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脸》子夜流殇

1、笑脸

　　一个陌生而温暖的笑脸，意味着什么？是幸福？抑或是不幸？
　　——题记

　　也许世上没有人会有像他这般的遭遇了。
　　他是个潦倒的画家。日复一日地在旧旧的画布上一遍遍地涂抹红的黄的蓝的色块，衣服上满是班驳的油彩，却始终没有一幅画作能给他带来较为丰厚的收入。他除了一间小画室以及必要的作画工具以外，基本是一无所有了。
　　如果没有那张笑脸出现的话，他应该会过着与从前一样的生活。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在夜里做着相同的梦：
　　一片宽广的草原，透着暧昧的绿色，天空湛蓝湛蓝，零散地飘着几朵悠闲的云。似乎是一幅很美的画。
　　突然，他看见远远地坐着一个人，应该是女孩子的样子。他不由自主地说了声“Hi”，于是那个人开始回头。也许是距离远的关系，他总是看不清她的面容。
　　这时，梦戛然而止，他也醒了。

　　他好像对梦中的女孩子产生了浓厚兴趣，决心要弄清她的模样。
　　事与愿违。
　　每当他在梦境中很努力地想看女孩子的脸时，回应他的总是一副模糊的面容。
　　他也曾暗示自己不再去想那张脸：“也许那会是一张狰狞的魔鬼的脸。”可越是暗示，越是对那张神秘的脸念念不忘。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神秘的梦中女孩当作是自己的爱人了。

　　在做了273个同样的梦之后的一天，他收到了一张奇怪的邀请函，请他去参观一个新办的画展。可邀请函上没有落款，信封上也没有寄信人的半点信息。尽管心里满是疑惑，但强烈的好奇心作祟，使他决定走一趟。
　　画展是在一家十分有名的画廊举办的。不过，这个画展似乎并不怎么成功。展厅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位参观者，展览的作品也看上去很平庸，他开始感到无聊。
　　正打算离开时，他下意识地向四周扫视了一下，视线立刻在某一方位停住了。
　　这是一幅很平淡的画：
　　蓝天白云绿草地，一名红衣少女安然坐着，对着参观者甜甜地笑着。
　　他感觉全身有电流通过：这场景是多么熟悉啊！不正是每夜梦见的画面吗？红衣少女不正是日夜思念的姑娘吗？
　　那天夜里，他又做梦了。只不过梦境中的女孩子不再用模糊的脸回应他，而是像画中一般报以甜甜的笑。
　　他想再和这幅画来一个亲密接触。

　　第二天，他照原定计划步入展厅，却没有发现这幅画的踪影。他发疯般地询问工作人员这幅画的下落，却被报以奇怪的眼光。而后工作人员的话语差点让他崩溃：
　　“我们这儿从来没有你说的画。”
　　他感到自己的世界霎时破灭了。
　　从这天夜里开始，他又突然不做梦了。

　　就这样，又过了56天。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女孩的笑脸了，以至于脑海中关于那张脸庞的记忆也只有些零碎的画面了。他感觉自己快要将她的脸遗忘了。

　　夜深了，他却睡不着，只能独自在漆黑的房里发呆。
　　突然，他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看。房间里不止他一人！
　　是人？是鬼？无从知晓。他的背脊开始一阵阵发凉。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耳畔却传来一个清甜的声音：
　　“是我。”
　　他甚是意外。

　　原先早已关上的电灯倏地亮了。在感到刺眼之后几秒，他被眼前一切惊呆了：
　　一个亭亭玉立的红衣少女，静静地站立着，正用他最熟悉的那种笑容面对着他。
　　“你……你……”他顿时失语，只是傻傻地看着这位姑娘。
　　天，竟然是梦中人！
　　他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手，真的很疼。于是，他终于相信眼前一切并非虚幻。
　　他想对女孩说些什么，倾诉他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思念，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一味地注视着她，许久许久。
　　这时，女孩突然伸出一只手，拉着他就往门外跑。
　　他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只能任凭自己的身躯不自主地移动。

　　女孩的速度很快，一路上经过的景物在眼中也变得模糊不堪。只记得自己似乎是穿越了很多道大门，感觉就像书本中描写的穿越了无数个未知的时空那般。
　　不知是跋涉了多少旅程，女孩的脚步终于是停了下来，他也随之驻足。
　　他好奇地向周围看了看，惊讶地发现两人竟然站在城市里最高的那栋建筑物的楼顶上。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却看见女孩平静地向空中跃去。于是赶紧伸出手，想要抓住长期以来梦寐以求的可人儿。
　　正当他出手的一刹那，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也飘浮在空中。而女孩以相同姿态飘浮着，对着他莞尔一笑。
　　他居然会飞了！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是如此轻盈，高空中的气流也温柔地拂过他的脸颊。俯身朝下看时，地面的一切是如此渺小。他开始感到万分舒坦。
　　从小就有一个展翅翱翔的梦想，却向来了解这是不现实的事情。但是，这个愿望却在如此奇妙的情况下成真了。大千世界，果真无奇不有。

　　他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沉浸了好一段时间才回过神，却猛然发现女孩早已消失不见。
　　他心中一慌，又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再轻盈，而是一个劲儿地朝下坠落。他疯狂地舞动着四肢，可除了空气，他什么也没有抓住。他不禁眼前一黑。
　　恍惚中，他的耳边时不时有笑声传来，异常刺耳，似乎是女性的声音。
　　于是他彻底绝望。

　　当永恒的黑暗潮水般涌向他时，女孩的笑脸再度浮现于眼前。这一回，却是一张狰狞丑陋的脸庞等待着他。
　　而他已不再感到慌张无助，仅仅是在最后一刻轻轻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