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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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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一笑:“是啊。宫里都是这样,外头只怕更糟,我预备出宫去看看外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方才已说通了太后祖母,她会和我们一起出宫去。”
“大哥,你不会不敢吧?”
胤禔本来还心有犹豫,一听这话,梗着脖子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出宫就出宫!”
胤礽笑起来,对付像胤禔这样的小孩子,果然还是激将法最为管用。上回在阿哥所里,他不帮乌雅氏,胤禔又非要帮乌雅氏,他就看出胤禔不是想要真心帮乌雅氏,不过是存了几分小孩子的赌气罢了。他今日明着说了要出宫办事,以胤禔的性子,是肯定要跟着去的。
看胤禔站起来就往外走,胤礽跟在后头加了一句:“大哥要出宫,还是得跟惠嫔娘娘交代一声吧?若是惠嫔娘娘找不到人,只怕会着急的。”
胤禔不愿胤礽看低他,当即小手一挥:“不用跟我额娘说,我自己能做主!”
临出门时,胤禔只嘱咐他的小太监:“若额娘回来我的去向,就跟额娘说我与太子一道出宫了。也不必派人寻我,我办了事自会回来的!”
言罢,他也不带人,就这样大喇喇的跟着胤礽走了。
在胤礽面前,他不愿意再表现出方才的怯懦与害怕。看胤礽满面淡笑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再畏畏缩缩的,就特别的丢脸。
再则,他也有一点自己的考虑。若是告知额娘他要出宫,额娘是定不会让他去的。方才胤礽也说了,他要出宫是要去体察民情,看看京里的情形,回来是好在皇阿玛跟着说的。若是额娘拦着他不让他去,那么皇阿玛回来,就只有胤礽能在皇阿玛跟前说得上话了,而他在皇阿玛那里的印象,就只会是大阿哥吓着了,在帐篷里窝了三天。
他不愿意给皇阿玛留下那样的印象,所以,他一定要跟着胤礽出宫去!
往日里在上书房读经史子集,总是听师傅们说些书本中的大道理,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只知其文义,却从未亲身实历过。皇阿玛总是能出宫去体察民情,有时也会跟他的额娘分享一些沿途的风貌人情,他又从额娘口中得知,时常听得心驰神往,所以每每也盼着自己能快些长大,也好跟着皇阿玛去体察一番民情。
这种渴望激荡在心里,也促使着他一口答应了胤礽的邀请。
胤礽顺利带得胤禔来了仁宪太后跟前,按照胤礽的事先安排,祖孙三人就坐着马车悄然出宫了。
说是悄然,却也不尽然。从禁城出来,出内城入外城民居处,这一路动静是不小的,但因为仁宪太后和胤礽之前的吩咐,内务府不敢太过招摇,护军也不敢太过张扬,是以祖孙三人得以乘坐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出了崇文门,就到了外城受灾区了。
胤禔头一回出宫,心痒难耐,马车刚停稳,就撩起车帘往外头看了一眼,只瞧了一眼,他就啊了一声,跟烫了手似的把手缩回来,皱着脸嘀咕:“这外头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啊?跟人间地狱似的。”
胤礽看了他一眼,站起来就撩起车帘预备下去:“大哥还指望着外头车马喧嚷,承平乐业吗?宫里头都是那个样子,这外头自然是人间地狱了。大哥若是害怕死人,就不要下车了。”
还没等胤礽出去,仁宪太后就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很是紧张的望着他道:“你要下车去?”
“你不是跟我说,只是出来看一眼的吗?”
胤礽笑了一笑,把小手放在仁宪太后的手上轻轻拍了拍,才道:“祖母,这看一眼,也不能只在车里看吧?既然都已经出宫了,这自然是要下车去看的。祖母放心,我不会走得太近的,只是出去看一看。不过,外头到底不洁净,又是遭了大灾的地方,祖母就不要下车了。”
言罢,又望着胤禔笑道:“大哥,我先下去了。”
胤礽下得车来,瞧民居街头巷尾皆满目疮痍,比宫里的情形要遭得多。
地震三天,不知震垮了多少民房,压伤压死了多少百姓,就他这触眼所及,都有不少人灰头土脸的坐在自家屋子的废墟上发怔,妇孺孩子更有些是衣不蔽体,其情其状令人不忍目睹。差役们寻得死人就将死人抬到边上去放着,用白布一盖,回头能葬便葬,该烧就烧。
天昏黑暗光,空气中弥漫着酸臭和腐朽的气味,闻多了便令人头晕,在这样的灰败景象之中,胤礽三人的到来就像是一道亮光,太过引人注目了些。即便他们尽量的朴素低调,但这不合时宜的马车和那站在一旁围观的态度,仍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许多人瞧着胤礽身上的那华贵衣衫和他身后远远站着的兵丁,都在暗自猜测他究竟是谁家贵公子,又来这里做些什么。
差役们倒是不敢妄动,他们是认得的,马车虽普通,但护卫马车的是护军八旗的人,这表明这位衣饰华贵的小公子不是皇亲便是宗室子弟,他们得罪不起,干脆就不予理会,只专心做着手头上的事情了。
胤禔也跟着下了车,他这三天都一直窝在帐篷里没出去过,宫里的惨象没有见到多少,乍然看见这种景象,心里头害怕得很,甚至腿肚子都在发抖发软,他长到七岁,也还没见过死人,更何况一下子见到这么多死人呢!
可他不愿意表现出来,一步一步踩实了走到胤礽跟前,正巧听见他念叨了一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啊。”
胤禔的心一抖,跟着问道:“瘟、瘟疫吗?”
他大着胆子又瞧了一眼,才道:“若是及时防治,我想不至于这么遭吧?不是说皇阿玛已经下了谕旨,命户部速议救灾事宜吗?只要等银子拨下来,不就没事了吗?”
“你看这像救灾的样子吗?”
胤礽转头看了胤禔一眼,往前扬了扬下巴道,“瞧见那些死人没有?如今天气热,多耽搁一天,发疫病的几率就增加一分。这是死人能带来的事儿,还有活人的事儿!时气不好,若是有人病了,也是发疫病的根源。这还没有谈到救灾的事儿,大哥,你是知道的,救灾如救火,皇阿玛确实是发了谕旨要户部从速议定,但是这谕旨是这两日到的,户部就算再快,能在明日就议好吗?官样文章,做起来恐怕是没完没了,层层批准,还要皇阿玛的谕旨朱批准了才可行。若是等这银子拨下来,只怕到时候这疫情也发了!”
“救灾不就是这么个章程吗?”
胤禔被空气里的酸臭哄的头晕,以手捂鼻道,“谁敢提着脑袋擅自做主不奉旨行事啊?就是他们等不起,也得等。再说了,官府慢些,但下头也不是没有办法啊,赈济粥厂和仕宦缙绅不是也可以自救嘛!”
胤礽想说的并不是这些,也并不想跟胤禔讨论官场是非,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说,也是他此行出来的目的,见胤禔似乎有些顶不住这味道了,他便叹息一声,才轻声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确实不能只依靠官府,也不能只靠着他们自救。其实我想,咱们身家性命无碍,又是皇子阿哥,倒是有义务为他们尽一点心力。就是皇阿玛知道了,也会夸我们爱民如子的。只是不知道大哥肯不肯跟我做?”
胤禔没听过这话,哂笑一声:“你这词儿倒是新鲜。你说说吧,想怎么尽心力?”
他知道胤礽拉他出来必有所图,就一直等着胤礽开口,他本来不管这闲事,横竖有大学士有户部,他一个未成年的阿哥,跟着凑什么热闹?但胤礽有一句话说动了他,若是皇阿玛晓得他也为灾民尽了心,必然是会夸奖的。而他,想要这份夸奖。
胤礽要尽心,他应了,而且还要比胤礽更尽心,这样才是正理。
胤礽笑了笑,道:“我想和大哥联名在宫里发起一次捐助,所得之物皆捐给这些灾民。宫里上下人等,不管什么人只要出于自愿都可以捐,也不拘衣物、首饰、银子。只要是有用处的东西,都行。而后由内务府造册登记,再出来发放给灾民。大哥以为如何?”
“等皇阿玛回来,这册子自然是要呈给皇阿玛看的,到时候论功行赏,也是皇阿玛做主。”
“你跟我联名?”
胤禔摇了摇头,“这样不好。虽说你是太子,我是大阿哥,但这宫里毕竟是皇阿玛嫔妃所居之所,恐怕能应咱们请的人不多。依我说,应是二弟你提出倡议,并且首当其捐,然后由三位代理宫务的娘娘们联名,由我亲自督办,这样方才符合规矩。二弟你说呢?”
这样天大的好事,能在皇阿玛跟前扬名的机会,胤禔不肯跟胤礽分享。此事若是他跟胤礽搀和,只怕他太子的光芒会掩盖掉自己。是以胤禔一口否决了胤礽的话。
他也不怕胤礽恼,胤礽没有额娘在后宫支撑,纵使他跟太后亲些,但太后是个不管事的,在后宫里也是独木难支。胤礽若是缺了他,也办不成这事。胤礽要是独自承办此事,他在后宫没有根基,后宫里只怕没几个人听他的。
而他胤禔就不一样了,是皇长子大阿哥,他额娘惠嫔娘娘现主理宫务,在宫里多年了,根基也深,只要她肯点头,这又是积德行善的事儿,宜嫔与荣嫔也不会反对。那此事才是大有可行的。所以这回,他是非要抢个大头,扬名的人,只能是他和他额娘。
胤礽想都未想,当即点头道:“大哥说的是,就照大哥说的办!”
他不要那些虚名,他本来就是一心想帮这些灾民的,既然胤禔应下了,他自然不会跟胤禔去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