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寞生花》寞苏苏

31、离别1

　　“走了？什么走了？去哪了？他不是早就走了吗？你们都不要这个家不是吗？”像是突然爆发的火山，井小寞用慌张的大声的质问企图掩盖铺天盖地的恐惧。
　　“肺癌晚期。”井母平静地叙述，眼神却始终空洞地看向前方，没有焦点。
　　她一阵不忍心。其实一直都知道的，母亲这样爱父亲，他亦这般爱那个强势的她，或者她在他的眼里一直是年少时单纯固执的模样。井小寞想到这里心微微颤起来，走过去抱住母亲，把她的头放在自己肩上，清晰地感觉到她一点点抽泣到剧烈的颤抖呜咽到最后嚎啕大哭，她轻抚母亲的背，削瘦柔软，没有了平日里永远直挺的坚硬——那个人走了，母亲自以为从不依赖他，到头来却真真在此时此刻失去了支撑的脊梁。

　　“寞寞，你和我去巴黎好吗？如果你不想从头学法语我们去英国好吗？虽然开始会很辛苦但妈妈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吃苦了。”井母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镇定从容，只是目光里添了一份柔和。井小寞知道，父亲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她们母女，他弥留之际留话给母亲希望能帮助她实现少女时代的梦想，去巴黎进行艺术深造。

　　“让我想想。”井小寞不知道如何拒绝母亲，她并不想离开这座城市，这里的一草一木，十几年如一日的小吃店，哪怕是冬天里阴冷的鬼天气，安安，家洋，还有，那个叫苏秦生的男人。她突然之间有那样一种冲动，她要赌一把——自己一直以来寻寻觅觅的温暖就是这个男人，他是她命定的最终归宿。

　　父亲那边的亲戚对她们母女对遗产的继承倒也没有多加烦扰。毕竟祖父祖母都已经过世，只有与父亲同辈的不怎么往来的姑妈叔伯，亦是识大体的人家，倒是主动揽下了许多后事，琐碎繁缛倒也面面俱到。

　　出殡前一天的下午，苏秦生打电话过来，说是那边的项目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回来。“你最近还好吗？那里冷不冷？”他这两天总觉得心里不安，却不好问出口。“还好。也就那样，吃吃喝喝，胖了不少。”井小寞叹了口气，微微笑起来，只有他的声音现在让她这般安心下来，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要流出来了——这几天，她在别人面前不曾掉过一滴眼泪，母亲每每一个人坐着就要泪流满面，她对自己说不能哭不能哭，她清清楚楚记得父亲在自己恍惚的梦里说“照顾好你妈妈”，她说了“好”，她一定要做到。和长辈一起选日子，准备需要的物品，手续——一件件从手里过去，这个仪式本身于她而言是这样漫长揪心。
　　“没什么事情，我很好。你放心好了。你也多注意身体。我……”终于忍不住，眼泪一滴滴擦过脸颊滑落下来，鼻子里的哽咽声似乎再也抑制不住，井小寞努力地吸气。“井小寞，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那边的声音焦虑起来。
　　“秦生……我爸爸他……他走了……”眼泪一下子滂沱而下，她不愿那边听到自己的哭声，一下子捂住嘴，浑身颤抖，挤出几个变了调的字，“我没关系。没关系。你……不要担心。”
　　“……恩。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想太多。”他是焦虑的，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恩。我挂了。”她匆忙挂断电话。稍稍平静下来——或许，只有面对秦生，她才会这样，毫不掩饰无力感与恐慌。其实这一刻，她这样希望他在自己身边。

　　晚上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母亲终于决定只身前往伦敦，这两天奔波于交接手头的工作，住在另一处公寓，井小寞以为她回来取什么东西，心里烦扰，一时也没了平日的警觉，直直地过去开门，看到门外劳顿的身影一下子愣在那里。“你不是在……”
　　外面的人冷了一张脸，没好气地开口，“你就不知道问问是谁再开门吗？”

作者有话说

　　很久不更愧对苍天的人缓缓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