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飞过花蝴蝶》索小安

1、#1-#6

　　#1
　　段小簖，借支钢笔。
　　段小簖，借张草稿纸。
　　段小簖……
　　我刚喊出名字的时候，就看见段小簖黑着一张脸转过身来，满脸纠结的黑线。我“嘿嘿”地贼笑着说，好象没有什么可以借的了。
　　莫小落！你！……段小簖刚要开始“火山大爆发”，然后就听见老师也黑着一张脸怒吼道，段小簖，你给我站到后面去！
　　段小簖的脸由黑变红再变绿，但还是乖乖站到了后面去。我趴在课桌上惊天动地地大笑，却没有看见老师的脸由黑变紫再变黑，尔后又是一声怒吼，莫小落你也给我站到后面去！！
　　分贝明显提高。
　　我倒是无所谓，悠闲地站到离段小簖不远的地方。
　　段小簖的脸由红变紫变黑再变绿，眉毛古怪地纠缠在一起，腮帮子鼓得与青蛙有一拼。我故意小声装无所谓说，想笑就笑呗。
　　然后他果真在众目睽睽之下笑得死去活来，被怒火冲天的老师用狮吼功罚出场外，真狠，一点情面也不留。段小簖像是被什么噎到一样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最终还是在默默地横了我一眼以后灰溜溜地去走廊上罚站。
　　可是莫小落并不是那种落井下石以后再给一闷锤的小人。在我看见他形影孤单地走出教室的时候我的心啪嗒地就化成水了，主动说，老师，我也要去走廊上罚站。
　　全班一片哗然。我不怕，莫小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还怕他们悄悄说我坏话么？
　　老师上看下看地看了我好久，然后严肃地点头。
　　然后出去。
　　可是到走廊靠着墙壁一站我就又后悔了。这里正是冬天，穿堂风飕飕地从走廊左边的窗户吹到尽头，两个人冻得直哆嗦，甚至连讲话也断断续续的。
　　段小簖使劲朝双手呵气，嘴唇不利索地问我，莫小落，你、你有毛病啊？大冬……天的，出来……干什么？
　　我边跳边用眼睛瞪他，废话，那不都是……心软了。
　　其实我想说的是，废话，那不都是为了你。可我不能说，莫小落就是莫小落，喜欢谁也要等当事人自己发现。
　　突然发现，自己挺蠢的，傻到姥姥家了。
　　由于没戴围巾，我缩着脖子使劲把大衣领竖起来，可是风还是张牙舞爪地从缝隙中钻进去，渐渐侵蚀着我的身体。那些被哈出来的热气，在转眼间化为虚无。
　　喂，莫小落，你这样很容易着凉的啊。呐，拿着。段小簖撇着眉从脖子上取下厚厚的围巾给我。
　　我强作笑颜，推掉他的毛巾，说，段小簖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我莫小落可没有那么容易感冒的哦！真的……阿嚏——！！！
　　事实证明，我莫小落的确很容易感冒发烧什么的。
　　唉，真受不了你。他摇头，亲手将围巾一圈一圈缠在我的脖子上，他修长手指的指肚碰触到我冰凉的唇上，有柔软的触感。
　　我的脸在霎时间涨得比什么时候都红，赶紧埋下头让风将脸吹到想红也红不起来的时候，现实又一次教育我，我的的确确是个爱生病的孩子。脚一软，就人事不省了。
　　最后模糊的知觉告诉自己，我倒在一个人的怀中，有无数花的精魂像花蝴蝶一样飞起，那些香味慢慢飘进鼻翼中。
　　#2
　　自己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了。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让我很不舒服。艰难地坐起来，试衣镜上的自己一脸的病态，面色苍白如纸。
　　这时，门“吱嘎”一声开了，是段小簖。
　　嗨，莫小落，怎么样？好些了吗？他笑起来周围的就充满了无数的花的香味。
　　我沮丧地叹气，说，一点也不好。看来我莫小落这几天都要和病魔作斗争了，不是它死就是我亡。
　　段小簖爽朗地笑，用手拍了拍我的头，看来精神还不错么，那好吧那好吧，你就积极地抗争吧。
　　我白了他一眼，去去去，你这是跟一个病人说话么？
　　好，好。段小簖的脸立马堆砌起献媚的笑容，这样可以了吗？
　　我一脸的嫌恶，推开他的脸，好恶心啊——
　　然后他又笑。我把脸别到一边去，伤自尊了，决心一辈子不理他。
　　段小簖“嘿嘿”地笑，说实话，特像大尾巴狼。然后神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我最喜欢的苹果派。试图抓住这个令我食欲大振的东西，段小簖却像耍我似的一下子把苹果派藏了起来。
　　想吃吗？他把苹果派纂在手中。
　　我咬着手指头傻傻地点头。
　　那还在生我的气么？段小簖邪恶地笑，不怀好意。
　　我还是咬着手指头傻傻地摇头。
　　哈哈，就知道是这样的！他笑，然后将苹果派拿给我。我开心地大口咬着苹果派，心里面的失望却排山倒海般的涌来，段小簖，我怎么可能会怪你呢？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呢？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呢。
　　而段小簖，津津有味地看着我吃。眯着眼睛笑，好象这吃东西的不是我而是他一样。
　　我说，你别这样盯着我，我吃不下去了。
　　段小簖愣了愣，低下头看了看左手上的表，抬起头来说，那好吧，反正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拜。
　　我微笑着点头，拜。
　　然后他就这么走了。我模糊地听见妈妈在客厅里和蔼地对段小簖说，小簖，走了啊？
　　啊，对啊，回家做作业呢。
　　哎，小簖，你看……有时间能帮小落补习一下物理和化学吗？这两科她老是弄不懂。
　　恩，好的。那么，阿姨再见。
　　尔后是关门的声音，轻轻的。就听见妈妈一个人在客厅里絮絮叨叨，我的身子顺着洁白如雪的墙慢慢下滑，瘫软。
　　段小簖啊段小簖，我喜欢你，你难道就不知道么？
　　我在心里听见一个小人用绝望的声音替我喊出心声，眼泪就这么猝不急防地掉落，砸在花色的床单上，洇湿了一大片。我甚至都能听见瞬间闷闷的声音，微小的，被疾风在转瞬间撕裂，不留痕迹。
　　#3
　　两天后，莫小落成功战胜病魔并且精神饱满地去学校上课。
　　诶，莫小落。
　　头顶上方传来清爽的男声，我抬眼，轻轻地笑了笑，怎么了？
　　段小簖扫了一眼我身上单薄的衣服，尔后撇起眉来严肃地说，你怎么还穿那么少啊？我低头看了一下衣服，奇怪地问，管这么多干什么？段小簖，你今天不太正常。
　　算算算算，段小簖说，八成是认为我“好心当成驴肝肺”了，接着问，那天你妈妈跟我说要给你补习，我好久去你家？
　　随便，反正我随时奉陪。
　　哦，那好吧，今天晚上我去，顺便就在你家蹭一顿饭。他“嘿嘿”地笑，笑得特奸诈。我拿眼睛横他，他也没有当回事。然后段小簖转身，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突然觉得，没有段小簖的空气里少了点什么。是的，我承认，我缺氧，我欠揍。
　　有脚步声在耳际里回荡，轻轻的，仿若空气一般。我抬头，看见段小簖一脸关心地将身上的白色衣服脱下来，披在我的背上。他看见我，笑了笑，说，莫小落，以后不要穿那么少，当心感冒。
　　顷刻间，时间驻足，我惊愕地看着他清亮的双瞳，说不出话来。
　　鼻子在此刻酸到连眼睛也被传染了，眼泪终于冲破最后一道阻碍肆意奔流在我的脸上，周围的空气中，充满了一种叫做温暖的东西，然后开始蔓延于我的内心深处并且逐步扩散，如藤蔓一般疯狂地缠绕在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并把一种不知名的液体输进血管与血混合，奔流于整个僵硬的身体。
　　温暖，喜欢，温暖，喜欢。有两只蝴蝶在我眼前翩跹如梦，而后停在我的食指指尖上，散发出绚烂而耀眼的光芒。
　　此时，班里没有一个人，原因是，去做课间操了。
　　我用手将衣领拉住，感激地朝他笑，笑容甜美。
　　谢谢你啊，段小簖。我说。
　　他愣了愣，随后用笑容掩盖刚才的失态，摆了摆手说，哪里。
　　我又笑，对段小簖逐渐缩小的身影喊说，段小簖，今天放学去我家吧！
　　只留下空旷的回音，飘荡在遥远的天边，在瞬间被风轻轻带走。

　　结果段小簖同志还是很负责任的在校门口足足等了我半个小时。
　　莫小落你真的比乌龟还慢呐。他黑着一张脸怎么看怎么像包公。
　　我无辜地眨巴着眼睛，说，这根本不关我的事么……
　　确实，这不关我的事。可是，我该怎么解释呢？
　　那好吧那好吧，走了啊。段小簖只好自认倒霉地息事宁人。
　　我点点头，转过身来捂着嘴偷笑。然后再转过来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做”的表情来面对段小簖用眼角余光投过来的疑惑。
　　夕阳之色缓缓染上云稍，随即渲染了四分之三的天空，金黄、橘黄……层层叠叠，而颜色也越来越深，如同此时在唇边的弧度，最终完美的呈现。
　　喂，莫小落，你笑什么？段小簖转过头来不解地问我。
　　要你管啊！我一愣，然后撅起嘴来。
　　那好，我不管了。段小簖显然是话中有话，开始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诶！诶！段小簖！你给我站住！
　　……
　　#4
　　你看，这道题是这么做的……段小簖偏着头，用我自己最心爱的圆珠笔毫不吝啬地再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说实话，我真的一点也听不懂。可是，我还是要听，毕竟能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一个帅哥，我的小心肝都快承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了。
　　诶，莫小落，你听懂了没有？段小簖用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我回过神来。怎么可以跟他说实话呢？所以我就傻笑，一个劲地点头，点头。
　　他睁大眼睛，怀疑地把我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然后说，那好吧，你把这道题给我做出来我就相信你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呆滞，呆滞，转过头来无辜地像只小白兔，说，呐，段小簖，你不能这么没人性啊！明知道我刚才没听……
　　而后飞快地捂住自己的嘴！
　　哼，就知道你没听！段小簖徉装生气地撂下笔，斜眼瞟着我，故意说，怎么办呢？
　　我沮丧地摇头，再摇头，以此来悼念我可怜的脑细胞就要被段小簖给千刀万剐了。最后，我终于艰难地咽咽口水，说，啊，只有你再讲一遍了么……
　　段小簖象征性地大笑，然后拍拍我的肩，来，坐下吧，我给你讲哦……
　　窗外的天一片玫瑰色的黑，层次分明，直至渲染到了遥远的天边外。房间内的灯火通明，照亮了段小簖那张绝美的侧脸，修长的身体，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散发的淡淡花香。那些轻言细语，落入耳中，在心底刻下一道明目而忧伤的伤痕，至此便无法复原。
　　——小簖，小落，出来吃饭了！
　　门外传来妈妈的声音。我轻轻地伸了个懒腰，笑逐颜开地对段小簖说，诶，出去吃饭了啊。
　　段小簖将笔放下，点了点头，恩，你先去吧，我把这里整理好就出去。
　　那，我出去了啊。我说，然后带上门，在卫生间迅猛地洗完手以后飞奔到餐桌前对着五花八门的菜品摩拳擦掌。
　　正巧这时段小簖出来了，我高兴地差点没冲过去把他搬到这里来吃饭。我就兴奋地乱蹦，说，诶诶，段小簖！快来吃饭了！今天好丰盛的哦！
　　妈妈端着最后一道菜从厨房满头大汗地出来了，看看我，又看看段小簖，笑说，你看看你，一看见吃的就找不着北了。
　　我哈哈笑，什么嘛！本来妈妈做的菜就好吃啊！
　　段小簖不露声色地微笑，浅浅的，径自坐下来吃饭。

　　天色已晚。
　　我将段小簖的书包递给他，明天见啊。
　　恩，他点点头，明天见。
　　然后在我的视线中消失，浸入黑夜的鬼魅中去。
　　我关上门，回到卧室去做作业了。段小簖真不是盖的，经他一讲，我全都懂了，不由得小小的开心一把。
　　突然听见开门声，后面是轻轻的拖鞋声，我知道，爸爸回来了。
　　诶，老公，今天小簖来了呢。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哦，是小簖啊。怎么样？那件事，你告诉小落没有？爸爸的口气听上去凝重而担忧。我的心倏的缩紧，什么事弄得连我也不告诉，他们平常不这样的。
　　唉，我是想告诉她的。可叫我怎么与她说呢？而且我看小落对小簖可能还有些意思啊。妈妈的口气进而转为焦虑。
　　是啊，一开始就是我们错了。让小簖与小落分开，两兄妹怎么能恋爱呢？爸爸的声音开始沙哑。
　　下面的对话我已听不进去了——
　　两兄妹怎么能恋爱呢？
　　两兄妹……
　　我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像是有无数的小人用戏谑的声音在心底呐喊：段小簖是莫小落的妹妹……段小簖是莫小落的妹妹……
　　周围的空气在一瞬被凝固成冰棱，夹杂着呼啸的风，从我的体内穿过我都不觉得疼。心开始一点点化成泪，涌出眼眶，一大颗一大颗地砸下来，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微弱的呻吟，悄悄地，悄悄地，被风不留痕迹地带走。
　　心又开始突突地疼痛，那些温暖的画面被挤上脑海，然后再残忍地撕碎，烧成灰烬。
　　可是，我除了哭，还有什么办法来拯救自己呢？
　　除了无能为力，我还剩下些什么呢？
　　段小簖是莫小落的哥哥，她对他的感情原来是如此卑微的爱情啊。
　　如此卑微。如此不堪。
　　全部全部，都是一厢情愿。对吧，我亲爱的爸爸妈妈。
　　有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进，比哪次的都要寒冷，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让我泪流满面呢？
　　我宁愿在那一刻什么也听不见，继续小心的守护我的感情，即使被蒙在鼓里，但至少……我是快乐的，是开心的，因为段小簖的到来而快乐，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开心。
　　可是啊可是，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能如此残忍，让已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女儿一个巨大的打击呢？
　　心亦碎，难合。
　　#4
　　第二天，在我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男生。他叫元祗。
　　至于相识过程，是这样的——
　　上课铃声迅捷的响起，我将书本整齐地摆放好，然后看着老师顶着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进来，咳嗽几声后正色道，同学们，今天有一位同学转到我们班上来，大家欢迎！
　　随即，大家屏息凝视看着元祗进来。其实说实话，他长得很帅气，甚至比段小簖还要帅气。
　　他说，大家好，我叫元祗，请多多指教。
　　我清晰地听见，班上的花痴全部幸福地“啊”了一声以后昏倒了。
　　老师笑说，那么元祗同学，你坐在哪里呢？
　　我看见，他修长的食指指尖指向我后面的位置，然后我听见，后面那个女同学也“扑通”一声昏倒在地。
　　我轻轻地微笑，表示友好。元祗过来，邪邪地笑，问我，请问你叫什么？
　　莫小落。元祗同学，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这就是事情的起因与经过还有结果，简单到令人瞠目结舌。

　　下课。
　　我正在收拾书本准备下节物理课的东西，段小簖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听易拉罐。
　　“给，莫小落你一定渴了吧？”段小簖将易拉罐给我，我接住，上面似乎还流转着他的体温，久久不散。
　　我哀伤地笑，摇了摇头说我不渴，然后把易拉罐放进书包旁的小袋子里。
　　段小簖一定还不知道吧……关于，关于我是他的妹妹这件事……他一定还不知道……
　　“你们两个是……青梅竹马？”元祗凑近，饶有兴趣地询问。
　　“我们是……”
　　“是一般的朋友。”我抢过他的话，生怕他说出什么。
　　“哦……”他了然于胸地笑，点点头。
　　段小簖转过头来，撇眉看着我，我浅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企图来掩盖住眉间如雾一般聚集不散的疼痛。
　　幸好，他没有追问下去。
　　关于我是他妹妹这一点，我该怎么解释么？
　　终究还是摇摇头，作罢。

　　很快熬到了中午放学，因为家离这里不远，所以我选择自己回家吃饭。
　　说实话，食堂的饭……不敢恭维……
　　诶！莫小落！你等等！
　　不远处传来元祗的喊声。我停住步伐，转过身看着他一脸微笑地走过来。
　　那个……你……我……我喜欢你！……他局促地微笑，最后的四个字完全炸晕了我的大脑导致中枢神经而产生的神经短路。
　　他说……他喜欢我……
　　我一贯的微笑在脸上渐渐僵硬，结巴着说，你……是在开……玩笑么？……
　　我没有！他大声地反驳，我承认，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你了，是因为听了你说你和那个男生是朋友以后我才……决定鼓起勇气向你……表白的……
　　最后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苦笑，无言以对。
　　眼前这个男生的身上，有我想要逃避的磁场。
　　然后，我听见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转身一看，段小簖伫立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帅气的面容上满布忧伤和无奈，他笑，笑容苦涩。
　　心在一瞬被决绝地撕裂，甚至，我可以听见，那残酷的声音。
　　我说，段小簖，事实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要听我说！
　　他只摆了摆手，说，这些，我都不想听。
　　而后，转身走掉。有凛冽的寒风，吹过我飘扬的长发，也吹过段小簖颀长的身形，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元祗在后面，心疼地看着我。
　　小落，你还好吧？
　　我转过头，仇视地看着他，这下……你满意了吧？！
　　恩？小落，你说什么？他不解。
　　不要叫我小落！你不配！我站起身，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巴掌，在他的视野里，渐次消失。
　　整个城市开始下雪，那种很白很透明的小雪花，彻底冰封了心，啪嗒啪嗒地碎掉。
　　段小簖，我该如何向你解释呢？
　　莫小落，你给我站住。
　　我怔住，转过身来，看见段小簖眼神凌厉。
　　段小簖……
　　#5
　　那个男生，和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埋下头，低低地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段小簖，是真的……
　　够了！我不要再听你的解释了！我从未看见过他的样子，如果眼神能够飞出刀子的话恐怕元祗早就被他给碎尸万段了。
　　然后，他要走。我一把拉过他的手，用恳求的语气说，段小簖，你不要去……
　　果然，还是心软了。他的眉目看上去是如此的哀伤。
　　我放手了，抬起头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去回答。
　　那么，莫小落，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呢？
　　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喜欢你呢？
　　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在乎你呢？
　　段小簖的脸在我眼前晃呀晃呀，我无法捕捉住他的表情。
　　我一怔，呵呵，他……原来也是喜欢我的呀……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呢？我抢过话，段小簖，站在你面前的女子是你的妹妹呢？哥。
　　这个心理负荷，实在是太重太重了……我的眼泪迅猛地砸下，落地之前被冻成了冰，发出清脆的触地声。
　　你说……什么？段小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恍惚起来。
　　哥，你听清楚了么？哥。我苦笑，然后跑掉。
　　这个世界太虚伪，连眼泪也会被冻结。
　　你听清楚了吗？段小簖。不，是哥。

　　从那天以后，段小簖还是经常来找我，只是他看我的眼神多了些怜惜与疼爱，这让我觉得有个哥哥真好啊。可是，元祗却从那天开始，整个人消失无踪。
　　我偶尔听见班上的几个女生咬耳朵说，这个月的校草元祗当之无愧。
　　当我把这个事情告诉段小簖后，他哈哈笑起来，说，小落看来你运气蛮不错的嘛。
　　我狠狠瞪他，你去死吧你。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很想了解一下你对元祗是什么样的感情？
　　我怔住。
　　是啊……我对元祗……到底是什么感情呢？……那个男生身上，有着我最想要也最想逃避的磁场。
　　毋庸置疑的，他是喜欢我的。
　　可是我呢……
　　我只好摇头，叹气说，不知道。
　　段小簖眼睛一眯，好象看见了什么可疑的东西。我好奇地顺着他的眼光一看，全身血液在刹那间凝固，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接着是心跳，一拍一拍地越来越缓慢。
　　元祗。以及……身旁如小鸟依人般的女孩。
　　不知是为什么，我看见那个女生就觉得很恶心想吐，在一瞬间下决定，只能逃避。
　　我开始加快步伐，可是段小簖却始终拽着我不让我走，我恼怒地看着他，而他却恼怒地看着元祗。
　　四个人就站在原地，不说话。
　　我只得埋下头，让密密的刘海遮住我苍白的面庞，和在刹那间掉落的眼泪，可是心里却越发的清晰起来，我对元祗。
　　只是怜悯而已。
　　我勇敢地抬起头正视元祗，突然微笑如太阳花般温暖，用一贯的语气说，你好啊，元祗。
　　那个女生在瞬间变了脸色。
　　我拽紧了段小簖的手臂，对他笑，说，哥哥，我们走吧。
　　然后元祗也变了脸色。
　　段小簖惊讶地看着我，但并未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我看得出来，他的眼神中有着藏匿不住的疑惑，像是在对我说，小落，真的就这么算了么？
　　我轻轻地笑，波澜不惊。
　　诶！你等等。元祗赶忙叫住我。
　　我脚步始终未曾停过，与他擦身而过。
　　#6
　　之后段小簖问过我，有没有后悔过？
　　我始终都没有后悔，我自己知道，我对元祗，只是怜悯罢了。
　　偶尔在梦中美丽的花蝴蝶停留在我的食指指尖上，短暂地停留，然后产生了错觉，元祗的笑容近在咫尺，心会钝钝地疼痛。
　　段小簖说我太倔强，明明喜欢元祗却说只是怜悯而已。
　　这场有关于青春的话剧，终于在我泪流满面之下，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