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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就这样死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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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只见一穿着红色外套戴着黄色帽子的女人带着一大波人朝海边靠近,很快就要靠近林楚白所在的位置了,看起来好像是一导游带着一群游客正在讲解这边的风景,导游背对着林楚白对游客讲解:“海市是我省著名的海滨城市,也是著名的海上交通要道,这里冬暖夏凉,风景优美,紧靠这片海域的将军岛更是我国海军的发源地,明天我会带大家过去看看.....”他边后退边朝游客讲道,还没等她说完,正好撞上了转身准备离开的林楚白身上,林楚白往后一退靠在了海边道路的铁链上没刹住教一下子翻身掉下了海,这片海域是前几年市政府花大力挖掘出来的大型邮轮的海港,海水颇深,一时大家都被这意外给吓住了,很多人都朝海边跑去,但是面对这片深水港大家也不敢贸然下去救人,只听大家七嘴八舌的喊道:“有人落海啦,哎呀,怎么办啊,这么深的水,没人敢下去啊,赶快报警啊…….”乱七八糟喊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人愿意下去救人。
顾景城抱着外甥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扑通一声,然后是人群开始嚷起来,他意识到这是有人落海了,又回身走了两步过去一看,正是刚才帮自己找到外甥睿睿的年轻人掉到海里去了,刚才他就意识到这个年轻人有点心不在焉,好像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样,往人群一看也没人敢下去救他,他意识到这片海域为了建港口弄得挺深的,看那个年轻人在里面扑腾马上就到沉下去了,只好把外甥往地上一放又嘱咐道:“睿睿,在这边等舅舅,千万不要乱走,也不要跟别人走了,舅舅去救刚才那个叔叔啊,千万别乱走。”说完也不等睿睿回答就边脱鞋边往海里跳了,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自己现在正好受伤,还没好利索,为了帮父亲完成那个任务自己这次受伤颇重,一条腿更是几乎废掉,今天要不是睿睿吵闹他也不会来这人声鼎沸的广场闲逛,但是人命要紧,他也不敢再耽搁,也没有其他人敢下去救人,情况紧急,不容他多想就跳下了海。
顾景城跳下了海就意识到自己有点托大了,实在是一条腿不大听使唤,在水里就是一大累赘,那个青年从掉下海到现在已经有几分钟了,估计是不会游泳,刚开始还乱扑腾了两下,但是越扑腾离岸边越远,这会已经在往下沉了。此时正是晚上六七点的时候,天还没全黑,海边多是老人小孩在散步消暑,围在岸边的人越来越多了,顾景城赶紧拖着一条腿使劲往前游了几米去捞刚才那个青年,这片海域实在是水太深,他还没游过去就发现那个青年往下沉了,已经看不到头了,他又使了下力往那边靠近,等他靠近的时候那个青年已经完全沉下去了,他也不敢耽搁,一猛子就扎水里去捞那个年轻人,在水了也实在是看不见东西,他捞了一会才抓住一个东西,赶紧往身上一拉就使劲往上蹬,终于是冒出了水面,他拖着那个年轻人使劲喘了几口气也没敢再耽搁就拖着这个人往岸边送,这时候这个年轻人已经昏迷过去了,完全没什么反应了,可是这片海港区岸上离水面挺高,也没个台阶啥的能上去,实在是不好上去,他拖着这个年轻人又在水面漂了一会才有附近的警察下来一起帮忙帮他把人给弄到一条小船上从码头拉上去了。
顾景城上岸后就觉得自己有点扛不住了,那条伤腿更是疼得一跳一跳的,看到那些警察在给那个青年控水,也没见那个青年有醒过来的迹象,脸上更是泛着一层青色,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所幸附近就是本市著名的军区医院,已经有好心的群众打电话叫救护车了,在他带着青年上来的时候救护车已经等在岸边了,上岸后警察给那个青年控了一下水就立马协助医生将那个青年抬上救护车了。在医生要将他一块往救护车上拉的时候赶紧说:“我真没事,我这边还有事呢,真没事,你们赶紧去救那个人吧!”也不等医生再说什么就扒开人群往另一边跑去,直到看到睿睿还乖乖的等在那边时才终于放下了自己提起的心,睿睿今年才四岁多,是自己去世的妹妹留给自己唯一的宝贝,也是自己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了,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池。
林楚白刚刚被撞进海里时就愣了一下,他最近被白幼斌的事搞得茶饭不思,本就不甚健壮的身体这两个月更是瘦弱得厉害,今天更是水米未沾,被推下海的一瞬间就愣了。他从小生长在长江边上,但是确实地道的旱鸭子一只,这会只能使劲地在水里扑棱,游过泳的人都知道,落水了不要夏扑棱,越挣扎越往下沉,但是这会直接掉进踩不着底的海里,林楚白也是慌张了,在那使劲扑棱着,本身也不会游泳,又没什么力气,文弱书生一个,没两分钟就开始往下沉了,甚至产生了一种就这样死了也好的念头。水慢慢的淹没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海底,那些曾经经过的酸甜苦辣一下子从心头略过,他想到昨天下午校长把他叫到办公室对他说的那些话“小林啊,你看你来我们学校做政治老师也快两年了,你一向工作也很是认真,学生也很喜欢你,但是工作之外个人生活也要注意一下啊,这些事我实在是不好说啊,毕竟是你自己的私事,但是闹到学校也不好看啊,你看看这个吧!”说完校长就将一张纸递到他面前,他接过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了,这是一封举报信,举报二中老师林楚白私生活不检点,是个同性恋,与多名男性保持暧昧关系,甚至会带坏班上学生和风气,林楚白知道这些内容有很多都是污蔑,但是他是同性恋这点也是毋庸置疑不可改变的事实,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清楚地记得他走出校长办公室时校长望着他的眼神,有惋惜,有鄙视,那样直刺人心。
不用想林楚白也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不是白幼斌就是白幼斌的那帮哥们,毕竟从两个月起白幼斌就跟他提过分手的话,白幼斌的哥们阿苏甚至多次找他提过让他离开,话里话外多次暗示白幼斌跟领导的女儿许岚马上要订婚了,他留在这边只会成为白幼斌的污点,但是林楚白怎么都想不到与它相恋五年的恋人会使出这样的手段比逼迫他离开,果然是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在今天见面之前林楚白不只一次在外面见到白幼斌跟许岚公开亮相,白幼斌的母亲也打电话跟他示威过一次,这么多的压力他都扛住了,觉得毕竟他跟白幼斌有五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放手就放手,现在显然是自己一直不松口让他们着急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场见面谈话,连自己这次意外落海也不知道跟他们有没有关系,反正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用,倒是白幼斌马上要如愿了,他搞不懂自己只是喜欢一个人,怎么就碍着那么多人了呢?
这个时间时期很短,但是林楚白却感觉在水里的时间是那么漫长,长到足够他将从小到大的事都回忆一遍,脑海中闪过母亲去世时高高耸起的肚皮,据说里面是他马上要出生的弟弟,可惜最后还是连同母亲一起没了,闪过父亲被癌症折磨得变形的身体,最后一跃从六楼跳下的背影,还有白幼斌今天对他说的那句“我要结婚了!”明明从落海到现在时间是那个短暂,但是林楚白觉得这个时间都足够他回忆起自己的一生了,真是个悲剧,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林楚白感觉到力量的流失和在水中的那种让人无法呼吸的窒息感,他觉得自己马上要不行了,太累了,撑不下去了,就着水底微弱的一点光线他看到一个人影朝他游过来,闭眼前终于看见是自己刚才在岸上抱过的那个小孩的舅舅,记得这个人的腿脚好像有点不好,不知道这会怎么会下海救自己,估计要浪费他的一番心意了,林楚白知道自己不行了,最后的一点光线也消失了,他停止了挣扎闭上了眼睛,任海水包围着自己,就像在母亲的怀抱一样,真舒服啊,最后的感觉是那个人拉住了自己的胳膊往水面上托,然后自己彻底没有了知觉。
医院的病床上,林楚白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具尸体搬了无生气,周围是医生检查得声音和医疗器械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明明病床上躺着的那个就是自己,但是现在这个又是什么呢?他伸出手碰触医生的手,医生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在床上的那具身体上检查来检查去……..林楚白有点被自己吓到了,他就站在医生的旁边也不敢到处乱跑,最后医生们都摇摇头出去了。
林楚白有点害怕,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是怎么回事,这是人死了么?但是病床上的那个自己明明是还有呼吸没有死亡了,他在这琢磨来琢磨去也不敢到处乱跑,每天看着医生进进出出,不知道这是第三天还是第四天了,直到今天他看到白幼斌来到这个病房,直接坐在床头的椅子上看着他很久很久,最后像自言自语一样:“楚白,你这个人就是太较真,所以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爱情呢,你怎么总是看不清楚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像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一样天真。”最后有看了床上的林楚白许久,将手放到林楚白脸上的氧气罩上,又将手收回,如此反复几次,最后还是将手放在氧气罩上,将氧气罩拿离林楚白的脸上,也许是几分钟,看到这样的场面,林楚白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他以为白幼斌最起码是爱他的,但是真的没想到最不想自己活着的原来也是他。
后来白幼斌还是将氧气罩放回了林楚白的脸上,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本来就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的林楚白被他这样一折腾估计直接没生机了,林楚白看到白幼斌跑出去叫来医生,很惊慌地对医生说:“医生,我朋友怎么样了,他好像一下子就恶化了,你们快看看。”
医生将林楚白推到急救室,一番忙碌后才出来对白幼斌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实在很遗憾,你朋友已经脑死亡了。”说完就带着一群医生走了。白幼斌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林楚白看不出此时白幼斌到底在想什么,白幼斌脸上混合着一种伤心与解脱的表情,就这样呆呆的坐着,过了很久才轻轻了叹了口气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道:“这样也好,对你对我都好,楚白,你不要怪我。”声音很轻,若不是林楚白此刻就贴着白幼斌坐着,估计也听不到白幼斌在说什么。
若灵魂能流泪的话,林楚白觉得自己此刻一定会流泪,今生为这样的人呕心沥血直至身死,若有来生一定不要遇到这个人,这是林楚白此刻最大的心愿,其实更多的,他是不希望有来生的,人死如灯灭,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结束了,来生只是对生活还有希望的人的美好愿望,像他这样的人是最不希望有来生的,有什么用呢,再受一次苦罢了。
林楚白跟着白幼斌离开医院,看着白幼斌在他死后三天在本市最大的海滨酒店举行了盛大的婚礼,看到白幼斌的那帮哥们一个个笑得那么开心,看到白幼斌得母亲偷偷对他说:“你看现在多好,许岚人好家庭也好,他爸爸还是你们总行的行长,可比那个什么林楚白好多了,我就不知道你怎么当初跟那个矬子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干嘛,白白惹你爸生气,这样的人死了也好,早就该死了。”他不知道原来白幼斌的母亲是这么恨他,呵呵,恨也好,喜欢也好,现在这些人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反正自己已经死了。他慢慢的飘出这座富丽堂皇的酒店,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很无聊,不是说人死如灯灭么,那现在这样又是怎么回事呢,还不如当初直接死了算了。
天一下子黑透了,路上的人一下子陷入惊慌,好像是日食,他也抬头望着天空,直觉眼睛一阵刺痛,天地和人群的声音一下子离自己而去,这样也好,这是自己陷入黑暗前的最后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