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树下的错缘》洛水蘅

14、☆阿喀琉斯之踵☆

　　凉风在谧深的夜下潜入，刮过露台上娇弱的小花。像黑色的旋涡绞在和纱的心口。她只是想吹会儿冷风罢了。可是罡风不解愁，梗膺的不畅并未有丝毫减轻。
　　“你在这儿待了很久了！”冰冷的呼吸漫漫而来。流川枫幽幽地屈腿滑下身，脊梁靠在玻璃移门上。“你哪里不对？”他问得很天神。
　　“枫，你知道什么叫阿喀琉斯之踵么？”她御风回头，清楚地看见了，看到流川枫冰容凛然一诧，举到嘴边的可乐罐僵滞原处。
　　“谁得了阿喀琉斯之踵？”声音像涨潮的海水。却发现和纱碧澈的眼里闪过的逃脱而放弃追问。
　　“阿喀琉斯之踵是一种严重的脚踝伤势。荷兰著名球星范.巴斯滕曾经因为脚踝软骨受伤，多次医治都没有好转，只能在事业颠峰结束了职业生涯。所以之后人们就称这样的伤势为阿喀琉斯之踵！”
　　“那么严重……”她默默地低下头，声音像坠入万壑的叶子。阿喀琉斯之踵……
　　风，吹乱她的发，迷离的视线辗转到3个小时前。
　　“请等等！”正当和纱跟着大伙儿要离开病房时，仙道调皮地从被褥中探出脑袋。
　　“我有点渴，可是……”他用眼示意着受伤的腿。
　　“我去给你买水！”和纱主动说出他的想法。

　　医院长廊上和纱小手承着刚从自动贩卖机买来的冰饮料的重量，片刻不耽地疾步飞跑向仙道的病房。于是，经过那透着暗光的房间，熟悉的背影让她搁步，凝重的气氛传递给她。
　　“磁核共振的结果表明他的左脚踝韧带处有两块活动的物体，并有骨质增生现象。我想，你们要为阿喀琉斯之踵做好准备。”清隆架着沉重的镜片端望着萤绿黯光中悬挂的骨骼片子。
　　罐头冰冷的凉意如电流从和纱的掌心传递到全身的神经。
　　“那代表什么？陵南不能没有仙道，两个星期后我们就要比赛了！”
　　“那代表……”
　　和纱硬邦邦地调过目光，看到柴口清隆荧荧中镇静刚毅的脸，窒息的空气能把人逼疯。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全国大赛，他要缺席了......”
　　跌入深渊的末日审判，心房好象在这一秒停止。和纱的拳紧紧地捏着，直感觉手心紧捏针尖的巨大压力顶进掌心的纹路。
　　“可恶！”越野的拳重重击打在墙上，让倚在墙外的她承受了所有的重量。她第一次尝到做错事的自咎感。
　　“怎么会这样？”植草的嗓子压得比古拙的大提琴更低，“这家伙平时都不会干什么好事的。为什么，为什么要去管那种闲事？”
　　“对不起！”一个突如其来闯进的女孩让大伙儿的怔忡又加重了。和纱深深地朝前鞠着身，碎发遮面。她实在不能忍受那个隐忍的缺口在身体里侵略扩张。
　　“和纱……”七濑悄悄地唤道。
　　“是我，我就是那个女孩。仙道君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会造成那么大的后果。我真的很抱歉！”

　　“请你出去！”冷凛的回答剔除所有感情。
　　“我……”和纱咬着唇望着福田。
　　福田挪步走向她，让她的呼吸都开始紊乱。
　　“不负责任的说一大通话有什么用？你的道歉对整个陵南没有任何意义！”
　　和纱努力噎着眼中打滚的泪，不能哭！她不能哭！她知道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知道。
　　“不管你是谁，说完了就请出去！”越野的冷漠丝毫不比福田好，他怔怔地望着这个拥有“杀人执照”的007，无情地开口：“因为这样而吸引仙道的女孩子，愚昧得让我无法原谅！”
　　“我……”和纱失控地后趄半步，终于，晶莹的泪刷过惨白的俏脸。碎落一地的心片……

　　掌心一阵刺痛，伴着一股粘稠的液流舔着脉络下滑。
　　“和纱，你的手流血了。”七濑惊呼起来，只在绣拳的缝隙中看到胸针的烨辉。拉上她染血的手却被倔强地抽出。
　　她再一次躬下身，对向一屋子的人。眼里的世界却只有自己孤落的影子。
　　“我会让他康复！”声音，从干裂的喉口憋出，清亮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惊讶地望着她，而她，孱弱的双肩因抽泣而颤抖着。
　　“我会每天陪他做复键，我会尽力帮助他慢慢地能动、能走、能跳。我会想尽一切让他恢复。让他能够参加全国联赛！”
　　“让仙道受伤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向我们保证？”斗真依然不能放下怒火。
　　“我并不奢望得到你们的原谅，我只是请求你们给我个机会。不管你们是否相信，我现在……”和纱抬起核桃般的眼，两道修眉深深地凝着，“我现在真的希望可以代替他！”
　　四周静极了，冰冷的脸庞开始微微改变。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这个瘦弱女孩的身上。
　　“给我一个机会把他为我做的还给他！“
　　“拜托大家给和纱一个机会！”七濑挽上她受伤的手，沾染了她的血痕，投给她一个支援的笑。和她一起低头请求。
　　和纱的心底升起暖潮。“羽衫……”
　　“其实，”清隆的开口驱散了沉默的僵局：“如果说好好调理的话，并不是没有痊愈的可能！”他的发言是严丝合缝的黑暗大门前秉着钥匙而来的光明使者。
　　“真的么？医生你的意思是说……”
　　“仙道君真的可以在2周内恢复么？”
　　“别人的话是有困难，但是如果是那家伙，我想可能有希望。你们就让她试一下吧！”清隆举目塞给和纱一个信赖的微笑。她骤然觉得自己得到了巨大的鼓舞。
　　“谢谢！”她呈着梨涡，真挚地行礼。

　　晚风吹散了她的回忆。她信手拈起露台上那枝迷人的白药芍，花瓣如棉摔在她的手心。
　　“仙道彰！”她淡淡地喁喁，仿佛那是另一个世界里的名字。
　　“什么？”流川枫精神一振，依靠水晶门的身体站了起来。
　　“那个得了阿喀琉斯之踵的人……”她努力躲闪他攫人的眼神，继续道：“叫仙道彰！”
　　看见他的呆愣，和纱压着脑袋从他身旁穿过，覆手拉开移门。

　　“等一等！”此刻，她的细腕被流川枫的大掌拽住，她遽然一惊，稳着不平的气息回眼看他深邃的表情。
　　“无论如何，要让那家伙复原！”曜石亮瞳央出困惑的颜色，“无论如何！”他低嗄着重复。
　　和纱指腹触及掌心的血孔，直勾勾地凝着他，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然后……
　　“恩！”她还他一个坚定的点头。身影飘入郁郁的残香中，走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