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相遇之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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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之時
我们将会相遇在巴黎乡郊偏远的咖啡馆。
十二月的冬天，阳光就算是打在身上，也没有任何温暖的触感。阳光是冷漠的，正如同他被冰封的心一样。马路旁是一片又一片无尽的针叶林，上面都结着一条又一条冰柱，冰柱在没有温度的阳光之下闪闪生辉，如同最美丽的宝石。针叶正在摇摆的姿态被停止了，彷佛它们被永恒暂停了时光。
在魁的视线里，就是这样一片充斥在天地间的巨大雪景，此刻他正开着他的ROYCE-ROLLS Phantom飞驰于从城市通往乡郊的灰色马路上。他视线里的景物不断飞速倒退，掠过他的眼睛。虽然已经超速了许多倍，但他也不在乎。
在这样的季节里，似乎也没有什么人愿意驾车飞驰在马路上。所以魁可以一边悠闲地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起身旁的咖啡杯缓缓凑到嘴边。苦涩的又带着香韵的咖啡滑落到他的喉咙，却是冰凉的。
他迅速进入了乡郊的范围，他明显能感觉到气温的骤然下降，原本停下来的雪在这里也继续下着。
这些冰雪笼罩在这里的上空，仿佛散不去的雾。
随便把车停在路边，他走在这条走过了千万次的路线上，视线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个人温柔的背影。就像是天空里最炫目的一小块碧蓝色，将人的目光一丝一丝缠绕住的背影。
魁在冬日冷冽的空气里吸了吸鼻子，感觉整个胸腔都开始结冰了。
离她去世，有多久了呢？
他走进了那家咖啡馆，里面只有许少人。魁的悲伤目光一一扫过那些留下了她与他的回忆事物，他的心脏一点一点缓缓缩紧，那些徘徊不去的哀伤回忆就像是紧紧缠绕在心上的枷锁，还会在某个时刻发出声音，然后将心脏捆得更紧。
————这里，他再也看不见她的温柔身影。
————从那天开始，他此生余下的时光就已经没有了她。
坐在从前他们约会时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她最喜欢的焦糖咖啡，特意叫了少糖。
她喜欢喝焦糖咖啡，却不喜欢喝太甜。
看着窗外的雪景，他彷佛还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咖啡被端了上来，空气里渗着一丝丝咖啡香，一抹碧蓝色闪过他的眼眶。
一只蝴蝶伏在咖啡杯的边缘上，轻轻扇动着牠那碧蓝色的翅膀。他惊讶地望着，说不出话，焦糖咖啡居然在冬天吸引了一只蝴蝶。
她回来了，一定是她。
魁猛地伸出手，想抓住那只碧蓝色的蝴蝶，却如想抓住不真实的梦境一样。
碧蓝色的蝴蝶振翅飞走了。
‘蝶碧鸢，若真是你，又何必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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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别墅门口的时候，魁将烟扔在脚下，伸出脚碾了碾，然后抬起头来一把抹掉脸上的冻霜，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他就像是平时的那个样子，懒洋洋地一把扯掉脚上的黑靴子，然后光着脚在家里冰凉的地上踩来踩去。全身镜里他的修长倒影光芒一晃，黑色的柔顺头发就像是随风飘扬的丝带，在从窗外投进来的灰白色光线里，闪烁着动人心魄的粼粼波光。
当魁一脚踏进厨房洁白的瓷砖地板上的瞬间，他的视线，就猛地被地上那一条长河般的鳞粉痕迹给拉扯了过去。地板上，一些蜿蜿蜒蜒像是碧蓝色细微亮粉般的东西，如同一条暴露在月光下的细长河流，耀眼地静静躺在那里。
他蹲下来，伸出一根手指静静地抹上那些粉末，然后放到眼前仔细地查看。
他的神情非常专注，光着脚丫单手抱膝盯着手指的样子，就像一个迷路了却在寻找线索的孩子。
他皱起好看的锋利眉毛，深邃的眼眶里滚动着疑惑的光。他蹲在地上抬起头，看了看那些鳞粉接下去的路线，他发现，那道碧蓝色的鳞粉痕迹，一直延伸到被室内植物遮挡住的阳台方向。
当他小心翼翼，缓缓挪动到挡在门旁的那棵室内植物边时，一阵不大不小却又寒冷彻骨的风，呼地一下子就将面前那扇玻璃门给吹开了。
————魁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当时的那种表情。
————那是一种，带着升腾到极致的惊慌，喜悦，悲哀和痛苦交织在一起，就像是一片翻滚着黑色浪花的巨大海洋般的神情。
————那个时候，魁整个人就像是心脏被撕裂了一样，他的双唇颤抖着，目光牢牢锁在阳台地板上的那个人脸上，头发上，身体上。
他的眼里躺着流不出的泪水。
他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被摔碎了似的。
“碧……碧……？”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喊道：‘蝶碧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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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梦，我宁愿永远被这梦魇所包围。
魁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躺在阳台外面的碧抬到卧室的床上。他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轻轻旋开床头台灯的开关，弯起他长长的腿，温柔地坐在床边看着紧闭双眼的碧。
“你瘦了。”他说完这句话以后，莫名其妙地哽咽了一下。浅金色的灯光里，她的睫毛浓密而纤长，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得不好，它们就像是两把羽毛扇子似的轻轻颤抖，如同风里的蝴蝶。
他用一种充满了爱怜眼神望着她，目光却越来越哀伤。他转动着黑曜石般的黑色双瞳，将目光轻轻停留在她身后的那双碧蓝色蝶翼上。
两片裹着碧蓝色鳞粉的轻盈蝶翼，比平时正常的大小增加了无数倍，它们在光线里闪烁着动人心魄的华美光芒，像是两片轻纱般从她的背后生长出来。她因为虚弱而苍白的美丽面容，还有散在脸庞四周的深棕色微卷发，与那双翅膀混合在一起，它们将她装点得就像一个坠落凡间的精灵。
他小心翼翼，就像是怕打扰了她的睡眠似的，用他宽大的手掌，轻轻将她的手覆盖住。见碧没有什么反应，魁安静地笑了笑，然后用双手将他的手掌整个放进自
己的掌心里。
好冰的手掌。
他将她的手缓缓凑近自己的脸，在自己的脸上面蹭了蹭。
和暖的灯光就像是一台能够产生滚烫蜂蜜的机器，将它暖黄色的温柔蔓延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碧的脸庞浸泡在这片光线里，像是被轻轻盖上了一层透明的琥珀色薄纱。
魁安静地等待了很久，她都没有醒过来，然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扯过旁边的被子，呼地一下盖在了碧的身上，然后四下按了按，确定已经盖严了以后才安下心来。
当客厅的时钟再一次敲响的时候，他决定去做饭，因为太饿了。
然而，他刚刚站起来准备转过身去的瞬间，一只冰凉的手掌软绵绵地就滑上了他的手腕。毫无防备的魁显然吓了一跳，修长的身体轻轻一颤。但当他猛然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阵不大不小的喜悦就像是一只拳头，在他的心脏里敲起来。
“咚，咚，咚。”
他的耳朵里，拼命回荡着自己的心跳声。
但他依旧不敢回过头去，那种心情很奇怪，此刻的魁就希望那只冰凉的手能够一只拉住自己的手腕，他害怕如果回过头去的话，眼前会是一片空荡荡。
就像是碧离开的那些日子一样，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双人床。
身后的床上，渐渐地，传来了一些犹如衣料摩擦的声音，或许还夹杂着翅膀拍动的声音。
“你……怎么了啊。”
紧接着，一阵比刚才还要猛烈还要悲伤的情绪猛地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样，哗的一下转过身，抱住了在床上的人儿。
魁一把抓住碧的手掌，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拉，“你不是……你不是死了么……我亲眼看着你被装在棺材里的。”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伸出手抚摸着她的翅膀。
打开手掌，掌心沾满了一层厚厚的鳞粉。
温暖的卧室里，没有人说话。
时光像是一片沉默的大海，里面装载着蔚蓝的天空。它用它沉重而持久的波涛，不断地将天空的倒影反复拍碎，然后在下一个瞬间恢复成原貌。无论这些海水是会在炽热的阳光里蒸发，变成雾气也好，变成大雨也好。
它依旧是海，它依旧在那里倒映着那片广阔的苍穹。
“你要不要吃点什么？”魁看着脸色苍白的碧，匕首般的锋利眉毛皱了起来。
“不用了……”她揉了揉额头，看上去有些疲倦，“我不想吃东西，你给我一杯水吧。”她抬起脸，望着他笑了笑，然后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将里面的温水一饮而尽。
他的视线，始终悬在她身后的那双蝴蝶翅膀上，两大团炫目的碧蓝色倒映在黑的瞳仁里，看上去漂亮极了。
“碧，你的翅膀是怎么回事？”他忍不住问了出来，接着就转身坐在她的身旁，伸手扯过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然后专注地望着她。
她没有说话，转过头，轻轻垂下两片浓密的睫毛幽幽地叹了口气，身子一歪就靠在了魁的肩头。“你信不信……现在是你在做梦？”她小声说。
宽敞的房间里沉默了半晌，像是一缸凝固的水。后来魁说，“即使是梦也好……我也不想醒过来。你就这样，哪怕长着一双奇怪的蝴蝶翅膀也好，或者每天都不需要吃饭也好，就这样陪着我吧，不行吗？”他伸出修长的手臂，穿过那双碧蓝色的翅膀，搂住碧的肩膀，没有在意那些鳞粉是否沾了他满手。
即使是在梦里，又怎样呢？
如果可以见到你，然后将你拥入怀中的话，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又有什么区别呢？至少再也不用抱着你的照片睡着，也不用看着这间空荡荡的屋子，感受着你的气息和痕迹在一点点消失却无能为力。
梦和现实，有什么不同呢？
也许“你死了”这件事，才是我的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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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魁搂着碧，坐在床上听了几个小时的老旧CD片，然后冲了很多品种的咖啡和她一起喝下去，那些苦涩的咖啡会在身体里绕很多圈以后，再变成海水般的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流淌在她的脸庞上，像是亮晶晶的两串钻石。
他们坐在床头，枕头和被单上全都站满了从碧背后掉落下来的碧蓝色鳞粉。但是魁不在乎，他依旧可以用手指穿过碧的栗色长卷发，轻轻托过她的头，用滚烫的浓稠目光在她精致的脸上扫来扫去，然后毫不吝啬的舔舐着她绯红的双唇。
他们就像是两只沉醉在海风里的蝴蝶。
就算被巨浪打翻，也心甘情愿。
他们将彼此点燃，让火焰成为金色的漆，涂抹在纤细的身体上。
哪怕会就此毁灭，也在所不惜。
我愿与你同堕地狱的深淵。
不知道墙上的时钟又敲响了几声，当月光化作了浓稠冰凉的水银，如同流动着的汩汩银泉漫进房里的时候，他们就在互相的拥抱里沉沉昏睡过去。
夜晚的延伸，是梦。
当夜晚结束，月亮抱歉地从夜穹上撤去，那么，无论是如同走不出的迷宫般的噩梦，还是充满了甜腻糖浆的美好梦境，都会统统结束。
它们会在第一缕阳光刺穿云层，照射到这片土地的瞬间，发出绝望不甘的刺耳尖叫，梦的世界瞬间崩塌。糖浆，蜂蜜，鬼魂，迷宫，花，海洋，全部都会席卷到一起，相互拉扯着嘶叫着，呲啦啦地化成一大团看不出颜色的浓雾，从身体里消失。
然后，苏醒吧，接受残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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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的第一娄阳光照耀在他们身上，碧躺在魁的怀里，伸出手，指腹缓缓滑过那些古铜色的好看肌肉。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只是像镜子般倒映一切。
“你要走了……是不是？”他的视线停留在她渐渐变得透明的脸庞上面。
‘碧……不要走……’
视线里，碧的身体已经随着晨光的降临而越来越透明，而她本人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感到哀伤，只是固执地，用手指在魁的胸口划来划去。
“说话啊你这过分的家伙……”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却只看见她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什么声音也没有。
“你说什么？”魁皱起眉头，“我听不见啊。”
她用温柔滚烫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扫动在魁的脸上，仿佛要将他的容貌完完全全记下来。她的手指依旧带着某种不知名的意图，滑动在面前的胸膛上，当她最后一笔落下时，魁才后知后觉，刚才那么久，碧只是在写“我爱你”这几个字。
一缕金色的阳光从紧闭的床帘里照射进来，仿佛一条沾满了金粉的缎带。碧的身体，在这种暖洋洋的阳光里，又朝透明迈进了一大步，魁甚至能透过他的身体完整清晰地看见后面的桌子。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却尝试去抱紧她，但又一次一次地落空。
突然地，一阵伴随着冬日彻骨寒气的狂风，将床帘整个掀起，阳光像是一大把疯狂的金色宝剑，猛地刺进碧的身体里。她秀眉皱起来，刚才还有些缓慢的语速突然加快，她固执而又焦急地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无声的呐喊。然而他却疯了似的，想尽办法要留她下来。
‘蝶碧鸢——我爱你——’
她最后的身影，消失在晨曦的阳光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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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碧，你觉得，什么才是爱情？”
——“这个嘛～我觉得就像是蝴蝶。”
——‘什么意思啊？’
——‘你猜？’
爱情是美丽而又动人心魄的，却又会在有时候振翅高飞，离你远去。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无声的悲剧。
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这场话剧以碧蓝色蝴蝶的消失而谢幕。
最后听不见的话语，只是一句简单的“我们会在一起”而已。
有些人看似活着，其实他们死了。
有些人看似死了，其实他们活着。
你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却只有碧蓝色的鳞粉能证明你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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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将会相遇在巴黎乡郊偏远的咖啡馆。
那个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女孩。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和她坐在同一张桌子。
她不小心弄翻了焦糖咖啡，倒在男人身上。
注定的邂逅。
两条命运线，互相遇到了对方，交叉在一起。
这又是另一个故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相遇之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