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月女王》天辛心

21、妃

　　我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看看窗外，月亮都快升到半空了，而我可怜的胃却连晚餐的影子都没见到。嗯~~~~对月长叹，用鼻音倾诉不满。

　　独自坐在一栋布置得大红大紫的复式建筑物正中央，无奈地盯着自己身上穿的大红绣金袍子，手里握的纯金雕龙喜秤。大圆桌上摆着白玉酒壶，鸳鸯瓷杯和各色糕点，远些的地方还有不少点缀得级美的小菜，可怜，现在只能斋看，在他出来前都是诱人却不能吃的。

　　心里还真有点难接受，这样就进了围城……不禁伸长脖子再次眺望不远处的紫檀插屏，怎么还是没有动静？都进去快2个小时了，净个身也不用把每根汗毛都刷个遍吧……

　　哎……不知是今晚的第几声叹息了。侧妃的仪式都弄得那么繁杂，要是娶个正妃凤后什么的，那不得折腾到天亮？？？？再次寒一下这里的仪式，不是圣水就是祭神，前期工作还要吃几天素以清除杂念，完全不像我想象中的喜庆热闹或者大吃大喝。

　　想到吃，忍不住又咽了下口水，他再不出来，我不保证自己不会打破规矩独自扫荡食物。瞟了眼周围，门窗都是关着的，偷吃一块莲子糕不会有人知道吧……我探出手指，计划着挑第三层旁边某块吃了，再将中间的拖出来挡住外围，这样没人会注意到中心少了一块~~~呵呵~~~我太聪明了~~

　　“殿下！”依云一声呵斥，吓得我差点把刚摸到手的莲子糕捏下一角。

　　我可怜兮兮地嘟嘴望过去，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没听见开门声？她翻了个白眼给我，快步走到紫檀插屏后，打开了后面的垂花门。

　　几个小侍扶着我的妃子出来，我赶忙坐直，各人挤做一团都说了些恭喜的话便领了铜钱串鱼贯而出。依云整理完琐碎的事，脸蛋微红地向我眨眨眼就关门退出去了。哎，眨什么眨呀，我又没打算干什么。

　　屋内一片寂静，只听见门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看来连平时守夜的人都辙走了。我壮了壮胆子向大床走去，却发现自己一步挪不上三寸。心里没来由的紧张，拿喜秤的是手微微颤抖，也许是饿得浑身无力吧，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坐在床沿中间的人已经换了身简单衣服，却仍披着盖头，长长的头发简单地束在一侧。与我之前见过的银发比起来，眼前的更像是白发，只有微弱得快要隐没的银色光泽，看起来没有丝毫生气。

　　心里默念紫大小姐的调查报告：洹（huan），15岁半，父母双亡，性格温顺，不喜与人交往，擅琴……嗯……还有什么来着？

　　被掀开盖头的洹仿佛不适应光线，轻微巴眨了两下幽幽半垂的眼，却没有看我。浓密细长的睫毛在颧骨上留下淡淡的影子，配上削瘦的脸型更显得鼻梁又高又直，皮肤却是白得接近透明，真是个玻璃一样的人…… 我不由叹道。

　　果然不是他……心底响起一个回音……赶忙敲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为何又想起那个人？为什么老晃过那张欠揍的脸？

　　选妃大典那天，洹揭开面纱的刹那，我真的以为站在面前的就是雪山那夜的妖人。反而现在看见洹卸了妆，才发现他丝毫没有那份光芒四射像毒药一样的气质。

　　洹没有刻意探究我在想什么，只是云淡风清地接过我还握在手中的喜秤放好，走到桌前倒酒。斜眼偷偷望去，这才发现他身形高瘦，手足颀长，举手投足间透着温文尔雅，看进眼里却是特别俊秀。

　　看着眼前1米7的男子背对着我忙左忙右，提醒着该进入仪式的最后一项，也是我最爱的一项：吃！

　　哦，千万不要误会，不吃什么，吃饭而已。

　　桌上除了正常的饭菜，还摆了甜的糕点和苦的莲心茶，寓意夫妻同甘共苦，两人一起吃完这餐，仪式才算完成。

　　我美滋滋地跳到他跟前，礼貌地让他先乘菜。他望望满桌的菜又望望我，犹豫着，夹了两块凉瓜和奶豆腐进碗里。

　　“呵呵~~原来你爱吃这凉瓜让蟹肉呀，太好了，以后你吃瓜我吃肉~咱们绝配！”我美美地对他笑笑，捧起桌上另外一个碗，示意他赶快装好自己那份轮到我，因为我的肚子已经咕噜好久了。

　　洹无奈地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碗，有点泄气，拉了椅子让我做下，然后把凉瓜都剥进我碗里，最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夹菜。

　　我苦苦地盯着自己的碗，难道他没听明白我爱吃肉？？？苦的东西人家不要啦~~~可是别人都夹到你碗里了，不吃很不给面子呀……

　　正犹豫着怎么下筷子，洹伸手过来，把两个碗对调了去。我看着自己手里满满的一碗好菜，乐呵呵地对他做个鬼脸表示感谢。原来第一个碗才是为我准备的，心里小小温暖一下。虽然知道感谢应该说出来的，可是我没用语言表达，因为知道不会得到回应。

　　我专注地品着尚存余温的饭菜，不时抬头偷瞄他一眼。他夹起半块凉瓜，犹豫了一下，送进口里，然后嘴角有丝抽动。

　　我瞪大眼睛歪着头凑过去：“该不会是……你也怕苦吧？”

　　洹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无力地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低下头去喝了口茶。

　　“呵呵……不喜欢就别勉强，都说苦瓜是半世菜，前半辈子不爱吃，后半辈子就会爱，所以不算挑食，将来咱们爱上了再一起补回来。”不算歪理吧？

　　洹准备放下碗筷的手微微僵住了，神色微变。

　　我哑声看着他……一秒……两秒……五秒，还是没有动。难道我说错什么了？没有呀，我一直小心翼翼的，话题也没有需要他回答的部分，也不涉及信仰……嗯……是不是该直接问他，我做错了什么？啊！不行不行，被我问话，说不定他会更为难……

　　在我以为今晚就要以这样的姿势度过的时候，他仿佛想到什么，回过神小心地观察我，勉强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笑着摆摆手，表示不用介意。

　　洹回我一个温柔的微笑，眼神轻柔但空灵。我的心咯噔一下，连手指都轻轻颤抖起来。

　　小侍适时进来收拾桌子，将房间的夜明珠用纱帐缠起，最后在门外点起灯笼。屋内光线很柔和，也很冰冷，有种说不出的繁华中带上苍凉的味道。

　　洹静静地低头坐到床边等我，这次，我倒是真的有点犹豫了。并不是没有做好准备，要怎么做早就决定好了的。只是，面对他刚才奇怪的表情，我却忘了怎么表达。

　　我不安地继续坐在椅子上，洹依然低头没有任何动作。月光照得他紧握的双手关节更白了。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他一声低叹。看见他把头转向窗外，我手心直冒汗。

　　倾神向四周聆听好一会后，我深吸一口气：“早点休息吧，我……还有点事想找敏商量……”说完心虚地扫他一眼，不期然又发现他嘴角飘出一丝充满无奈意味的微笑。

　　心脏再次拧了一下。如果说第一次是怀疑，那么这次几乎可以说是肯定。洹那从冰冷渐渐化为温柔的微笑，带着动人心扉的气质，却又即刻化作轻烟，再无任何实质的感觉。像是为了表示什么，又或者掩饰什么而笑，他想隐藏什么？无奈还是讥笑？对我？还是对他自己？

　　看见他这种像是失望的表情，我竟胆怯起来，心底隐隐的痛，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