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佩兰

2、2.

　　解决完温饱问题，叶秋就借口饭后不宜立即运动，赖在白琅的寝室里不肯走。

　　白琅已经升大四了，要上的课不多，只有几门公共课。但是他年底要回北京，所以现在就要提前准备毕业论文和答辩，时间并不宽裕，也就自然没空理叶秋这个“闲人”。

　　叶秋站在白琅的身后，左摇摇右晃晃，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摸摸那，好生无趣。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继续留在这里的确无事可做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随便从桌上抓起一本杂志看起来。看不了两眼，又抬头看看白琅，然后再低头看书，再抬头看人，如此反复。

　　如果白琅背后有知，一定会被那灼热的视线刺得坐立难安。叶秋那双乌亮的眼睛中此刻正写着“陪我玩嘛”四个大字，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因为等不到主人的眷宠而显得不耐的宠物狗。

　　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白琅始终稳坐如钟，既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就像是全然忘记了叶秋的存在。不大的空间里，只有沙沙的翻书声和电脑打字的声音，似乎连空气的流动都渐渐停滞了。

　　终于，叶秋失望了，他自嘲地一笑，合上手中的杂志，轻轻放回原位。走到门口，他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哥，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

　　白琅这才回身，略带歉意地看着叶秋，“不好意思，我最近太忙了，都抽不出什么时间来陪你。”

　　“哥说笑了，我多大的人啊，哪还需要人陪。哥你先忙吧，我就不打搅了，这就走。”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叶秋开门的手就像是涂了层强力胶，粘在门把手上就不愿松开。

　　其实什么都不做也无所谓，什么话都不说也无所谓，他就是想在这有限的时间里能多看眼前这人几眼，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好。叶秋觉得自己像是着了魔，稀里糊涂地扎进一潭名为白琅的泥沼里，就再也拔不出来。

　　“那，哥，我这就走了啊。”叶秋离开时的脚步像是灌了铅，远不如来时的轻快。

　　“啊，叶子，等等。”白琅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急忙出声。

　　刚刚掩上的门又“啪”的一声被推开，叶秋就站在那里，灰败的心情因为这句话而重又活了起来，充满了期待。

　　如此明显的表情转变，白琅自然不可能没看出来，所以他迟疑了，甚至还有些后悔。

　　“哥，你还有什么事吗？”叶秋见白琅叫回了他又迟迟不开口，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哥，有事你就直说吧，难道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叶子，以后你就少来这里吧。你现在上大二了，课业加重了，而我也没有太多的空闲，所以……”白琅忽然上前一把抱住了叶秋，心中满是愧疚。

　　白琅的话就像是一道惊雷，顿时就把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的叶秋给劈傻了，一时间连话都讲不利索了。“哥……哥你说笑呢，就……就算大家都忙，也犯不着不见面吧。再……再说，咱……咱好歹也是一个学校的，就算不同系，学……学校也就这么大点儿地，抬头不见还低头见呢。”

　　“哥，你是不是嫌我烦？是不是嫌我吵着你了？我以后都不吵你了还不行么，我以后来了就乖乖地坐着，一点儿声都不出，这也不行么？哥，你答应过我爸妈要好好照顾我的，干爸干妈都认了，可不能言而无信啊。”叶秋心里的那个急啊，火烧火燎似的。他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说什么也不能让白琅把他给甩了，否则别说他那点儿见不得人的念想算是没有能够实现的一天了，怕就怕等他退居二线后，立马就有哪个觊觎白琅已久的家伙插足进来。

　　眼见着自己说得口都干了，他哥居然还是抱着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叶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硬是挤出几滴猫尿，再装出一副受尽了夫家虐待的小媳妇委屈样，嗲声嗲气，“哥，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砰！”忽然脑门上挨了重重的一个暴栗，这下叶秋就算是不用自掐眼泪也下来了。

　　“我说不要你了么？！就是让你少来找我，多用点心在自己的学业上。”若说白琅之前还有那么些亏歉感，被叶秋这么一闹，算是一点儿也不剩了，只是哭笑不得。“看看你，就这点儿出息，连装哭都用上了，走出去可别说你是我弟啊，我替你觉得丢人。”

　　“我没装，我这是真哭呢，痛死了。”叶秋抹了把眼泪，面上敢怒不敢言，心里却像是吃了蜜，警报立时解除。“那……哥，我以后还能来找你么？”

　　白琅看着叶秋一副吃定他了的赖皮样，忽然觉得头很疼，这替他干爸干妈管教儿子的任务着实是艰巨啊，最后这半年里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胜任。

　　“说好了，以后一天只许来一次。还有，不许再逃课，如果再有，你也就不用来找我了，我自认管不了你。”

　　“咦？！不用这么狠吧，大学里谁没逃过课啊，我就不信哥你没有。”

　　“不管别人有没有，反正你就是不许。”

　　“好吧好吧，看在你是我哥的份上，这不平等条约我就勉强接受了。”虽然还是舍不得离开，但是叶秋至少懂得见好就收，只要他还稳居白琅身边的第一把交椅，其他的任何附加条件都在可以考虑接受的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