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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被吞没的夕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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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收到父亲卢修斯的信是在一个气温适宜,天气迷人的午后。他的跟班们都难得的聚在一起去打魁地奇,而他因为在前几天伤到了手腕,所以有了个难得的清闲的下午。
他打算拆开信件的时候休息室里安静极了,只有静静躺在他书本里的被火漆封装地完完整整的信和他自己。这样的环境实在是很适合阅读。他拿出父亲送他的那把银制的拆信刀,拆开了那封信。
老马尔福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平淡。先是问了些课业上的事情,然后是最近与斯莱特林的同学的相处情况。按照道理来说,接着老马尔福会叮嘱他好好学习,与所有人搞好关系之类的。和所有人所料想的不同的是,卢修斯也会关心他和那群“非巫师家族”出生的巫师的关系,会再三叮嘱他的处事方式。
“那样是不理智的。”老马尔福一直这样说。他对父亲的这种想法内心深处抱着一丝的不屑。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与他父亲的距离,他一向是可恶的坦坦荡荡的,连恨都是明明显显摆在所有人面前。可他父亲却不是的。他曾想要试着去明白父亲的意思,但最终却发现自己仍与父亲那样的男人还有着难以逾越的距离。
他心里淡淡叹了口气,继续看了下去。他本以为往后是同往常那样的顶住,但今天他却发现这封信似乎还有第二页,这让他吃了一惊。
“你在这儿干嘛?”正当他打算继续往下看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公共休息室的门口响起。
他抬头看见达芙妮远远地站在那儿。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奇奇怪怪的银色盒子似的东西。看到他的目光,她本能的把手里的东西收了收。但似乎又忽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坦荡的走了进来。
“想一个人静静。”德拉科简单地回答道,他的目光还是好奇的落在了达芙妮手里的盒子上。那个盒子扁扁的闪着金属的光泽,还有两根细细的橡胶制的线从一边接出来。
“这是麻瓜的CD机。”达芙妮耸耸肩,坐到德拉科的旁边说道。
被她发现自己的目光,德拉科又一时的尴尬,但达芙妮的直率让他也变得坦诚起来。
“没想到你会有麻瓜的东西。格林格拉斯先生会让你玩这些?”德拉科将那封信夹到了手边的一本书里,转头对坐在他旁边沙发摆弄着CD机的达芙妮说道。父亲一直要求他努力拉近两家的距离,打点好同学间的关系。此刻,显然是个谈话的不错时机。
那个有着柔顺长发的女子拨了拨刘海,转头对他笑道:“父母当然不允许了。”然后她将一个耳机递给他:“但是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德拉科并不知道她拿着的是什么,只得照她的样子将耳机塞到了耳朵里。
就在那一刻他听到了从那个小东西里传来的音乐声,像有人在他的耳朵里放了一整个乐队。
他楞楞地转头看向达芙妮,达芙妮笑了笑,说道:“这是麻瓜说的CD机,他们用它来播音乐,就像小型的留声机。这是涅盘今年的新专辑,很赞吧。”
“涅盘?”德拉科皱起眉头,“那是什么?”
“麻瓜的乐队。”达芙妮用她手边的包里拿出涅盘的CD封面,递给了他。
音乐和鼓点顺着那个小小的耳塞以难以置信的方式传到了德拉科的耳朵里。他几乎被震惊了。他从未想过,麻瓜所谓的科技竟然有如此精巧的发明。
而麻瓜的音乐,并非他所设想的无趣。这个达芙妮口中的涅槃乐队,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自毁的气质里却带着一丝赤子般的纯真。
他听到身旁的达芙妮也哼唱起来:“come as you are……”他竟一时呆愣了,因为这一刻熟悉的仿佛发生在昨天。一个女人,在他耳边,哼唱着麻瓜的歌曲。
他仿若坠入一个重复过无数遍的幻梦,而他像是溺水的人从水下仰望着水面之上的阳光,看得见却触碰不到。他的眉头紧锁起来,手腕的伤忽然一跳一跳地痛起来。他低头一看,才忽然发现自己已然紧紧地攥住了沙发的木质扶手。
“你的表情有些奇怪。”达芙妮看向他说道,“你不喜欢涅盘?”
见德拉科没有说话,她耸耸肩,伸手准备帮他取下耳机:“我理解,不是每个人都能喜欢麻瓜的音乐。但是,如果单纯因为讨厌麻瓜而反感他们的成就,文化,就很愚蠢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却被德拉科按住了她要帮他取下耳机的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答到。
达芙妮有些吃惊的看着他,德拉科垂下了眼睛,他的睫毛像静止的飞鸟,达芙妮心跳忽然一快,他手指的灼热温度让她也忘了挣开。
“我想问你一首麻瓜的歌。我不知道名字,也忘了是在哪里听的,只能模糊的记得其中的几句,是个女人唱的,你能帮我找到那首歌吗?”
她当然能。但达芙妮不太明白为什么德拉科会偶然记住一首麻瓜的歌,她静静地看他站起身,走到了书桌旁,拿起羽毛笔和羊皮纸,一脸开始写着什么。这样反常的德拉克马尔福让她颇为好奇,她站起身,走到了书桌旁,看到了他仓促而略显得潦草的写下的大段歌词。
“Yesterday has been and gone/Tommorow will I find the sun /Or will it rain /Everybody's having fun /Except me, I'm the lonely one /I live in shame /I say goodbye to romance,yeah
Goodbye to friends, I tell you /Goodbye to all the past /I guess that we'll meet /We'll meet in the end..”
“我不记得剩下的了”德拉科放下了羽毛笔,皱着眉头说到。
“这首歌?!”达芙妮瞪大眼睛,“为什么你会记得这首歌?!”
为什么会记得这首歌?他要是记得怎么会来询问达芙妮这个问题。他只是记得在那一次学院杯失利后,他和学院里的几个学长发生了场不大不小却又让人无比难受的冲突。父亲捐助院队扫帚一事此刻忽然被人揭起,讽刺起他来。
他觉得分外的委屈,虽说加入魁地奇队有和哈利抬杠的目的,但他也不是需要靠父亲才能进队的废柴。斯内普亲自挑选他入队,还经过了严厉的考核,这毕竟是支有百年历史和荣誉的球队,他父亲的影响力还没能到在霍格沃茨一手遮天的地步。卢修斯赠送的扫把,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能有更强的号召力罢了。这次败北,他本已心烦意乱,而队友的责备更是让他难受无比。于是他一个人偷偷地溜出了霍格沃茨。那是一条在盥洗室后的秘密的通道,是桃金娘告诉他的。他甚至都没换下衣服就一个人冲到了三把扫把,他花了点钱便让人帮他买到了不能卖给未成年的烈酒,像败家之犬一个人窝在角落里。
几杯下肚,他便已经有些晕眩了,他的酒量一般。而在那一刻他恍惚中看到了格兰芬多的三人团。
真是冤家路窄。他这样想着一口饮尽所有的酒,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那时的他没有力气拿出他平日里的傲气,若无其事地去面对那三人。
而再之后,他离开了那儿发生了什么他已经记不起了。只是恍惚中记得这首歌,哼唱的女人的声音,柔软的依靠和淡淡的气息。
“难道你听过吗?”德拉科扬起眉毛问到。
“听过没错,但是并不是女人,而是……”达芙妮蹙眉,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
“而是什么?”德拉科追问到。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探身向她,神情迫切。
这让达芙妮吓了一跳,她起身到自己的书架上,抽出了一张碟片,递给了德拉科。
“你说的那首歌叫goodbye to Romance,是奥齐的歌。”
达芙妮把她的CD机借给了他。德拉科没想到已经竟然一整个下午都在听着那张封面可怖的麻瓜CD。他越听那首歌,那天的记忆便越发混乱。总有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从脑袋不知哪个角落里冒出来。
有颠簸的旅行,有飞驰的公车,还有……他从未设想过的褐色头发。有晃动的光线,不舒适的座椅,还有温暖的十指相扣。有空荡的走廊,有模糊的雾气,而最后的最后竟然还有一个青色的苹果。
这一定是个荒唐的梦境。
当他第无数次倾听那首歌时。他终于对那晚的真相失去了好奇心和了解的勇气。他取下了耳机,将CD机远远的推开。心浮气躁地坐会了沙发。
然后他碰到了那本书,他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未读完父亲的信。
他叹了口气,从书里抽出了那封信。
“希望在格兰杰面前失态的这种事情,你不会再犯。”
卢修斯重重地在信的第二页的第一行写到“在赫敏格兰杰面前失态的事件,我相信只会出现一次,我不想再到麻瓜的公交车上,找到醉醺醺的你。”
他的脑中那首歌仿若沸腾的水一般激荡回响起来,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越来越快。
是格兰杰?!
真的是格兰杰!
她的模样在他的眼前仿佛油画一般被描绘出来,褐色头发,蜜色眼睛,微微颦眉。所有的记忆碎片,就这样因为一个名字而聚和起来。他忽然觉得无比的口干舌燥。他需要呼吸一些新的空气,他从未觉得休息室会如此地让人喘不过气。
为什么会是格兰杰?
为什么偏偏是格兰杰?
德拉科用那书夹起信,走了出去。
他经过学院的地下室,心情纷乱无比,他的鞋将空寂的走廊,敲出了声响,惊动了空气里的尘埃。而他纷杂的记忆,就像那些弥漫的细小微尘一样被惊动。
一切的一切,却仿若久别重逢一般。
唉,格兰杰。
虽然难以想象,但是所有记忆的碎片都指向她的方向,似乎连他的大脑都在告诉他,是她,就应给是她。
他现在地下室的门口,不禁回忆起那些曾经的细节。而在此刻,在他心跳加速,在他极力否认之后,他却忽然明白他一直以来的真实感受。他忽然想起他曾经幼稚的试探,也许从那是开始他就已经有了答案。
“苹果?为什么?”考迈克看着德拉科问到,“为什么要在那儿放苹果?”
“你不是想吸引格兰杰的注意吗?这样绝对有用。”德拉科倚靠着教室的门懒洋洋地说道。
“我想不通这有什么特别的,这招一点都不新鲜。”考迈克说道。
“咬过的苹果。这个苹果不是要送给她,而是要引起她的注意。对于格兰杰,一味的示好她反而不会在意。你需要更骄傲。”德拉科不耐烦地说道,“你难道没发现从开学她就一直坐在图书馆的那个位置吗?在她的宝座上放苹果占位置,怎么可能不引起她的注意?”
考迈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但他还是有些狐疑地看向德拉科问到:“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助一个麦克哈根对马尔福没什么坏处。”德拉科口气平淡的说道。
考迈克瞥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青苹果,边抛着把玩,边走了出去。
“谢了。”走出门前,他拿住苹果对德拉科说道,“虽然总觉得你的帮助别有用意。”
德拉科没有搭话,看着他向着图书馆渐行渐远的身影,略一沉吟,跟了上去。
为什么要让考迈克去试探她?为什么偏偏是那一个青苹果?
其实一切只因他想知道那个答案。那封神秘警告信的答案。
他是在那次神秘生物课前看到的那封信,上节课是拖沓的魔药课,一下课他将坩埚交给了克拉克便一个人来到了教室。他到达占卜教室的楼层时,这儿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从远方才换来的脚步声。德拉科一把推开了教室门,却眼花一般看到了一个鬼魂般刺溜一下,消失不见的身影。他一愣,以为又是皮皮鬼的恶作剧了。于是没多想啊,径直坐到了他自己的位置上。若不是那封信上压着的那个青苹果,他也不会留意到那张被塞到他桌子里的薄薄羊皮纸。
与其说是信实际上那更像一张简短的纸条,内容更是简单的很,只有三句话。
“德拉科,在上课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听说这次的神奇生物课,会有有强大攻击力的动物登场的。一定要注意哦。”
有一种别扭的故作亲昵的语气在里面,似乎那个提醒他的人和他的关系并非纸条里所呈现的熟稔。德拉科完全没明白那个送纸条的人的用意,他只是将那纸条随手塞到了兜里,连同那个青苹果一起。
而当他们真正走到树林里开始上讨厌的神奇生物课时,他忽然想起了那封信。骨子里的那点叛逆和对哈利的不服气,让他在哈利之后傲慢地去挑衅了那只有翼兽。
他大摇大摆地往场上走着,目光却炯炯地扫过围上来的那群人,想要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些端倪。可他还没来得及继续看下去,那只急性子的野兽便给了他火辣辣的一爪,让他颇为狼狈的倒在了地上。他被吓了一跳,脑子里一瞬间闪现过一个念头,着一切的一切那个什么的送信人是否都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来警告他。
可怎么会有人知道这些呢?还在他发愣的时候,海格已然从地上捞起了他。
“我得带他去校医院。”海格闷声闷气地对一旁的格兰芬多说道。哈利和罗恩的脸上一如往常,但德拉科却发现了他们隐隐的笑意。倒是格兰杰,她紧紧皱着眉头,一脸关切的咬着嘴唇。
海格抱着他走的颇为颠簸,德拉科勉强从他的肩后看到了赫敏。她急冲冲的跟了几步,似乎想问清他的情况,但又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硬生生地止了下来,看着海格的背影,呆在了原地。
格兰杰竟然在,关心他?
而事隔几天后的晚上,他从校医院换完绷带。因为过程有些麻烦,所以当他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他慢吞吞地穿过地下室的走廊往斯莱特林的休息室走去,而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了走进教室的格兰杰。她神色匆忙,完全没看到远远走过来的他。她的口袋鼓鼓的,露出一点绿色的边缘。
他一愣,本能的往那间教室走去,可当他推开门,却发现那儿空无一人。他大吃一惊,努力的想找出其他的出口,可却无能为力,他只好当做是自己的幻觉。他从教室里走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走到了教室的后门,却还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他终于决定放弃,颇为失望的往回走过去。可就在他再次经过教室门口时,那个棕色头发的女巫却忽然猛的推门走了出来。
德拉科瞪大了眼睛。若不是看到了她脖子上挂着的金色坠子,他一定会觉得他所看到的是在这城堡里飘荡着的怨灵。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会有时间转换器?
他低头看向她的口袋,那里已经瘪下去了,刚刚那个绿色的鼓鼓的东西已经被她取出。
而这一切仿佛一到闪电闪过他的脑海。在他一片混沌的思维之海里,忽然清晰地显示出了一个圆润的青苹果和一封口气别扭的信。
他就如此呆愣地看着她,几乎寻找不到言语。是她,想要改变时间,想要让他避开受伤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完全猜不透她的原因。他只是沉默着看向她,直到她感觉到气氛的变化,试图躲开他的目光,他才干脆地收回了目光。
可当他向前走了好几步后却忍不住停了下来,转头对她说道:“格兰杰,”
他看到她离去的步伐一滞,但她没有回头。她瘦削的身体在走廊上拉出了长长的阴影。
“什么?”德拉科感觉她的声音很是干涩,回荡在空寂地走廊里,一听就像是藏了个秘密。
“如果你可以逆转时间,不要浪费在无意义地事情上。”他又轻又快地说出了那句话。
他像是往平静地水面扔下了一颗石子,他看到了赫敏的背影一颤,像是扩散而去的涟漪。而他似乎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而当考迈克谈到他对格兰杰的兴趣时,他竟忽然想起了那个青苹果。
他跟着考迈克,在图书馆的另一个角落里看着那两人。
果然格兰杰看到自己的宝座被苹果占去时已经被气到了。他看到了她气鼓鼓的脸颊和眼睛。但她并没有发火,她保持了她的风度。低头看书,过了好一会儿。考迈克按照他的计划,前去拿走了那个苹果。
她看到考迈克的眼神在德拉科的预料之中,却也在他意料之外。她惊讶地瞪了下眼睛,似乎一时失语。仿佛完全没料到会是他。德拉科看到她在考迈克离去后很是苦恼地扶住额头,她似乎很不满意自己的反应。她带坐了一会儿,匆匆收起书,从图书馆冲了出去。他看到那个冒失鬼将外套掉在了椅背上。
他在图书馆一直呆到快宵禁时刻,他不知道怎么的竟然鬼使神差地将她的外套收拾好放在了桌子上。那黑色和红色相见的领子让他不禁想起很久很久前,在那个充满水汽的傍晚,她为他盖上的那条围巾。
他将外套放在了桌子上,往门口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将兜里的一个青苹果放到了衣服旁。
这是他想要留给她的暗号吗?他与她之间不言而喻的默契密码吗?
他自己也没弄清,可偏偏就这么做了。这一个青苹果仿若穿越过时间和空间的阻隔将他们原本不相干的命运忽然就这般地串联起来了。想到这些,他的嘴角不禁多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温暖笑意。
他低头正准备往门口走,却忽然听到罗恩抱怨的声音,他一愣,本能地闪躲到了一个大书架后。
“应该还在老地方放心。”哈利这忙说到。
“希望吧。”赫敏这样答到,“看!在那儿。”
一阵脚步声过后,他听到赫敏这样嘀咕着:“怎么会被放在桌子上?”
“那衣服旁是什么?”韦斯莱冲着桌子旁的东西努了努嘴。
赫敏似乎终于看到了被他放在那个苹果。德拉科从书架的缝隙中看向她。
她远远地站在灯光下,被印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她的头发越显蓬乱,可表情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安静和美好。
“一个苹果?”韦斯莱伸手拿起了那个苹果,正准备一口塞在嘴里。德拉科手指一紧,一股无名火突然爆发出来。而在那一瞬间,赫敏却猛地从韦斯莱手里抢过了苹果。
“嘿,你干嘛呢?”韦斯莱被抢了个措手不及,往后踉跄了一步。
他看到她拿起了自己的厚外套,将苹果揣到了口袋里,转头对罗恩说道:“我们回去吧。”
他看到她紧握住苹果的手指,她嘴角的清淡笑意。他现在昏暗的书架后,却感觉那黑色宇宙里仿佛这一刻浮现的全是她的清浅气息,格兰芬多的围巾上的淡淡香味。
他静静地站着,直到灯火慢慢熄灭,他从角落里慢慢走出,回到了休息室里。
从那天之后,他便无法忘记她在灯下的样子,每次看到青苹果,他便会想到她。
每一次。
从那天他便应该明白,他与格兰杰之间早就已经不一样了。
那件关于青苹果的往事让他的心情忽然透彻起来,他站在教室门口缓了缓呼吸,直到感觉到肺部灌满了凉凉的空气,他总算可以平和了一些。
这样想着他的心里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然后他从书中抽出那封信,一边向学院的院子里走去,一边低头打算看完父亲的信。
在格兰杰一事上卢修斯显然很不满意,他很是严肃的指责了他的不负责任。他揉了揉脖颈,走到了学院的树荫下,他和格兰杰一帮人也曾在这儿喋喋不休地争辩过。
此刻他忽然觉得命运真的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彼时他觉得他们从不该相识不该遇见,而此时他终于愿意承认这些都是躲不开的安排。
他低头,过滤掉父亲的责备,继续往下看下去。可刚看了几句,他便愣住了。刚刚那解脱与如释重负的心情在此时就是一个荒唐的笑话,他的心中仿佛搅动的沸水,无法平静。他感到脊背一阵发凉,仿佛被吸进无止尽的黑洞。
一大段责备后,父亲话风一转,提到了另一件事情。那件事情已经让卢修斯惴惴不安了好久,而此刻,他忽如其来的要求,给了德拉科从未想过的重负。德拉科本已绷紧的神经仿佛被放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睁大眼睛盯着波特和邓布利多,风暴就在前方了。”卢修斯冷冷地写道。
他已经从近日父亲的言谈中感觉到不同往常的气氛,一切都要改变了。他所期待的那个纯血的未来,如今他是否还在期待?他又是否真的想生活在那么个没有所谓“次等血统”的世界?
他穿越过学院的院子,一个人呆呆地走到了校园边界的树林旁,这里有一颗巨大的山毛榉树。
他坐到了树下,将夹着那封信的书丢到了一边,可即使此刻丢开,那感觉却已经不一样了。父亲在信中的话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囚禁起来一样,他似乎永远不会再像今天这般自由。
他叹了一口气,看向远方。此时太阳已然低垂,他看到森林因太阳而多了一圈暖橘色的光晕。忽然看到自己的脚畔有一张不知道谁落下的卡片。他伸手拿了过来。
“阿加特?”他皱眉念了起来,“告诉我,阿加特,你的心有时可会高飞……”
只这一句话就已经让他仿佛小腹上中了一拳般,万语千言却无从说起。
他也多么希望,如诗中所述的那人一般,逃离这个让他无奈,让他妥协,让他困惑着的世界。逃离家庭,血统的责任和义务。
远离这污秽城市的黑暗的海洋,
飞向另一个充满光辉、碧蓝、明亮、
深沉、纯洁无瑕的大海?
可他不行。
阳光已经逐渐西垂一切都预示着傍晚地到来。而他在夕阳的光芒里看着它垂落,夕阳是一天光阴的坠落,有什么能阻止一场坠落?
没有。
他颓然的放下了那张书签,他终将面对该发生的。他指间一动,掏出口袋里的铅笔。轻轻在那张书签下写下那句自他读完父亲的信便一直徘徊在脑海里的话:“柔软而褐黄色的女孩,没有东西能让我更接近你。每样事物都把我推得更远。”
当他一笔一划写完这些,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落落地难受。而此刻他身边的那封信也如此地面目可憎起来,他站起身,像是发泄一般,将那封信撕地粉碎
而在他歇斯底里地撕完后,他却又无力地看清,即使丢开这些,他永远丢不开他的责任。他紧捏的手指逐渐失去了力气,他颓然地坐到了地上。
而阳光也这样缓慢下垂下来。天空的暖色就像被地平线吞噬下去一般,整片天空全被染成了灿烂的燃烧着般的橘色。德拉科沉默地看着眼前那片薄金,所有的景色是从未有过的绚烂,浸润在毫无保留的暖热里。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低落,而脑子里晃过无数错乱的念头。也许他并非如他自己所以为的那样,是个冷酷无情的魔头。他并非如他父亲所期许的那样是个合格的纯血。他在纯血的世界里呆了这么久,却最终在面对最重要的考验时崩溃了,他能做什么?他又该干什么?这不是他自己祈愿的吗?
晚风忽然就这样恼人的吹起,风浮动着他的发梢,却扬起了地上的碎纸片,仿佛雪花一般,吹拂开去。他感觉那风也扰动着他的手指,他看到所有的纸片像是旋风一般被卷起来。那封信仿佛在对他说着再见,再飘散而逝。
可是他不甘心,他看着那些被吹起的纸片,不知怎么的竟然又站起身,他想要抓住那些像是在嘲弄他的东西。可那些纸片只是轻巧地被风带过他的指间。
他看见夕阳就那样坠落了,而纷飞的纸片已经散入风里。德拉科就这样呆呆的看着风将那些纸片卷起,飘远,仿佛向什么告别,好像他终于对那般的命运妥协了,他放弃了她,放弃了和她的所有细微的可能。放弃了光明下的生活放弃了与麻瓜世界的和平。
有什么能够阻止一场坠落呢?
当天际即将吞噬掉最后一束暖光,德拉科转身向学院走去。
而在这一秒,他忽然明白命定的捉弄的意思。
苟延残喘的阳光将他背后的那颗巨大的山毛毛榉树照的透亮,所有的树叶仿佛一片片通透的翠玉般散发着融融的光泽。而这至美的景色在他眼里已经无足轻重了。
因为他看到了她。
那个棕色头发的女孩手里拿着一小片纸片,仿佛一只树精灵坐在山毛榉树上,看着她。
千言万语。
他曾有无数机会靠近她,可他一次都没有抓住。他应该谢谢她的围巾,谢谢她握过他的手,谢谢她曾关心过他的安危,可他没有。他只留下了一个可笑的青涩苹果,他在想有没有这种可能,以后她看到青苹果,至少能想到曾经的他。
可应该不可能了吧。
“再见,赫敏格兰杰。”他看向了她的眼睛说到。
她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夕阳照出明朗秀美的面颊,看见他的启唇她皱起了眉头,显然她未能听清他的低语。
德拉科低头,带起兜帽,飞快地走开了。
那首歌竟一语成谶, Goodbye to Romance。
那是他对自己青春的一次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