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情深》绯虹

2、第 2 章

　　5
　　之后我的脑袋里一直浑浑噩噩的，连后来我跟司尧又说了什么都不记得。到了我们小区楼下，跟司尧说了谢谢之后，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手机里宋子墨的未接来电十几个，我晕晕乎乎的给他回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已经安全到家，随后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司尧喜欢我？怎么可能？大学那阵我们连话都没说过几次，真说熟识起来，就是知道我们两个在同一个单位工作之后……
　　他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怎么一点苗头都没有，太突然了……
　　不过今天他要是没跟我说那些话，我还真不知道他小时候那么辛苦，甚至，我不知道他现在还是个实习生，甚至连演播厅都没进去过……
　　叹了口气，准备洗漱睡觉，照了镜子后才赫然发现，司尧的外套还在我身上。
　　原地纠结了许久，我才给司尧打了电话，告诉他外套在我这，明天上班的时候带给他。
　　“白岚，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又没要你做什么……”司尧在电话那边笑，“你这么小心翼翼的好像我把你怎么样了似的。”
　　“没、没……”
　　司尧静默了一下，才开口：“我不希望我的喜欢再成为你的负担，宋学长很好，他才适合你，我今天……没什么，你好好休息，晚安。”
　　“司尧！”在他要挂电话的时候，我忍不住开口。
　　“怎么了？”
　　我咬着嘴唇憋了半天：“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
　　“呵呵。”司尧笑了两声，“真想帮我啊！就跟你家宋学长说说让他给我安排个进演播厅的机会吧。”
　　宋子墨？嗯，他应该有这个能力。
　　“我……”
　　“别当真，我随便说说的，我还是自己努力吧。你好好休息，晚安，白岚。”
　　说完，司尧就挂了电话。
　　我愣愣的看着手机。其实司尧的声音很好听，他也很有才华，懂得自己拼搏和努力，在这个物质的社会上这样的年轻人难得可贵。
　　身边草根品牌的运动服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耳边忽然响起他的那句“说你是个笨蛋，连我喜欢你都不知道。”
　　我的心突然抽风般的一跳。

　　至于宋子墨来接我上班的时候看见那件运动服立刻脸冷的跟冬天玻璃上的霜一样这种事我就不说了。
　　跟他解释这件运动服的来历足足浪费了我半个小时的时间。虽然他看起来没那么生气了，但还是臭着一张脸开着车在市内一路狂飙。
　　我几乎可以想想交警在我们车后猛吹口哨的样子。
　　“宋、宋子墨，慢点开行么？”我紧紧抓着安全带，哆哆嗦嗦的开口。
　　宋子墨连看都没看我一样，甚至在我说完话之后就狠踩了一脚油门，让车的引擎发出更大的轰鸣声。
　　妈妈！我好怕！TAT
　　“宋子墨……”语带哭腔。
　　“你知道司尧住在哪么？”宋子墨突然开口。
　　他要干嘛！不是要去宰了司尧然后尸沉长江吧！
　　我猛的摇头。
　　宋子墨扫了我一眼：“他住在紫林家园，旁边就是紫竹林公园，他饭后跑步不到公园去还能跑到传媒大学来？”
　　我不服气：“跑步当然要往远跑了！”
　　“从他家到传媒大学将近四十公里，他天天都能把马拉松跑个来回？”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咬咬牙，没出声。
　　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宋子墨一声冷哼：“以后不许跟他接触。”
　　“凭什么！”
　　“凭什么？”宋子墨反问了一声，一脚刹车将车停到路边，解了安全带就扑过来把我一顿猛亲，直到我拼命挣扎才松开。
　　“宋子墨！你干什么！”我用袖子狠命的蹭着嘴唇，“在路上你发什么疯！”
　　“发什么疯？”宋子墨在距离我不过一指远的地方勾唇一笑，“我只是在告诉你凭什么。”
　　我扭过头，不想再看他。
　　宋子墨直接捏住我的下巴把我转了过去，贴过来轻轻的吮咬我的唇。
　　“就凭，你是我的。”

　　6
　　我突然就病了，一点预兆都没有，就觉得全身疼，连头发丝都觉得疼，躺在床上连动都动不了。宋子墨急的要死，而我，偏偏又不想看见他。
　　因为我的病因，就是宋子墨。
　　司尧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听着语气很担忧。
　　“我昨天下班想去看你来着，可刚出单位大门就看见宋学长拎着东西上了车，我估计可能是看你的，就没过去。”
　　我有气无力的开口：“我没事，不用来看我。”
　　“怎么能没事呢！嗓子都哑了……你得保护点嗓子，你是靠嗓子吃饭的，可不能出事。”
　　“出事就好了……”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这样我就不用在宋子墨手底下干活了。”
　　司尧一顿，小心翼翼的开口：“你跟宋学长吵架了？”
　　“哪能吵得起来。”我忽然就觉得眼眶有些酸，“就是觉得好累……司尧，要不我们一起辞了工作，去外地重新找工作吧，我感觉我压抑的要崩溃了。”
　　原本我以为司尧听后会很高兴，但事实不是这样。
　　他似乎是吓了一跳：“白岚，你说什么呢……这、这工作这么好，怎么能说丢就丢。”
　　我感受着自己身体针刺般的疼痛，忽然觉得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握进了手机，我破釜沉舟般的开口：“司尧，我会努力喜欢你，我们一起走吧。”
　　“我、我、我们一起走？”司尧的语气满是不可置信。
　　“对！我看好你，你有潜力，我们出去一起奋斗，也会有未来的。”我坐起身，坚定的开口。
　　“可、可我现在，我现在……”司尧磕磕巴巴的说了半天，忽的憋了一口气，声音从容了起来，“我现在连演播厅都没进去过，就这么离开这个地方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一点作为都没有就离开了。”
　　我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指尖死死的揪着被子：“我帮你！让你做上主播，然后我们再一起走。”
　　好一会，手机那边才传过来一声极轻的“好”。

　　从那天后我就一直没理宋子墨，就算他就在我的门外，我也不会起身给他开门，这种状况持续了一周，我估计宋子墨快到极限了，便在他崩溃之前假装忘了锁门，随后赶紧缩回到床上。
　　不过小半小时门外就传来敲门声，不过敲了两三下门就被拉开了，紧接着就是皮鞋踩地板的声音。
　　他居然连鞋都没脱！
　　宋子墨几步奔到我身边。我看了他一眼，翻了个身，不发一语。
　　微凉的手贴在我的额头上，宋子墨难得的温柔：“怎么样了？头还疼么？”
　　我又缩了一下，闪开他的手。
　　宋子墨立刻就失了耐心，直接把我从被窝里拽了出来：“你……”
　　大滴大滴的眼泪立刻砸到他的手上。
　　宋子墨一愣。
　　原本我是想借此机会跟他大吵一架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明显瘦了一大圈的脸，我突然就不受控制的哭了出来。
　　宋子墨单腿支在床边，伸手轻轻的搂住我：“别哭了，我不拽你了，还哪里不舒服么？我们去看医生吧。”
　　我缩在他怀里哭成一团：“宋子墨，我求你了，放过我吧。”

　　7
　　我依旧没上班，但没再拒绝宋子墨来我家，只是我不再跟他说话，多数时间都是在坐在床边看书，我躺在床上望天。
　　宋子墨以我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瘦了下去，原本深邃的眼睛深深的陷进眼眶里，本就不丰腴的脸颊开始凹陷，脸色泛青。
　　起初我还能无视他，可后来，我开始觉得心疼。从大一到我毕业，我们认识了六年，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心疼。
　　宋子墨，除了霸道点，很好……
　　只是这次，我不想妥协——六年，我在他的掌控下过了六年。
　　渐渐的，宋子墨也不再跟我开口，只是每天默默的陪在我身边。
　　直到，我自己下床倒水喝时突然眼前黑了一下，整个人摔在地上时，宋子墨才突然起身把我抱回床上，用力的吻我，用力到我以为他要把我吞到肚子里去。
　　他吻了好久，久到我的嘴唇已经开始发麻，他才挪开头，埋在我颈窝里大口的喘气，好一会，哑着嗓子开口：“岚岚，你想要什么……”
　　我没有丝毫挣扎，平静的开口：“把司尧转正，给他一个最火的栏目做主播，然后，让我走。”

　　一个星期后，司尧做了午间新闻的实习播音。
　　宋子墨晚上到了我家。
　　他看起来非常疲惫，坐在椅子上揉了半天的眉心：“你还想要什么。”
　　我站起身，不声不响的开始收拾衣服。
　　在这过程中宋子墨一直都很沉默，直到我装好了皮箱，伸手去拿外套时，他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从我手中抢过皮箱，把里面的衣服全都倒在了地上。
　　我没有生气，只是径自穿好了外套，直接去拉门锁。
　　一条胳膊猛的勒住我的腰，直接把我摔在床上。
　　“白岚！你究竟要干什么！”
　　我从没见过暴怒的宋子墨。
　　他的左手按在我的耳边，右手死死的捏着我的肩膀，腿压着我的腿，浑身颤抖。
　　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此时我才发现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因为怒气而略显狰狞，薄薄的嘴唇干裂起皮，唇边还有一层青灰色的胡茬。
　　“我要离开。”我平静的开口。
　　“我不准！”宋子墨激烈的拒绝。
　　“你凭什么？”我依旧平静。
　　“凭我爱你！”宋子墨想也不想的回答。
　　“爱？”我顿时觉得脑袋里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崩断了，猛的推开压在我身上的宋子墨，高声尖叫道，“宋子墨！你凭什么说你爱我！你他吗懂什么是爱么！”
　　宋子墨被我推的一个踉跄。
　　我像疯了一样拿起枕头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爱！什么是爱！爱是宽容！是倾听！是尊重！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忍让！我像个布娃娃一样被你拴在身边六年！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不能有自己的自由！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圈！你给我创造了一个只有你的世界！你控制着我的一切，你扼杀了我对爱情的所有幻想！”
　　光用柔软的羽毛枕头根本无法消散我的怒气，我丢掉枕头，直接对着僵立在原地的宋子墨连打带踹：“你就是个混蛋！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你这是枷锁！你锁了一个活生生的我！”
　　宋子墨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站在原地任我发泄。
　　好久好久，直到我的手都开始觉得刺痛我才停了下来。按着跳得极快已经开始疼的心脏，我转过身，把我能看见的所有东西都摔在地上。
　　“宋子墨，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8
　　宋子墨离开后我也离开了家，带着我所有的钱住进了一家酒店。
　　这一住，就是半个月。
　　白天想出门逛街，却突然发现我连个能一起逛街的朋友都没有，这六年，我除了宋子墨，真的没有别人。
　　一想到宋子墨，我忽然觉得心脏里有一根筋抽的厉害。
　　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我便打开手机插上耳机开始听广播，广告之后就是我的那个《网上你我他》的那个栏目。
　　“……尾号是6571的听众朋友问，怎么好久不见白岚？她辞职不干了么？还是换别的节目了？嗯……大家放心，白岚没辞职，就是这段时间天气变化，她生病了，等病好了，就能继续为大家主持了，不用担心，我们的总监大人会照顾她的。”
　　我立刻摘掉耳机，给司尧拨了电话。
　　“……”
　　“司尧，我们走吧！我不想再在这呆下去了，去哪都行，就是不想在这里！”
　　“……”
　　“司尧？”
　　“我是宋子墨。”
　　我心底猛的一跳：“怎么是你？”
　　“台里聚餐，司尧喝多了，手机一直响，我看是你的手机号，就接了。”
　　我握着手机半天不语。
　　好一阵，宋子墨轻轻的开口：“你是想跟司尧在一起么？”
　　我咬了咬牙：“是。”
　　“你们要去哪？”
　　“哪都行，就是不要在有你的地方。”
　　宋子墨一阵沉默。
　　这种气氛之下，我觉得喘不过气来，飞快的留下一句“你告诉他我明天下午两点在飞机场等他”之后就飞快的挂了电话。
　　不过很快的，宋子墨又把电话拨了回来，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接了起来。
　　“岚岚，你喜欢司尧么？”
　　我咬着嘴唇不出声。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像是明白我的抵触，宋子墨轻轻的开口。
　　我却吓了一大跳。
　　宋子墨何时这么低声下气的跟我道过歉？这是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我依旧捏着手机不说话。
　　手机那边的声音非常杂，但我依旧能清楚的听见宋子墨轻轻喘息的声音。就在我忍不住要挂电话时，宋子墨再一次开了口。
　　“也许我用错了方式，可是岚岚，我真的爱你。”
　　我按断了电话。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床赶到了飞机场，呆呆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甚至连行李都没带，全身上下只揣了一个钱包。
　　我从上午九点，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司尧，一点消息都没有。
　　直到我觉得饿得前胸贴后背，才掏出手机给司尧打了个电话。
　　过了很久司尧才接了电话，声音犹疑：“喂？白岚？”
　　我很镇定：“是不是宋子墨没告诉你我今天在飞机场等你？没关系，司尧，我现在在飞机场，你现在过来……”
　　“白岚。”
　　“八点有一趟去杭州的航班，我们一起……”
　　“白岚你听我说……”
　　“行李不用带，我带够钱了，还有宋子墨的一张信用卡。”
　　“白岚！”
　　司尧突然一声力喝，我蓦地憋了一口气，忽然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我竭力让自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了？是不是你还有事要做？那没关系，我们明天……”
　　“白岚，对不起。”司尧在电话那边做了一个深呼吸，“今天……宋学长一大早就找了我，告诉我你会在飞机场等我……他告诉我好好待你，告诉我无论我们去哪他都会帮我安排工作，有困难就可以找他……告诉我我父母那边不用担心，他也帮我安排……”
　　我很勉强的笑：“跟宋子墨没关系，我们走吧……”
　　“不，白岚，你听我说……”司尧声音有些哑，打断了我的话，“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有目地的，虽然……我的确喜欢你，但、但没到那种程度……充其量就是比朋友再多喜欢一点……我只是想、想借着你和宋学长的关系，帮我转正，帮我得到一个好栏目让我能够顺利的走进这个圈子……所以、所以我骗了你……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但……我真不想过苦日子了……”
　　我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来：“别说了……”
　　“不！让我说，不说我心里不舒服。”司尧深吸了一口气，“我不能离开这……虽然宋学长承诺帮我找工作，但现在我的事业刚刚有了起色，我不想放弃……”
　　“别说了，你别说了……”
　　“利用了你，我很抱歉，但我不后悔……宋学长是个好人，你……别做后悔事……”
　　我终于忍不住，握着手机蹲在候机室的椅子上哭了起来：“你别说了……我都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求你……别再说了……”

　　9
　　我的个性很软弱，从上学起到高中毕业一直住家，直到进了大学……我性格孤僻，不懂怎么与人交流，刚上大一进宿舍的时候就被室友欺负，她们把我的行李丢到垃圾桶里，把我的床铺倒上水，甚至把我的内衣从窗户丢到楼下男生云集的篮球场上。
　　我不敢告诉父母和老师，只能找个角落偷偷的哭。直到，我遇到宋子墨。
　　他强势的把我的行李直接搬到他家，让我也住进去，平时上课他都会亲自把我送到教室门口，下课再把我接回家，不再让我接触那些会欺负我的同学。甚至，他明里暗里把欺负过我的学生都狠狠的修理的一通，无论男女。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得了人群恐惧症，而且非常严重，甚至一度无法去上课，看见心理医生都会尖叫。
　　后来，是宋子墨抱着我，一步一步的走遍校园的每个角落，告诉我，这是他的学校，而我，是他的人，只要有他在，这个学校里的人就没人敢欺负我，我白岚，只是宋子墨的白岚，我不用理会任何人，因为其他人在我的生命中无关紧要，我只要看着他一个人，就好。
　　他一遍遍的告诉我，甚至叫我把这些话背下来，每当害怕的时候就背一遍，他，就会立刻出现在我身边。
　　之后，我才渐渐的适应了校园生活，在宋子墨无时无刻的保护中，走出了心理阴影，平安而嚣张的度过了大学生活。
　　坐在去杭州的飞机上时，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早就知道司尧接近我的原因我却依旧想要帮他，也许就是因为他一直不肯放弃不肯妥协的性格，他身上有着我最最渴望的坚强。
　　可又为什么，我能轻易原谅一个司尧的欺骗，却无法容忍宋子墨的禁锢？

　　九月份的杭州还是很热，太阳很大，大到我眯着眼睛看到那个站在我门前身影的时候就已经被阳光刺激的热泪盈眶。
　　宋子墨沉默的走到我面前，直接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没有拒绝。宋子墨已经瘦到我握着他的手都觉得硌手的地步。
　　他垂眸看了我许久，哑着嗓子开口：“回家吧。”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宋子墨的性格之所以会变得霸道至此，也是因为我当初的精神疾病，他不得不这样替我做出所有决定，日久成性。
　　而我，却又以此作为拒绝他的原因。
　　看我半天都没有反应，宋子墨再次开口：“我……以后会用你喜欢的方式去爱你，你跟我回家，好么？”
　　我迎着太阳，看着宋子墨模糊的身影，低低的开口：“宋子墨，为什么是我？”
　　“以前我也问过我自己，为什么是你，可想了好久都想不出原因。”宋子墨收回了手，抬起头跟我一起望向太阳，“可能就是有那么一个人，你只是看了她一眼，你就知道，这辈子，就是她了。”
　　我向前迈了一步，走到他身边：“可是，还有那么一个人，他只是看了你一眼，你就会寝食难安，你就会死不瞑目。”
　　“岚岚……”
　　我望着太阳微笑，轻轻的靠在他身边：“宋子墨，带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