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冬瓜大麦粥

2、八里亭

　　背着他走了几里路，他一直不停的嚷嚷，最后还是用迷魂香把他弄昏才留得一个耳根清静。其实这小子还满重的。

　　看天色不早，我就背着他躲进了山边的一座破烂小屋。残缺的屋顶能看见半圆的月亮，虽然不规整，但是满地的稻草还是可以让人当席子用。这似乎是为旅人而建造的。名字叫八里亭，我猜应该是方圆八里就这么一个亭子吧？

　　把他丢在墙边的一团稻草上，我就在一旁生火。虽然是夏天，夜晚还是很冷的。无聊得看着睡着的小鬼，才发现他的衣着即简单又不简单，特等蚕丝的上衣，要是当掉起码也能换个五，六十两银子。群摆是苏杭的双面锦绣，虽然上面的花纹普通，但是做工精致，我敢打赌如果不是双面绣我给他五两银子！玉石的腰带晶莹剔透，一点杂质也没有。恩，全身上下似乎就这个最值钱……起码能当个一，两百两吧？他啊，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就是高品官僚的公子。

　　但是抢玉干什么呢？或许是崇拜那两个姐姐其中的一个？据我所知，那两个女人……一个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行走江湖多年的杀手也自愧不如，好多年没有人见她笑过，而且超级喜欢记仇。另一个有着天真的外貌，绝对BT的性格，一不小心就会被这个有着“大精怪”之称的女人给耍得脸面丢尽。也不不知道这个小鬼看上哪一个了？还是两个都看上了？原来他得品位还真不一样啊……还是有野心想称霸武林跟一统天下？似乎野心之说比较贴切吧……即使这样的小鬼也不能小看，人啊，最忌讳的是轻看别人。

　　转过头，从包中掏出一个包子，菜肉包是最好吃的了。

　　“恩恩……包子……包子……”闻到包子的味道那小鬼睁开眼睛看着我，然后吞了吞口水。

　　“十两银子一个。”一边拿着包子我一边奸笑着。

　　“什么？！你这是在打劫！！”听到这么惊人价钱的包子当然谁都会这么叫啦。

　　“我是说带你上路，又没说包你食宿。这里是茅舍，所以不用交店钱，要是到了客栈自己得掏自己的。”

　　“哼！！小气鬼！要不是我从家里跑出来只拿了把宝剑我才……”看这我，他的话突然顿住了。而且还偷偷得看了看我的脸色。我猜得没错。他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还是回家去吧，你是偷跑出来的吧？家里人会着急的。”说完我又咬了一大口包子，唉，冷掉的包子原来也不怎么好吃啊。

　　他看着我，然后蜷起腿坐起来。“我不能回去，因为我给了哥哥承诺……”

　　虽然我不太喜欢打听别人的事情，不过……既然这个小鬼想说，我也不拦他。

　　“我哥哥从小就跟澜嘉公主在一起。也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他有多喜欢她我知道。虽然好多人说我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可是从哥哥的眼神中我能看出，她是他的一切。哥哥的文才可是天下第一的，只要哥哥写出的文章，就连当今的状元，不，文阁的大学士也要自愧不如……”他哥哥一定是令他非常自豪的人吧。能让他如此的夸奖。……能跟公主从小玩到大……不是王爷的孩子也是诸侯的孩子了……“本来澜嘉公主是要嫁给我哥哥的。”他眼中抹过痛苦，眼中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因为……在我十岁那年，哥哥为了我断了一条腿。无论哥哥的文才怎么出众，皇上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断了腿的人……。年初的时候，玉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国……，所以我发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拿到最多的玉去给哥哥。”

　　原来是这样啊。害得我以为你喜欢搞姐弟恋呢。

　　“可是你一点功夫也不会啊……”瞥了一眼他身旁的宝剑，又对上他的双眼。他看着我，眼中只有无尽的悲伤，然后他把头埋在双膝里。到底还是个小鬼啊……我伸出手，迟疑了一下，停留在半空中。还没碰到他，我就收回了手。不能随便留下刻意的温柔……

　　“是男孩子，就勇敢一点吧。”我看着火焰，我觉得我嘴角在向上翘。

　　“可是……我什么都办不好……，要不是因为我……哥哥……，我真是没用……”他哽咽着声音。

　　看着他，透过火光反射出脸上的泪痕。一阵心痛袭来。我最害怕别人哭了……别人一哭我准会手忙脚乱……，不过，到底惹他哭的人是我啊……我叹了口气。

　　“给，给你个包子……别，别哭了！”顺手我从包袱里拿出个包子，扔给他。接过包子他也停止了哭泣。呆呆的看着我。“我……没有钱……”

　　“给你吃的！没说要你钱！快吃吧！！”我忍住要去打这个小鬼的冲动。真是不可爱啊。

　　谢意的看了我一眼，它开始大口的吃起包子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突然开口。

　　“沈世承。”含在嘴里的包子还没有吞下他就开口，总觉得这小鬼很信任我似的。单纯的孩子啊……

　　果然不出我所料，当今丞相沈漓之子啊。的确他的二儿子是个跛子，看来这小鬼的来头真不小。而且这么说来那公主与他哥哥的婚约似乎也是真的。

　　“付苒，我的名字。”我没打算欺骗他，所以我报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

　　他点点头，继续吃着包子。

　　“吃完你就睡觉吧，明天一早我要把你送回去。这里离京城不远，应该不出一天的脚程……”

　　“我不回去……我答应哥哥的！”他打断我的话硬生生的盯着我。眼中那万分个不愿意也不能让我心软。

　　“那，你不回去可以，可是万一有什么官府人士看到我跟你在一起，搞不好我再落一个绑架的罪名，那我可受不起。”

　　“那我自己走！谁说要跟你一起走的！”别扭的一甩头，真是个欠扁任性的小鬼。

　　唉，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暗自叹了口气，这么做都是为你好啊，真是不明事理。

　　“你自己走？！我保证，不出半日，你就会被人杀掉。”我也在考虑，我什么时候变得好管闲事了呢？

　　他盯着我，然后叹气，似乎在考虑我所说的话，在做心理挣扎。

　　“你功夫厉害……恩，那我雇用你当我保镖总可以吧？”

　　这个我倒是没想过，他一脸天真的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有事在身的我不可能答应他，最多只是把他送回家。

　　“我……”

　　一阵脚步声打断我的话，然后屋子的门就被推开。我用手指挡住嘴唇给他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他脸上的表情立刻紧张起来。然后我们都警惕的看着门口。

　　“我就说么，里面有火光，一定有人，今晚我想在此借宿，不知可否？”推门进来的是带着南方口音的一个中年男人，我透过微弱的火光我打量着他，身形不高略胖，身背一个很大的包裹，眯缝的眼睛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我觉得他是个商人。

　　“哦，您误会了，我兄弟二人也是在此借宿的，这里应该是给旅人歇脚用的。所以，您也不必拘束。”我对他露出了微笑，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哦哦，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先休息了。”他开心的点点头，然后放下包裹躺在离我们有点距离的稻草堆上。

　　“承，我们也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去京城呢。”我走到他身边，然后拍了拍他的脑袋。此刻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毕竟我不了解那个陌生人的底细。

　　“哦。”虽然不愿意，他还是答应了。

　　我动了动嘴角，虽然不可爱，但是也还聪明。

　　熄灭了篝火，我躺在世承的旁边，我听着大叔的呼噜声无法入睡。真想过去把他掐死。无奈的翻了个身，看到世承到睡得很香，一脸安静的表情。可能是累了吧。闭上眼睛，我催促着自己快点入睡。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人在向这边过来，而且最少两个人。本来就睡不着的我，现在更加的清醒。是来猎玉的人嘛？我在腰间摸索着唯一的一把匕首。“嗖，嗖。”箭离弦的声音。几支箭就插在离我不远的墙上。我立刻跳下床，冲出门外。“嗖！！”箭离弦的声音从房顶传来，幸好反应够快我接住了一支，可没料到手臂却中了一箭，可恶，没想到对方用的是双箭齐发……

　　“碰！”刚中箭的我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一把推开的大门给撞了出去。那个矮个子的大叔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虽然矮，但是轻功不赖，一转眼就跑出去半里地……没有去追他，我纵身上了房顶一个人影也没有。看来那些人是来抓这位大叔的。这大叔是什么人……？

　　回到屋子里，我拔出手臂上的箭，透过屋顶照下的月光我隐约看到箭尾处有一个很小的肖字。叹了口气，本来想先把世承送回京城再过去的，看来还得先走一趟啊。

　　“恩……恩……怎么了？”世承睁开蒙胧的眼睛问着。刚才的声音把他给吵醒了。

　　“啊，没事，继续睡觉吧。”我微微一笑，却觉得眼睛开始模糊，头越来越沉……可恶，箭上有麻药……

　　“喂！！！……”

　　世承的声音还没落我就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我缓缓睁开眼睛，透过残缺的屋顶看见夕阳的颜色。我睡了一天吗？勉强的起身，却发现世承已经不在这屋子里。反射性的看了看手腕，果然……那一串玉不见了。叹了口气，真是的，我干嘛多管闲事要他跟我一起上路啊？明明知道他的目标就是我手腕上的那串玉……是骂自己笨好呢，还是太仁慈了呢……。无奈，我下地走了几步，也发现自己包袱里的包子都不见了，看来这小鬼还真是“赶尽杀绝”啊。算了，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家，不难再也找不到他。只不过，这串玉不见了，她……会难过吧……一瞬间她难过的脸庞出现在我脑海，我不应该让她难过的……

　　“哦，好漂亮的石头啊。”

　　“这是大理国进贡的琉璃石，怎么会在这里？”

　　“要是有这么一串石头当手链多好。”

　　“……”

　　“哪，给你。上次你不是说想要吗？”

　　“你哪里弄到的？！！”

　　“这个就是皇榜上所说的‘玉’啊，随便打劫几个人就有了啊。”

　　“我……那只是开玩笑而已啊……”

　　“戴上吧，就当这串玉是我，守护在你身边。”

　　门边昨天晚上大叔的包袱还在，看来他没有回来取，那小鬼也顺便翻动了大叔的包袱，可惜里面都是一些衣物……特别的是……这些衣物……满眼熟的。很像‘他’的衣服啊……这可怕的黑白条纹长褂……

　　从墙上拔下一支箭，我准备动身去找这支箭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