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桑莫伤》川歌

4、秦陌桑变成了莫桑

　　(四)
　　三天，十天、半个月……一个月过后，陌桑终于明白了她不再是21世纪那个秦陌桑，而是现在中元王朝大成一六年的莫桑！莫桑，女，大成十年八月初十生，现年六岁。生母秦氏两月前病故，父亲莫子言，上里镇私塾老师，妾室尤氏，为其诞有一字，名唤莫优；另有一小丫头，名唤小青,年方十二。两个月前，莫桑因母亲新丧，悲伤过度，思母心切迷糊中跑去后山，淋了大雨，又不小心滑倒，头磕在岩石上受伤，昏迷不醒。幸得隔壁陈大夫圣手医治，除了忘了过往，并无大碍。现已病愈，身体康健着呢。

　　陌桑咀嚼着以头部撞伤，忘了过往的借口，才从周围几人身上套得的消息。庆幸着她名字的音似，这至少在别人叫她莫桑的时候，不会感觉是在叫别人，也不止于失了礼数。在打探消息的那大半个月里，陌桑也思考着自己怎么住进这具身体的。她给自己的最终结论是：采访，淋雨、引发眩晕症。而这眩晕症竟然让她的灵魂坠入了古代，穿越了时空！

　　“早知道，那天采访完我就去买彩票，肯定能中五百万！”翠竹下，躺在竹编躺椅上的陌桑自我解嘲地嘀咕着。

　　一旁小凳上的丫头小青，双手托腮盯着这小小姐瞧了半天，总觉得小姐脑子没以前灵光了，最近一个月老是见她像个大人般沉思，做事也是头头是道，沉着稳重。夫人去世带给她打击也忒大了点，撞破了头，小人就变大人了，那么丁点大个人，现在这个样子除去外表，那神情都干得上她那先生爹爹了。

　　“哎……”
　　“哎……”
　　两人不约而同地一声叹息,恹恹地。

　　屋檐下的莫子言，神情依旧一片悲伤疲倦，靠着立柱负手立着。看见之前那么活蹦乱跳，可爱善良的女儿，如今却忘了以前慈母怀抱里那么温暖的六年过往，忘了他这个父亲，忘了她喜爱的优儿……
　　甚至连她最爱的母亲的画像，她都指鹿为马，说什么“这个宫装丽人是个大美女呀！”，还老神在在地偷偷问他“这个美女是不是他的心上人”！

　　“哎……”
　　第三声叹息于是就在屋檐下响起，三个人都各自沉浸在自个儿的思绪当中……

　　每日天还没大亮，陌桑就会被丫头小青揪起来去左厢房给那个儒雅父亲、年轻二娘请安，白白浪费这幼童的黄金生长时间啊！现在这丫头也是越来越嚣张，不把这个小小姐放眼里，谁叫陌桑经常捉弄她呢.说起请安，陌桑算是弄清了，虽然这个家并不富足，甚至可以说是稍嫌清贫，可因着那文绉绉的父亲，封建礼数一点都不能落下，动不动就弯腰福身，可苦了她那小腰。幸好，有可爱的弟弟小优在，哈哈，她是经常偷懒，一进屋眼珠子已转就嚷着要抱小弟，顺便省了那礼数。

　　不过，她这点小心思，作为父亲的莫子言也都遂了她。可怜见地的女儿，阿秦早早走了，她没了母亲，还忘了过往，怎不让人心疼。

　　嘿嘿，现在陌桑顶着二十几岁的心理、六岁幼童的身份，在这个家可是有持无恐，没心没肺地想把自己曾经被各种兴趣班埋葬的童年，讨债似的过回来一般。更因着父亲的怜爱、二娘的无奈、丫头的关照，再加上又住在乡下小镇，院门外就是绿色大自然，陌桑还真把自己当莫桑过，背着儒雅父亲是爬树下河，捉虫摧花，玩尽了花样，那真叫一个肆意啊。

　　这一日，照例去请安，还处在迷糊状态中的莫桑，晕乎乎地蹭到父亲厢房外，朦胧听见父亲与二娘争吵的声音传出来：
　　“阿秦已经走了，你怎么忍得下心对一个幼女说那样的话，如今桑儿又忘了过往，看你做的好事！”
　　“我……我……”
　　“当初要不是母亲坚持，阿秦不能再育，你又怎么进得了我家！阿秦为了我，断绝了与家人的关系，可我却负了她，如今再不对桑儿好点，叫我以后去了怎么有脸见她！”
　　“你说，桑儿不知礼数当受罚，可要不是上次你冲着桑儿说的那些刻薄话，她会跑去后山淋浴摔跤，如今成了这样，你当初的行为是合一个作为母亲的人的礼数吗？要不是还有优儿，你我早就没了情份！”
　　“我就这么不堪吗?你眼中除了那去了的秦可意和那个撞坏了头的桑丫头，我们母子算什么呢？好吧，把话说开了，我不算什么也不要求什么，但优儿却是姓莫，请你多爱惜一点吧！”
　　二娘哽咽的声音抽泣着。
　　“你！你，哼！”
　　脚步声朝门口走来，房门猛的从里打开，莫桑小小的身子也就惯性地跌入开门人的怀里.
　　“啊，桑儿，你？”
　　尴尬的摸摸鼻头，抬头看着儒雅父亲询问的脸，再瞅瞅二娘哭丧的脸，“呃，那个，父亲，我刚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巧门，你就心电感应到我来了吗？我们父女连心噢，啊呵呵呵呵……”
　　“心电感应？”
　　“呃，那个，啊，小优呢？”莫桑懒得解释，左顾右盼找小弟来叉开话题。
　　“哎，算了，你这丫头，头还没好彻底吧。优儿还在睡，别吵醒了，先去吃饭吧。不然，学堂里怕是吵翻天了。”

　　薄粥、咸菜、面饼……
　　一家子围着桌子默默地吃着，气氛沉闷。丫头小青奇怪地左瞧瞧右瞅瞅，搞不清状况。先生板着个脸，二夫人眼眶红红的，小姐又在那没心没肺地胡思乱想，吃个饼都好象与她有仇一样，撕扯了半天，还不往嘴里送。

　　“阿秦，秦可意！是她妈妈？嗯，名字好有诗意噢，秦可意，秦可卿。抽空问下她老爸，她妈妈是不是有姐妹叫秦可卿。哈哈。”
　　“秦和莫相爱，多半秦家不愿，然后秦断绝与家人的关系，跟了莫。秦生了女莫桑后不能再育，而莫母封建要莫再娶再生儿传香火，于是二娘进门，生莫优。不久莫母欣慰了，但老了，逝了。而秦面对二娘与莫，心里介怀感情出现的第三者，甚至小优这个第四者，郁郁而终。然后就出现二娘对莫桑嫌恶，对其说了难听的话，受不了打击的小莫桑跑出去，然后淋雨摔跤，魂飞了，而我来了……”
　　“晕噢，这么俗套的事情，除去我的出现，不够精彩。”
　　“哎，难道就这样过下去，可是我想到外面去瞧瞧啊，古代啊，不是随便哪个都能来的啊！”
　　“哎……”
　　好不容易吃掉那个面饼，和现代的精致面包、香甜的蛋糕比起来，这只能算是 “猪食”，可只能将就着囫囵吞下两口薄粥。
　　“你们慢吃，我先去学堂了，桑儿在家要听二娘的话噢。”
　　“学堂，对噢，跟着老爹混私塾，不错哦！”灵光一闪，莫桑扯起大大的笑脸，对着儒雅老爸说：“父亲，我要随您去学堂！”
　　“你？你去干嘛？”
　　“嗯，我要读书!父亲也不希望自己女儿目不识丁吧？”
　　“嗯，也好，你就跟着我吧！今天就去？”
　　“啊，好，今天就去！”

　　上里镇，朝晖学堂，位于上里老街的东首。而莫家在老街的西端，小镇很小，从西到东步行只一刻钟就到了。其实，陌桑之前就和小青偷溜到这附近来过，因为对学校的排斥感，她根本没兴趣去瞧。今天跟着父亲，也只想混混，见识一下古代学校。
　　转过街角，朝晖学堂就在眼前。清晨本该宁静祥和的氛围，被院墙内吵杂打闹的声音破坏殆尽。莫桑偷瞧了下父亲那一副无可奈何，褥子不可教的表情。然后，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趋前一脚踹向那院门。
　　“砰！”
　　“痛！”用力过度，低估了六岁儿童的爆发力。莫桑在父亲惊讶的注视下，弯腰揉着脚踝。而院内刹时鸦雀无声。当看清楚先生就在那恶作剧丫头旁边的时候，全体小孩乱糟糟一片慌乱地各归各位。然后在一位年龄稍长的少年带领下，恭敬地立在院门口，弯腰向老师行礼，口号式的喊：“先生早，给先生请安！”
　　莫先生一把手扯起在旁边发愣的女儿，板着脸，腆着身子迈步走上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