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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波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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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打扫卫生
如果说有什么能让谢嘉言和程周站在同一战线的话,那就是周三的大扫除。他们两个负责的是班里的包干区,也是卫生重灾区——行政楼下面的草坪。
对于大部分时间用来思考诸如头发何以日日减少,肾亏真的很烦心啊这类人生难题的行政处老师们来说,烟绝对是解忧良药。伴随着烟头做自由落体运动,烦恼似乎也就随风逝去了。而行政楼下面的草坪则是埋葬这些烦恼的坟地,谢嘉言站在一片齐腰高的狗尾巴草地里这样想着,看着夕阳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涩,他下意识地摸摸了自己的头发。
然后——
“靠,你他妈在那里娘兮兮的摸什么头发啊!能赶紧干正事么!我和老张他们约了一会打球呢!”然后那个金链大汉就打断了他的忧愁。
没错,程周就是个金链大汉,尽管这个“大汉”没有戴金链,而且一点也不“大汉”,但是对于不能理解自己忧伤的同性别物种,谢嘉言都一律归为金链大汉。
“烦死了!别打扰我忧伤!”说完,谢嘉言拔了一根狗尾巴草,折成了一个几何图形,将它逆着阳光,忧伤地看着。
“你干嘛呢,对着根草作什么呢。”
“什么叫作!你不觉得这根草有着心的形状么?”
“咳咳,啥形状?”程周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谢嘉言白了程周一眼,决定不再理会程周,弯下腰开始捡烟头。
“要不咱俩比比看谁捡的多?”程周看谢嘉言有点提不起劲。虽然他觉得谢嘉言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而且他完全不能理会谢嘉言为什么会对着狗尾巴草流露出一脸便秘的表情,但他还是决定用自己的方法使自己的队友cheer up 起来。
说完,程周对着谢嘉言笑了起来,因为自己学会了cheer up 的用法。
“痴子。”谢嘉言看着程周的脸,说了一句方言。
“啥,你说啥?”程周有些疑惑地看着谢嘉言。
“没什么。”谢嘉言笑得明媚忧伤,随后他暴怒:“靠,你吐个屁啊!”抓起一把狗尾巴草丢向了不远处扶着墙呕吐的程周。
男人的生活到处都是战场。真男人——谢嘉言和程周,在草坪这片战场上厮杀着——各自撅着腚,努力地捡着躲在草丛深处的烟屁股,夕阳金红色的余晖洒在他们的背上。
时光流逝,快的就像老师拖课后男生们冲向厕所。谢嘉言和程周最终还在夕阳垂死挂在地平线的时候,捡完了所有的烟屁股。
这是一个见证胜负的时刻。
两个人如壮士断腕般决绝地伸出了手,摊开了手心。
“58个!”
“59个!”
谢嘉言和程周同时报出了自己的战果。
最后谢嘉言以一个之差惜败。
程周高兴地如同金蛇狂舞一般,他刚想嘲笑谢嘉言两句,看到谢嘉言的表情,他停了下来。
“喂,你不用哭吧,上次我还输给你了呢,也忍住了没哭啊。”程周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谁哭了!!!!!刚刚虫子跑我眼睛里去了!!!”谢嘉言忍不住咆哮道。
程周没有回答,他默默地走向了垃圾桶,扔掉了手中一个烟屁股。
“你干嘛?”谢嘉言觉得眼睛还是有点痛。
“没什么啊。这个不是在这里捡的,是实验楼那里的,被风刮过来的,不算。”程周再次伸出了手,摊开了手心。
“我的最终战果是58个!”程周大喊道。
“痴子。”谢嘉言再次说了一句方言,金链大汉就是这种神奇的存在。
然后,他们都笑了。
“年轻真好啊!捡个垃圾都这么开心。”远处头顶条形码的教导处主任走过,看见这一场景后由衷地感叹。
PS:痴子就是神经病的意思。。。。。。。
烦恼
谢嘉言最近很苦恼,在他十七年的人生经历中第一次有这种让他无法愉快地看夕阳的烦恼,而烦恼的源泉是因为他的同班同学程周。
程周是他的同桌,这也就意味着,他每天都必须看到这个烦恼源泉。
好烦!
“喂,我橡皮掉在你脚边了,帮我捡一下。”数学课的时候,程周很不识相地麻烦了奋笔疾书的谢嘉言。
尽管不情愿,还是帮忙了。
弯腰,捡起橡皮,还没来得及将橡皮放在桌上,就有一只手伸了过来,从他的手心将橡皮拿走了。均匀的肌肉,有力修长,谢嘉言看到程周的手臂,再次烦恼了起来。
放学后看着随堂作业上的五个红叉,谢嘉言决定找程周说清楚,彻底解决这个让自己烦恼了三周的问题,以他的脑容量这已经是前所未有的长度了。
程周有些泄气地看着自行车瘪掉的后胎,思考着现在去坐公交车还来不来得及。车棚里人越来越少,程周叹了口气,推起了车子,准备离开。一个人挡住了他。
是谢嘉言。
“有事吗?”程周看着他同桌,有些纳闷。
“那个,我……我有件事想问你。”谢嘉言紧张地握紧了拳头,手指关节被捏得泛白。
“我数学作业也错很多……”
“不是这个!”
“英语也没做完……”
“跟做作业没关系!”
“那是什么?”
“这件事说出来真的很羞耻,但是我还是要问你,如果不问的话,我可能会纠结死的。”
“这么严重?那你还是别说了,万一我给不了你要的答案,你不讹上我了?”
“……喂,我们是不是朋友啊?”谢嘉言亮出了雪白的牙齿,作势要冲上来。
程周看他不再紧张,也就不再逗他了:“你说吧,不和你开玩笑了。”
“就是……就是,我想问问你,你的肌肉是怎么练的!”谢嘉言说出了长期在自己心中纠结的问题后,终于舒了一口气。其实也没有那么丢人啦,那个男生不想有一身漂亮的肌肉呢?
夕阳照在程周喜怒莫测的脸上,他的面部轮廓沉在了阴影里。
谢嘉言看不清自己同桌的表情,只是等着答案。
“你骑车带我回家我就告诉你。“程周说道。
“……好吧,你多重?”
“再见,我乘公交好了。”
“别啊!我错了,来吧!兄弟,我的车后座永远为你留着!”
“小点声!好丢脸。”
晚来的风中,有两个少年逆着夕阳行在笔直的路上。少年的衣摆随风扬起,他们的言语破碎地飘散在风中。
“……谢嘉言,你能把校服拉链拉上吗?”
“哈……哈……你……你说什么?”
“拉链拉上!风太大,拉链打我脸上了,痛死了!”
“……那啥,不好意思啊。”
“没事,下次别耍帅就行了,还有不许大喘气。”
“……”
“显得我很重。”
……
谢嘉言最终还是没能得偿所愿,练出一身漂亮的肌肉。因为他每天都坐同桌的自行车回家,当然这是后话了。
坐公交
当电话响了第十遍的时候,谢嘉言终于受不了了。
“程周,你到底想干嘛!”
“你干嘛不接我电话!”
“你有病啊,我们在一辆车上!”
“那你为什么站得离我那么远?”
谢嘉言非常生气,他对同桌的智商感到了绝望。
身高185的程周永远不会明白谢嘉言有着不可言说的痛。
他无发站在车厢中间的任何位置。
因为,他,够不到,把手。
谢嘉言极有气势地挂掉了电话,走向了程周,然后被一个体重超两百斤的大妈一个肘击挡了回去。
“带球过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尤其是在对方后防线如此严密的情况下。这时候就要看球员的人能力和队员之间的配合了。”
移动电视放着昨晚的世界杯,解说员喋喋不休。
好在队友程周没有那么蠢,他看到谢嘉言的动作后,立即意会,向着谢嘉言挪了过去。
“I walk ten thousand miles,ten thousand miles, to see you.”
移动电视换台了,估计信号太差,换成了点歌节目。
一首歌唱完,程谢二人终于在车厢正中顺利会师。尽管旅途中受尽白眼,但是胜利永远属于强者。
然后,司机一个急刹车,强者倒了。
谢嘉言一个头槌撞在了程周的肩膀上。两人同时发出了惨叫。
“啊!”
“啊!”
“啊,对方后卫犯规了!这一下,颇有当年齐达内的风采啊!”
都说了,信号很差,移动电视又换台了。
“都是你,非要站一块儿!”谢嘉言捂着脑袋抱怨道。
“我们不是要去看电影吗?为什么不站一起?”程周一脸认真地看着谢嘉言。
“恭喜两位嘉宾牵手成功!”
妈的,怎么又换台。
“你要是够不到的话,可以扶着我。”程周说完深吸一口气,叉开了双脚,做千斤顶状。
“……”
鉴于这个司机以前可能是游乐园里的碰碰车霸主,谢嘉言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他还是勉强抓住了程周的某个部位,尤其是在周围全是100公斤级大妈选手,这样做实在是非常有必要。万一跌倒,碰到了其中任何一个,被骂一句臭流氓然后肘击出去,谢嘉言这辈子估计再也找不到女朋友了。
谢嘉言抓着程周一会,就觉得同桌一直在扭着自己的身体,那动作,怎么说呢,有点猥琐,感觉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你到底在干嘛?”
“没,没什么啊。”程周低头朝谢嘉言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
“你有什么事就说,别扭扭捏捏的。是不是男人!”
“……”
“你倒是说啊!”
“你能不能别抓着我的裤子,我内裤快掉了!!!”程周大吼了一声。
“球进了!!!!”
又换台了。
整个车厢一片沉寂,只有解说员喋喋不休。
其实,世界还是很美好的,谢嘉言转头看了看窗外的景色。
嗯,他以后再也不会和程周一起出门了。
过年
每次过年的时候,其实谢嘉言都不太开心,因为这种所有人都嚎着“吃吃吃喝喝喝”的节日严重不符合他孤寂萧索离群寡欢的气质,但是,这世上总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它硬拉着你,让你必须融入其中,比如老妈的鸡毛掸子。
时间将近十一点,谢嘉言打了个哈欠,看看了手表,又百无聊赖地看了眼电视,冯巩的小品还没出来,这是唯一支持他继续看春晚的动力。
“苍茫的天涯~”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把正在沙发上打瞌睡的谢嘉言吵了起来。
“喂,谁啊?”谢嘉言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到了电视上他最喜欢的冯巩正在卖力地演出,他暗操了一声,因为他错过冯巩的经典开头,这绝对是他新的一年最郁闷的一件事了。
“我啊。”电话那头声音依旧充满活力,给人一种他刚刚参加完天下第一武道会的错觉。
“程周,你每次都这样,谁他妈知道你是谁啊!”
“你啊。”
“嘉言,不许说脏话。”老爸一边看着春晚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哦。”谢嘉言依依不舍地看了冯巩一眼便拿着手机走出了家门,继续给他缺心眼的同学打电话。临出门的时候,他听到了老爸爆发出了恐怖级别的笑声“哈哈哈哈哈草笑死老子了”。
别了,我的冯巩。关上家门的一刹那,谢嘉言感受到了人世间的残酷。
谢嘉言拿着手机,走到了小区里,这几天正是最冷的时候,他缩了缩脖子,用另一只手拉上了棉袄的拉链。
“说吧,啥事?”
“没什么,这不过年了嘛,给你拜个年呗。”程周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可能是因为烟花放太多,阻隔了电波。
“你小子倒是爽啊,去了南半球,不用像我一样冻个半死。”
“谁说的!”
声音从面前传过来,这太不符合科学道理了,因为谢嘉言是朝北站的。
当他看到程周出现在眼前不远处的路灯下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借寒假作业抄一下。
“靠!!!!你回来也不打声招呼!!!还浪费我电话费!!!”谢嘉言发出了冬日苍狼般的嚎叫,爷们儿地不行。
“打长途不更费电话费吗?”程周不太明白同桌的逻辑。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砰砰砰”烟花越来越密集,这证明马上就要到12点了。
谢嘉言和程周坐在小区里长凳上,一边抖着脚一边看烟花。
“你想放烟花吗?”程周用手肘拱了拱身旁的谢嘉言。
“我没买啊。”谢嘉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天上绚烂的烟花,觉得自己眼睛快被闪瞎了。不用花钱就可以看这么多烟花,不一次看个够本简直对不起自己被逼着吃了那么多饺子。
“嘿嘿。”程周贼笑了一声就跑开了。
15秒之后他再次出现,手里拿着一个体积大约一立方米的烟花。
谢嘉言觉得自己的同桌绝对是某个蓝白相间的机器猫科动物变的。他兴奋地跑了过去,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引线。
“刺啦刺啦“引线蹦出了橙色的小火星。
“你这买的是几发的啊?”
“老板说了什么,我没听懂,他说的好像是什么一发入魂。”
“……”
“刺啦刺啦”橙色的小火星孜孜不倦地喷射着。
“……那啥,你不觉得引线有点长么?”谢嘉言有些怀疑地看了一眼同桌。
“额,好像是,不过我也没放过烟花,也许这是正常的吧。”
“……我也没放过,再看看好了。”
“刺啦刺啦刺啦”小火星越发愉悦地喷射着。
“……这都十分钟了!!!这绝对不正常好么!!!”谢嘉言再次咆哮道。
“也许是因为进口的所以引线比较长吧,再看看吧。”程周摸摸了脑袋说道。
“刺啦刺啦刺啦刺啦噗~”又过了20分钟小火星终于灭了。
“……”
“……”
“你一定是被骗了,一定是。”
“……这东西花了我500呢。”程周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程周决定不告诉谢嘉言这个烟花的价格,他怕同桌会控制不住掐死自己。
时间已经是12点半,天空中烟花的数量在过了零点这个高潮后,渐渐缓和,偶尔还能看到远方的一些星星点点。一旦错过了就不会再有机会了,谢嘉言心想早知道就回家看冯巩了,他忧郁地看着天空。
“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程周见谢嘉言有些失落地看着天空,便岔开了话题。
“什么东西?”谢嘉言兴致缺缺地说道,他觉得除了冯巩的签名其他的东西都是浮云。
“嘿嘿。”程周再次贼笑一声消失了。
15秒后,他手里抱着一只硕大的水豚出现了。
程周真的不是蓝白色机器猫科动物么?
“怎……怎么样?可……可爱吧?”程周一边大喘气一边说道。
“……”
“你……你喜欢……”程周话还没说完,水豚就掉在了地上。水豚和程周都发出了惨叫声。
“啊!!”
“嗷!!”
“喂!你没事吧!”
“没事,上好佳太重了。”
“……你别告诉我上好佳是那玩意儿的名字。”
“对啊,很可爱吧。”
“……那玩意儿是什么来着?”
“水豚啊,世界上最大的啮齿动物!我专门从巴西弄回来送给你当宠物的!!”程周兴奋地说道,眼睛里冒出的小星星都要砸到谢嘉言头上了。
谢嘉言笑了,看着蹲在地上一脸蠢像的上好佳,再看看身边的程周,他忽然觉得这个春节也不是那么糟糕。
“你说,水豚鼻吻这么高,能亲嘴吗?”谢嘉言仰起头看着程周问道。
“这个,我还真没见过,回去我上那个水豚论坛上问问去。”程周认真地回答道。
谢嘉言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这么笨啊,不会实践一下吗?”
“怎么……”程周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堵在了嘴里。
谢嘉言亲上去的时候太过用力,牙齿磕破了嘴,亲完后,伤口疼得他龇了龇牙。
程周温热的气息离他的脸很近,近得他有些眩晕,仿佛抬着头连续看了两个小时烟花一样。
“刺啦刺啦刺啦刺啦”心里的小火星开始喷射,不过这次引线很短,很快就爆了,一发入魂,童叟无欺。
“哦,对了,水豚要养在游泳池里的。”程周在破坏气氛上大概是无人能敌的。
“……你去死吧!我上哪去给这玩意儿弄游泳池啊!”嘴上的伤口裂开了一些,疼得谢嘉言有些后悔了。妈的,还老子的冯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