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柳》沙米西

13、第 13 章

　　尹大少得了那些铺子，心觉自己当家作主了，手头宽裕后这几日都不在家，说是要好好打理干出一番名堂来，好让老爷子知错不该瞧不起他。
　　这一年的冬天，老爷子的病情越发严重，终于还是去了，许多曾经生意上的老友来吊唁时都说老爷子去得突然，只有花儿知道老爷子一直都是强撑着，这一切尽在情理中。
　　老三没有回来，他恨死了老爷子。
　　见此世态，花儿越发觉得心凉，就连见着那人时面色也平淡得很，倒是那人脸上露出了惊痛神色。
　　陆少也知尹家走到这一步与自己脱不了干系，此刻表示同情，难免显得虚伪，便也没多说什么，上了香便离开了灵堂。
　　陆少绕过宾客走进庭院，听到细细的哭泣声，仔细辨认后发现了躲在草垛后的甘棠。
　　他对这孩子的感情很复杂，却总也是喜欢的，他从没见过谁家的孩子这么小就这么懂事的，人漂亮乖巧不说，又肯叫人，谁逗也不哭，很爱笑呢，要是自己也有这样一个宝贝该有多好？他总是忍不住这样想。
　　可现在这孩子却在这里哭得如此压抑。
　　“甘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他想起这孩子的名字，放柔声音问。
　　甘棠听到人声吓一跳，见是他赶忙绕着草垛躲了起来，陆少一怔，并没有追过去，反倒是甘棠久不见他追来，自己耐不住探了个脑袋出来，两人大眼对小眼好一阵。
　　“娘亲不让跟我说话吗？”陆少看她一副想亲近自己又不敢过来的样子，联想到今日小娘子对自己的态度，心思通透如他，自是猜得到几分，果然那孩子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惊奇表情，他不由苦笑。
　　“甘棠真乖，真听娘亲话。”他表扬她，本以为会看到她略显骄傲的神情，却见她毫不动摇。
　　“娘亲是不是告诉甘棠不能在别人面前哭，才躲在这里？” 他加把劲说。
　　那孩子瞠大了眼睛。
　　“叔叔是菩萨派来保护甘棠的，所以甘棠的事情叔叔全知道，就算甘棠不说话也没有用。”他哄骗她。
　　“真的吗？”她声线细细弱弱地问，而他高深莫测地点头。
　　“保护娘亲，甘棠不要了。”她的话说不长，很多时候词不达意，但陆少还是明白了她是要菩萨改去保护她娘。
　　“娘亲是大人了，不需要叔叔保护。”他用她的语言说话。
　　“娘亲不开心，甘棠不要娘亲哭，爷爷睡着了，娘亲好伤心，甘棠也好伤心。”
　　“娘亲是要爹爹保护的，娘亲不开心都是爹爹坏，你说叔叔做你的爹爹好不好？”
　　“娘亲不许说爹爹坏。”她扁扁嘴，甚是委屈的模样，“娘亲说坏也是爹爹。”
　　陆少皱眉。
　　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看来要从长计议。
　　陆少与甘棠的这番对话花儿是不会知道的，那是陆少与甘棠之间的新秘密。
　　花儿只觉得老爷子过世以后日子明显的不一样起来，明明月钱更多了，吃得更好了，可她打心里不太喜欢这样的变化，却也莫可奈何，她只期望相公能一直按时给月钱，如此她便也安心许多，起码可以说明日子还没有糟糕到活不下去。
　　陆少那事儿让花儿现在做了绣活也不敢拿给母亲去卖了，柳张氏见女儿这几次来都没有带绣活，还以为尹老大自己当家作主后日子好过了，直为女儿和外孙女感到高兴，连眼角的皱纹都笑得深了几分。对此，花儿自是不敢说明原因的，连问一下买家的消息也不敢，生怕露出什么马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