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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00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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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红眼圈又红了一下:“她是沈夫人陪嫁丫环的女儿,师傅在的时候,她都是规规矩矩的,师傅不在的时候,她逮到谁就欺负谁,说些难听的话也就罢了,师傅们不在地时候,还让人家给她斟茶递水,还真把自己当成大小姐了。”
又是个狗仗人势的小东西,桑青心中很快便有了计较。
吃过午饭后,为了博得齐氏的好感,桑青一口气采了许多桑叶,还帮忙把熟蚕上到蚕床上,以一副勤劳乖巧的模样出现在齐氏面前,力求让她尽快放松对自己的管制。虽然采草药赚的钱并不多,但一年下来,也是一笔不少的数目。但是现在,只能先按兵不动吧。
齐氏一直密切注意着桑青的动静,对她乖乖留在桑园的表现十分满意。吃过早饭,齐氏给桑青换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裳,给她梳了个漂亮的双丫髻,髻上分别系了根大红绳子,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十分的讨喜。
等桑红也穿戴完毕,桑红便牵着桑青的手,慢慢地朝绣坊走去。
绣坊其实是一间不大的院子。走进院门,里面是一个庭院,大约是为了采光好些,里面一棵树也没有,只种了些花花草草,倒也增添了几分雅致。
穿过院子,便是一排长长的屋子。正屋是李管事会客休息的地方,两侧的屋子,右侧是绣娘们工作的绣坊,左侧则是教授学徒的作坊。桑红虽然已经出师,但还没通过李管事的考核,按现代的话来说,还没通过试用期,所以还是呆在作坊里,帮忙绣一些简单的图案。
桑红牵着桑青的手,华丽丽地走进了作坊。桑青笑容可掬地对着各位师姐们微笑致意。
一个长相俏丽但相当傲慢的小姑娘指着桑青捧腹大笑:“哈哈,来了一个瘦腊鸭!”
桑青还没开始发育的身子,看起来还是还是扁扁小小的,不曾想一进门就受到这样的取笑。看来,这个说话刻薄的小姑娘就是冯小云了。桑青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换成一副天真烂漫的笑容昂起头来望着桑红:“姐姐,绣坊里面有养狗吗?怎么我一来,就听见有只狗吠得好大声啊!”
桑青一边说,一边觑着四周小师姐们的神色,她们都捂着嘴偷笑,却是不敢笑出声来。桑红也是不想太得罪冯小云,抿嘴笑了笑,道:“桑青,你听错了吧,我们绣坊怎么可能养狗呢。”
冯小云很想发飙,却不得不忍了下来。贸然出声,岂不是自认作狗吗?我才不上当!冯小云心里头一阵的不甘心,一张小脸气得一阵红,一阵紫,于是蹬蹬地跑了过来拦住姐妹两的去路:“聂桑红,给我斟杯茶来。”
时间尚早,师傅们没来,冯小云就这样大模大样的撒野了。桑青很想看看姐姐是如何应对,所以站在她的旁边并不吭声。
桑红很好脾气地走到茶房里,斟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端给冯小云。桑青在心里暗暗地叫道,把茶倒在她的手上去,烫死她!然而让桑青很失望的是,冯小云安然地接过了茶,啜了一口,随即将茶倒掉:“你想烫死我啊!赶紧给我换一杯刚好入口的!”
人善被人欺,这句话说得很正确有没有?桑青气愤不过,跳了出来,眯着眼睛笑道:“我替师姐你换一换吧。”说完,飞快地接过杯子,又去斟了一杯热茶,双手捧稳了,慢慢地走到冯小云的面前。
桑青眼睛里掠过一丝坏笑,只要她敢伸手过来,我立马泼过去烫死她!那冯小云警觉性却是挺高的,瞧着桑青神色不对,而外头师傅又快走到门口了,冷冷地扔下一句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你自己喝吧,我现在不渴了。”
桑青稍稍失望了一下,忽然听起一个相当有气势的声音:“哟,芝芳,这个是你想要收为门下的小丫头吧?还挺懂事的嘛,这么早就端着茶在门口等你了。”
桑青望了望那位容貌丰美,从容大气的中年妇人,咧嘴笑道:“桑青不懂呢,没想过给芳姨端杯茶。我进来的时候,那个长得像竹竿一样的师姐让我给她端茶,我就端了给她,可她又说不渴了。我正想自己喝掉呢,你们就进来了。”
那个冯小云一听,气得肺都炸了,竟敢嘲笑我还告我的状,呆会儿师傅们不在,肯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冯小云一脸怒气地望着桑青,其他小丫头在一旁窃笑不已。
芳姨见李管事脸色不对,笑吟吟地给桑青说好话:“李管事,这小桑青虽然年纪小,但手还是挺巧的,以后肯定能成为一个好绣娘。我想收她为徒,你看怎么样?”
桑青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李管事,在这男为尊,女为卑的古代,居然有女人当管事,真是稀罕,看来这李管事还是个不容小觑女强人啊。
这些小丫头的父母,多在沈府做事,李管事大都认识。眼看着桑青一进门得罪了冯家的小丫头,两人再朝夕相处,一定会是非不断。冯家是沈夫人跟前的红人,芝芳又是沈老夫人的心头宠,两边都得罪不起。
李管事想了片刻,满脸笑容地发话道:“芝芳啊,你那边已经有八个徒弟了,明月那边现在只剩下三个,不如把小桑青就交给明月吧。明月虽然是严格了些,但断然不会为难小桑青的。”
突然间被塞了一个徒弟,明月的脸顿时难看起来,但还是恭敬地应了声:“好。”
明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绣娘,虽然绣工极为出色,长相也算端正,但脾气古怪,一直没有嫁人,且与同行相处不好,辗转多地,才来到这偏僻的地方当师傅。只是她和赵氏一同收了八个徒弟,人家赵氏的八个徒弟还好端端的留在这里,而明月的徒弟只走剩三个了。
若不是李管事怜惜她的绣工出色,早就把她撵走了。李管事说出这番话来,一是提醒明月好好收敛,善对桑青,二是让芝芳安下心来,不必因为担心桑青而对自己心生怨恨。
赵氏没想到李管事竟然会不同意,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人是我选的,就这样塞给明月恐怕不合适吧?”
李管事略略皱了皱眉头,淡淡地说道:“明月都说好了,想必是也觉得满意。再说,严师出高徒,这也是小桑青的福份。”
赵氏为难地望了桑青一眼,桑青赶紧笑容可掬朝着明月朝明月磕了个头:“徒儿桑青给师父磕头了。”
李管事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望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明月,又生出一丝不满:“明月,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你的小徒弟带下去。”
明月又应了一声,带着桑青来到隔壁屋子,指了一个空着的绣架,冷若冰霜地说道:“你以后就坐那个位置。小桃,你教她一下基本工。”
一个年约七岁,脸蛋尖尖的小姑娘恭敬地应了声“好,”便搬着凳子走到桑青的旁边,教给桑青一些基本的准备工夫,接着,便扔下一块布给她绣直线,像只小喇叭,噼里啪啦地说道:“两个黑点之间要绣出同样长度的十针,你好好琢磨一下,能绣出五条直线就算过关,过关后再来找我。”
这个似乎挺简单的嘛,桑青心情很好地问道:“那过关后呢?”
小桃狡黠地笑了笑:“然后再到二十针,五十针,一百针。”
桑青一听,差点儿就晕了过去,这,要绣到何年何月才能做到啊?怪不得这间屋子这么冷清,估计人都是绣直线给绣没的。不过既然这个小桃能留下来嘛……桑青试探着问道:“小桃姐姐现在能绣多少针了?”
小桃顾左而言他:“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不能拿来相比。”说完,又将凳子搬回她自己的绣架上。
桑青一丝不苟地绣了又绣,却是没有绣出符合要求的五条直钱,好不容易熬到中午,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明月一说可以走了,小绣娘们顿时像小鸟般一下子全都飞奔出去。桑青很开心地跟着她们跑了出去,刚跑出院门,忽然想起落下自己的姐姐了,又飞奔进了作坊。
迎面而来的是冯小云,真是冤家路窄。桑青假装没看见,仍旧一路跑着。桑青快要与冯小云擦身而过的时候,冯小云横伸出一只脚来,想绊倒桑青。
桑青飞快地一跃而过,又向前跑了四五步,转过头来朝冯小云扮了个鬼脸,把冯小云气了个七窍生烟。
桑青找到桑红,挽着她的手,又说又笑地向家里走去。两人走到溪边,拔了些野草编了个草帽遮阳,好不惬意。
走到半路,迎面走来两个人,一个是怀远,另一个是怀远他爹宋平。怀远穿着半旧的衣裳,扛着一个大锄头,俨然一个小农夫的模样。不过是半天,怀远就被晒得黑漆漆的。
“平叔,怀远哥。”桑红走在前面,腼腆地打着招呼。
桑青跟着桑红也满脸堆笑地叫了声:“平叔,怀远哥。”
“你们下工啦?那芝芳应该也到家了吧?”宋平呵呵地笑道。那宋怀远只是点了点头,并不吭声,一路盯着桑青看。
小路仅能勉强让两人通过,如今狭路相逢,怀远又在盯着自己看,桑青心中有些忐忑起来。桑青故意挑了靠近稻田这边,踮起脚,让父子二人先过去。
怀远在桑青身边经过的时候,想起自己被咬之恨和母亲对自己的惩罚,便居高临下地狠狠瞪了桑青一眼。桑青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脚一踩空,身子往后一仰,惊叫着往稻田跌去。怀远及时伸出手来拉了桑青一把,把她拉到自己的身侧。
望着桑青一脸惊惶失措的模样,怀远起了促狭之心,对着桑青坏坏地笑着,俯下身来,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小声地说道:“小媳妇儿没摔着吧?”
桑青闻言愕了一下,低下头来望着怀远的还搭在自己手上的手,顺势拉过来咬了一口。没有预期的脸红害羞,取而代之的是张口就咬,还咬了昨天咬到的地方,旧伤加新痛,怀远哀号一声。
桑青十分鄙视地哼了一声,看你还敢吃我豆腐。
走在前面的宋平听见儿子的惨叫,连忙折了回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哼,看你能怎么答!桑青不吭声,只是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