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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翰属民间流传的关于江湖的种种传言中,无疑是无阴山上的奇门最深入人心。

      奇门,是江湖上最独特的一个存在。不仅仅是因为门派里奇人异功,更是因为门主裳云翊。

      世人形容他酷爱牙色,总是一席白衣长衫,单扎着黑发,冷淡释然。当年兵器谱排行会上,他单单背影就迷倒众生。那一转身,更是惊艳四座,容貌如画,俊美的仿佛恍若天人。最难得的他不仅武功盖世,更有一手起死回生的好医术。

      奇门,千义堂。

      屋子的人都皱着眉头,看着裳云翊拖回来的那一个「人」,因为实在是太臭了,腐烂的味道散发在整个屋中。

      “我来!”一身俏丽粉色长裙的柳四娘挽起袖子,往前踏了半步,抽出别在背后的大刀,探入身下把她翻了过来。

      “大刀凤,你有谱没谱能看出这是个什么货?”沈丛在旁边探着头看了又看,还是觉得躲远一点。

      柳四娘赏了沈丛一个白眼:“想当初,我也是秋审处的首席仵作,你胆子小的可怜,还妄称天霸声!”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人」,不觉得浑身一冷:“这人死了吧!”

      “在我这,就没有死人…”圈椅上裳云翊一身清白长衫犹如采了月色,扫了一眼手中轻抚着一个药香铜暖,轻烟悄悄。

      “可是你看看这伤口,这情况,这女的也太…”

      “女人?!”宋淘蹲下身子,仔细看了一遍,疑惑的抬头:“别胡说了,这哪是女人!”

      “鬼算子,你可真是!她…”柳四娘吞了半下口水,望了望裳云翊不敢再说。

      他眉眼低垂,翻手转了转铜暖,目光却瞟向一直靠着门框的面无表情的独狼风启,薄唇溢出话道:“说来听听…”

      她得到允许才敢开口说话:“唉,可怜的女娃,十五六该是多好的年纪啊,看这个眉眼和指甲颜色的应该是南疆的蛊,应该已经侵到脑子里。全身一共有三百零二颗银针,九十八颗银钉,每一根都钉在穴位上,筋骨每隔五寸就被打断,你再看这钉腐锈的样子,至少五年了,肚子里应该有个六个月的娃子。不过,应该是她自己给扒出来的…”

      “你说什么?”周围的几人都惊叫起来。

      “这不可能”

      柳四娘用刀剑挑起一块:“以我多年验尸的经验,从她身上的伤口一定是的自己把孩子…,再说她身上这件被血侵发霉的衣服,虽然这样残破,却仍能看的出做工极讲究,她应该非富即贵。”

      他抬腿来到近前,侧身一把抓起她,如麻袋般拖在地上:“她是谁其实不重要。这几日,有事到乾坤阁找我。”

      周围的人不禁对地上的「人」感到惋惜,要说现在有口气,落到裳云翊的手里那才是真的入了地狱 ,他们深刻的了解,每年乾坤堂里那一声声如鬼般的惨叫都是拜他所赐。

      奇门设立的医馆,凭着裳云翊高超的医术在江湖上树立了极好的口碑,除了奇门中人以外,每年只在春天,接受并医治十人的极少名额,引得江湖人为求一席位置大打出手。旁人只知他的医术高明,却不知道为了精进医术,每年年终,他都要找个活人来进行各种各样的试验。从治病良方,到上古奇毒,无一不用。

      乾坤堂前门可罗雀,里间的药房里烟雾缭绕,悠悠的药香中夹杂着一丝恶臭,连猫儿都厌恶的绕着走。

      裳云翊垫着手绢打来每一个药坛详细查看着,长桌上摆着数十本翻开的古书,木制的海盆里如墨一般的药汤里,泡着发臭的女人。

      半月了,腐烂的皮肤渐渐退去,他才看到女人的身上遭受的种种酷刑。

      她被人挖掉她的双眼,从脊骨下刀,把周身的皮肤分开肌肉,每隔五寸用蛮力斩断她的筋脉,再在穴位上插针敲钉,执行剥皮的人极其有经验,既让她万分痛苦,却仍不足以致人死亡。下半身的状况更加惨烈,肠子干裂的只剩一半,更不要提腐臭的五脏。南疆溃心蛊的母蛊侵蚀在她心里,子蛊遍布全身的血脉。浑身被毁坏的那么严重,唯一完好的地方竟然是声带。

      他能想象着她看着自己一寸一寸的皮肤被人扯下,筋骨被人打断,裂声嘶吼却求生无果求死不能的样子。不觉的佩服这个女人,半脚踏进黄泉,却有着极其顽强的求生意志。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她根本就是个死人。

      日月更迭,转眼间入了夏。

      经过裳云翊半年的不懈医治,她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厉害。溃心蛊导致植养出的新皮肤在反复的溃烂,五脏不停的失血,更换的双眼,更是时常流出黑色的血泪,肉身腐烂的恶臭味充斥着整个里院,直让人忍不住的作呕。

      连续的挫败,导致他的脾气濒临暴走的边缘,这几日更是破罐破摔,索性就丢她在乾坤园里不闻不问。自己则是整日在百色园里附庸风雅,偷得清闲。大多数属奇门中的人大多也知道此事,机灵的绕开,避免与他接触。

      夏夜玄月,格外的清亮。虫鸣索索,静谧如常。

      月下的小亭里,两人执子激战正酣。

      裳云翊手中黑子一落,不着痕迹的一笑,抬头看着风启:“又是死局,最近我的运气实在不太好!”

      “她还那样?” 风启一边从棋盘上收着棋子一边看似无心的问着。

      “恩,还那样,治不好也死不了,越发的无趣了。”

      风启低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忧虑,不过很快就转过星眸:“我要下山一趟。”

      裳云翊抚了抚衣衫,捋过散落的发丝,寡淡问道:“几时走?去哪里?”

      “明日,去永安” 风启手指又落一黑子,默默开盘。

      “我记得你说过,此生不入永安,浮世寄生无阴。怎的有喜事?” 裳云翊轻抬眉头,半秒就落了颗白子

      “他,三日后大婚。”

      他冷笑一声道:“那算不得喜事。”

      “我出逃之日,曾欠下一人情债,再不还怕是来不及了。”

      两人下的是快棋,说话间,已落了满盘黑白,裳云翊忽然停手,眉头皱起,棋盘上又是一盘死局。见取胜无果,他缓靠在高脚圈椅上,指间捏着白子,双目轻垂,肩上遗落的发丝随风轻飘,这一刻他脸上的冷淡难掩与他的疏离:“那你早去早回。”

      “谢谢。” 风启起身快步离开,他着急去印证心里的那个疑问,他怕传言是真的,他怕已经来不及。

      见他转身出了园子,裳云翊才拖着下巴,看了又看,棋盘上死局无解,自认识他至今自己虽然未输,但也一次未赢,卷了袖,半身都映在月光里,越发的觉得无趣,他抬手甩了棋盘,看着黑黑白白的子如雨般落了一地。

      湖中的白睡莲,开了又落。秋风渐起,柳枝上都添了几条淡黄,落叶点在潭里圈出点点涟漪。

      裳云翊倚着亭边算日子,风启这一走现已半年多了,他差人去永安去寻,都说没有见过,连书信也未得一封,江湖险恶,只怕他凶多吉少。

      玉里像兔子一样飞快的跑来,边喊着:“醒了!!!公子,她醒了!!!”

      “你说谁醒了?”他眯着眼,想不起有什么人会这般重要。

      “她醒了!!乾坤堂里的那个女的!!!我看到她坐在床边上,睁着眼!!!”

      这句话,像给裳云翊打了强心针,他飞快的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往乾坤堂走去。

      她绝对是个异类,他每日关照时不见起色,夏天过半数,他把她丢在一边不过问时,情况不知怎的峰回路转,腐烂的皮肤在日渐转好,脉象也平稳很多。进了秋几时,她连呼吸也变得有力起来,他总猜想有一天,她会自己醒来。

      推门而入的两人,眼神都紧盯着床上的人。

      她坐在床边,看样子是想下床,整个人瘦的如同骷髅一般,一双新换的眼睛显得有些呆滞,眼下深陷的眼窝好似猫一般。尽管她的脸被人击打的多处变形,可长了张新皮后,眉眼间仍透着几分清秀,只是五官太过平淡,他有时想起,那样的骨骼造就出的她,以前定是出众的美人,三季的时间,她已长出一头卷卷的长发,铺散在背后,如海藻般垂落在地面上。她只穿了一件阔身的棉质中衣,周身都留下了许多难看的刀口,尤其是手臂和脖颈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疤痕,让她看上去就像被缝补过的娃娃。

      她目光涣散,轻扭眉头,扫过冲进屋的一大一小两个人。

      玉里笑着开口:“一九,你醒啦!”这些月以来,玉里可是把她当做了不会说话的好朋友,好事坏事都与她念叨,见她醒来改不了的亲昵。

      她有些茫然,脑子里跟浆糊一般,歪着头不解。

      “一九,是公子给你起的名”玉里笑着看着她,爬在床边,露出自己最完美的微笑,好心替她解释:“原来是公子养的一只会说话的鹦鹉。”离近了看,觉得这女娃生的真是素净,长长的睫毛,有点呆呆的模样,毫无血色的皮肤更显得楚楚可怜,真是看不出来原来曾经腐臭成那个样子,不住感叹公子,真是妙手仁心。

      裳云翊顺势坐在床头,拿过她的细婉,放在腿上,仔细的号查,她的脉象平稳有力,证明此时她的身体状况还不错,只是太过冰冷,想来是她仍然虚弱。放下腕子,一抬头迎上茫然的双眸,嘴角微微一笑:“我们都叫你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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