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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似曾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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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助手,也是金融方向出身。”钟晚指了指他家老板,语气特别淡定,从举止到神态,一看就不是凡人。
宋忱突然觉得自己民间影帝的位置不保,赶紧有涵养地点点头,自觉坐在了沙发的角落,动作十分拘谨,符合他的助手身份。
银红巧对虽然是娱乐会所的包厢,但整体装饰淡雅不俗,用作商务会谈也可以,又比正经的会议室多了些闲适自在的感觉。宋忱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桌上那支红酒,静静听着搭档漫天胡吹。
“我对创始国贸很感兴趣……不过,这件事的风险的确很大。”钟晚露出为难的样子,“不光是郑总监,我瞒着胡总联系你,其实也提心吊胆的。实话说,我在电话里报的那个数字,是我现在能拿出来的极限了。”
沟通,是需要技巧的。
一个人自信满满地陈述什么,说服力不一定强,但他陈述的同时自曝其短,那么可信度就会登上一个台阶。
果然,郑介听了之后神色放松几分,自以为很高端的沉默,等待钟晚继续说下去。
“听说郑总监年少有为,却被丁总打压着,唉,我在姓胡的那里也是二把手!”钟晚开始半真半假的抱怨,“咱们俩合作,这事儿一旦成了,就能舒舒服服地当一回老大,但是郑总监你得说句实话,我给了钱,你多久能把创始国贸搞垮了?”
这句话一问出来,空气凝固了几秒。
宋忱竖起耳朵,口袋里的录音笔似乎也跟着集中注意力。如果顺利的话,目标会接过钟晚的话头,而只要他开口,宋忱就能录下他的确损害创始公司利益的证据。
哪怕被人私底下骂过无数句人渣,一无所知的郑介表面上依旧文质彬彬,走在大街上都能让路人心生好感。他张了张嘴,却是看住了宋忱,迟疑着问:“你……是不是姓宋?”
宋忱彻底愣住!
不可能,他绝对没见过郑介,两个人之前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回国后郑介一直在帝都,所以他肯定不知道之前那件事!
“你不是学金融出身的。”郑介皱眉回忆了片刻,说的笃定,“我认得你。”
宋忱开始心跳加速,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如何诱导目标承认对公司不利,如何利用纪攸宁坐实他非法监.禁的罪名,却没预想过,他会在这里被人认出来!
怎么回事?
可惜眼前的情况让他没时间分析太多,郑介就坐在茶几的对面,等他给句答复。
宋忱勾起嘴角,慢慢舒展身体,放松靠在了松软的沙发上点头,“对,我姓宋,不是金融出身,而是丁之韵雇来调查你的。”
咔哒一声轻响,是钟晚没拿住的玻璃杯坠地的声音,落在地毯上,却是没有碎裂。
“老板……”他侧头,满脸都是不解。这是什么情况?目标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宋忱就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了?
这好比警察叫住大街上一个形迹可疑的路人,刚问了句“你要去哪儿”,对方就直接回答“我我我去抢银行啊武器都买好了”,顺便还把卖家供了出来!
老板被对方吓傻了?
不不,吓傻的那个,明显是郑介啊!
认识这么长时间,钟晚不是没见过他家老板惊呆为难的样子,但宋大侦探往往是眼睛一闭一睁,一个坏点子就冒出来了……所以,他肯定是另有打算!
钟晚在暗自琢磨的时候,郑介也在转动脑子思考。
自从宋忱进门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这人眼熟,而且不是普通的眼熟!回忆慢慢苏醒,他居然真的在过去找出了什么痕迹……原来是他,自己怎么会把这个姓宋的忘了!
“我想起来了,你是法学院的!”沉吟片刻郑介后开口,“你进学生会那年我刚毕业,半个学校都听说过你,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还记得,学生会的宋副主席,曾经因为助学金的不公正发放和校领导都闹翻了,本来以为那人是个正直刻板的家伙,可接触过宋忱的人都说,他这人随和得很,对谁都和和气气的笑。
光是正直和好脾气没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有另一件事……
宋忱愣了片刻,漫不经心地别过头,出言打断郑介的回忆:“我说呢,原来是遇上校友了。怎么,想求情?”
这时候郑介才回想起他刚才的话——丁之韵雇来,调查自己的?
“你……”郑介开始心虚,决定先试探一番。
宋忱懒得废话,眼皮都懒得抬,“创始公司的股权问题。你唯一的选择,就是无偿交出手里的全部股份,和我的委托人离婚然后离开这个城市。”
“凭什么!”郑介被他的语气激怒,突然冷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
“你还敢问我凭什么?”宋忱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有话不会好好说,非得大呼小叫的,伤耳朵,“看在是校友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马,你来劲了是不是?前几天你和那个姓胡的,也是在这个包厢,商量什么龌龊事就不用我提醒了吧?来,我给你算一算,侵犯商业秘密罪得判几年。”
额头渗出一丝汗水,郑介的双手在身侧无意识握紧,脊背也绷着,强笑道:“你有证据吗?现在公司还是好好的,那一大笔奢侈品的进口也是我错误估计了销售速度,都说不上是故意整垮公司吧!”
“的确,奢侈品只是公司业务的其中一部分。”宋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甚至还提醒了郑介没考虑到的地方,“而且包厢里属于私人空间,就算我拿到了你们谈话的录音,上法庭也没法作为直接证据。”
假如郑介和同伙的商谈地点在公共区域,比如咖啡厅或茶馆,那么宋忱就算录下音频也算不上侵害隐私,但在私人会所的包厢,性质和自己家里差不多,郑介说上一百遍他关于创始公司的阴险计划也没用,事情闹大了他还能反咬一口,拿隐私权大做文章。
这才是最棘手的难关!他收集的证据再充足,只要对方咬死了不承认,并且在官方介入后保持沉默,就能全身而退。
“不过……”宋忱又开口,故意拉长声调,斜眼看着郑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你婚内出轨的事情怎么算?”
听到他说这个,郑介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语气软了几分,“我是一点都不喜欢我妻子,这么多年实在忍不下去了,你也明白的!”
“砰!”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从门口处爆发,那扇门顿时打开!丁之韵阴沉着脸站在外面,尉迟佛音阻拦着闻声赶来的侍应生们,从外面顺手关上了门。
“阿韵……”郑介盯着进来的人喃喃。
气氛顿时凝固。
宋忱露出个狡猾的笑,站起来请委托人坐下,清了清嗓子开口:“丁小姐,我必须得为您的前夫解释一下了。他是想说自己呢,比较喜欢男的,跟您结婚那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向世俗的眼光低头!您应该理解并且同情他,最好再生个孩子满足一下人家传宗接代的需要,至于您的付出呢,那就当喂狗了,反正他不在乎。”
嘴上这么说着,宋忱却一点打圆场的意思都没有,何止没有,那番话简直是火上浇油!
他恶劣的笑容让郑介的手开始发抖,面对丁之韵不敢抬头。
刚刚……郑介是的确打算诉苦一番的。可是被宋忱抢先开了口,他这时候再解释什么都不管用!
那家伙……那家伙明明和他是同一类人啊。
大学时代,宋副主席除了和校领导层过不去以外,最出名还有一件事,他出柜了!虽然没有见谁都宣扬自己的性向,但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喜欢的是男人,弯得坦坦荡荡。
称不上毁誉参半,但有些人的确因为这个开始疏远宋忱,那时候郑介动过心思去结识宋副主席,但他没胆子出柜,很快又因为毕业,打消了念头。
他们是同类人,宋忱应该理解他的难处才对!
来自社会的压力,来自长辈的压力,当年选择丁之韵作为妻子,是郑介被逼无奈。可宋忱为什么帮那个女人说话?
察觉到他如有实质的怨气,宋忱翻了个白眼,“被逼你大爷啊!老子GAY了多少年,也没说害人家姑娘。胆小,没担当,这种行为叫什么你知道吗?骗婚!也就是我的委托人智商高,没让你占多少便宜。假如有相关法律,你这样的判个十年都算轻!过得不容易的人多了,怎么就你这么多借口?”
他边说边偷眼看钟晚,对方的神色很专注,在防着郑介暴起伤人,没有露出什么反感的样子。
宋忱放心了一些,对丁之韵说:“您放心,没有相关法律,我也能送他坐牢。”
“郑介……”始终沉默的丁之韵,坐在沙发上姿势端庄,却显得单薄憔悴,“结婚四年了,你……”
“您再放心,一百个放心,他绝对没爱过您。”宋忱忍不住插嘴,“就是想着找个人给他传宗接代,一旦掌权后就能踹了你接手公司,然后寻觅真爱了,什么东西!”
丁之韵哽咽了一声,强忍着没哭出来,冷冷道:“说的也对,为了他哭,不值得。”
“这就对了。”宋忱鼓励地点点头,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干掉他一雪前耻,明天又是一个女王。”
钟晚看着他家老板凭借一张嘴大杀四方的英勇身姿,特别满足。果然,宋忱这时候才是最好看,小自傲地抬起下巴,眉眼顿时活起来了。
宋忱没察觉到搭档的目光,还在耐心等着什么,不多时,包厢的门又开启,尉迟佛音领着一个好模样的少年进来,这回两人都没出去,在屋内关上了门,居然也没有侍应生捣乱。
纪攸宁手腕上有勒出来的红痕,裹着一件很长的黑色披风,下摆到大腿,里面明显没穿什么,露出光溜溜的笔直小腿,赤脚踩在绒绒的地摊上,怯怯地看了一眼丁之韵,立刻明白了她是谁,顿时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