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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赴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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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步走出御书房,容洛书立刻换了一副懊恼的表情。
该死的!
南下谈生意的叶岚昨日回京,陆辰意与他约好,今日,会将容洛书引见给他。
本来今早从兰芷殿出来,就晚了些,结果又被宣进昭元殿与陈枭当堂对峙了一场,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
要不然容洛书也不会在御书房草草答话,只为早点儿脱身出来。
“御马监在哪?”她问身前领路的小黄门。
在那个小黄门的指引下,两人往御马监方向走。容洛书嫌他走得慢,直接拎着他的后领子施展轻功飞过去了。
落地之后,那一路惊叫的小黄门两股战战,直接扑倒在地上。
容洛书已经顾不得管他。
离她最近的马厩里,一只左眼下有一颗白色泪痣的纯黑骏马恰好套着马鞍,正悠然自得地吃着草。
容洛书略略打量了它骏健的四肢一眼,知悉,这是一匹日行千里,不输她爱驹乌羽的神骏。
趴在地上的小黄门惊恐地看着帝姬殿下利落地翻身上马,双腿一夹,“啪!”一甩鞭子:“驾!”
白胪马嘶鸣一声,四蹄飞扬,绝尘而走。
那匹番国进贡,至今还未有人能降服的烈马,就这么,被殿下骑走了?
小黄门瞪大了眼睛,想到前几天不信此马性烈,执意骑乘,而被摔下马背的六皇子殿下,简直要被吓哭了——万一帝姬因为这匹马出了意外,引殿下来此处的自己绝对是死路一条!
哆哆嗦嗦的小黄门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回御书房复命。
与此同时,容洛书骑着白胪,一路横穿出紫皇宫,向着幽篁馆飞奔而去。
翠竹环绕的幽篁馆,向来是清幽雅士的偏爱之所。
陆辰意抬眼看了看对面的男人,清茶袅袅将男人过分精致的容颜染上了几丝水墨烟色,他的那双狭长凤眼里,却幽深如寒潭,难以揣摩。
陆辰意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君御岚放下茶盏,看过来:“怎么?”
“殿下她,许是遇上了什么事吧?”已过了约定的时间,帝姬殿下却还未到,难免让对方觉得没有诚意。
况且,自己夸下了海口,将锦容帝姬对着好友称赞了一番——可这锦容帝姬现在还未到场,自己脸上也觉得挂不住。
“无妨,我等得起。”君御岚神色淡淡,复又垂下眼,清冷的模样,却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虞韶泠上完早朝,从宫中出来,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便赶来了幽篁馆。
“你怎么来了?殿下呢?”陆辰意见虞韶泠进来,起身问道。
“陛下把帝姬殿下留在了御书房,怕是暂时过不来。”虞韶泠的目光落在君御岚身上,“叶公子。”
君御岚抬眸,略一点头,算是见过,却没有要起身的样子。
陆辰意拧眉问道:“怎么回事儿?”
“呵。”虞韶泠冷笑了一声,“还能如何?陈枭在朝堂上参了殿下一本,说殿下行为不检点。”
“哈?”陆辰意觉得莫名其妙,“那陛下怎么说?”
虞韶泠将刚刚容洛书和陈枭在朝堂上的针锋相对说了一遍,两人听完,神色各异。
陆辰意直接笑出声来:“当时陈枭的脸色肯定精彩极了吧!”
虞韶泠想起陈枭那时气得发青的脸色,也忍不住轻笑。
“这帝姬,倒是有趣。”
……
幽篁馆中的空灵琴音,被一声突兀的马嘶惊乱。
虞韶泠停下抚琴的指,透过葱翠欲滴的竹林,瞥见那抹黛青色的身影。她从高大的骏马上利落地跳下,气息有些乱,显然是急赶过来的。
“殿下到了。”虞韶泠重新奏起一曲《桃花水》,似花开满城,春光绮丽。
君御岚和陆辰意停下交谈,隔着百步竹林的掩映,望去。
跟在侍者身后的女子正往这边走。折桥下的泉水清冽如镜,照出她微散的发。
容洛书抬手将落在颊边的发拢于耳后,再次叹息。
自己不止赴约来迟,而且发冠不整,失礼至此,那人怕是对自己,没什么好印象了罢?
生平第一次,容洛书起了退缩的念头。她真的很想折身而走,但是,那双稍显清冷的凤眼出现在脑海里,将她盯住,进退维谷。
无声苦笑一下,容洛书踏进装饰雅致而别具一格的猗竹亭:“抱歉来迟,让叶公子久等了。”她满脸歉意,看着眼前这个极致清贵,不动声色的男人。
尽管并非第一次见他,容洛书还是被他的容貌魅惑——那种美,“绝色”二字远不足以形容。
男人起身,恰到好处的见礼,姿态却清贵无双:“无妨,殿下请坐吧。鄙处粗陋,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陆辰意扯了扯嘴角,每次听君御岚这种云淡风轻的口气,他就有种牙痒的感觉——幽篁馆如果还算粗陋,那天下哪处能称得上雅致?
“呃?幽篁馆是叶公子的产业?”容洛书初到燕京,虽对京城的情况不甚了解,但幽篁馆的大名,可是在玄武城也有所耳闻。
能进入幽篁馆,是权力和身份的象征,也意味着得到了上流社会的接受和承认。
而幽篁馆的主人,身份自然非比寻常——但容洛书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是叶岚!
陆辰意撇着嘴角道:“在京城,你该问问,哪份产业不是他的!”
容洛书暗吃了一惊:这个叶岚,果然不简单!略一思量,她便知道,在像叶岚这种绝顶聪明的人面前,任何掩饰和手段都是多余的。
所以最好直击要害。
她笑了笑:“叶公子可知,我为何来见你?”
君御岚清冷的眉眼微动:“叶某不知。”
“我想杀一个人。”容洛书含笑望着他,淡然地说出如此残忍的话,仿佛她口中这人的命,贱如蝼蚁草芥,“我需要你的帮助。”
琴声微不可查地一顿。
“呵。”君御岚看向虞韶泠,轻叹了一声。
有一个音符弹错了。
容洛书没有发现。她紧紧盯着君御岚,将他每个细微的表情收进眼底,却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信息。
虞韶泠停止弹奏,皱着眉看向他们。
在像叶岚这种深不可测的人面前,毫不保留地直接暴露自己的目的,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
因为,他会因为这个目的,完全拿捏住你,然后将你榨得一丝不剩。
这是个控制力可怕的男人。
“那么,帝姬殿下,您能用什么,来换取我的帮助呢?”君御岚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太过自信的女子。
容洛书愣住了。
拿什么,来换呢?
二十二说过,他没办法得到叶岚全部的情报,这个男人,低调神秘,而且善于隐匿。
只知道一些稍微隐蔽,却能推敲出来的事情。比如,叶岚并非叶阁老对外所称的,他的孙子,而是他的外孙。二十三年前,叶阁老唯一的女儿叶莘被月支人掳去,叶岚可能就是叶莘和某位月支贵族的后代。正因为他的这个身份,他的生意才能横跨大燕与月支而没有任何阻碍。
年方二十一,还未婚配,不过年前收了叶阁老送的两位绝色侍姬。
其他的,就打听不出来了。
容洛书听完,细长的英眉一挑,笑意难懂:“哦?这世上,居然还有你二十二打听不到的事儿?”
二十二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像他们这些常年跟在少主身边的人,能从这话里,听出一丝不满的怒意——不过,二十二并不觉得,打听不到消息这件事,值得少主动气。
容洛书神色冷淡了下来:“如果查不到更有用的东西,那你也没必要来见我了。”……
“等殿下想好用什么来换,再来找我吧。”长久得不到回答,君御岚起身,神色冷淡,步履从容地穿过那片郁郁葱葱的竹林。
清风拂起他银月白色的衣袖,轻盈的像画中的仙。
看着他消失在竹林深处,容洛书微暗了眸色。
陆辰意有些抱歉地看向容洛书,不知道该如何向帝姬殿下解释自己这个朋友的肆意傲然。
显然,这已是一场失败的会面了。
收了琴,虞韶泠走到容洛书面前,垂眼看她:“刚刚我弹错一指,你并没有听出来。”
“哦?是么?”容洛书笑了笑,不辩一词。
刚刚,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叶岚身上,根本没有听出他弹了什么曲子。
“叶岚拒绝了我们,你现在却还有心情和殿下讨论你刚刚弹错的那个音符?”陆辰意觉得,虞韶泠简直不可理喻!
虞韶泠漆黑如点墨的眸子执拗地盯住容洛书:“殿下当初,是如何知道,我弹错了一指的?这对我而言,很重要。”
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容洛书哑然失笑:“我只是猜到了你突然换指的原因罢了。”她从来都不是精通乐理的奇才,只是观察了敏锐于常人而已。
虞韶泠终于解开了一个困扰了他很多天的谜团,满意地点点头,再无二话顾自离开。
转眼间,一间雅致竹亭,只剩容洛书和陆辰意二人。
容洛书突然出声:“虞大人和叶公子,似乎不太对盘呐……”
陆辰意面色有些复杂,回道:“可能是,既生虞韶泠,何生君……叶岚吧?”
容洛书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随即说道:“商人重利呐……叶岚也许,不会帮我们了。”她想不出,她有什么能和他换的。
钱权美色?呵。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容洛书起身,整整衣袖,悠然笑道:“并不是非他不可,不是么?”她深深地看了陆辰意一眼,“过几日的科考,我希望在皇榜上,第一个看到你的名字。”
陆辰意笑起来,有种成竹在胸的自信:“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