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管理员》九画

79、第七十八章

　　楚遥刚回妖管局就被闷头砸了个枣子，把他的困意砸到了九霄云外。他仰头去看，门前新立的盘龙石柱上坐着熟悉的人，玄龙纹黑袍，锦布云履，金瞳。旁边还有个浑身雪白笑吟吟的娃娃。楚遥愣了愣，笑开了道：“小祖宗可算回来了。”

　　白泽扑到楚遥怀里揽着他的脖子，笑眯眯道：“遥遥，你回来的好晚呀！”

　　“唉别提了，事儿多。”楚遥以为叶追也和白泽似得蹭过来，手都伸出去准备接了，微风拂过，啥都没有。

　　叶追自顾自跳到地上，金瞳流光溢彩，完全是个正常的人类孩童，额上干干净净的没有肉角。楚遥一看就明白了，抱着白泽蹲下来和他说小话，很忧愁的样子。

　　“受了伤？得养多久？”

　　叶追神色一凛，反问道：“怎么了？”

　　楚遥犹豫了半晌还是说了，“半月以前，叶云舟醒了，就你们去妖界将近一周的时候。”

　　按理说叶云舟是叶森的养父，把叶森从封印中解救出来，合该是高兴的事却被楚遥说的相当沉重。叶追明白他的意思，抿着嘴道：“我知道了。”

　　叶云舟是盛极的气数早衰的命数，却被强制拘在尘世中拖了如此之久，吊着命活过来也就算了，可楚遥这口吻不像是喜事，而他们回来时凰鸢那藏不住话的性子也没提。白泽说话大概算是自带仙气，轻飘飘问道：“魔物？”

　　“不知道。”楚遥疲惫极了，“不过所有结界阵法都没有反应，应该不是，看着挺正常的。他名气大，我让他留在二十八局养病了。”

　　二十八局和天师协会内部动荡，又突逢各方山妖作乱杀人伤人，楚遥忙地脚不沾地吃口饭都得争分夺秒。妖管局的妖怪身份特殊也没敢过去帮忙，毕竟有天师盯着呢。楚遥逼急了回老楚家痛揍了年轻一辈最出彩的那几个，打的人鼻青脸肿满树开花，也不管以往和家里有什么恩怨，要求他们帮忙，再哔哔按三餐和夜宵的份打。楚家家主楚茂气的不行，说要清理门户被楚遥一个家印甩脸上，威胁他再吵就把传家宝给烧了。

　　讲道理，发脾气的楚遥比妖怪还可怕。

　　比起协会，二十八局更麻烦，王天成陷入梦魇沉睡不醒，内部乱作一团，几方势力争权斗来斗去。楚遥身份特殊话语权不低，在二十八局还是有追随者的，不过他每次到二十八局都被各方阵营套近乎，表情宛如奔丧。

　　楚遥：老子只想好好做个微不足道的天师，不约！

　　叶云舟的本事是公认的高明，即使他不能动手也能传授许多自己多年琢磨出来的小技巧，这是经验堆积而成的“财富”。二十八局年青一代的小辈都挺喜欢他的，和蔼可亲不藏私，有些正式拜了师的小天师还觉得这位比自家师傅顺眼一万倍，起码不会随便骂他们蠢。

　　一大两小聊了半天，叶追才道：“阿森那边我来说。”

　　楚遥点点头，心里揪着的那点压力松了一些。

　　白泽给他拍脑袋醒神，“饿了吗？我们在后面烤肉呢，有遥遥喜欢的玉米。”

　　楚遥闻言，操起满脸不情愿的叶追一手一个往后跑，肉的焦香窜到鼻子里引的人越发饿了。莲池旁边的小亭子里，凰鸢与苏蜜蜜、花狸正在长架子上烤肉，长秋给他们打下手。于洋怕热也就递个东西，凤逐则在石桌旁喝茶。

　　局里因为几个“神仙”打过架毁了些地方，修复时多弄了点东西，这亭子也是新的，就在莲池边压个阵。楚遥把两个“孩子”放下挪到石桌旁抢了凤逐的茶杯喝茶，完了还咂嘴。夜里的凤逐性子沉稳和煦，给他递了个茶点问道：“忙完了？”

　　“没呢！”楚遥就着凤逐的手吃了块饼后趴在桌上直叹气，“有协会出手好歹轻松了点，今天报过来说逮了二十七只。我就纳闷了这山妖不猫在山里好好过日子出来伤人？如果是一处地方也能理解，十几座山头一起爆发，奇了怪了！”

　　“领头羊。”凤逐说道。

　　楚遥摸着下巴沉思，“有道理。”

　　山妖道行不高，开了智，群居，不会化形。它们甚至还有些惧怕人类，暴起伤人简直不可思议。不过现在肆意开发引起山妖失去居住地的事情频繁发生，有了冲突仇恨在所难免。这种情况不是有人刻意为之那就是山妖里出了个聪明的头儿，或是二者兼备。

　　凰鸢把炉子让给嚷着要叶森亲手烤的叶追，端着香气扑鼻的食物过来坐下，“今早虎子那收了盒药膏，我看了，挺有用的，可惜只对人。咱这除了你哪儿还有人？你们老楚家的人真有意思，送个东西拐弯抹角神神秘秘的。”

　　没等楚遥答话，凤逐扯着他手问道：“你受伤了？”

　　楚遥皱着脸把胳膊伸过去，“嗯，救人时被挠了几下，不说还好一说又疼了。”

　　凰鸢把药膏放桌上，凤逐拉着楚遥的胳膊给他擦药，见他胳膊上红肿未消有些生气。

　　“诶听说是个住在昆山寒池底下的太岁送叶追他们回来的，在哪儿呢我看看。家里有两太岁会不会打得起来？”

　　楚遥忙，只在回来的路上瞧了一眼手机，对交通工具惊鸿一瞥。

　　“别拿人家和那个不中用的比，不过分身而已，过来没多久就融了。”凰鸢给楚遥拿了个玉米，自己倒了茶喝，“妖界昆山仙脉还存在它就不会离开，咱这小破池子它过来了要旱死。”

　　叶森他们在妖界发生的事情在凰鸢说来倒是篇幅不长，楚遥听的认真，末了还笑着打趣道：“鸢妹，多了个舅爷什么想法？”

　　凰鸢不为所动，“我们族不兴算辈分，都叫名字。”

　　楚遥盯着长秋眼神十分炙热，见长秋给白泽喂吃的擦嘴还挺好奇：“麒麟和白泽关系挺好？不说白泽高岭之花嘛？”

　　“麒麟和白泽是两大避世妖神族，一向是独行侠，没听说过两族交好。白泽不爱会客，正常情况下和谁都是隔座山点头打招呼的情谊。”凰鸢解释道。

　　“那多没意思。”楚遥啃着金黄的玉米粒想了想，现在城市里的大部分人连邻居住着是人是狗都不知道，唉……

　　凤逐换了个茶壶沏新茶，摇了摇手指让烹茶的小炉子底下的火苗大了一号。他垂眸微笑，轻声道：“以前听母亲说，龙君喜欢小孩子。”

　　凰鸢偏头看凤逐有些担心，哥哥以前从未主动提起妖界的事情，如今能随意聊起想必是解开了心结。她心头一松，凑过去撒娇催促哥哥多说一些。

　　“白泽向来不问世事，妖神魔之事也不管，独居昆山，而龙君则是昆山的常客。”凤逐装饰用的眼镜早就摘了没再戴，没了镜片隔档的眼眸深处似是有火焰在流淌，仿若夜中的星子。

　　“谁都知道昆山是白泽的地界，没有主人家允许是找不到山头的。本来大家伙都等着看龙君吃闭门羹，结果龙君来去自如和回自己家一样。”

　　凰鸢附和道：“嗯，听闻龙君是白泽唯一的朋友。”

　　“还记得上一任朱雀仙君吗？”见凰鸢点头，凤逐便继续说，“朱雀仙君和龙君熟一些，回族里总是抱怨龙君很烦，是个爱拐孩子的混球。”

　　“很烦？拐孩子？”凰鸢听到自己三观裂开的声音。

　　“朱雀仙君说龙君喜欢往昆山拐孩子，说是给白泽交朋友。有一回把个小麒麟骗走了，气的麒麟族的族长差点和他打起来。”凤逐看着感情深厚的长秋与小白泽互动，眼神十分柔和，“长秋估计就是被拐走的那个小麒麟。”

　　在座的除了楚遥全是妖，耳力惊人。听见凤逐的话后都回头看他，小白泽还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说的是对的，完了还往长秋嘴里塞吃的。白泽脏兮兮的手在长秋衣摆上擦，笑嘻嘻地跑到凤逐怀里坐好，舔着喝新茶。

　　“白泽没心眼，大朋友不合适，小的正好。”白泽学着龙君的口吻说了这么一句。

　　凰鸢摸下巴，“龙君性格真适合做朋友，可惜了。”

　　小白泽放下茶盏叹了口气，掰着手指道：“戍往家里带过很多东西，虽然父亲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我知道他很开心。自从我出生之后，戍就喜欢带小朋友，小龙哥哥、白虎哥哥和小哥哥。我不能经常与父亲碰面，只有他们陪我玩。”

　　凰鸢把白泽从哥哥怀里抱过来亲亲他的脑袋。

　　小白泽眯着眼睛笑，“凤凰也来过，看着我和小龙哥哥捉鱼玩。龙君来接他们的时候小龙哥哥睡着了，凤凰会抱着他走……我很羡慕的，父亲就不会把我抱到怀里。”

　　“白泽……”

　　小家伙抿着低声嘴道：“我知道的……他不能。”

　　白泽是孤独的妖神，他们都知道。

　　叶追背着手走到石桌边，皱着眉毛憋了半天才安慰道：“我爹也不亲近我的。”

　　“骗人！”

　　“真的……”

　　凤凰仙君的性子和真身相反，火的原形冰的个性，还不爱说话，很反差了。

　　白泽鼓着脸愤愤道：“你还记得有一回你非要吃寒洞里没熟的果子么？”

　　“啊，怎么了？”

　　“你那会儿生病了不能吃，没熟的吃了会肚子疼。你闹的厉害，凤凰没办法只能把果子用火烤熟，父亲和他说烤熟了也不行他才作罢，谁知道你偷偷跑去摘……后来你果然肚子疼，凤凰一把火把寒洞都烧了，父亲心疼的不行，那果子就那一株！”

　　“……叶追这性格原来随的是凤凰这边的啊。”

　　白泽：“对的，不讲道理！”

　　叶追一头雾水：“可父亲说那是我没控制好凤凰火烧的……回家罚禁足还给他俩种了一院子的菜！我爹也没帮我！”

　　白泽撅嘴说道：“那是因为你生病了凤凰很自责戍才那么说的，我都看见你睡着的时候凤凰亲你了。”

　　“是、是吗？”叶追捧着肉乎乎的下巴脸有些红，“爹总是让他的火种陪我玩，话都不肯和我说。”

　　“他嘴笨，还记仇！那回过后都不肯带你来昆山，只有戍一个人来，他带你到处玩去了。”白泽有那么些不满，“哼！小气！”

　　叶森恍然大悟道：“难怪有段日子总听说凤凰仙君经常在外活动，原来如此。”

　　众妖听了都忍俊不禁，楚遥笑道：“老来得子都这样，你多担待。”

　　白泽一想也是，又朝叶追道：“凤凰很疼你的！”

　　“哦。”

　　白泽怀旧的似乎有点停不下来，“你很挑嘴，凤凰谷的醴泉喝腻了不愿再喝。凤凰孤身到长泽给你抓水精，长泽是纯粹的雷霆之地，不能全身而退难免受伤。关键是，他没把水精放到醴泉里净化水脉而是给你炼了个泽石……”

　　楚遥惊讶道：“真有泽石啊？我以为是传说。”

　　泽石相当于藏了一条源源不绝的仙泉水脉，品质绝佳十分罕见。

　　“……很溺爱了。”

　　叶追总觉得自己印象里的俩爹和别人说的不太一样，假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