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树下的错缘》洛水蘅

16、★我不认输★

　　周六的清晨，红日如一只多汁的苹果泽耀着大地。清脆的拍球声呼应着晨曦的朝然。街边的篮球场里鲜明的红与白少年们飞扬对抗。在华彩中释着莹亮的肤色，仿佛洒了珠光。飘动的发丝，款荡的衣角，即便渗透的汗水都化作流动的水晶。
　　和纱遥遥地望着，坐在树荫下，等着陪仙道一起去复诊。可是那家伙，都日上三杆了还没有要来的迹象。所以她便为自己挑选了一块适宜的阴影，像一片降落的白羽放低心里的烦恼。欣赏着上帝的杰作。无意的，却又有心地在雪白的画板上记录下她目及处的那片活力。气盛而野逸。
　　墨色的痕迹开始在纸面蔓延出一场竞技，黑或白，明与暗的界线中穿梭过流浪的树叶，雪白的敏手游弋在栩栩的画板。
　　影子，在树阴中迁移……
　　和纱架起画板于膝盖嚼着笔杆仔细端详。她并不满意。总觉得缺少点什么。所有的线条都淋漓完美到极至了，色泽的掌控也很出色。可是那片明丽的灵气却怎么也无法跃然纸上。她沮丧地撅着唇，托着跌下的小脑袋。直到身后的黑影发出声音。
　　“作画可不是一味的临摹与复制。”和纱慌了神，翘容，才见阳光下的仙道秉着一颜的痞笑，继续说道：“而是寻找各事物间的和谐关系！”
　　“你不知道随便地作出评论是很无礼的吗么？”和纱低头风速地阂上画簿，收拾去白摺裙上的碎叶花粉。
　　“哦~~，那保罗.塞尚是个无礼的家伙。那可是他说的！”仙道嬉笑浮容。和纱无奈他的狡黠诡辩，只赐他一个白眼，从草坪上站起，才注意到他架着的手杖。
　　“去复诊吧！”
　　“唉！难得的假期还得去闻消毒水味。真叫人心烦！”仙道骋目于篮场内的少年们，语气像厌倦吃蔬菜的淘气孩子。问调一如滤后的淡水落在她的耳根：“今年夏天在东京有个艺术长廊SHOW，我们一起去吧！”她的神跟着那问话一颤，正色地回问，小脸揪得紧紧的。“那时候你应该要参加全国联赛吧！”
　　“吖~，看样子，是赶不上了吧！”他弯着眉，目光落在掖下的“辅助器”自嘲：“这样也好，不用再绞尽脑汁地编理由逃训练了，呵呵！那群家伙，可有得受了。”他笑着，是秋日的花蕊嘲讽蜜蜂的痴。放下眼里的风景，他回身踸踔而去，只遗风携而来的喃喃：“比赛结束咯！”
　　清凉的花粉戏弄地打来。和纱转眼：篮球场内，日光偏去，人流渐渐散离，空余孤伶的球框……
　　然而，突然地，她的声，如急湍而来的怒潮：“站住，仙道彰！还没有！”她飞快地追上，换他诧异的回头。
　　“比赛……还没有结束。”她气律不紊，骄阳回访，她的脸更显绯嫣。“还有下半场!还有下半场没有较量呢!”仙道拨目，球场里，调整过后的少年们整装待发，如上膛的枪子赳赳雄气继续竞技起来。澄亮的紫眸填上难喻的烨流。
　　和纱整着呼吸靠近，血液里，好象有一匹赤兔狂驰。“你不是终场的哨音，你不是！你是高不可攀的篮板球。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高度。做事一贯的漫不经心却该死的永远比别人好上一百倍。说着轻率又不负责任的话，却始终让大家从心底信赖与追随。即便是视你为肉刺的敌手都诚心地拜托我一定要让你好起来！可是你现在，你现在居然没有做一点努力就轻松地对我说‘赶不及了！’”
　　仙道收住了笑。
　　和纱掂起靛蓝的跑鞋鞋跟，像一株盎然的水仙，提起两只盈手吃力地摁上仙道高傲的肩膀。他着实有些意外，却看到她眼里闪烁的坚定。
　　“我是承诺过会让你好起来的！仙道彰，我现在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想，可我不要认输！我是绝对不能丢脸回去承认失败的！既然我把你弄伤我就要把你扶起来！今年的全国联赛上，一定会有你仙道彰！你听明白了没有？”

　　白鸽，在仲夏的广袤中啄去一季的收获；流云，在向天国的彩虹欣然漫步……
　　他震撼了,震撼地对着她晶亮的眸子。难以形容的震撼，不像是动了情感的心潮澎湃，却更似看到樱木那骇人的一跃，经过流川那飞速一晃时的心灵颤触。那副如墨化开的双瞳散出熟悉的倨傲。他发现他接下的不是一份厚礼而是一次挑战。是一瓶魔药，激起他全身一阵肃然的配方。她温驯如小鹿的身体如何能蕴匿着如此的……能量?
　　“那个，画展……”他轻轻地咧开唇,舌如唱针让音节缓缓飘出:“明年去，没问题吧？”他弯下身贴近她倔强的两片酡红。
　　她莫名地眨眼，转瞬立刻会意地荡起笑容。
　　“还是找别人吧！等到你伤好了，我们，不再认识！”仙道意外地一愣。他的确没有想到她会拒绝。凝着她认真的表情，没有一丝欲擒故纵的意味。他是明白了的，明白了她于他生命中存在的价值，只是让他痊愈。他不禁地刮过她小巧的鼻子，落下一个浅笑，支着杖转身蹭去。
　　她沐着光，深出一口气。幸福堆砌的笑容比它灿烂。赏着他的背影，不由地蹙眉：枫，这么强劲的对手，你可要把小雪抓得牢牢的呀！你的冷漠能胜过他的东京票根吗？
　　“喂！”仙道侧着脸唤她，她聚神，见他止步，抬着自己未持拐杖的单臂，誊出一个宽敞的空间。“承诺过的人不能光说不练哪！”
　　“知道了！”她应声追上，扛上他的肘，向前走去。
　　“每个医院都有个非常神奇的地方你知道么？”
　　“真的么？哪里？”
　　“等会带你去！”
　　“诶~真会卖关子！”

　　橘色的篮球在碧蓝的天空飞出彩虹的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