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场》朝朝惜暮

2、一

　　1、流月城
　　卫庄恢复意识时，发觉自己陷在不算太软却比冷冰冰硬邦邦的地面好太多的床铺之中。被人救了？还是……哼，自己岂是束手就擒之人！他睁开眼，忍着四肢百骸尚未完全散去的痛楚，按着胸口坐了起来。
　　“主人。”床边跪着一个人影，昏暗中伸出手似乎想要搀扶他，却又停顿在半途。
　　卫庄再处变不惊都不免大吃一惊。如此近距离，自己竟然对此人毫无察觉。这人——自己这次真是伤得不轻。胜七！卫庄暗暗在他头上狠狠记了一笔，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床边这人。
　　一身暗色劲装几乎溶于黑暗中，脸上被一件怪异的东西遮去大半辨不清面目。这个出口唤自己“主人”的人，身上隐隐带有的一种气息是卫庄所熟悉可以说是非常熟悉的，暗杀者的气息。一个出色的暗杀者。
　　卫庄不记得逆流沙中何时有了这么一员，而且他还随侍自己床前并管自己叫“主人”。
　　“你是——”嗓子干涩得让卫庄忍不住轻咳了几下，问话断了半截。
　　这次床前的人不再迟疑地起身去倒了杯水递上。
　　卫庄喝下手中清水缓解了嗓子的不适，视线落到手上时却是一愣。这不是自己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掌中虽也有薄茧，但绝不是自己那双十几年如一日握剑连指腹间都磨出了茧来的手。就着杯中剩下的水影，卫庄看到自己一头乌黑卷曲的长发替换了白发。
　　“这是——”卫庄捏碎了手里的杯子，暴起一把抓上床边这人的咽喉要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卫庄还没等到回话，自己先就猛地一阵心悸，强烈的烧灼感从胸口扩散开去，全身血液都快要沸腾，经脉撕扯一般痛苦。他眼前一黑，在“主人”的呼唤声中，向前栽入了一个强有力的怀抱。

　　2、桑海城
　　沈夜清醒时，发觉自己躺在绝非寝殿床铺的冷硬地面上。耳边，有缓缓流淌的水声；拂过身体的，是清凉的带着莫名香甜味道的微风；而胸口内外的疼痛并不像是神血灼烧的结果。
　　他慢慢睁开双眼，映入眸中的是上方天空中的一弯弦月。有萤火，星星点点，在空中飞舞。
　　这不是流月城。
　　“你醒了。”
　　沈夜闻声坐了起来，飘在身前的白发让他暗暗吃了一惊。目光掠过插在面前带着锯齿的长剑，盯住山谷另一头的出声之人。
　　“你是谁？”沈夜问道，觉出嘴里有残留的血腥味。
　　“这不重要。”那人避而不答。
　　“从来没有人能在巨阙的一剑下幸存。巨阙号称天下至尊，一剑的威力足以开山裂石，你在交战之前已经受了两次重伤，所以也不能算失败。……”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沈夜听得莫名地不爽：“你是专程来恭维我的失败吗？”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手指抚过长剑的剑柄。
　　那人并不介意沈夜的冷言冷语：“自然不是。我是一个提供服务的人。”
　　“什么服务？”
　　“情报。给你的战争，或者说是你们的战争，提供有用的情报。”
　　战争？什么战争？
　　“你们是不是有一些计划？我知道你们还在调查多年前一个朋友死亡的真正原因。”那人又开始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计划？朋友？什么朋友？
　　“我是不是证明了自己还是有些情报的？”
　　沈夜不动声色：“那你有什么情报可以给我？”当务之急弄清楚状况再说。
　　结果那人扔下句“首先取决于你的敌人是谁。”消失了。
　　沈夜抚着作痛的胸口坐了下来，然后干脆重新躺倒。
　　朋友？敌人？战争？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他抬手仔仔细细看着。无论这双手，穿着的衣饰，还是所处的地方，都不是原本该有的样子了。他慢慢想着，伴随着重伤之后的乏力，渐渐睡了过去。

　　桑海城中，盖聂从他人的三言两语间听说卫庄与胜七打斗之后下落不明，不禁将手中的木剑多削掉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