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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嘟--嘟--”

      火车进站的声响一向不小,那一节节长长的车厢于轰鸣中带着冲破黑暗的劲头,挤开了黎明的微光。叶森抱紧怀里的人,背着洗旧的旅游背包下了车。怀里的人即使被羽绒服裹着也能透出不寻常的热度,他撩开大衣兜帽露出里面人的脸,小家伙正张着嘴微弱地呼吸,精致的脸上满是潮红,灼热的气息直接喷在叶森的手指上,烫到心里。

      车站工作人员见是个年轻人抱着孩子满目惶急,便凑过去热心的给他指路,说离这里最近的医院打车要二十分钟,叶森道了谢,拉紧兜帽匆匆走出车站。

      叶森是个半妖,虎族,才大学毕业,和人类普通的毕业生一样为工作东奔西走焦头烂额。投简历面试已经刷了好几十轮,偏偏没有得到上天眷顾。他母亲是虎妖,父亲是人类。据他所知,现存于世的妖怪数量不多,生下来就能化形的更是少之又少,他们的能力随着时间慢慢消弭,越来越接近人类,不像以往认知里的那样凶残、能力高强吃人心喝人血的。对知晓妖怪存在的人类来说,他们更像是兽化人。

      即便如此,叶森始终都认为妖怪与人没什么不同,只可惜他三岁时父亲车祸去世,母亲也跟着走了,留下他一个半人半妖的尴尬异类。

      是的,叶森是个半妖,除了妖气躁动时出现过的耳朵、尾巴和虎纹,他没有妖形。正因为如此,继承了母亲野兽体质的叶森几乎没生过病,导致现在不知道妖怪生病了要去哪里治疗。

      叶森唯一的家人生病了,小家伙也是妖怪,属性不明。

      “……阿森,我好热。”

      怀里的人挣动了两下,带着鼻音软糯糯地说话。

      “追?你醒了?”

      叶森掀开兜帽,腾出一只手去摸小孩儿的脸颊,触手的温度让他心惊不已,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小家伙难受地嘟囔几声,伸手去抓额头却被叶森拦住,浓密的睫毛不停地抖动,整个人烫的快熟了,不耐地蹬腿儿。

      “唔……角有点疼。”

      叶森一惊,撩起叶追的头发查看,发现他额头上凸出的那两个圆滚滚的小肉角变得硬邦邦,好像有东西要冲出血肉。叶追浑身无力,他懒洋洋地掀开眼皮,一双金瞳水雾迷离,迷迷糊糊地看着天边的冥冥薄雾渐渐被拨开,阳光撒了下来。

      “阿森,我想泡水,热。”

      叶森任由叶追把脑袋往自己脖子里钻,拉高外套搂紧他,沉着脸买了瓶水后犹豫半晌,这才出了角落走向接自己的人。来人叫章炳,个头高高大大,看起来很敦厚老实。他是叶森的大学同学,也是唯一一个知晓叶森是半妖的人。

      “炳哥。”

      章炳见叶森就背了个包怀里抱了件大衣服,看起来还不大高兴,以为是自己让对方为难了,不好意思地说:“叶子,是我考虑不周,你要是不得劲儿就甭去了,我……我招待你玩几天,成不?”

      叶森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弟弟生病了,要先给他找个水池降降温。”

      章炳脸色一变,二话不说就道:“走,上车。”

      叶森抱着叶追坐到后座,小家伙一到车里就开始挣扎着把裹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蹬掉,哼哼唧唧地闭着眼蹭着人撒娇。叶追身上只穿了件睡裙一样的白色睡衣,长度正好到他的膝盖,左脚脚踝上挂着一个银镯子,上面串了个铃铛。叶森拧开买来的水放到叶追手里,叶追也不嫌弃抱着瓶子豪迈地喝,2升的水很快就消耗殆尽却如同石沉大海般没有一点起色。

      叶追把瓶子一丢又抱着叶森的腰不停地蹭,边蹭边抱怨水难喝想吐,小脸皱成一团。他在家喝的水是叶森专门给订的山泉水,山泉水他都嫌弃何况是这?换平时早委屈上了,这会儿能喝完一大瓶怕是实在热得不行,透过衣服布料叶森都能感受到叶追身上传来那比火还烫的热度。

      这是章炳第一次见叶追,除了额头上那两个如同拇指一般大的“肉瘤”,和普通小孩儿没什么区别。他神色犹豫了一瞬又恢复原状,踩油门加速朝自己的住所驶去。一到地方,叶森望着眼前的房子愣住了,他收紧抱住叶追的手,问道:“炳哥,这房子是你的吗?”

      章炳结结巴巴地说:“嗯,是、是朋友的,刚转手,你、你不是很、很急吗?”

      不怪叶森疑心重,他们曾经被所谓的天师盯上,叶追还被抓走,幸运的是用来对付他们的装备没什么作用让他们逃了。对于章炳他是信得过的,不过眼前的状况也不容他多想,叶森抱起叶追下车跟着章炳往里走,把小家伙放进装满清水的浴缸里。

      叶追整个人沉在水底,没一会儿水就烫了,跟烧开似得直冒泡。他翻身而出瞧着浴缸边的叶森瘪嘴,不停地喊热。叶森没办法,只能把他抱出来用花洒给他浇水。章炳似乎有些害怕,站在浴室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喊叶森,让他把小孩儿抱出来,外边有游泳池。

      叶森不疑有他,立马转移阵地。

      叶追游鱼一样在露天的游泳池里浮浮沉沉,玩得相当开心。过了大约半小时他才从水里冒头,两条藕节一样的胳膊扒在泳池边缘,神智也清醒了,仰着小脑袋朝叶森招手。阳光落在小家伙眼里,映在那双瞳孔里的金色更加耀眼。

      “阿森。”

      叶森急忙迎上前去摸他滚烫的脸,“还难受吗?”

      “唔。”叶追晃晃脑袋,小声地问他,“我的蛋壳带了吗?”

      “带了,要做什么?”

      “给我掰一块儿。”

      叶追是叶森看着破壳的,小家伙的蛋壳自然保存完整,只不过后来为了携带方便,被他俩拆成一块块的。叶森虽然满肚子疑问,但他不着急弄明白,毕竟叶追作为一只完完整整的妖怪,某些知识肯定要比他个半桶水丰富。

      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块小孩手掌那么大的蛋壳,叶追接过放在嘴边,一口小白牙“咔擦咔擦”咬地脆响,跟吃锅巴似的没几秒就吃完了。叶森傻眼,吃自己蛋壳的妖怪他从来没有见过!好吧,他见过的妖怪也就那么几个,还是胎生的。

      叶追吃完蛋壳又沉到水里,卷着水游了几圈回到池边朝叶森伸手,“抱。”

      “不泡了?”

      “抱!”叶追的眼睛亮晶晶的,仔细一瞧,金色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黑色的瞳孔。

      叶森把叶追抱起来,不顾对方还是一身水。他摸了摸叶追的脸和脖颈,高热果然已经消退,提到喉咙口的心总算能放回肚子里。叶森吁出一口浊气,脸上露出一抹带着疲惫的笑来,因为叶追突发高热他守着人整整一天没睡,这会儿放松下来铁打的身子都觉得乏累。

      说起两人来的目的,还有点可笑,给人“看”妖。

      章炳给叶森打电话说乡下家里出了大事,闹妖怪,都死人了,想让他来看看。那会儿叶森正倒霉,本以为很快能找到正式工作便辞了两份老被人排挤让他一想起就不痛快的零工,只留下一个工钱高的酒保工作。接到电话后他高高兴兴去大公司面试,结果到了地方前台姑娘委婉地告诉他面试已经取消,话里话外无不暗示这位置已经被内定。叶森差点没蹦起来大吼:都内定了还招个屁的聘打你大爷的面试电话啊?

      这就算了工作再找就是,可更倒霉的还在后边。他没忍住在最后这个打零工的酒吧揍了一个毛手毛脚的顾客被炒了鱿鱼。对方找人把店里砸的没留一处好地方,老板把这些全算在叶森身上,憋了半天用破了音的嗓子大喊“开除”,工钱都没了还得赔。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月底交租日,捉襟见肘时。

      工作全没了之后才发现到了交房租以及水电网费的时间,这就好比刚从深渊爬上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呢上天兜头给他来了个晴天霹雳,九重雷劫的那种。更严重得是,还要喂饱小家伙那个无底洞般的胃。能吃是福,但太能吃就未必了。叶追每天的日常是:窝在家里抱着运行缓慢的电脑敲敲打打,给阳台的植物浇浇水,扫扫地做做家务,吃喝睡,还有泡水。其中“吃”,占了九成。

      叶森想着反正都这样了干脆带着叶追到章炳这里,算是圆了小家伙想到处去玩的愿望,吃吃别地儿特产也不错。没成想在即将到达的前一晚,叶追突然发烧了。看现在这满脸好奇的模样,真是难为他宅在家那么久,明明性子本就活泼好动。

      “你想都别想!妈年纪大就别再瞎折腾了,你听话好吗?”

      “那几个看起来都不像什么好人!你别被骗了!”

      “海子!那也是条命!你……”

      别墅里章炳正一手夹着烟在打电话,语气又急又气,叶森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直到章炳满面愁容地挂掉电话才发现他们。章炳急忙掐掉烟,拿起手边的衣服说道:“叶子,我看你那包那么小估计没带什么衣服,这是刚从商场里买的,你让你弟把湿衣服换下来,别感冒了,你也是。”

      叶森笑了笑正准备道谢,他怀里的叶追快他一步开口:“谢谢叔叔。”

      声音甜的章炳脸都诡异的红了起来,呐呐地说:“不用谢、不用谢。”

      趁叶森给叶追换衣服,章炳不知从哪找来了小孩子爱吃的零食,叶追抱着芝士棒吃了一嘴,像仓鼠一样腮帮子鼓鼓的。他的眼瞳本就比常人要大一圈,特别有神,张大了眼睛朝章炳笑时,脸颊边的酒窝像盛了蜜酒,甜的醉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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