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花开人自哀》夏末花眠

21、第二十章

　　丽妃横扫了脸色苍白的明珍一眼，随后便下命令：“先把她捆到静宫去，等皇上回来后再来发落她。”
　　“静宫……”明珍脚一软，跌在地上。
　　静宫便是那座鬼魅横行的冷宫了。它在皇宫的最偏的角落，除了几个送饭的宫女太监外，冷清地连鸟都不愿去。
　　“这不太和规矩吧。这样的事在被发落前应该是软禁不是？”明珏恨恨地看着丽妃。
　　丽妃倚着身边的小宫女，抚着手上的玉色绞丝镯，懒懒答道：“本宫觉得这事是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的一个警告，告诉她们在这后宫里要守规矩，别动那些歪门邪道的脑筋。不从重发落怎么能警戒她们？”她的眼珠一转，看向跪在地上发抖的明珍，又笑道：“珍美人，你也不必伤心，本宫会让那静宫里的人好好待你的。”然后语气一凛，“把珍美人给我带走。”
　　随即几位锦衣卫将明珍的发饰首饰一一除去，拖着她便出了朝槿宫的门。明珍知道不管她做什么都是徒劳，只能眼一闭，就任由他们将她拖去了。
　　静宫已有几年未修整了。北风从墙上的缝隙中灌入，寒冷刺骨。
　　明珍躺在冰冷的地上，问道：“臣妾不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娘娘。”
　　丽妃冷笑一声：“要问就去问你那姐姐吧。”随后便踏雪离开了。
　　明珍躺在那里，想哭，却发出干涸的笑声来。那笑声越来越大，充溢在这昏暗的宫殿中，诡异之极。
　　只听幽幽的一生叹息从阴暗的宫殿深处传来，那哀怨绕梁，迟迟不褪。明珍起身，朝里走去。
　　只见一位衣衫褴褛的宫人坐在椅上，乱蓬蓬的灰色头发上还沾有稻草屑，两眼已是无神，苍白带着青色的脸上布满了哀愁，削尖的肩膀仿佛一捏就碎。但依旧可以看到她昔日的风华和高贵。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那宫人凄凄地念着，眼睛中的光华却再也射不到离这静宫更远的地方了。末了，她顿了顿，转头问明珍：“你又是为何进来的？”
　　明珍看了看那宫人单薄的衣服，将自己身上的那件未被拿去的夹袄递与了她：“得罪人罢了。”
　　那宫人也不拒绝，将衣服披在身上，摸着那光滑的缎面感叹道：“这衣服当年我也有一件，不过是鹅黄的，皇上说这衣服谁穿都没我好看。”她仿佛一时又想起了什么事，一时怔住了，嘴里只是不断重复着“皇上，皇上”，眼泪就突然这么下来了。
　　“燕妹妹，这几年你的眼泪就还没有流干吗？”令一个更为憔悴的声音说道。
　　明珍回头，就看见另一个宫人缓缓走来。她的样子比眼前的那位宫人好不了多少，但眼睛中还有少许的光华。
　　“当年谁不曾被皇上称赞为天姿国色？自古，皇上就是最薄情寡义之人了。”
　　那位被称为燕的宫人突然站起身来，叫喊着冲入这宫殿的更深处，惊起回声阵阵。寒风夹杂在这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涌入明珍的耳朵里，明珍不住地哆嗦。
　　“这里的人大多都是这个样子的。”那宫人坐到那燕宫人刚刚坐过的椅子上，温和地说道:“若是不嫌弃，你可唤我一声容蕙姐姐。”随后她细细打量道：“看你尚还年幼，皇上就这样舍弃你了吗？”
　　明珍答道：“我被人陷害至此。”
　　容蕙点点头：“这后宫多是惊险，防不胜防。”但突然她看着明珍的眼睛时愣住了，她上前细细抚摸，那本是细嫩的双手上，却覆一层茧，磨得明珍很不舒服。明珍忙退后几步，容蕙的手停在半空中，满脸讶异。
　　“这后宫，不是你来的地方。”她收回手，说了这样一句话。
　　明珍看着她，不解地问：“为何这样说？”
　　容蕙看着窗外的雪，说道：“看到那雪了么，那就似你的眼睛。这后宫是个泥沼，一旦踏入便身不由己。只会越陷越深。你的眼睛是我所见过的最纯净的一双眼睛，还是生生被这后宫给糟蹋了。”
　　“只要安安稳稳做人，总能平平静静地在这后宫过一生的吧？就算没有荣华富贵，也可以吃穿不愁了。”明珍说道。
　　容蕙冷笑一声：“若是安安稳稳做人就能平淡地在后宫过一生，那你现在待的地方又是哪里？”
　　明珍一时语塞。
　　容蕙叹口气道：“这里的尔虞我诈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每个人都是别人利用的棋子，没有例外，哪怕是皇上也有被利用的时候啊。平淡的生活总是个幻想。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不去争，自有人会利用你去博得皇上的喜爱。你不去利用别人，自会有人踏着你的头向上爬。宫里处事要多留个心眼。”
　　明珍在一旁沉默不语。
　　容蕙见明珍毫无反应，只能苦笑一声，阖上眼小睡。却不知这番话在明珍心里起了多大的波澜。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呃……要写冷宫了……今天看了一篇虐文，突然觉得自己写得还真不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