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怪蜀书表示不服

15、前婆婆

　　推开紧闭的厨房门，谢简宁几乎都要腿软了。
　　这还是她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厨房吗！
　　地上满地的水，雪白的墙壁上溅满了不知是油还是肉汤的痕迹，垃圾桶里满了打碎的碗碟，洗碗池里都快被食物残渣堵成下水道。
　　更令她张大嘴的是，系着围裙的梵天音，正尴尬的抹着一脸的蛋液，朝她打招呼。
　　“梵叔叔给我做西红柿炒蛋，可是不会用打蛋器，打得我满头都是，讨厌！”同样顶着满脑袋蛋液的朵朵，哭丧着脸大声告状。
　　“不好意思，你的厨房被我弄脏了。”梵天音歉意的说。
　　“你……怎么在我家里……”谢简宁简直觉得自己还没酒醒，今天是愚人节吗？
　　“朵朵昨晚打电话给我，说她饿了，被锁在家里出不去，我就过来了。”
　　“你怎么开的门？”
　　“门外那么多备案开锁的，随便打了个电话就行了。”
　　开锁匠，谢简宁都要无语了。
　　朵朵在一旁补充道，“干妈说是要陪小心肝吃饭，说去去就回，可是她走了就没回来，妈妈，小心肝是什么。”
　　“就是……”谢简宁一时解释不出，这个李微微，平时还像个人，可只要一沾到那个比她小四岁的小情人，就立刻什么都顾不上了。
　　“小心肝就是最喜欢的人，你干妈也有喜欢的人呀，就好像你就是妈妈的小心肝。”梵天音微笑着接过话。
　　“明白了。”朵朵天真的说，“那妈妈也是朵朵的小心肝。”
　　谢简宁笑了，站起身来，“是你昨天接我回来的吧，去休息吧，我来做饭。”
　　“昨天不会用高压锅，结果炸了，把朵朵都吓坏了。”梵天音指指墙上犹如印象画般的油迹，“我明天找人粉刷一遍。”
　　“没事，我自己会刷。”谢简宁麻利的系上围裙，开始收拾厨房。“真的谢谢你了，一晚都在照顾我们。”
　　“妈妈，昨晚你回来的时候，吐得到处都是。”朵朵说，“梵叔叔把你送回来后，他说在楼下的车子里睡觉，让我有事就叫他。”
　　“你……”谢简宁惊讶的转过身，她真没想到，梵天音为了避嫌，又担心她们母女的安全，居然在楼下的车里蜷缩了一夜。
　　谢简宁心中百味陈杂，他只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却让她内心感动不已。
　　憋了半天，她却只说出生硬的一句，“你没休息好吧？”
　　“没事，习惯了。”梵天音的笑容分外温润，“夜间急诊的时候，我还睡过长凳呢。”
　　“你是医生？”谢简宁惊讶了。
　　梵天音点点头，笑了，“我说过吧，不是每一个叫叫‘音’字的人，都是搞音乐的。”
　　“救死扶伤，比艺术更高尚。”谢简宁拿过抹布擦灶台。
　　“其实无奈的时候更多。”梵天音说，“坦率的说，我热爱这份工作，可是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24小时手机关机，安安静静的和家里人按时吃上一顿饭，去年的除夕夜，一辆载着民工的客车出了车祸，我在手术台旁站

　　到凌晨，还是头一次在手术室里过年呢。”
　　“理解。”谢简宁把灶台擦了一遍，开始拖地。“你出去坐一会，我收拾一下。“
　　“那我就不碍事了，我带朵朵去客厅玩吧，让她换件衣服。”梵天音看见她拖地，便很自觉的说，他也发现在这狭小的厨房，他就是个碍事的活物件。
　　“好。”谢简宁点点头。“中午留下来吃个便饭吧，我来做。”
　　很快厨房就收拾好了，谢简宁做饭的时候，梵天音也进来帮忙，不过他只会切菜。
　　梵天音是标准的黑暗料理界人士，但他刀下的肉丝菜丝，切得比艺术品还美观，肉丝的长短粗细一致，葱花切得粒粒均匀，而且看他剔肉时候的样子，就像是雕刻，刀子在他修长的手指上灵活得仿佛有了生命，谢简宁买来

　　的排骨，被他三两下就打理得干干净净。
　　“外科医生。”梵天音自己也笑了，“也只有切菜这点拿得出手的本事了，我不会做菜，就给你当助手吧。”
　　“给我葱花，还有盐……”谢简宁炒菜，也不客气的吩咐他。
　　梵天音居住的小区离这儿不远，哲哲被保姆送了过来，正和朵朵在客厅里玩得高兴。
　　简单的四菜一汤端上了桌，西红柿炒鸡蛋，西芹百合，洋葱炒肉丝，手撕包菜，外加一盆紫菜蛋花蛋。
　　“都是家常菜，真是不好意思。”谢简宁擦着手走出来。
　　“哪有。”梵天音把碗筷摆在桌上，“比我做的好多了。”
　　“牛奶冻呢？”哲哲眼巴巴的趴在桌子旁。
　　“家里没有牛奶了，下午阿姨去超市买了给你做。”
　　“已叨扰你一上午，还吃了顿饭，下午我就带哲哲回去了。”梵天音说。“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要不是你昨天照顾我和朵朵……还不知道现在家里是什么样呢。”谢简宁客气的说。
　　不过，她也只是客套一下，梵天音一直在自己家里，外面的风言风语也不好听，所以他告诉她下午要去医院加班的时候，她便不再挽留，改口为照顾哲哲直到他下班，接他回去。
　　一顿饭在愉快的气氛中吃完，两人正在收拾，忽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外面的人就像是在擂门似的，敲得又响又大声。
　　谢简宁正要去开门，却被梵天音拦住了。
　　“我去看看。”他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一把筷子，走到门旁打开。
　　“好哇！难怪说半天不开门，原来是背着人偷汉子了！”一个上了年纪的高亢女声蓦然响起，“我呸，不要脸！”
　　梵天音怔了一下，侧身挡住要往门里挤的老太婆，礼貌的说，“老太太，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什么找错，这是我儿媳妇家！”老太婆拔高声，凶狠的抬起头来睨他，“哪来的野汉子，还不给我让开！”
　　她用粗树皮似的手使劲推着梵天音，嶙峋粗大的手指节上戴着明晃晃的金戒指，手腕上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大金镯子。
　　“对不起，她是我……前婆婆张玉枝。”谢简宁赶紧过来，歉意的对梵天音说。
　　说完后，她又看向前婆婆，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您今天有什么事吗？”
　　“哼！”张玉枝鄙夷的睨她一眼，就往屋里挤去，“我孙女儿呢！朵朵，朵朵，快出来！”
　　朵朵害怕得压根不敢出声，刚才一听见张玉枝的声音，她就吓得钻床底下了去。
　　张玉枝闯进屋，穿着皮鞋直接踩在刚刚拖干净的地板上，四处搜寻，看见愣愣站在饭桌旁的哲哲时，狠狠白了一眼，“野种都这么大了？”
　　“请你说话尊重点！”梵天音本是脾气温和的人，此时也忍不住发火。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干光屁股的事，还能干什么。”张玉枝阴阳怪气的说。
　　“谢简宁是我的普通朋友！”梵天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刁蛮的老太太，他压着火气，看在对方年迈的份上，尽量忍住想骂人的冲动。
　　“张阿姨，你找朵朵干什么，你不是从来都讨厌这个孙女吗，怎么今天想起了。”谢简宁冷冷的说，“这是我家，没事就请你出去。”
　　“张阿姨？好歹我还当过你几年的妈，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有了男人，说话底气都硬了？”
　　谢简宁真心不想看见她那张厌恶的脸，因为这张脸又勾起了她那些不堪的回忆，“我和方以帆早就离婚了，我和你毫无关系。”
　　“古代女人都要为夫守节，你倒好，找了野男人连妈都不认了。”
　　谢简宁笑了，“你懂守节是什么意思吗，你儿子死了，就算他死了，守节这回事也和我无关呀，你不是早就有了新儿媳妇吗，让她守呀。”
　　“你！”张玉枝气得脸发白，“你敢和我顶嘴！”
　　“我不会对长辈无礼！”谢简宁寸步不让，“不过，你跑到我家来撒泼，我对一个撒泼的陌生人，又会礼貌到哪里去？”
　　“这几年还真没看出来，你挺伶牙利齿，回头告诉我儿子，再收拾你！”张玉枝恶狠狠的说，“把朵朵交出来！”
　　“笑话，朵朵是你们不要的孩子。你们让我放弃了所有财产，以此为交换，把朵朵抚养权给我，现在你又来要？”
　　“我告诉你，谢简宁，你不承认是我儿媳妇就算了，但朵朵就算死了也是我方家的孩子，你想给她改姓，除非我死了！”
　　“那你就去死吧！”谢简宁干脆利落的说，“我很忙，你出去！”
　　“居然咒我死，我儿子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婆娘！”张玉枝狠狠的骂着，忽然厉吼道，“朵朵，还不快滚出来，不然奶奶拿扫帚打断你的腿！”
　　“哇！”床下忽然传来朵朵被吓哭的嚎啕声。
　　“原来你把她藏在这里！”张玉枝迅速几步冲进卧室，弯腰把缩在床下的朵朵拽住小胳膊，拖了出来。
　　“妈妈……妈妈……我不要跟奶奶回去……”朵朵被她拎到半空中，放声大哭。
　　“放开朵朵！”哲哲不知什么时候冲了进来，大叫着扑上去，狠狠在张玉枝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哎唷！这小兔崽子！”张玉枝吃痛，手一松，朵朵摔在地上。
　　张玉枝一扬巴掌就要向哲哲扇去，手腕在半空中被牢牢的攥住了。
　　梵天音钳住她的手腕，脸色冰冷，“请你立刻出去。”
　　“野汉子！”张玉枝的手腕疼痛不已，却又无法挣脱，她撒泼的大声喊叫道，“邻居们快来看啊，这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打老人了！”
　　这是老式居民楼，隔音效果极差，敞开大门外早就聚集了一群前来看热闹的邻居，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谢简宁把大哭的朵朵抱在怀里，厉声道，“张玉枝，你给我出去！”
　　“收了我家八万块钱，还想让我孙女儿不认祖归宗，拿了钱和你这奸夫双宿双飞是吧，好不要脸的女人！大家听听看，婆婆不认也就算了，还让我孙女改这野男人的姓，这还有没有道理……”张玉枝破口大骂。
　　污言秽语听得梵天音直皱眉头，干脆把她用力拖出门外，砰的一声关上门。
　　屋里暂时得已清静，张玉枝的大骂声还从门外断断续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