“怕吗?”
      她咧嘴漏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怕,怕得要死,我可就这样把命交到你的手上了……”
      麻醉药发挥效力,她仰躺在手术台上,头顶的灯变成了光斑,再由光斑变成一片白色。
      死亡是什么感觉,没有人能真的说清楚。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还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她身边有一些人,来来去去,视线忽远忽近,声音忽浊忽清,她努力伸手去触碰,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是死了吗?还是活了下来……
      再次陷入深沉的黑暗之中,她如来到一个空洞的世界,这里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想,还有多久……还有多久才能冲破黑暗,还有多久才能见到她想念的人……
      再后来,她终于突破黑暗,见到了光明,刺目的阳光中,女孩儿的脸带着甜美的笑容——
      天使……
      苏曾心里一咯噔,完了,我真的死了……
      那小天使的眼睛圆溜溜,唇红齿白,她飞快地跑走,又飞快地回来,带了一个人……
      苏曾闭上眼睛,再睁开,终于瞧见那人的容颜。
      一滴眼泪悄悄滑落……
      她望着他,眼泪湍湍流出。
      来人神色紧张,手指剥开她的眼皮,刺目的手电光照进来,她轻呼一声,那人的手电筒掉在地上,他忽然抱住她——
      苏曾轻轻呼出一口气,原来……她没死。

      过了两天,苏曾才撤了身上的管子,意识也恢复过来,亲人朋友围在身边,挨个指着自己的脸问她认不认得出,可是苏曾只能看到他们的嘴巴张张合合。
      刘教授检查过之后摇头说:“其他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听觉还没恢复,不用紧张,这是正常现象,再观察两天吧。”
      又过了两天,苏曾总算恢复听力,苏妈妈哭红了眼,搂着她道:“能听到就好,能听到就好……”
      各项检查都做了之后,刘教授宣布手术很成功,只需休养便无大碍。
      这些天,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人都变了,她是变化最大的一个,医院一个月,跟她手术前的光景大不一样,欢声笑语多了许多。
      那天她醒来见到的“天使”,却不是别人,正是她曾经帮温谚哄的那个小病人。得知她也生病了,小丫头守了她几次,这两天她恢复,那小丫头也已痊愈,正要准备出院。
      死里逃生的感觉难以言表,收获很多,有难过,也有感动,苏曾却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一个星期后,苏曾尝试着下床行走,这次手术算是范例型手术,刘教授和温谚都很骄傲,准备整理成册,做成典范。期间,温谚做她的“康复师”给了很多意见,她自己也争气,克服晕眩站了起来。
      看着她逐渐好起来,温谚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
      生平第一次信命,他这小半辈子救了无数人,轮到苏曾的时候,才发现曾经所做,都是有原因的……
      过了半个月,伤口开始有愈合现象,在耳后开的颅,她自己看不到,可还是知道那条伤疤有多恐怖。连日戴帽,伤口愈合很慢,可是不戴,又太丑——头发长出来些,猛地一看,她的脑袋像只猕猴桃……
      苏曾彻底痊愈的时候已近元旦,苏家爸妈赶在新年前将她接回家。
      腊月初八这天,家人一起吃了顿饭,邀请温谚到场,苏家人俨然已经将他当作自己人,再不似从前那样冷漠,同时到场的还有苏曾的师父与两位师兄。
      袁文英提起苏曾这一年的作为,连连叹息,道:“经历了一些,就总会得到一些,苏阿曾这一年虽然不太平,可是相信她学到的东西也很多。”
      苏爸爸连连点头:“祸福相依嘛。”
      两位师兄看了眼苏曾,对她一笑。
      袁文英又道:“看到他们这样,我放心多了,再过两年,我年纪大了,也能放心退休了……”
      苏爸爸道:“小霍能力强,早就能独当一面,不怕的。”
      袁文英说:“阿曾还要再进步,再成长,才能和你大师兄站在同一个位置。”
      苏曾低头,“知道了,师父……”
      晚饭之后,苏曾裹了大衣和温谚一起送袁文英他们离开,回来的路上,两人踩着路边落下的叶子,脚底吱吱作响。
      她深吸一口凉气,又缓缓吐出一团白雾。
      温谚牵住她的手,道:“想什么呢?”
      苏曾看着天空:“想……病虽然好了,心里怎么却空空的……”
      “因为什么?工作还是生活?”
      她摇头,停下脚步,看向他。
      路灯下他的脸被冻的有点红,眼镜上不断出现哈气,苏曾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相处很是平静,他一成不变地对她好,而她想要的却突然变得多了……
      “温谚,谢谢你救了我这条命……”
      温谚道:“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她说:“我想知道,如果我没能安然度过这一劫,如果……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温谚皱起眉头,良久后,他道:“会。”
      “会一直一直想找吗?”
      “……会。”
      苏曾道:“你不会。如果我死了,你会想我,但过一段时间,时间会让你淡忘我,你会有新的生活,你会和别人结婚,生孩子,慢慢变老……”
      “阿曾。”他慌忙抓住她的手臂,“你怎么了?”
      苏曾笑:“没事啊,我只是假设……”
      他道:“这样的假设不会存在的。”
      苏曾道:“我想跟你说个事。”
      他点头。
      她道:“过了年,我想跟苏雁一起下乡支教……”
      苏雁的离婚官司已经解决,有齐律师的帮忙,这场官司打得尤其漂亮,她不仅争取到一套房子,更拿到了不菲的赡养费,她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便报了民间的支教团,年后到广西支教,开启另外一个人生。
      苏曾考虑很久,决定跟苏雁一同前往。
      温谚怔愣过后,问她:“你决定好了?”
      她没看他,点头:“决定好了。”
      他长久没开口说话,久到她以为他的嘴巴被冻僵了,她抬头,见他就那样看着她,眼底黝黑,什么情绪都没有。
      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之后都是心死。
      他道:“既然你决定好了,那就去吧,我在川地也做过一段时间的乡村教师,能磨磨你的脾气。”
      他语调清淡,没有一丝挽留。
      苏曾点头,再未说别的。
      家人和同事知道她这个决定后,有支持,也有劝阻。
      支教工作是郑却帮苏雁联系的,自然也知道了苏曾的决定。
      “你这事情呀,我同师父他们都商量过了,你去那里也好,这半年本来就不能让你再工作的,你过去,山清水秀里养养身体。”
      苏曾趴在桌子上没说话。
      郑却看她蔫蔫的,撞了下她的胳膊问:“怎么了啊你?说去支教的是你,怎么现在垂头丧气来了?”
      她摇摇头:“没什么。”
      “怎么可能没事?”郑却跳起来。
      她又换了个方向趴着,过了很久才说:“温谚他……没有挽留我。”
      郑却愣住:“嗨!我还当什么事呢!他那是支持你咯!”
      苏曾否定:“不是,你不懂……”
      郑却抓耳挠骚:“什么不懂?你俩怎么了?”
      苏曾道:“是我要的太多了吗?我希望和他在一起,可是却发现根本没有得到他的心,得到的,不过是他的善意……”
      郑却愣住:“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她道:“八年了,我喜欢他八年……他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我一直觉得喜欢就是喜欢,我喜欢你,跟其他人无关,所以我也根本不理会他的拒绝……但是现在,我想要的不仅仅是喜欢一个人,而是想要他也喜欢我,这样才是相爱,而不是单恋……”
      过正月,苏曾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因为这个事情,苏曾生病前和温谚约定的见温家爸妈也暂时搁置,温谚毫无怨言,每日到苏家,除了替她检查身体,也会帮忙收拾行李。
      苏家姐妹打算三月就出发,天气转暖了就出发,也正好赶上学生开学。
      苏家爸妈自然不舍,挽留多次,终是做罢。
      儿女自己有儿女命,她们是为自己活,只要开心快乐,在哪里,又有什么所谓。
      走之前,该道别的人都已传达到,走的这天,温谚与郑却来送,苏曾将夜叉拿给温谚,对他道:“我走了,夜叉交给你来养吧。”
      曾经鸡蛋大的小丑蛙被苏曾养得又肥又壮,春日将至,它也慢慢睁开眼睛。
      温谚接过那只玻璃箱,应下:“好,你放心。”
      他本以为她还会再交代一些,结果她什么都未说,提起行李,就要下楼去。
      晴空万里,天气预报说广西当地也是晴天,气候不错。苏曾和苏雁托运了行李之后,在与家人朋友道别。
      温谚与苏曾拥抱,然后,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

      重返的路上,车上极度安静。
      温谚坐在副驾驶,怀中抱着玻璃箱,夜叉醒来,嘴巴鼓动着。
      送了苏家爸妈之后,郑却递给温谚一支烟,两个男人在墙根吞云吐雾,望着天空,飞机飞过,也不知是不是她们搭乘的那架。
      郑却叹了口气说:“心突然就空了一块儿……”
      温谚叹出一口气,问他:“你和苏雁还有机会吗?”
      郑却笑道:“谁知道呢?我得给她点时间,让她先过好自己的人生。”
      温谚点头。
      郑却反问他:“你呢?苏曾走之前,你们把问题说清楚了吗?”
      温谚看向他:“什么问题?”
      郑却拧眉:“你跟苏曾的问题啊!”
      温谚手里的烟灰落下个,他直起腰:“苏曾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
      郑却才明白这两个人一直没有坦诚,误会和矛盾还在。
      “这个苏曾啊……”郑却道,“你也够可以的,都没觉察出她最近情绪很不对吗?”
      温谚愣住,脸上表情很复杂。
      郑却被他气笑了,叹道:“温谚啊……苏曾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她表面上非常坚强,果敢,可其实,她的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她对我说,她是真的喜欢你,喜欢了你八年!八年啊……而且是单恋,不容易。她很感激你对她的好和温柔,可是她要的,是你的喜欢,她不想再继续单恋了!”
      温谚深吸一口气:“她是这样说的……”
      “是啊!”郑却道,“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是怎么回事,但是显然,她现在误会你,以为你是因为善良和同情才会和她在一起……温谚,她很脆弱,因为爱你,所以才这样卑微……”
      下一刻,温谚捻灭烟头,拍了拍郑却的肩头道:“谢谢你了!”
      郑却在他身后大叫:“温医生,加油啊!”
      温谚快速回到车上,发动车子,方向,机场。
      可是赶到机场,苏曾乘坐的那班飞机早已飞走……他飞快转去售票口,下一班能买到的飞往南宁的飞机在四个小时后。

      两个小时到达南宁,支教地点距离南宁还有一段路程,苏曾她们与来自其他地方的支教人员会和后,再搭乘大巴,继续前往目的地。
      出城之后,秀丽风光无限,连绵的山丘,郁葱的树林和田野,一眼望去,仿佛一幅幅优美的风景画。
      苏曾攥着手机,期待的那人并没有发来消息。
      路途遥远,山路蜿蜒,大巴车开了五个小时,终于到达距离学校最近的一个村镇,校长和几位老师前来迎接,热情似火。
      这里距离学校还有十几公里的路途,于是他们一行人又要换成小巴车继续前行。
      路难走,小巴车晃晃悠悠,带他们进入山村。
      说是学校,不过一间三层楼房,一圈竹子围成墙,院前光秃秃的地面上,立起一杆红旗。学生们已经开始上课,听到车的声音,纷纷趴在栏杆上向下张望。
      校长作风朴素,直接对着楼上喊:“孩子们!这些是新来的老师!大家欢迎新老师!”
      孩子们高呼起来,鼓掌高叫。
      苏曾走过青石砖铺的路面,仰面看向那些懵懂的面孔,天真的眼神,她微微一笑,冲他们招手。
      身后,苏雁突然叫了她一声——
      “苏曾!你看……”
      她脸上还带着笑,回头,见校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又停下一辆车,男人从车上下来,径直向她走来……
      笑容僵住……
      骗人的吧?她晃晃脑袋,确定没有出现幻觉。
      男人立在她面前,她张张嘴,楼上的孩子发出一阵一阵的呼喊声。
      她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温谚手里拿着大衣,站在夕阳下,衬衣泛着光。

      他说:“我想了想,好不容易反追到的女朋友,不能让她就这么跑了。”
      他说:“我舍不得你……”
      他说:“苏曾,我来了……”

      过去八年的长跑,我在前面,你在身后。
      从今日起,有你的地方,我将紧随其后……
      苏曾,我来了。

      (全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Chapter 9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