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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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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父亲,我只能用无奈来形容。在我的童年,没有享受过一天的父爱。
3岁时父母离异,我跟着母亲生活。上学前班时我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每当放学时,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来接,而我总是一个人走回家。母亲工作忙,有时不能照顾我,我必须学着自己照顾自己。那时虽然没有父亲在身边,但我并没有感到悲伤,因为母亲总是用心地呵护着我,我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直到有一天,在公园里看到同班的小朋友和父母一起游玩,他们是那么地幸福,而我,一个人像做贼似的,头也不敢抬,加快脚步逃跑了。晚上,我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了。那个时候,我开始第一次怨恨父亲。
单亲家庭的孩子都早熟。上小学二年级时,我就会帮母亲洗衣服;小学三年级时,就学会做简单的饭菜。那时母亲的工作单位不景气,我们的生活总是很拮据,母亲常常在我们家附近的小商店赊面条,我吃的冰棍也只能是5角钱一个的。我清楚地记得,在我7岁那年的夏天,我去那家小商店买冰棍,当我把一枚还带着体温的5角硬币放在柜台上时,老板娘冷冷地对我说:“回去叫你妈快点把赊的帐还上,有钱买冰棍没钱还帐……”冰凉的冰棍拿在手中,我的心也是冰的,那根冰棍,被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自从父亲和母亲离异后,他就没给过我们一分生活费,也很少来看我。回家的路上,我第二次怨恨父亲。
后来父亲结婚了,有了一个儿子,他们一家人过得很幸福。我过生日,因为家里经济紧张,母亲只能简单地给我煮个鸡蛋、做几样我喜欢吃的菜,稍有一点钱,才会给我买蛋糕、带我去公园玩。而那个小弟弟过个生日,父亲就带他去看大海,给他买好看的衣服,还拍了好多照片。母亲一心只想着我,本来很爱美的她却舍不得给自己添衣买物,用的化妆品也只是简单的护肤霜。可那个阿姨,父亲给她买名牌大衣,买金银首饰,她走在大街上,就像个上流社会的有钱太太,是那样地光彩夺目。看看他们,再看看我们母女俩,我好难过,为自己,也为母亲。从此,怨恨父亲的种子便深深地埋在了我的心中。
我一天天地长大,母亲的努力也终于有了成果,母亲的工作稳定了,工资也涨了,我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然而,我却得了自闭症。我恨父亲,常常问自己,为什么父亲不爱我?我是他亲生女儿呀!难道只因为他与母亲离异了吗?可是血浓于水啊!我恨上天对我的不公,更恨父亲对我的冷酷无情!在小学六年的时间里,只要有同学说我是没有父亲的孩子,我就会拼了命的和他打架,然后一个人偷偷地哭泣。随着泪水的滑落,我对父亲的恨也越来越深,我知道,曾经怨恨的种子已经钻出泥土发了芽。我变得不爱说话,不爱笑,11岁时就开始买带密码的日记本,每天都记下自己的心事,不愿向任何人诉说。过年的时候,母亲却要值班,偌大个家里就我一个人,舅舅打电话让我去他家过年,我一口回绝;奶奶打电话叫我回去过年,我也不去。为什么打电话的不是父亲?我干脆拔了电话线,落个清静。连着两个春节,我都是一个人过的。我得了严重的自闭症,一整天都不想说一句话,更不愿和人交流。我的生活环境使我变成这样,而这些,全都是因为父亲!
上了中学,母亲发现了我的自闭症。在她和老师同学的细心关爱下,我渐渐远离了黑暗的生活,开始变得开朗了。本以为日子会继续充满阳光,没想到暴风雨却突然来临。我13岁那年,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在这温暖的季节里,疼爱我的母亲却因癌症去世了……我只觉得天都塌了!父亲把我接走,却没让我和他一起住,我住在了奶奶家,也转到了另一所中学上初二。父亲失业了,可我却很高兴,我认为他之所以失业,是因为上天看到了他对我的欠缺,上天在惩罚他。我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总有一天,我会笑着看他哭!不久父亲又离异了,小弟弟判给了他。我笑了,这也一定是上天给他的报应。
然而有一天,我却发现自己变了,我的怨恨,熄火了,那颗怨恨的种子在开花之前就枯萎了。
父亲是个音乐天才,不仅歌唱得好,还会许多乐器,母亲也是喜好音乐的人,也许正因为两个人有着共同的爱好,所以才会走到一起吧。初二暑假的一个晚上,父亲站在阳台上吹奏萨克斯,我悄悄地躲在阳台门后,偷偷地看着他。月光透过窗子照在父亲的身上,好似镀了一层银。父亲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脸,可我却莫名地感到父亲的表情是忧愁的。忧伤的乐调在阳台上飘荡,我像欣赏一幅伤感的画似的望着父亲的背影。突然想到了朱自清的《背影》,父爱如山,可我眼前的这座山又是什么样的呢?也许它是葱郁的,也许它充满着生机,但对我而言,它却是光秃秃的、荒芜的小丘。可就是这样一座对于我来说根本就不值得一提的小丘,却让我看到了它富饶丰富的另一面。我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听他吹奏萨克斯,只是他吹奏的乐调有些伤感才吸引了我的注意,仅此而已!可我还是清晰地看到了父亲黑发中夹杂的银丝。我的心突然一颤,鼻子一酸,眼眶中盛满了泪水。至少在此刻,我忘记了曾经的怨恨,只觉得父亲老了……
正如老人们常说的,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血缘是改变不了的,亲情也是改变不了的。也许是我听了老人们的劝告,也许是我看清了什么,渐渐地,我放下了心中的怨恨,开始接受父亲,可这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变的,这需要很长的时间,我与父亲的关系总是不咸不淡的。
前年的春节父亲再婚,他和那位善良的阿姨生活得很幸福,在另一座城市开了家饭店,听家里人说生意还不错。而我,已经长大成人了,现在正处于实习阶段,六月份就毕业了,我就要以成年人的身份去融入这个社会。最近我正在找工作,因为自己学历不高,碰了不少钉子,又因为自己不小心,钱包在公交车上被小偷扒了,我的心情实在是差得很,感觉就像坠入了万丈深渊,我看什么都是灰色的。然而就在我最倒霉、最无助、最困难的时候,父亲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他从姑姑那得知我钱包被扒的事,马上往我的银行卡里汇了500元钱,还给我发短信鼓励我,他说:一个人的命运靠自己把握,要学会勤快不怕吃苦,不要贪婪、虚荣、安逸现状,以后才会幸福!
看到他短信的刹那,我嘲讽的笑了,我笑自己,我才是天下最笨最蠢的混蛋!原来父亲一直都是关心我的,只是被怨恨蒙蔽双眼的我一直都看不到。如今我算是明白了,那所谓的怨恨,不过是孩童不懂事的谬想,它由心生,又由心灭,而我真正所需要的,仅仅是一丝父爱而已。
曾经失去的,如今都已回来了……