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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备位充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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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客观世界的来客,孟夕然本不信砗磲压魂这等鬼话,可现下她却真真实实地感受着。血液中散发的寒气布满了全身,牙关不禁地抖动,噬骨的疼痛让她几近昏厥,而在感受真切之时,她嘶吼着,泪水像带了冰碴似的割着眼眶。
“好了,给她解药吧,再吼要把嗓子吼坏了。”
游无刹喂了她解药,只等她刚缓过来时,便推她去了内堂。
“既然你已为我们做事,那有些事便可透露于你。”塌上之人首先开口。
夕然抬头,游无刹接过刚才的话,“我们的身份你其实猜对了一半,我们虽非盗贼,但确实来自天冢。佛舍利的事,其实是岐芷的阴谋。”
事情还要从十年前天冢的一个秘密计划说起。天冢国因其神秘而长久屹立在青玄大陆的西部,与另外两国的经营也只限于草药与毛皮。但这只是明面上的交易,暗地里却在岐芷埋进一个巨大的组织。这些人受过严密的训练,由颇具声望的少主晏离和他的胞弟晏承璞领导,伪装成岐芷人在当地长期潜伏,逐渐开始有所势力,近年来居然有操控岐芷经济命脉之趋向。只可惜势力越大越容易引人注目,九年之后的某天,组织在京中的一脉分支被发现,也就是是游无刹的所在。好在她提早发现及时挽救了局面,制止了危机的扩散,没有牵扯到总部与其他分支,但还是引起了岐芷高度的警惕。慌忙之中她藏入感业寺静待事情平复,不料却发生了佛舍利事件,然后事情便发展成现在这样。
两个月前游无刹暴露之后,岐芷知道自己的部分举动已早在天冢的监视下,便迅速部署了一场反击。岐芷朝廷派出高手偷盗珍贵的佛舍利,再以奇淫巧术为借口嫁祸给天冢国。正如晏承璞之言,“天冢怎么可能会使用如此漏洞百出的药。”身体腐烂正常而脸部早已一片模糊,那便是摆明了尸体做过手脚,谁会怎么傻?不过只要岐芷国人愿意相信是天冢所为,那栽赃便是成功了。
果然,有了佛舍利被盗的借口,岐芷朝廷便开始在国内散播留言,使得各个阶层的人士都对天冢恨之入骨,既是天冢先行不仁,那怪不得岐芷行不义之举了。然而单是几具尸体并没有足够的理由宣战,岐芷朝廷不敢马上有所动作对天冢进行反扑,而是要将伪证做实了扔给天冢,若是顺带能将卧底之事掀开,便名正言顺,燕荀也不敢多问。
“现下我们就是要趁岐芷做最后部署的这段时间,将这个局给推翻,反败为胜。”
“岐芷为了这个计划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研制出加快尸体腐烂的药,还能让药性只在脸部发作,当真不简单。”夕然叹道。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国度,有那么多常理之外的东西?
“不,”晏承璞回答,“他们只是用了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在棺材一侧留一个颈脖大小的洞,将死人装在这个棺材里,身体保持在密封的环境里而人头却暴露在外面。将棺材里填入灯芯草,木炭,松香等物延缓颈部以下的腐烂,再把棺材拖到阳光下暴晒,只有头部会受到阳光的催化,尸体便成了最后的样子。”
“咦,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游无刹问道。
“那是因为我们有人手埋在朝廷内部,要不是这些人的里应外合,你又怎么可能平平安安地在感业寺藏那么久。”一直沉默的晏离终于发话了。游无刹自知办事不力,便不敢再言。
“是啊,只可惜我们的人一直无法进入岐芷能人内部,那些人时聚时散,没有固定的组织,而且各各身怀绝技,当真是个祸害。”
岐芷能人的绝技,不是用牙齿可以拉动一辆马车,也不是可以在鸡蛋上玩倒立,而是眼可观六路,耳可听八方之类。常言道,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这些人就是这个“更”。
“无刹遇袭那天,头戴面纱,现在岐芷人能辨别她的条件只有体型与声音,这也正是我答应留你的原因。”
夕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的隐含信息,自己将要面对的处境非常危险,老实说一开始就是被放弃的敢死队队员。
“你们如此利用我,被砗磲压魂丹毒死也是死,被岐芷人处死也是死,横竖是没有活路,难道你们不怕我出卖你们吗?”
“话是不假,”晏离冷笑一声,“不过不仅是你自己,感业寺僧众的命运,也决定在你的手上。”
“哥,没想到你真的信任了那丫头,才刚来就给她讲了这么多事。你怎知她会因为感业寺受我们威胁,若她只是假允我们,反身便出卖了我们怎么办?”晏承璞问。
“她已体会过砗磲压浑散毒发之苦,她若是个贪生之人,便会为自己的性命效忠我们;若她宁死不屈,也便是个有义之人,不会置那么多人的生命于不顾的。再者,”晏离横眉,“她只是一届女子,你不需高估她。”
孟夕然从小就是吃软不吃硬,原来在学校也最恨别人威胁,但这次,确实被刺到了软肋。现在才发觉,自己曾经不怕威胁,是因为对方都没有抓住她的要害,晏离拿感业寺相逼,真真抓住了她在这个世界最在乎的东西。自己死了便死了,何苦搭上那么多条性命。
“追击无刹的队伍中,有一名岐芷能人,此人极善察言观色,记忆力超群,我们这次便要以这人为切口。若是哪天他发现了这个假无刹的所在,必会向上反映,如此来往几次,我们便有更多的时间,若是他们以为自己找到了天冢卧底的证据而欢欣懈怠,就更是给我们添一分胜算。”晏离拿起手边的茶,轻泯一口,又道,“佛舍利行动为由岐芷荣琔王暗中部署,其内幕朝堂官员也知之甚少。得手之后,荣琔王将五十二颗佛舍利存放在四子王骈手中。”
王骈此人夕然曾有耳闻,母亲是个绝世美人,荣宠优渥,荣琔王甚喜之。
“皇后虽育得一子,但此人顽劣不堪,犹为荒唐。加之皇后久不得宠,我推测荣琔王此次有意要让王骈立一大功,助其笼络人心树立口碑,以便今后行废长立幼之事。王骈虽然舍利到手,但是没有良好的契机,单凭几句话难以证明是天冢所为,现下一定无计可施,现下我们就要亲自把证据交到他手上。”夕然清楚地看到,晏离眼中闪烁着翻云覆雨的狂霸,那是要把敌人玩得人仰马翻,溃败而逃的兴奋。
“岐芷规定,非太子不得住在宫中,王骈住在王城西郊的王府里,我们手下有一人经常去四王府走动,关系也还算熟络,我们会设法将你送入四王府中,你进入府内头等要事便是找到王骈将佛舍利放在何处。追击无刹的那名能人与四王私交甚好,每半月回去四王府上拜会一次,下一次应该在十日之后,你一定要在十日之内完成这项任务,等那人认出你的声音必会警告王骈,到时你就不便四处走动了。那人到了王府,你要设法引起他的注意,岐芷掌握人证物证,必会将你和佛舍利共同示于天下。其后的事我便不再告知于你,只要你将刚才我说的事做好,我一定保你全身而退。”晏离握着茶杯的手已青筋暴起,全身散发逼人的寒意,“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岐芷朝纲大乱,人心尽失!”
晏离的计划让晏承璞与游无刹脸上也都闪现出难以抑制的兴奋。“那我们几时动手?”晏承璞问道。
晏离不答,转而问夕然,“那位岐芷能人只能凭借声音来判断你是否是当日的无刹,没有万分的把握定不敢莽然行动,以免横生事端。你需要几日,才能将无刹的声音学得可以假乱真?”
夕然暗忖,自己学业荒废一年有余,而且这样的任务,考的就是举一反三的功夫,自己以后要说的话,并无蓝本,只能单凭这短短几日的练□□结游无刹的语言体系。
“可能至少半月吧。”
“不行,这个计划实施得越快,成功率就越大。虽说岐芷做全功夫的确要耗费不少时间,但要以防万一,若他们在我们之前采取行动,就前功尽弃了。给你十日,十日之后你务必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