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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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了。
叶景燃轻轻拿布巾擦着顺着侧脸流下来的水滴，无奈地直起身来。
自从那天三殿下在建章宫偷偷看了他半天之后，他就总能在各种地方发现三殿下暗戳戳偷窥自己的身影。叶景燃看了看自己的周身——跟之前一样的、朝中统一的盔甲；再摸了摸脸上，很好很光滑，没有忘刮胡子也没有其他污物，一切都跟之前一样，究竟是什么使得三殿下这么反常，三天两头过来偷窥自己？她究竟在看些什么？
叶景燃却不知道，他刚刚操练完毕，在水井边打水洗脸的一幕，已经足够让楚凤遥西子捧心迷个半死了——啧啧，你看看这细瘦柔韧的小腰，一看就耐力持久；再看看这宽阔的胸膛和后背，一看就孔武有力；再看看沾着水珠的坚毅侧脸，男子汉气概一览无余——楚凤遥双手捧脸，一双眼睛都快笑成桃心了，脑海里许多粉红色的幻想不断地转着圈圈。
不得不说老天爷还是心疼自己的，这等型男在现代都难得一见好么，更别说是在人妖满地的女尊世界了；要搁在现代，就冲这身材长相，再次他也得是个什么小鲜肉啊优质偶像什么的，哪轮得到她染指？而现在，她不但可以想看就看，未来还可以想摸就摸，想那啥就那啥，留下他们基因美好的后代，想想就让人感叹——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叶景燃不禁觉得身上一冷，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又来了，殿下诡异的眼神！殿下究竟在对着他笑什么？还笑得这么奇怪？难不成又是在嘲笑他丑吗？？
一想到自己这孔武有力不似男儿的身材和长相，因为习武出汗而变好的心情，一瞬间又低落了下来。叶景燃知道，哪怕是朝夕相处的他下属的御林军，流言蜚语还是时时存在。哪怕那些出身名门的女子全都打不过他，她们还是觉得他这副不似男儿又抛头露面的样子，是在给将军府蒙羞。更有那些无聊的人，因为他曾经参军便时时揣度他的贞洁，甚至编造一些他已经失贞的谣言，说得言之凿凿，就如同亲眼所见一般。就算他武功再高，也不能堵上全天下八卦的嘴，也只好兀自苦练功夫，不去理会那些无聊的传言。
可是，不知三殿下是否也是这么想的呢？一想到三殿下也会听信这些谣言，觉得他不知廉耻、给自己蒙羞，他就觉得心都要裂开了一样。
叶景燃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那个身姿纤细的女子的。三年前他凯旋回京，被陛下赐予将军封号和跟她的婚约的时候，他还觉得嫁给谁都无所谓，反正不管是谁都会嫌弃他的粗苯不是么？何况嫁入皇家，跟众多男子抢夺一个妻主，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后来在朝会上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便惊讶她虽为女子却如此纤弱，他都担心他稍微用大一点力气，她就会被自己折断；他不由得想起那些市井传说——他们都说三殿下虽然才智过人却身量窄小不似女子，一时间他抑制不住地产生了一些惺惺相惜的情绪——他不是也一直被人说不似男子吗？随着她开口陈述，他更惊讶她小小年纪竟然这么博学多识，那些听起来晦涩万分的治国方略，她款款说来却没有一点儿阻碍，流畅地跟随口畅谈一般。一瞬间，满朝的文武仿佛都不存在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那长身玉立在自己身前的纤细身影，就像会发光一般，牢牢吸引着自己的视线。
他清楚得记得，那次朝会过后，他满心欢喜地跟在她后面，只期望她能回头看他一眼，与他攀谈一句；他甚至产生了一些之前从来没有过的羞涩——她知道自己是她未来的夫郎吗？她会嫌自己蠢笨丑陋吗？不不，她一定不会的！他满心欢喜地想着，她是当世少有的大学者，怎么会像那些凡妇俗女一样以貌取人呢？她一定会体谅自己的辛苦，包容自己的愚笨，而自己也会为了她甘心卸甲归田，相妇教女，他们一定会过得跟话本里的妻夫一样幸福的！
然而，哪怕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一直走到了朝臣不能进入的后宫门口，她却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自此之后，她便处处躲着他，他再也不曾单独见过她，更不曾单独跟她攀谈过。后来的后来，唯一的一次，她对自己说话，却是满眼的嫌恶——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甚至再也不想听见叶景燃这三个字！”然后，那一抹他深爱着的身影，便毅然决然地跳入了身旁春寒料峭的昆明湖，动作快得连多年习武的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份坚决和勇敢，也足以证明她对自己的嫌恶了吧。
后来等自己和其他宫人好不容易救她上来的时候，她的呼吸已经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了；哪怕是经太医全力救治，也昏迷了整整十天，险些就这么去了。
直到不久前的赏花宴，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一心追随的那个身影，早都有了钦慕之人——是王太傅家的嫡次子王嘉之。那人不像自己这般丑陋粗苯，的确是个娇娇怯怯、温顺柔美的佳人，听说也曾饱读诗书，能与她诗词唱和，的确很是相配。不像自己，别说什么诗词了，就连与旁人闲谈，对方要是说的深了，他也常常反应不过来，呆呆傻傻的愣在哪里。这样粗壮蛮横的一介武夫，确实是没有任何资本引她注目的。
叶景燃垮下肩膀，虽然已经决定为了她的幸福，放弃和她在一起的奢望了，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的疼呢？虽然陛下还没有下达解除婚约的旨意，但是皇上金口玉言，已然答应他了，那就不会再改变了。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圣旨一下，那个纤细却耀眼的身影，就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了吧？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闷闷的抽痛，痛得他忍不住抬起手，紧紧捂住了胸口，高大挺拔的身躯也被悲伤压得佝偻了起来，仿佛这样就能缓解那难熬的痛楚，就能逼回眼眶里的泪水。
楚凤遥正躲在一边流着口水发着花痴，就看见将军捂着胸口弯下了腰，很痛苦的样子。前世作为运动员的楚凤遥对运动后猝死见得简直太多了，她还在体校上学的时候，他们班上有个男孩就是刚运动完冲冷水澡，心脏受不了就这么去了。联想到刚才叶景燃用来洗脸的冰凉的井水，再想到之前操练的的运动量，楚凤遥一下子就慌了，也顾不得偷窥这种暗戳戳的行为会破坏她英明神武的形象，嗷地一声，就从柱子后面窜了出去。
“将军，将军你要不要紧？”楚凤遥紧紧扶着叶景燃的手肘，她的身高正好对上弯下腰之后他的俊脸，只见他剑眉紧蹙，眼圈通红饱含泪意，非常痛苦的样子，顿时更坐实了自己的想法，一时间心慌不已——在这个没有速效救心丸更没有阿司匹林的年代，饶是你壮得像牛，突发心梗也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对方难受的样子，楚凤遥的心都揪在一起了，急得团团转：“将军，你是不是心口疼？”
还不等叶景燃回答，她的爪子就伸出去了，不断在他胸口揉搓，期望借此缓解他的痛苦；一边揉还一边还嘱咐叶景燃深呼吸。
而她身边的叶景燃则整个儿呆住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正黯然神伤悲痛不已的时候，三殿下会突然冲出来扶着自己；那焦急关切的询问还在耳边，柔弱无骨的小手就已经伸向自己胸前了，奇迹般地瞬间治好了让自己痛苦不堪的心痛，一时间他只觉得浑身轻松，飘飘然如在云端。
此时一向家教良好的叶景燃也顾不得女子把手掌放在自己胸口于理不合了，他只想把这一刻的温情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楚凤遥揉了半晌，看叶景燃不像是心梗发作的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就这么放在人家胸口在这个时代有多么惊世骇俗，搞不好就被人当成登徒女了，连忙把手从他身上拿下来，掩饰一般地背在背后，呲着大牙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直到她的小手离开他的胸膛，叶景燃才从温馨中醒悟过来。看着她唯恐避之不及把手拿下来又背在背后的动作，他黯然地想，果然她还是嫌弃他的。再看她脸上那嘲讽般的笑容，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自己不能承受的讥刺之语，叶景燃对着她做了一个女子的揖——
“多谢三殿下关心，臣并无大碍。”
看着长揖到地的叶景燃，楚凤遥彻底泄气了——都怪自己一时手快，看看，他果然把她当随便占人便宜的登徒女了吧！这么生分，这么客气！还作揖，还叫殿下，还称自己为臣！明明都快成妻夫了的说！！
保持着作揖姿势的叶景燃久久得不到对方回应，以为她又在想着法子奚落自己，害怕再一次受到伤害的他，也不管是不是僭越，又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扭头便走。
留下楚凤遥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完蛋了，把自己亲亲夫郎吓到了，你看他头也不回急急逃走的样子，好像自己是洪水猛兽一般！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不正经的人了吧？可恶，人家明明是担心他的身体才这么方寸大乱，什么礼仪都不顾了好吗！
现在可怎么办呐！
楚凤遥独自一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训练场上，迎风无声泪两行。
偷窥计划，宣告失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