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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3章 清水芙蓉入春苑(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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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完尺寸,知月便随戴仁去给他安排的客房,然后等睡足一觉后醒来已是天黑,正巧一个丫头前来唤他吃饭。
饭局设在后院正中极雅致的一座亭楼的顶层,站上前便可将整个常春苑揽入眼底,灯火璀璨,富丽堂皇,无限繁华,而亭中也是一派春色,两面奢华,四方笙歌,常三少如龙得水坐拥花丛,玩世不恭绽放了一脸的坏水迎向知月。
对此,知月视若无睹,只悠悠哉穿过花丛,走近山珍海味,再大方方坐下,大块鱼肉,好不乐乎。
“味道怎样?”
“还好。”
“招待如何?”
“不错。”
“如此说来,常某实在倍感荣幸,”常三少挑眉,“别来无恙,仙童阁下。”
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任谁都会吃惊不小,可一抬头猛撞上对方那双正迫不及待的期盼着他有所反应的兴奋眼眸后,知月瞬间便只剩觉得好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没有大惊失色,没有慌张掩饰,没有任何常三少所衷心期盼的稍稍能令他感觉一点得意的不知所措,相反,竟还如此坦坦荡荡的就承认了!于是,失望之后是更深的失落,或许,他这个如意算盘最初就已经打错,他错在不该拿正常人的反应去衡量知月,“就在刚刚。”
“那说来听听?”知月绝不怀疑常春院据说天下第一的情报征集能力,但总有一些事令他胸口隐约忐忑。
叫本少爷说就说?!你当本少爷是谁!!嘴上嘀咕,心中不满,可常三少最终却还是莫名其妙就跟本能反应般的喋喋不休起来,然后一边讲述,一边继续心不甘情不愿,“最初本少爷只是怀疑,因那姓陈的说你偷了仙童净身用的重要法器,但在你装昏之际本少爷就已搜遍你全身,连半文铜钱都不曾搜见过,而之前你也根本就不可能有时间消赃,所以便只剩着两种情况,一你将法器藏匿在了青屠帮内的某处,二姓陈的在撒谎。”
“有道理,继续。”某人颇无耻的呷了一口茶,翘起二郎腿,再伸伸懒腰,换上最舒服的靠姿。
换在平时,常三少早火大了,不过这刻的知月举止虽说吊儿郎当,但神情却还算专注,尤其是望向他的眼眸中竟难能可贵的还透了些趣味盎然的意思,于是一时间沸腾的自满禁不住又大度的放任了他:“其次,吕圣安虽算不得好东西,但应当还不至于会废物到让你这么个毫无武功的人混入帮中要地偷去法器甚至还全身而退,另外,事后尽管青屠帮一再推辞,但那名不正言不顺的武林大会却终还是抵不住已到会的各猪帮狗派的不良压力而举行,然而,最后出现的所谓仙童尽管一身装扮见所未见匪夷所思,但却只是个胆怯呆滞的光头童子,而事关仙童有一头尊贵金发的传言早已闹的沸沸扬扬,所以就算姓吕的关于为净身以至不得已剃去金发的理由成立,但那仙童本身的呆傻俗气以及随后又即刻圆寂返天的事实却始终叫人无法认同,于是本少爷便又突然想起了那副画,本少爷一向自诩聪明绝顶记忆极佳,但却也绝不可能有办法在事后将一个偷偷摸摸混入家中的盗贼画的那般栩栩如生……”
“所以你就认定了是陈原在撒谎?”
“没错,但撒谎的人也有可能不是陈原,而是吕圣安,但至于他为何既要劳师动众大肆搜寻却又一边撒谎,那只能说明他并不想让人知道他丢的那样东西到底是什么,然而对这时的青屠帮而言,又有什么会比仙童净身用的重要法器还更重要?……当然,本少爷做事向来也讲究稳打稳扎,所以后来就又遣人去了趟清兰寺察实疑虑,可就在刚刚,派去的人回来汇报说,清兰寺全寺和尚全部意外中毒身亡。前脚刚踏出青屠帮,后脚就踩进阎罗殿,你说,这到底算不算得是一次有计划有预谋的‘灭口’?”
常三少故意格外强调“灭口”两字,知月不禁怃然:“可一切终究只是你的推断。”
“但你并没有否认。”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希望我承认。”
常三少挑眉:“此话怎讲?”
知月略凑上前,双手托住下巴:“因为一你没我聪明,二你没我聪明,三,你没我聪明!所以你倒情愿我就是那所谓的仙童,这样多少也能给你这自大的少爷留点颜面。”
“呵,果然无耻!”常三少一声冷笑,掌心玉杯不觉间竟就已碎成一把粉末,不消指尖稍稍一弹,便极美的散去风中,然后站起身,走至知月背后,轻搭住肩,再极亲昵的贴下身,而服侍在旁的莺莺燕燕则一律继续唱的唱,弹的弹,跳的跳,气氛颇为古怪。
常三少把玩着知月的小光头,“既然你如此聪明伶俐,那难道就不曾料想过清兰寺的和尚会被灭口的可能?!”
“料想过。”
又一次,知月毫不掩饰的坦白叫常三少目瞪口呆、不知所究。
“……行,算你狠。”
“这件事我记下就得,你无需一再提醒挖苦我,”知月则始终笑的一脉恳切,“还是说,你是见不到我晴天霹雳痛哭流涕愧疚万分自暴自弃以死谢罪,于是心下十分不爽?”
“……”没差,比起那一寺人命,常三少更期待的确实就是知月的糗态,不过尽管他也非什么善男信女,但听闻着一寺人命竟就被如此带过时,却也不由一阵呜呼哀哉。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知月回头眯眯开笑,“抱歉,又叫你失望了。”
这。。。这话说的,到底是哪跟哪!“你就真的丝毫无动于衷?!”
“你说?”知月反问道,眼角一敛,收起笑意,透着几分叫人猜解不透却又极想读懂的悠远,然而还不等你再进一步窥探,他却又已耷下眉,焕然一副没肝没肺,“阿弥陀佛,只愿他们前往的那西方极乐世界能是一片净土。”
终于,常三少啼笑皆非:“你这可算是为自己开罪?”
“开罪也好,无耻也罢,不知者不畏,不知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知月说的理直坦荡、大义凛然,而似笑非笑的青涩面孔看似轻佻,却又蕴含了极大的魅力,叫常三少不禁看了个呆。
“仙童,本少爷究竟该拿你如何是好?”常三少不得不开始承认,他确实是对知月没辙,这弯由天而降的活脱脱的月像极了幻药,又或者是磁铁,身旁经过的人总会不由自主的就被他吸引。然而,过分美好的东西与祸害却又往往只是一线之隔,至于知月,常三少就更加坚信不移他绝对会是祸害,而且还应当是绝对无药可救的祸害,所以,如若他继续这身叫人又爱又恨又不能自己的本事四处乱勾搭人的话,难保会有一天,即便是常春苑也无力为之庇护。
“问仙童,我不知,可若问知月的话,我倒是有一个自认不错的提议。”
“洗耳恭听。”
“听说,小少少十分喜爱听故事。”
“小少少”?这称谓真有够恶心:“那小月月的意思是……?”
“咱家可是很会讲故事,的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